通天官路- 第175部分

杨学光愕然地瞪大了眼睛，凌国强一连串的提问把他给问懵了，听到消息的这几天表面上他装作无动于衷的样子，心底里却几乎没有平静过，不过还真没有仔细地静下心来，想一想这里面的原因！

凌国强看见杨学光这幅模样，心里轻轻地叹息一声，这小子总算回归正常了，倘若这小子在这个时候还能静下来心好好地整理思路，那这家伙就真的是千年妖孽了！经过几个月的接触，他对杨学光渐渐地改变了态度。

最初，他的确是想利用杨学光去宫道搅起一片风雨，从而一窥林州官场全貌，并没有对杨学光抱有多大的信心，当然也有一旦事情闹得不可收拾的时候争取向中华背后的张鸣放的支持的心思。

不过，事情的结果却远远地出乎他的预料，并不是公安系统科班出身的杨学光处理起事务来游刃有余，颇有几分运筹帷之中决胜千里之外的儒将风度，而且这小子有礼有节，做事知道轻重，很让他欢喜。

尤其是杨学光手里握有胡道横的证据却并没有擅自向市纪委，省纪委反应，而是先向凌国强请示，一切由他来安排，即便是后来调任胡道横到冷江，杨学光也没有什么异常的反应，这种知进退，顾大局的性格很合凌国强的胃口！

“小杨，你看看这个吧！”凌国强拉开抽屉，从里面掏出一个信封扔在桌子上，顺手取了颗烟叼在嘴上，杨学光慌忙走过来掏出打火机帮凌国强点燃香烟，顺手抓起了桌子上的信封。

举报信是用两张十六开的白纸打印出来的，上面详细地列举了很多的数据，时间和地点，中心意思就是杨学光利用手里的权力谋私利，为他的父亲杨明远找项目，包工程，还有就是杨学光身为国家干部却跟黑涩会过望甚密，还有利用手里的权力收受贿赂，否则的话，凭他的工资怎么可能开得起桑塔纳？

杨学光越看越心惊，信纸上的内容很多都是一分真九分假，例如父亲杨明远打着他的旗号去做生意，跟祁山县，林州市等地官员来往，这种事情肯定是有的，至于那些什么时间，什么地点收了多少钱之类的，那就是人家随意捏造的事实，反正罪名这种东西是越多越好，等到纪委把这些都查实了，他杨学光的名声也就臭大街了！

面色凝重地将手里的举报信放在凌国强的办公桌上，杨学光伸手摸到口袋里的香烟，耳边却听得一个声音响起来：“看完了，怎么样，有什么想法？”

杨学光倏地清醒过来，立即想起来这是在凌国强这位市委书记的办公室里，慌忙将手抽出来，伸手摸了一下下巴：“凌书记，这封信上的很多东西看着好像是真的，却经不起推敲的，当然，我也不否认有些事情我并不知情，就好像我爸承包冷祁公路的事情！”

凌国强点点头：“我相信你是不知情的，你在宫道忙活了几个月，也基本上没回几次宫道去，我记得还有一次就是在林州打了个转，连家都没回！”

他的声音一顿，接着说道：“你放心，你做的事情我记在心里，你爸爸做生意的事情这怪不得你，现在大势就是这样，只要他正规做生意，谁也没什么话说，总不能家里有人做了领导干部，一家人就什么都不能做了吧！”

杨学光闻言心里微微松了一口气，从凌国强的语气来看至少他没有落井下石的意思！

“凌书记，还有这一条，这一条！”杨学光又拿起举报信，将其中的虚构的东西一一指出来：“这些时间，我正在公安局里召开党委会议呢，有局里的领导干部作证！”

凌国强点点头，他已经知道了卢川的意思了，卢川是想利用这件事情来敲打一下省委的张鸣放，听说最近张鸣放和省军区司令杜明走得很近，杨学光这里面很多的罪名都是莫须有的罪名，不过也有不少是真实的，例如杨明远走冷祁公路指挥部的副指挥长，市交通局长唐天清的路子弄到工程。

还有杨明远包揽了修筑路基的所有石料等等，这些倘若杨明远没有打点，绝对不可能做到的，而且当时整个林州官场都认为他凌国强赏识杨学光，杨明远祭出杨学光老子这张招牌，还是有不少人要给这个面子的！

这算不算是杨学光变相的违纪？

还有一条，杨学光这小子开的桑塔纳是哪里来的，县委书记的公务用车都没有他这个私车好！

凌国强在等着杨学光给一个合理的解释，当然，他需要的是一个真正的解释而不是那种花钱买的二手车，手里还有发票之类的诳语。

“凌书记，在有个问题上我的确是犯了错误，我愿意接受组织上的处分！”杨学光抬头看了凌国强一眼，凌国强心里一跳，迅速地抬起头来：“什么错误？”

“凌书记，是这样的，我爸爸做生意的那些事情我不知情，说我以权谋私我不承认，就是我家里的那个矿市场，也是当初走的正规手续，我那时候不过是大洲桥镇的一个小职员而已，哪里来的权力谋私！”

“至于那些捏造了一堆贪污受贿之类的东西，我都不屑于去分辨，这些自有纪委去查证，但是有一件事情我必须解释一下，就是我开的那辆桑塔纳汽车！”

“哦，你想解释什么？”

凌国强心里松了口气，杨学光既然敢于解释，也就是说他的这辆车能够说清楚来源，只要杨学光在这上面经得起调查就行了，其他的那些方面完全不是问题，而且卢川也不会真的要把杨学光一棍子打死，卢川的目的不过是敲打一下张鸣放而已。

“凌书记是这样的，这车是我找朋友借的！”杨学光脸上挤出一丝苦笑，此刻他的心里后悔不跌，早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当初就宁愿让苏静怡找司机开车送到宫道，也不借用她的车了！

“找朋友借的，哪家单位？”

凌国强不禁一愣，他不知道杨学光说的是真的，还是杨学光想到的一个借口，政府部门有时候向辖区的大型企业借用车辆也是很普遍的事情！但是，杨学光这小子胆大包天了，居然私人借过来开，若是有心人在这上面做文章，说杨学光巧取豪夺他就是浑身是嘴都说不清楚了！

“哪家单位？”杨学光一愣，抬头看了一烟凌国强：“凌书记，我这车是找我的朋友借的，就是上次回来市里找你要人的那次，因为招了几个退转军官呀！”

凌国强一愣，抬头看了一眼杨学光。

“就是那次宫道发生了几次械斗的周末呀，当时找到几个身手都不错的转业军官，当时天黑了冷江到宫道的车也没了，于是就找苏静怡小姐借了辆车，这个事情完全可以由樊亦敏等几位同志作证！”

杨学光的声音一顿：“当时，苏静怡说把她的法拉利借给我，我觉得太招摇了，她就把她那台不起眼的桑塔纳借给我用！”

凌国强原本板着的脸，渐渐地浮起一丝笑容来。

“小杨，你是我看好的年轻干部，我不希望你有一天走上不归路呀，有人向上级反映情况，还反映到了省委卢书记那里去了，纪委部门肯定不能旁观，必要的调查还是要进行的，只要你能行得正坐得端，天下大可去得！”

“刚才顾书记跟我说，省纪委相当重视你的案子，特意联合省委办公厅，省公安厅纪委的等部门成立联合调查小组，要彻查你的案子！你放心，只要你是无辜的，我绝对不会让任何人冤枉你！”

“凌书记，谢谢您！”

杨学光感激涕零，虽然很委屈，不过父亲杨明远做的那些事情的确是经不起查证的，即便不能卷进去，不过一个失察的责任是少不了的！

凌国强这话就是在告诉杨学光，这次的调查范围就在杨学光自己身上！

倘若真要从杨明远身上一路追查下去的话，搞不好就是一场震动全省的官场地震了！

“对了，你今天去省城是干什么？”凌国强抓起烟盒扔给了杨学光，既然这小子没有让他失望，自然也要奖励一下的。

杨学光知道凌国强对自己的观感有了很大的改变，这是一种亲近的表现，慌忙接过香烟点燃吸了一口，点点头：“书记，苏老板后天到，我想着呆在家里看着我爸爸妈妈那副愁眉苦脸的样子，还不如提前去蜀都散散心！”

“苏乙正，乙正集团的董事长苏乙正？”

凌国强闻言一愣，两眼立即闪过一道绿色的光芒。

第271章　垂垂老朽

川西省政府大院，省政府一号办公楼，副省长张鸣放的办公室。

“老张，你今天怎么回事，就在眼睁睁地看着卢川欺上门来，利用打击一个小小的副处级干部来威慑你？”一身戎装的杜明站在张鸣放的办公桌前大声地质问道，眼睛里闪耀着愤怒的光芒。

就在刚才的常委会上，省委书记卢川大发雷霆之怒，说什么下面基层的干部作风败坏到这种地步必须严惩什么的，还当场拿出一封举报信出来！

信里举报的是宫道县委常委政法委书记公安局长杨学光，谁都知道这个杨学光是张鸣放的人，张鸣放曾经不止一次地在视察中点到杨学光名字，杨学光在省委党校上处干班的时候也拜访过张鸣放。

卢川在省委常委会上出了举报杨学光这样一个副处级干部的举报信，这意味着什么，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冲着张鸣放来的，能够进入省委常委的人哪一个不是人精，显然都知道卢川这是在敲打张鸣放了。

否则的话，一个小小的副处级干部的问题还不够资格提到省委常委会上来！

杜明也不是傻瓜，他也明白这个道理，但是他不明白张鸣放为什么一点反应都没有，倒是他这个局外人在常委会上对卢川的这一小题大做的做法提出了质疑，这些本来归下面市里处理的工作都拿到省委来处理了，那还要下面市委的机关做什么？

当然，会议的结果毫无意外地是省纪委联合相关各部门成立一个联合调查小组，卢川很成功地在省委常委会上给了杜明一个漂亮的反击，用事实来告诉杜明，川西这块地盘还是他卢川说了算！

哪怕他杜明是杨冰的女婿也不行，只要来了川西，是头虎也得给我趴着，是条龙也得给我盘着！

“杜明，卢书记说得也有道理，这种事情既然已经闹到卢书记哪里去了，自然不能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再说了，这对杨学光本人也是一个很好的考验，只要他自己行得正坐得端，经得起考验，又何惧调查？”

张鸣放低垂着脑袋，不敢直视杜明的眼睛，他知道过了今天他与杜明之间就不再复有以前亲密战友的情谊了，他也彻底拒绝了杨家的橄榄枝！

杜明愕然地瞪大了眼睛，他不相信张鸣放会不明白卢川的用意，此刻看到张鸣放的反应他就是再傻也明白了张鸣放的意思，张鸣放并不看好杨家！

“行，我明白了，你多保重吧！”

杜明脸色一沉，转身大步向门外走去，心里却没有任何愤怒，有的只是无尽的悲凉，杨家就没落到这种地步了么？

京城北平西二环的别墅区的一个四合院内。

“大哥，这个卢川太他妈不识好歹了，真以为他自己就是个人物了！”杨冰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震得杯子一阵“哐当”作响。

杨昆没有说话，微闭着眼睛，右手四个手指很有韵律地敲击着桌面，他脸上的皱纹犹如龟裂的枯树皮一般。

“老二，这也不能怪卢川，想一想老三当年在军委的张扬，你就会明白卢川的心思，他已经把川西当成了他卢川的自留地了，自然容不得杜明在他的地盘上有任何想法，老二，你太心急了！”

杨昆的声音微微一顿，接着说道：“再说杜明他一个省军区的司令，这么关心地方的工作干什么，难免会引起卢川的警惕！”

“大哥，现在是卢川要借机整光儿呀！这可是我们二十多年的心血呀，他现在的表现已经远远地超过了我们的期许，我们不能就这么任由卢川毁了我们杨家的希望！”

杨冰激动起来，蜡黄色的脸庞上迅速地潮红起来。

“你呀，就是性格太冲动了，太张扬了一些，这么多年了你都没有想明白这个道理呀，过刚则宜折，过柔则鸷！”

杨昆缓缓地睁开眼睛，眼神里流露出一丝怅然：“当年主席在延安的时候曾经说过党内的不少问题，主席曾经说过我们都是一群泥腿子，被这个时代的洪流推了上来，一切都在摸索中前进，苏联的那一套也不过是部分适合我们！”

“如果不是主席把苏联学过来的那一套加以改良，我们也未必就会有今天！”杨冰点点头，眼神里闪过崇敬之色，兄弟两人口中的主席却不是现在的姜海涛，而是共和国的缔造者，那个操着一口江南口音的共和国第一任国家主席。

“主席为了去掉从苏联带过来的苏修文化，绞尽了脑汁，想不到最后还是功败垂成！”杨昆再度闭上眼睛，脑海里闪过那个慈祥却不失威严的老人：“当我们党由革命党转变为执政党之后，我们就应该更多的考虑民生等问题！”

“老刘当年搞的那一套就是照搬的西方，短期内的确能看到效果，未来呢？”杨昆摇摇头，思绪再度回到了几十年前的那个深夜，你要看住这点家当，我们的党打下这万里江山是很不容易的，我们的老百姓再经不起折腾了！

主席的声音在耳边缠绕，还有他自己那低弱的声音，主席，我可以么？

“我没出过国，没留过学，泥腿子出身，目光短浅，但是我知道农民们需要的是什么！”杨昆的声音渐渐地激动起来：“他说要改革，大家都同意了，毕竟以前的路已经证实了走不下去，穷则思变，总是要改一改的！”

“当然，事实也证明他的这个想法是对的，大家的生活越来越好了！只是，我的心里却越来越不安起来，改革，我们要改到哪一步才行，这中间的过程又该怎么控制？”

杨冰微微一愣，他不明白大哥今天怎么会说出这么多话来，心里没有来由地生出一丝不祥的预感！

“大哥，你怎么了？”

杨昆摇摇头：“我总觉得美国人不会这么好心，尤其是那个基辛格，一看就不是个好东西，主席当年用一场战争从苏联弄过来近乎整套的工业体系，也是这个为我们国家的工业打下了基础！”

“但是，主席当年说过，一切引进来的东西都是别人的，必须加以消化改进变成我们自己的东西才行！”

“那么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