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墟无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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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墟无侠- 第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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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三笑心道,那些人轻车熟路,似乎对镇上并不陌生,现在又没有入住客栈,难道本就是镇上人?

“你帮我看着会,我去后院浇个水。”小驴放下账本,转身要去客房后院。

“浇什么水?你种地瓜了么?”

小驴叹了一口气,那口气极为绵延深长,包含了无数的无奈与怨怼:“我哪里来的闲功夫去种那些东西??还不是莫海西,种花的时候兴致倒是极高,最后还不是我得浇水除草伺侯着。”

“种花?莫海西也像个大娘们似的种花?”韩三笑想笑。

小驴道:“也不知是哪位住客留下来的单树花,无土无泥,竟三天不败,莫海西瞧着特别,就植在了自己房边上。自己天天不见人影,事儿还是全落在我头上。”

“无土无泥都三天不败?这么神奇,快带我去瞧瞧。”韩三笑比任何人都来劲,早已跑到后院侯着了。小驴慢吞吞地拿 了水壶,走到了莫海西的房前,韩三笑无数次地来过莫海西的房间,在里头吃喝拉撒绝不皱眉,但今日一看,竟觉得分外别致,可能是房前一片绿草中,突然多了一枝温柔妩媚的花。但细看,这花其实不再娇艳如新,瓣角微微有卷,蕊亦有萎顿之色。

小驴“咦”了一声:“今早看的时候,还鲜艳如新的,才一下午时间就有败色了?”

“只是一朵普通的小野花嘛,还说什么三天无土无泥不败,骗谁呀?”韩三笑仔细瞪着花。

“这话的确不假。这花出现在黛青四号房,打扫时客人不知何时已走,连压银都没来柜前退回。我见这花还算新鲜,本想折来送给夏夏妹,但是事太多又忘了。三天后突然莫海西说,他植了一朵花在房前,有空让我帮他浇水。我问他那花从何处拿来,他说那天看到角落里躺着一朵,感觉异常可爱,就拿来扦插在了房前。这种近冬天气,我以为这花应该早就风干了,没想到竟然还是宛如新枝。”小驴也俯身认真看着花,深邃的眼睛旋转着花的温情。

“但是花无百日红,再特别,也终是要凋谢。木芙蓉亦是如此啊。”突然两人身后响起了另一个声音。

韩三笑回头道:“你说这是什么花?”

莫海西拿下斗笠笑道:“木芙蓉。此花又有一个别名,叫做拒霜,如此温柔娇丽,却能在枝叶间对抗着百花不敌的严寒,花本不美,品性却傲得紧。”

韩三笑来不及为这名字激动,指着莫海西后面大叫道:“你!你!我说这么久没见着你,以为你跟那只母狗跑了,没想到啊没想到!”

莫海西笑了,从他身后展现出一只矫健的中个黑色狼型的犬,它正侧头看着韩三笑,眼里竟带着人类的那种笑意。

“臭黑子!过来!让我踹你一脚,你这认贼做父的叛徒!”

那黑犬果真乖顺地走到了韩三笑面前,这下韩三笑又踹不出来了。

莫海西道:“有带你这么损人的么?什么叫认贼作父?你家这黑子本是野性之犬,你白天睡觉,晚上走更又不带着,难道你要他跟着你饿死么?”

韩三笑不明理地哼着:“我又不是不给他吃饭!默默地跑到油水多的家里去,你倒真是会挑主子!怎么着?给你取黑子这名字你不高兴?要离家出走是吧?”

莫海西笑:“黑子这名字,虽然不雅,但胜在好记。”

“谁让人家不要你,本来你说还下还可以叫个十二郎!哼!”韩三笑不耻。

莫海西神情一变,并不那么愉快了:“怎么这黑子,你本是要送给宋姑娘的么?”

韩三笑突然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了一跳,十一郎?十二郎?难道十一,也是某种数字的延续?在宋令箭所有的生活迹像中,并没有哪里表明她对十一这个数字有多少敏感。他不愿再提及十一郎的事,更不愿提交自己的千山万水填补不了宋令箭心中的日月空缺那种失落,随便应付着恩了几声。

“我突然有点事,先走了!??”韩三笑突然想起了什么,往外走去。

黑子本要跟出去,走到门口却又停了下来,回头看了看一脸平静的莫海西,垂头坐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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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礼拿走了棋盘上的白衫,对着项舟陈冰道:“这盘棋,是你们在下的吧?”

“是。不过已成了残局。”陈冰惋惜道。

上官礼轻挑了眉:“残局?”他低头看了看局,不禁拿扇子移了移,才心满意足地笑了:“即是残局,更无谓输赢。这样才是最美的,无止无尽,平衡对称。”说罢揽着上官衍的肩进屋去了。

曹南看了看上官礼摆弄过的棋局,楚河汉界两边,黑红相应,两方皆无步可走,一走便相将,这年轻的上官家二公子只是这样随手一移,便将两盘局打到了底,对称完美,果然才华不凡。

“二哥怎么会来这里的?”

上官礼将弄皱的长衫掸了掸平:“我与柔叔一起来的。”

上官衍惊讶道:“柔叔?”

上官礼点头:“跟着柔叔一起找儿子。”

“儿子?柔叔不是已经有儿子了么?”

“是呀,不过前天时候,这个又乖又听话的为有表弟离家出去了,柔叔实在气得不行,大队人马要抓他回来,我怕他这样子反而吓坏为有表弟,才跟着一道来了??你是不是不记得为有弟了?”上官礼突然仔细盯着上官衍的眼睛,捉出了其中的迷惑与混沌。

上官衍尴尬地笑道:“十几年未见,当真是有些不记得了。”

上官礼笑着哼了几声:“那小家伙小时候可好玩,一天到晚都跟在我们屁股后面,他还经常抓了小鸟去看你,却每次都被柔叔纠了出来??往事不提也罢。”

上官衍笑道:“既然都过去了,又有什么不好提的?现在我身体不比你差,方才要不是你偷袭,你还要败在我的手下。”

上官礼笑得双眼亮晶晶,高兴道:“的确是见长不少。难怪他们分不出你我。”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柔叔说你可能在这里。方才我进村的时候,有人好像将我认错成了别人,那这世上除了你,还能有谁?”

“那这倒是巧?为有表弟也在这里?”

“应该是的。我也是很多年前才见过他,不过据柔叔的描述,为有表弟似乎也没什么变化,圆圆的脸,大大的眼睛,长得特别可爱??我还有他一张画像,你看看。”

上官礼递了画像给上官衍。

“这??这是大宝??”

“你想起来拉,为有表弟的确有个乳名,叫大宝。”

“不是??我是说,为有表弟的确就在镇上,这几天一直住在这里,早上刚去了绣庄找燕姑娘他们,兴许过会儿就要回来了。”

上官礼大笑:“这可真是巧了。那我就哪里也不去,在这儿等着我那好表弟了。”

“他不是很乖顺的么?怎么敢与柔叔做对,还离家出走了?”

“呃……好像是他将柔婶手抄的一本书给烧了,柔叔气得不行,把家里搅了个天翻地覆,你也知道柔叔,谁都怕他,更别说他生气的模样,估计就把咱为有弟给吓着了,半夜三更就跑出来了。”

“柔婶……柔叔最爱惜柔婶的遗物,若真是这样,也难怪他发如此大的脾气了。”

上官礼轻叹了口气,慢慢道:“为有云屏无限娇,凤城寒尽怕春宵。当年柔叔特将宅院改成了凤城居,欲与柔婶此生共世,没想到一直那么健康的柔婶竟然难产而死,从此柔叔对为有表弟,少了份慈爱,反而多了份怨怼。偏为有表弟先天不足,并非天资聪慧之人,更不讨柔叔喜欢。”

“为何这些,我都不知道?”

“也是少时偶尔提起来的,后来时过境迁,柔叔也不怎么多与我们来往,才淡去了很多。”

上官衍回想起大宝的一言一语,一直觉得这少年憨直天真,没想到这率直后面,还有这么多不为人知的悲伤。难道他总不愿提及爹,口口声声的,也只假设早已逝去的娘。他突然觉得非常愧疚,那便是与他自小长大的,他居然一点印象都没有,只当他是萍水相逢的陌路人。

“柔叔怎么没有与你一道来?”

“哦,他们走在后面,好像还有一些行程要按排。我猜你在镇上,就急着先来找你了。”

上官衍感慨一笑,回忆里搜索着印象中柔叔与柔婶的样子,却是一点痕迹都没有了。

上官礼起身在屋子里走了走,摸了把窗门,弹了弹手指上淡淡的灰:“深居陋室,浅出世尘。衍弟你是浅居陋室,深入尘世。院中除了男人再无他人,若是叫她瞧见你这番作苦自己,必要心疼不已。”

上官衍笑道:“二哥岂不是一样?游踪无方,餐风露宿,我与二哥比已是很好了。”

上官礼笑道:“我们不一样,我以天为被地为褥,这是一种境界,花香鸟语,四季风情,怎么都比你这泛黄卷案之事要好。”

上官衍淡淡笑了,人各有志,若持志而行,心甘情愿,谈何为难,谈何是苦呢?

第十七章 第五节 来客非客(一)失聪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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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令箭,当我求你,你一定有办法可以治好他的耳朵的。”燕飞盲着双眼,奉力将对院在海漂房中的宋令箭拉了出来,她什么都看还见,只能一味乞求。

“这是旧病,耳部筋脉早已枯死,我治不了,除非时光倒流。”宋令箭收了银针,看着满地籍乱淡淡道。

“不会的,他前几天分明都听得见的,为什么突然听不见了?是不是因为中毒的关系?啊?”

“他左耳早已失聪,筋经已死,无法再起死回生。此次再受毒素争攻,影响到右耳听力,可能是暂时的,也可能是永远的。”

“要怎样救他?一定会有办法的,只要你愿意。”燕飞婉求道。

宋令箭看着燕错,看他脸上平静背后的那抹悲痛与绝望,淡然道:“我可以尽力,不过我不能给你任何保证。但在我医他之前,你的眼睛要先好。”

“好??好??只要你愿意尝试,我会好好养病,喝药休息,只要你救他??”

宋令箭坐下身,拉过燕错的手臂,拿过桌上抹布摩着腕扣上的锈迹,随便问道:“夏夏怎么不在身边?”

“她……我……”燕飞无以言对。

“飞姐误会夏夏妹推倒燕错,夏夏妹哭着跑走了。我本来要去找她??我??我??”大宝突然想起要追夏夏的事情,但又不敢外出。

“我不懂你所说的血浓于水,最亲近的,也可能是致命的。夏夏与你虽非骨血相连,但于你推心置腹,而你却为了维护燕错,三番几次伤透夏夏的心。你若不要她,不懂怜惜,便还给我。”

燕飞浑身颤抖,虽然她看不见,却能感觉到宋令箭语气里无比冷漠的失望与责备。

“对还起。”

“这句话,你不应该对我说。”宋令箭平静地擦干净了腕扣,似乎这些事对她来说完全不重要,“夏夏大早已为你煮了汤药,你虽看不清,但自己总能摸到去厨房的路吧?”

燕飞沉默着点了点头,转身向外走去。

“夏夏妹怕药凉了,已将药壶放在了温桶里,我帮飞姐拿出来??”大宝似乎有点怕与宋令箭相处,马上跟着燕飞走了。

宋令箭一声不吭,反复擦着腕扣,腕扣已现玄铁黑色,她将锈迹用布包好,拿出怀里一个瓶子,细心往上洒了点水般的东西。

“你想说什么?”燕错沙哑道。

宋令箭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我无话好说。”

“你将他们支走,难道不是有话要跟我说。”燕错支起身子,靠在床靠上,好与宋令箭对视。

“如果你猜得不准,还是少猜别人的心为妙。”

燕错像是突然意识过来宋令箭在与他正常对话,冷笑道:“原来你根本不相信我双耳失聪。”

“你左耳失聪,我早已知道。”

“你怎么知道?”

“你与人说话,几乎都以右侧相对。若有人在你左边说话,你总充满戒备,如何都要转换位置,好让听力正常的右耳接收声音。我注意过你的左耳,已无任何生机,清理得也没有右耳干净,可见你平时几乎忽略了它的存在。”

燕错咬牙不语。

“这些本都没有什么,没有人天生完美,总有或多或少的缺陷。而你左耳失聪,应是后天导致。所以你对任何震动敲打都非常敏感,还会刻意去倾听捕捉任何声音信息,你甚至还学会了辨唇之语,以掩盖自己这一不足。”

燕错失神地盯着宋令箭,这个女人??

“你与燕飞的恩怨,与我无关。燕飞有求于我,我既然答应,就会做到。”宋令箭已经站起了身。

“信上的毒??不是我下的。”燕错简短道。

“我知道。”

“那个??叫海漂的人……”

“怎么?”

“没什么。”

“他病了。有什么要传达?”

燕错悲凉一笑:“他的画,画得很好。”

“他不会画画。”

“他的笔,能画出世上任何名家都画还出来的美景。”

宋令箭皱眉,他与海漂何时有交集?画画?

燕错也似乎不想再解释,疲惫地闭上了眼睛。他一闭上眼睛,就等于与这个世界再无关联,没有声音,没有光明,只有海漂给他的那张画像上人,简单的笔画,却刻出他内心深处最美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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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夏跑出去没多久就后悔了,她发现自己始终狠不下心去责怪燕飞,她总是为她找很多的原因,很多的苦衷让自己无止境的原谅她。回想着以前种种的快乐,却为何要在这处上与她计较?

但近日这些事情浮现在她心头,为什么都不一样了?飞姐对自己的态度,对燕错的态度,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差距?燕错那样对她,为什么她宁愿信他都不信她?

她犹豫着要不要回去,犹豫着要不要这么快就原谅了她。

这时巷子里突然响起了沉重的喘息声,然后一股恶臭味。??一个醉汉摇摇晃晃地走近了。夏夏嫌弃地往边上靠了靠,她最讨厌喝醉的人,没有理智,乱发疯。

醉汉经过她回,转头地看了她一眼,与普通的醉汉不一样的是,他的目光很茫然,脸因为长期酗酒而显得很苍白,除了酸臭与酒气,他身上也没有其他醉汉的那种暴戾与凶恶。他见夏夏盯着他看,不由得停了下来,转身要靠近。

夏夏忙向边上一躲,往后退去。

醉汉痴痴笑了,乱七八糟披着头发长着胡子的脸上,突然湿了两道。

他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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