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墟无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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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墟无侠- 第1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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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

少年将布包背在身上,环顾这个自己成长数年的府院。

清静。寂寥。

府里的人都为三少爷的考举之事忙碌等侯,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没有人将二少爷的远行放在心上。少年轻淡一笑,驾上马车独自离去。

在城外十里亭附近,他跳下马,赶跑了载着满满行李的马车,只留下早上门口放着的布包,他转身对后面的繁华世界潇洒地挥了挥手,告别了隐忍容让,也告别了愧疚郁抑,一个人再无牵挂,走向真正流浪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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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公子。”

上官礼从回忆中醒来,看到一张精瘦的黑脸。

“曹先生,有找到他么?”上官礼起身问道。

曹南轻点了点头,皱眉道:“大人说有事在忙??”他突然迟疑了,道,“听说他已向朝上递了辞呈,要辞去巡政使之务。”

上官礼咬紧了牙关:“他……何必如此……”

“我记得大人曾经说过,从巡政之职就像无脚之鸟,除了所谓公正清明,但如何公正如何清明,却是由朝上之政所定,真正的公道应在人心,以一人之力,又能如何。不知为什么,大人此次如此心灰意冷,似乎是想要退出政事了。”

“他现在怎么样?在哪里?”

“在雾坡原先秦正的院子里。共喜花是不祥之物,他近日都在拔除,下面挖出很多骸骨。”曹南声音越来越低,眼中闪过抑郁。

“谢谢曹先生了。这个消息,麻烦你去衙门时再告知里头的人吧。”

曹南点了点头,看着桌上摆了大半桌的酒瓶道:“喝酒伤身,若是大人看见了,定也会这样劝告礼公子的。”

上官礼苦笑。

曹南转身出去,看到门口正进来了白衣游无患,伊人脸上带着风尘仆仆的疲累,却像跌落尘世的仙子,依旧美丽,还多了份凡尘的真实。他听人提起过关于这几位外来姑娘的事,也耳闻过其中一位姑娘美若仙子,如今一见,还果真相信了那越来越玄虚的传言。

游无患身后跟着游无镜,两人都习惯性地抬头往上官礼的方向看了看,游无患突然秀眉轻皱,转头盯着游无镜道:“我记起来了!”

游无镜眨了眨眼:“恩?什么?”

游无患深提上来一口气,眼眶突然转红,压抑着内心的激动,或者悲伤道:“他是画像上的人。”

游无镜还是不解:“哪个画像?”

“无剑烧毁在神药台的那幅。”游无患不等妹妹回忆起什么,飞快冲上了楼,上官礼莫名其妙地看着她,就在他们四目相对的时候,游无患却说不出任何话来,只是苍凉地看着他。

第三十一章 第五节 少年正(二)情妃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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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子不近庖厨,你是要有作为的人,现在却在这里生火做饭。”秦正背着手进了厨房,看着灶前生火的燕错道。

燕错道:“我只不过是个乡野村夫,最大的作为也不过养活自己而已。”

秦正知道燕错一直用这种想法来抵制自己身份的转换,也不多加劝解。他见燕错手中拿着个杯子在看,皱了皱眉。

燕错温捂了火,起身将杯子递给了秦正:“这杯子我是从燕飞房中拿出来的,我觉得有些古怪。”

秦正接过杯子,握了握杯身,杯子早已冷却,所以他并没有发现什么奇怪之处。

燕错道:“早上有人来看过燕飞,正是这杯中热水自杯底洞中渗出,才能燕飞烫醒。我捡起杯子时杯身还烫如热炭,但奇怪的是当时屋里屋外并没有哪处有热水,只有这杯中的热水滚烫异常。我仔细看了看,发现杯底这个小洞也十分古怪,正常的杯子往往是杯底最厚,如果不是外力强加,不会轻易在杯底破出这样一个洞来,更何况杯中盛着那么滚烫的热水,接常理早就开裂开来,又怎会只是杯底渗水?”

秦正举起杯子,只见杯底有个细碎的小洞,再盯紧一看,杯底已呈外弧浅薄,边沿最厚,到中间小洞时已薄不见底,像是被什么滚烫的东西水滴石穿的一点一滴融蚀出那样的形状来。这决不是什么自然力能将杯子消化成这样的,除非有人故意要将杯底弄破??但又是为什么?只是为了弄破杯子让水渗出来?

“早上来的人是谁?”秦正若有所思道。

“举杯楼的莫海西。”

秦正想了想,脑海里浮起那么张模糊但英俊的脸。

“这个人什么来历?”

“没什么来历吧,只不过是个客栈的老板,平时游手好闲,除了长得不难看,并没什么长处。”燕错搜集着有关于莫海西的回忆,末了加句道,“不过那你身陷金娘死案,正是他说在山上某处瞧见你与金娘同行,还将你的样子画了下来,才让你的身份彻底暴露。”

秦正冷笑:“我根本从未离开过雾坡,更不可能跟那个贱妇同行,这个姓莫的又怎会看到我的样子?”

燕错一皱眉,刚想问什么,秦正却闭上眼睛,像是突然回忆起什么恼人的事情来。

“燕错,你记不记得那日我以簪要胁,让飞儿选一而活时,她说过的话和脸上的表情?”

此时燕错脸上的青春的气息瞬间熄灭,目光涣散,流露出至极的失落与悲怆。他避开秦正的对视,低声道:“不记得。”

燕错不记得是假,不想面对是真。秦正很清楚地记得,那日他让燕飞在自己与燕错中选一而活,燕飞说的那些话,的确句句伤透人心,连疑心病如此重的秦正都被蒙无疑,尤其是那句“我燕飞向来以仁德居称,有着燕家豁达宽容的遗传,就算我再容不下他,我也要在众人面前维护好我多年树下的形象”,不仅伤透燕错的心,也伤透了他的心。很长一段时间他都不想见面对燕飞,这个自己守护了十余年的燕冲正的女儿,那个他一直以为善良仁德的飞儿,竟是如此双面冷心之人。

那天发生的这件事情,几乎也要成了他的心结。但如今突然回想,竟发现隐约不妥。

“你问这个干什么?”燕错冷冷道。

秦正冷道:“我记得那时你说过,有人假扮燕飞。现在我非常怀疑当时说那番话的那个飞儿,是假的。”

“什么?!”燕错震惊道。

”飞儿不可能说出那番条理层次明晰的话,她虽然不笨,但也不至于如此聪明,想到以话来分散我注意。尤其是她抱住我放你走时,那股力气坚定阳刚,根本不像是个像她这样的病中女子该有的力气??”秦正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也越发肯定自己的这一推断。

“那时韩三笑他们几人都在,如果那个燕飞是假的,他们怎么可能没有发现?”燕错半信半疑。

“那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保护你们安危与治罪于我这件事情,谁会有闲情再去看飞儿是什么眼神表情。”秦正目光冰冷地看着厨外院地道。

燕错一脸忧患,他内心深处希望秦正所言是真,如果当时那个燕飞是假的,那么,那番话就不是燕飞所想,他也便不会心中有刺。但同时他又觉得心惊肉跳,有人就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乔装成燕飞的样子,却没有一个人发现异常,还险些被她误导??

“这件事情我会再去问下赵侍,他最善乔装他人鱼目混珠。”秦正不想燕错多余担心,但他知道,这个乔装燕飞的人并不是赵侍,在山上赵侍担下所有自己做的事,却唯独没有承认自己乔装过燕飞??那么,乔装燕飞的人本事还在赵侍之上,而且骗了这里所有的人!

“对了,今天是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秦正将这个问题摆在一边,届时再与韩宋两人商量不迟,他突然想起今天听到的消息,冷峻的脸上难得一丝微笑,或许是燕错见过他扮女装的样子,所以一见他笑,就自然而然感觉到一股柔丽之气从他身上透出。

“什么?”

“上官博已经同意放人,宗柏当年是燕族十四将的将首,只要他愿意辅你,燕族主将只要在世都会归来,燕族恢复指日可待。”

燕错眼中燃起的火花灭了大半,这或许不是他想听到的好消息。他甚至有些心不在焉:“这两天你频繁往西边跑,就是为了这事么?”

“除此之外当然还有别的事。”秦正认真道。

燕错黯然不语。

“等燕族旧宅重缉之后,我就带你回去。”

“去做什么?”燕错迷茫道。

秦针的脸上突然覆上了一层庄严的光辉:“做你父亲做过的事情。”

燕错突然深深吸了口气,父亲在他的记忆中,一直用沉默伤害着他的母亲,即使他现在原谅了他,却从来没有后悔自己恨过他。“他真值得你这样费尽一生来帮他么?”他疑惑道。

“如果你能见到二十年前的四哥,你也会心甘情愿为他做任何事。”

燕错笑了笑,悲中带痛,时光不倒流,他一生都没有机会再见到有关燕冲正的任何事:“由小到大,我唯一觉得他与别人不同的事,他从不开口说话,也经常不在家。我从来没有想像过,他曾经,会像你们口中说的这样,是个英雄。”

“是,他是我秦正一生,唯一愿意俯首听道之人。他是一个天生的领袖,有着谁也无法抗拒的王者风采。但是我们都忘记了,再强大的英雄也不过是血肉之躯,会受伤,亦会消亡。但他一直活在我们心里,精神长存不灭。”秦正冰冷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悲凉,凤眼婉转如泪泉。

“他以前,是什么样的人?”燕错有莫名感到畏惧。

“你对你爹的过往终于有兴趣了么?”秦正以长辈之姿看着燕错。

“我只是对你们的生死交情感到好奇而已。”燕错躲避着秦正的眼神,重新坐下拨了拨火。

秦正转着手中杯子,静默许久,慢慢道:“我的生母很早就在争宠之战中退身而死,她死的时候才二十七岁。”

燕错停下拨火的动作,转头看着秦正,有些不知所措。

“她是一个简单的女人,不会像别院的女人那样,每天心心役役地争宠夺爱,苦等受召进宠。她知道自己不爱那个男人,所以每天都过得很自在,很忙碌。她很爱护自己的头发,每天都要花上很长的时间来打理??她的头发真的是美极了,乌黑光亮,柔顺不利,月光下能发出盈盈的珍珠一样的光芒,她最喜欢将长发无拘无束地披在脸的两侧,眉中间一个淡淡的朱砂点,有时候会描一朵梅花,一描就是大半天。每个秋,她就让下人们到处收集落桂,制成一个个香囊放在院子的各个角落,然后站在院子里用桂蕊泡的水洗头发,整个院里全是浓浓的桂香,清新,优雅。”

秦正的脸上露出了显少的温柔与爱意。

“那时我们隔壁院住着玉姐姐,娘总是邀她与我一起玩。她一直都喜欢女孩儿。所以她总是趁我们睡着时,将我打扮成女孩的样子,在我眉间画梅,然后坐等我们醒来,看着我惊讶的样子哈哈大笑。有时候她描到一半我就醒了??”秦正抿着嘴笑起来,掉在了老旧的光阴旋涡里头,回到了最初的少年时光。

“那她……怎么死的?”

秦正仍旧保持着微笑:“有一天,她发现自己用生命保护着的头发开始慢慢脱落,发黄,开叉,再无往日光彩,她像发了疯一样,不停地洗着,用最好的发药泡着,但是没有任何效果,很快的,她的头发已经掉了大半,而她整个人也像失去了生命之光,砸毁了所有的镜子,烧掉了所有梳子,整日将自己关在房中不敢见人,把自己弄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他抬起头,轻轻吐了口气,淡然道,”没过多久,她用一段白绫结束了自己,人们将她从梁下放下来时,她的头发已经尽数全白,玉姐姐跑过来捂住我的眼睛让我不要再看,但我明明白白地记下了当时的一切,虽然她满头白发,但她仍旧那么美,眼下的泪痣楚楚可怜,上扬的嘴角也似乎在笑。没有人心疼她的死去,暗地里各自说她傻,不懂自爱,为了一头秀发毁了自己,但谁能明白她失去生命唯一的寄托时的那种绝望呢?我娘的自缢及死状被视作不祥,我们居住的院落很快就被封了。我失去了唯一的亲人,也失去了寄生之地。那年我才十岁。”

燕错怔怔看着秦正,谁能知道这个心狠手辣的冷面玉脸杀手,有的高贵的血统与尊贵的身份,却经历过如此悲惨的少年时光。

“一定是有人妒忌你娘,下毒加害了她。”燕错恨得咬牙切齿。

二十余年,秦正早已释然,平静一笑:“宫围之争,向来没有道理可循。我娘死后,玉姐姐担心我无人保护受人欺辱,便托尽关系将我从宫中接出,将我放在她兄长赵和亲院中寄居。玉姐姐与赵和都是庶室所生,从一出生开始就没有继统大位的资格,赵和生性不爱受拘,未及冠年母亲便死,很早就请调出宫生活,在外头做个自由人。他偶尔会进宫来接两个同胞妹妹出宫小住,玉姐姐的住院就在我院边上,曾偶尔也听到有男人出入说笑,玉姐姐更常将这疼爱她的兄长挂在嘴边,但我却从未与这个人打过交道。说来可笑,我与他也算是同脉兄弟,若不是因为这事,或许我一辈子都不会将这个人的存在放在眼里。”

人与人的际遇,岂不就是这样么?咫尺天涯,有缘千里相见,无缘对面不识。

“我搬入和王亲府后,事事赵和已为我打点好,我的居院就在他居室的东侧,已足显他为人的随和与谦让,听说他为着玉姐姐的要求,为了我娘殡丧的事情来回奔波,所以我们一直没机会遇上,直到有一天??”秦针儿停了下来,转头看着燕错,似乎要在这张年轻的脸上,寻找少时那样相似的脸。

直到有一天,一群聊笑声从大院里响起,从此改变了他的人生轨迹,也给了他新的生活方向??

第三十一章 第六节 少年正(三)三枝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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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秦正绕过禁地池塘闲走,突地听到一阵聊笑声,这处乃是和王亲府唯一禁入之地,没有和王吩咐谁也不得入内。他傲慢地走了进来,没想到会听到里头还会有聊天谈笑声,一时反应不及,转身躲在了假石之后。

远远的他看到一群少年高声说笑着走近,停在了池边上的假石围成的空地中,他细细数了数,一共有五个人。他们刚走近他能看清的视线范围,其中有个灰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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