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门大传系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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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门大传系列- 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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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襄在一条静卧不动的黑色獒犬前停了下来,这只獒犬肮脏的皮毛上尽是凌乱斑驳的疤痕,触目惊心。它在陌生人面前,不像别的斗犬那样目露凶光咆哮狂吠,只是静静地卧在那里,像一个绅士。听到有人走近,它也仅把目光转过去,冷冷地打量着来人。
  云襄突然发觉这獒犬的目光竟与人有几分相似,自傲、孤独,似不屑与同类为伍。从它的目光中看不到任何讨好或敌意。云襄不禁走近两步,想摸摸它的头,突听身后唐笑一声惊呼:“小心!别靠近阿布!”
  云襄莫名其妙地回过头:“怎么了?”
  唐笑不由分说将云襄拖开两步,失色道:“阿布是条犬中杀手!你别看它安静祥和,可一旦发动攻击,往往一口致命,无论人还是犬,从无幸免,连驯兽师也不敢轻易靠近。咦!你方才已走进它的攻击范围,它却没有动!”
  “也许它看出我没有恶意吧。”云襄笑道,“它连驯兽师也咬?它的主人是谁?”
  “不知道。”唐笑耸耸肩,“阿布原是一条流浪犬,只因它先后咬死了十几条家犬,咱们便用药将它放倒,弄到这斗狗场。没想到它竟百战百胜,成了斗犬中的不败杀手。前日有人从西域带来一只杀人王,指名要挑战阿布,那只杀人王也是从未败过。山庄已经有两只最好的藏獒死在它的口下。”
  “西域杀人王?”云襄哑然失笑,“怎么听着像是黑道凶徒?”
  唐笑点点头:“这绰号一点不夸张。它简直是为杀而生,虽然体形不大,却异常彪悍结实,头大颈短,下颚粗壮,能轻易咬碎牛骨。它的皮毛坚韧结实,不知疼痛,即便被咬得肚破肠流也决不退缩,并且它天性好斗,一旦咬中目标双颌就紧紧扣死,决不松口,直到将口中的肉撕下来为止。这种恶犬能轻易战胜两条体形比它大一倍的恶狼。它在西域大名鼎鼎,不过到了这里,所有人都称它为西域杀人王。”
  说话间众人已来到斗狗场,那是一个三丈见方的铁笼子,笼子周围已有不少人就坐。唐笑将云襄安排在靠近笼子的位置。叶晓带头下注,几个富家公子也不甘落后,纷纷掏钱买了阿布胜。
  没等多久,两只斗犬被带入笼中。铁链方解,体形矮小的西域杀人王就闪电般蹿了出去,张嘴就咬向阿布脖子。阿布大约从未见过如此迅速的对手,有些猝不及防,勉强让过了咽喉要害,却还是被咬中了肩胛。它拼命挣扎跳跃,将西域杀人王矮小的身体甩得平平飞了起来,却依旧无法令对方松口。两只斗狗紧紧纠缠在一起,直到西域杀人王连皮带骨生生撕下口中的肉,它们才终于分开。阿布喘息着缩到笼子边,肩胛上血肉模糊,露出森森白骨。
  西域杀人王囫囵吞下口中的皮肉,又闪电般扑向对手。阿布似乎已不敢恋战,转身想逃,却被西域杀人王一口咬住了腰部。待对手一口咬实后,阿布终于等到了反击的机会。它猛然转回头,返身咬中西域杀人王腹部,拼命甩头撕扯,由于对手死咬着它的腰部,它简直就是在撕扯自己的皮肉,它在撕开对手肚子的同时,也生生将自己的后腰撕开,一时鲜血喷溅,血肉模糊。两只斗犬俱悍勇无匹,虽身负重伤,依旧紧紧纠缠在一起,在地上翻滚挣扎不止。
  看客们发出了声嘶力竭的呼喝,震耳欲聋。在众人的尖叫声中,只见阿布终于将西域杀人王从自己腰上扯了下来,远远甩了出去。两只斗犬咆哮着软倒在地,浑身俱为鲜血染红。
  西域杀人王虽已肚破肠流,却还在拖着肠子蹒跚着向对手爬去;阿布小声呜咽着,慢慢软倒在地。评判见两只斗狗俱无力再战,立刻中止了比赛,由于阿布已倒地不起,因此西域杀人王最终胜出。
  众人发出一阵叹息,纷纷盛赞西域杀人王的斗志。叶晓与几个富家公子则在破口大骂阿布的意外失败,令他们输了不少银子。
  驯兽师进入笼中,分别将两只斗狗抱了出来。在经过云襄身边时,他发现阿布的肚子还在微微蠕动,不由问道:“它还活着?”
  “只剩下一口气而已。”驯兽师遗憾地摇摇头。
  “我要买下它。”云襄突然道。
  “算了,”唐笑拍拍云襄的肩头,“它就算能救活也已经彻底废了。你要喜欢斗狗,我另外送你一只。”
  “不!我就要它!”云襄凝视着阿布暗淡无光的眼睛,就像看到在死牢中垂死的自己。
  “好吧,我把它送给你。”唐笑无奈地对驯兽师摆摆手,“将它送到公子襄的马车上。”说完他又转向云襄,提醒道,“无论多好的斗狗,一旦败阵,就再也没有过去的勇猛了。”
  “我要它,并不因为它是一只优秀的斗狗。”云襄话音刚落,就听那边传来一阵如丧考妣的号啕大哭。那只西域杀人王伤势过重,已经一命呜呼,令它的主人痛哭不已。
  马车缓缓奔行在幽暗的长街,车中,云襄默默为阿布裹好血肉模糊的伤口。
  “公子,你想知道的事差不多都有结果了。”车夫回头一笑,递过来一封厚厚的信。云襄将信收入怀中,脸上露出满意的微笑:“辛苦了!”
  “公子,唐门宗主唐功德今日黄昏突然来到成都,不知这消息对你是否有用?”车夫意味深长地笑问道。
  “任何消息,对我都有用。”云襄说着递过去一张银票,他神情未变,心中却暗自惊异。唐门宗主唐功德,任谁听到他的名字都会心惊。
十一、演戏
  回到芙蓉别院,云襄先让下人将阿布抬下去小心照顾,然后令人去请顾老板。不一会儿顾老板赶到,二人客套寒暄后,云襄立刻开门见山:“听说唐功德到了成都,顾老板可否安排我见上一见?”
  顾老板满面惊讶:“公子消息真是灵通,我也才刚刚得知这个消息。唐宗主一向行事低调,不喜应酬,常人要见他实在不容易。”
  “我不是要和他把酒论交,哪怕只远远看他一眼都行。”云襄忙道。千门中有阅人之术,他想亲眼看看这个一方霸主,真正对他有所了解后,才有信心在他眼皮底下实行自己的计划。
  顾老板沉吟起来:“容我想想办法,一定不让公子失望。”
  将顾老板送出门后,云襄回到自己房中,仔细关上房门,这才从袖中拿出风眼的信。将厚厚一叠信纸抽出,草草看了一遍,然后从中抽出几张仔细铺在桌上。剩下的则随手塞入抽屉。为了不暴露自己的真正意图,他要风眼调查的东西多而繁杂,就算风眼也不知道他真正的兴趣所在,有关唐门和叶家的情报,在所有汇报中并不占多大比重。
  对着寥寥几页信纸看了半晌,确信已将之牢记于心后,云襄这才将信纸凑到烛火上烧成灰烬。然后他铺开纸墨,飞快地写下了一封书信,让下人叫来寇元杰,将信郑重地交给他:“将这封信立刻飞传寇门主,他看到信后,自然知道该怎么做。”
  寇元杰见信封得严严实实,也没有多问,点头退了出去。父亲看到信后,自然会回信告诉他内容,他不怕云襄搞什么鬼。
  待他离开后,云襄这才对门外高喊:“来人!让碧姬公主前来伺候。”
  片刻后碧姬来到房中,云襄叮嘱道:“明天一早,唐笑将带人动身去高昌,随他前去的可都是老江湖。让你的人作好准备,千万不能有任何闪失。”
  碧姬眼眸中闪出兴奋的光芒,猎物终于开始接近陷阱了!
  清晨,薄雾如烟,四野无人。众人早早赶到郊外,为唐笑送行。
  “大家请回吧!”唐笑团团一拱手,“半个月后我就能赶到高昌,最快一个月内就有回函。大家见到我的印鉴和亲笔信,再决定是否向高昌放款。”
  叶晓笑道:“你放心,见不到你的亲笔书信,我们不会轻举妄动。”
  目送着唐笑一行纵马而去,云襄与寇元杰交换了个眼神,心领神会地微微颔首。昨晚那封信将赶在唐笑之前送到寇焱手中,就算碧姬的同伙有什么闪失,魔门也一定有办法将破绽补上,云襄对此深信不疑。
  回到别院,就见顾老板已等候多时,见云襄回来,他终于舒了口气:“今晚叶继轩在雅客居宴请唐功德,你可以在那里见到唐宗主。”
  云襄眉梢一跳:“太好了!有劳顾老板安排。”叶继轩就是巴蜀巨富的叶家之主,能同时见到巴蜀地界两大头面人物,云襄自然喜出望外。
  “不过这次要委屈公子。”顾老板不好意思地搓搓手,“叶继轩这次没有邀请旁人,所以我只能安排公子假扮斟酒送菜的小厮。雅客居的老板与我交厚,我已推荐你到他那儿做几天小厮,不知公子能否屈尊?”
  云襄哈哈一笑:“这样更好!我也不想引起他们的注意!”
  雅客居是成都一处知名的酒楼,规模不大,接待的却都是巴蜀一带的头面人物。这里无论从环境到菜品还是上菜的伙计,真正做到了一丝不苟。所以当唐功德看到一个陌生的伙计笨拙地端菜进来时,不由随口问了句:“新来的?”
  “是!”那伙计低眉顺眼垂手作答,但唐功德却觉得对方有一种莫测高深的气质,不过听到对方呼吸滞重,脚步轻浮,他又暗笑自己有些多疑。挥手让那伙计退下后,他转向对面那咳嗽连连的老者:“叶老弟,你这身子……”
  “唉!老了,不行了!”对面那面色疲惫的老者遗憾地摆摆手,虽然年纪比唐功德要小得多,不过看起来他却要苍老得多,“三天两头地生病,让亲家翁笑话了。”
  唐门七小姐许给了叶家二公子,虽然尚未过门,但私下里叶继轩已与唐功德以亲家相称。虽然是巴蜀巨富,但只有攀上唐门,叶家才算是有了长久富贵的保障。端起茶杯略啜了一口,叶继轩终于说出了今日的目的:“唉,我老了,想早日看到七小姐过门,也好了我这桩心愿。”
  唐功德笑而不答。叶家有两个儿子,长子叶翔是叶继轩前妻所生,虽生性愚鲁,却敦厚善良;次子叶晓为叶继轩续妻所出,虽聪明伶俐,八面玲珑,却是个有名的纨绔。本来叶继轩有意将家业传给宠爱的次子,又怕他生性浮滑,不是守业的料。长子固然稳重,却又少了商人的精明,难保将来不会被人所欺,所以叶继轩至今还在两个儿子间摇摆。唐功德希望自己未来的女婿能成为叶家之主,便用儿女婚事给叶继轩施加压力,希望对方早做决定。
  “七姑娘年纪尚幼,老祖宗还舍不得放她出门。”唐功德叹了口气,“不过亲家翁不必担心,我会尽力说服老祖宗,了却你这桩心愿。”
  老祖宗是唐功德生母,唐门硕果仅存的长辈。叶继轩见对方抬出这天牌,只得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此时门扉轻启,方才那个上菜的伙计又端茶进来。叶继轩面色一沉:“怎么搞的?连门都不敲,不懂规矩?”
  那伙计吓得面如土色,垂手不敢作答,额上冷汗涔涔而下。唐功德见状笑着摆摆手:“算了,你退下吧。没有传唤,不得擅入。”
  “是!”那伙计垂手退了出去。出门后,他脸上的惶恐一扫而空。从方才的只言片语和两次观察中,他已经证实了关于叶家的一些传闻。叶继轩劳碌一生,已经到了不得不放手的时候,但他依然还没有选定继承人。这就像鸡蛋上出现的裂缝!更让人意外的是,唐功德与唐功奇除了年纪差着几岁,外貌竟十分相似,不愧是嫡亲的兄弟。
  离开雅客居的路上,一个完整的计划开始在云襄头脑中渐渐形成,以观人术看过唐功德和叶继轩后,他知道这计划有相当大的把握。
  没过多久,唐笑的亲笔信如期而至。叶晓立刻取出众人存在钱庄中的银两,雇最好的镖师送往高昌。在焦急等待一个月之后,唐笑的第二封信又送到叶晓手中。匆匆看完信,他慌忙出门去找公子襄。
  这两个月来,公子襄全然不为高昌的事操心,整天只是吃喝玩乐。当叶晓找到他时,公子襄正在桃花山庄与一干姑娘饮酒作乐。
  “云公子你快看!”叶晓顾不得有粉头在场,急忙将唐笑的信递过去,“你快拿个主意!不然咱们都得玩完!”
  云襄接过信,斜着醉眼扫了一眼,只见上面只有短短一句话:情况有变,需追加二十万两,急!
  “那就再追加二十万两银子呗。”云襄不以为意地将信还给叶晓,继续与身旁的姑娘嬉戏调笑。
  “你说得倒轻巧!”叶晓挥手将几个姑娘全赶了出去,“咱们不知那边的情况,贸然追加银子,也未必能达到目的。”
  “你是否信得过唐笑?”云襄笑问道。
  “废话,唐笑与我是从小玩到大的朋友,当然没问题!”
  “那不就结了!既然他说需追加二十万两,咱们就照做,不然前面的投入就打了水漂。”
  “这不是钱的问题。”叶晓急得连连跺脚,“这事在计划之初咱们就知道风险不小,这点钱咱们也都还亏得起。我能坦然告诉大家计划失败,净亏四十万两银子,却未必能说服大家再追加投入。咱们都不是第一天做买卖,谁都知道亏钱的生意千万不能再投入。”
  “那咱们前面的投入,岂不就白白打了水漂?”云襄很是不甘。
  “要不,云公子将这二十万两独自扛下来?”叶晓满是希翼地望着云襄,“唐笑咱们都信得过,他说再追加二十万两,肯定是有把握。事成之后咱们按投入分享利益,云公子将成为最大的东家。”
  还真将别人当成了傻瓜。云襄心中暗自好笑,脸上却满是遗憾地连连摇头:“二十万两银子对我来说倒是不成问题,不过你叶家可是巴蜀巨富,你却一个子儿不出,怎么让我相信这投入没有风险?”
  叶晓迟疑了一下,吞吞吐吐地道:“若是往日,这一二十万两银子我自己也拿得出来,不过最近我手头正紧,别说一二十万,就是一两万银子我也有些困难。不瞒云公子说,这次冒险我瞒了家父,若再往里投钱,恐怕……最近家父正全面考察我和家兄,以便从中挑选一个继承家业,若发现我瞒着他挪用了如此大一笔银子,还净亏十万两,只怕我永远别想继承家业了。”
  “不至于吧!”云襄奇道,“叶家乃巴蜀巨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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