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受害者死亡，一般情况是十年以上、二十年以下的有期徒刑。不过，这起案件影响太大，如果上面打算杀一儆百，杜绝此类事件的再次发生，也许是无期。”
梁翩翩放下手机，转告给史悦而，惋惜的看着她，
“你应该接受那份协议的。”
史悦而不说话。
她盯着梁翩翩的粉色翻盖手机，不知在想什么。
……
回到警局，杜景成快速浏览过所有证人的证词。大部分是八年三班的学生。上面几乎清一色说史悦而平时不喜欢和人打交道，性格孤僻，经常对取得成绩的优秀同学说酸话。
有一份证词是这么说的，“我和史悦而同学关系一般，可同窗是缘分，大家每天朝夕相处的，有些小矛盾很正常，牙齿还有碰到舌头的时候呢。我真没想到下毒的人会是她！但想了想，估计只有她了。我这个人说话比较直接，一定是什么时候说了伤害她的话，被她记恨，但我真不记得了。”——副班长王瑜。
还有人这么说，“史悦而是个自卑的人。是的，她非常自卑。虽然她长得好看，但她家庭条件不行，妈妈是普通的家庭主妇，爸爸是个税务官，年收入还不到二十万。二十万够干什么啊，还不如我家一个月的花销呢！每次我们聚在一起说谁得了多少压岁钱，谁送礼花了几万块，史悦而总是默默的走开。哎，真没想到，她因此起了嫉妒心，想要毒死我们。”——体育委员于亮。
“我知道史悦而为什么想毒死我。因为联欢舞会上，老师让我领舞。她以为她跳得好，老师就一定会选她。哎哎，这要怎么说呢？警官先生，我是贵族。贵族啊，有特权吧？老师为了联欢舞会更精彩，吸引更多的人参加，肯定会选我嘛！”——学习委员安玉华。
“史悦而同学太狭隘了。要是在普通中学，就凭她的长相，说不定是校花之类的人物被人捧着，但在我们学校……她这样的，真不算什么。我们学校每年要出好几个紫藤花大学、燕京大学、京华大学的高材生。如果她发奋读书，像学姐学长那样，也会得到我们的尊重啊。下毒？哎，亏我还帮她补习功课！”——班长陈毓秀。
一份份的证供，看得杜景成直摇头。梁翩翩也叹息道，“这个小姑娘，毁了。”
“我感觉有点不对头。”
“怎么了？”
“不知道。”杜景成捏了捏眉头，证词虽然零散，可八年三班的学生都说出了对史悦而的观感，而且同样的，每个人都在后面为史悦而求情，“她下了毒，估计自己也不好过。不然自己也不会想死，吃下有毒的饼干了。如果可能的话，帮帮她吧。她太可怜了。”
梁翩翩不以为然，看过了证词，再想想史悦而天真无邪的面孔，就只有五个字来形容了，“可怜，并可恨！”
说实话，她虽然是郡守特派来协助调查的，可自己并不在意凶手真相，随意的翻了翻证据，一张照片吸引了她的目光。
“这个人……”
第五章 炒掉大律师
又是一个明媚的早晨，县中心最繁华的路段，矗立着一栋从里到外浸透着威严的建筑——四照原皇家法庭。
“四一八特大投毒案”今日开庭！
闻风而动的记者们将法庭大门围得水泄不通。有消息称，嫌疑人拒绝了认罪协议，此案从报案到警察追凶，充满了急转直下的变化，令人惊愕不已。
杜景成和梁翩翩，穿着皇家警院的制服站在人群中，鹤立鸡群。因为他们的制服颜色和其他警察有些不同，警帽和上臂间有代表皇家的特殊花纹。记者们神通广大，自然知道两人来历，涌过去采访，但不敢过分，问了几个问题后，就不再纠缠，而是将火力都集中在逮捕史悦而的警探沈申义身上。
沈申义的前后左右都是话筒，密密麻麻被包围了。
“请问嫌疑人的作案动机是什么？”
“沈警官，请问你们有足够的证据，证明这起校园内发生的惨案，是学生所为？”
“记者蹲守了警察局三天三夜，没有发现嫌疑人的踪影。请问嫌疑人被关押在什么秘密之地？”
问题来得又急又猛，饶是沈申义板着脸，将“无可奉告”说了无数次，到最后也受不了催逼，“开庭后大家就知道答案了。”
看似不情愿，但谁知道他内心非常欢喜这种受人瞩目的感觉呢？
“还有多少时间？”杜景成站在台阶上问。
梁翩翩看了一下手机，随口回答，“还有二十分钟到九点。”接着，漫不经心在人群中一扫，只一眼，就看到那个人——跟照片上一模一样！
不，真人比照片上更漂亮啊！
只需一眼，就能辨认她的身份了。
史悦而的母亲。
史悦而年纪还小，已是出众的美人胚子，她的母亲徐松玲，则是一个活脱脱从美人图走出来的大美人，三十左右，五官绝美，身材极好，更兼气质娴雅，举止不俗。法院门口围聚了上百人，一眼就能注意到她，可见她的美貌度有多高了。
奈何鲜花插在牛粪上。
徐松玲身侧的丈夫史家驹，就一普通的，中年谢顶男。长相平庸、出身平凡、才能也平平，至今不过是在税务部门当着一个小职员，拿着寥寥可数的薪水。这样的人，大街上一抓一大把。
夫妻两挤不过蜂拥的记者，在人群外围焦急的等待着。
八点四十五分，护送嫌疑人的警车来了，立即吸引了无数记者。
提前三分钟到达的辩护律师秦芳芳，利用警察开道，大踏步走到史悦而身边，看都不看她的眼睛，翻着一叠公文纸，“警察在你家搜到证据，对你非常不利。待会上了法庭，你不要乱开口说话，我让你说什么，你再开口。”
史悦而低低的应了一声，问了句，“什么证据？”
秦芳芳不悦的瞥了她一眼，警告道，“什么时候了，问这些没用的，有意思么？你只要听话！难道说，教训还不够？待会儿看我眼色，其他的不用管！你父母花大代价请我，不要浪费她们的好意！”
“呃……秦律师，你的辩护费用很高吗？”
“你说呢？”
秦芳芳懒得多唇舌，拨开无数话筒，“请让让，不要影响正常的开庭。请让让！”看架势，十足的强悍精英。
史悦而呢，默默低着头，长且直的黑发垂着，遮挡了大半脸庞。跟在秦律师身后，亦步亦趋，“怯懦”的不敢多看记者们一眼。
偏偏在场的上百名记者，都是为了她而来，一边小跑一边追问，
“史同学，请问这几天你在哪里度过的？”
“……被认定是四一八投毒案的凶手，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请问你真的是凶手吗？利用在化学实验室做课外拓展的机会，接触了亚硝酸盐，故意制作了饼干给同学们吃？”
“你明明知道饼干有毒，为什么自己也要吃？”
无数的话筒，无数的眼睛，无数的问题，彷佛潮涌，一浪高过一浪，反复无休，直把你逼得喘不过气来。
史悦而如果是原主的话，绝对招架不住这场面，怕是两腿发软，话也说不出来。
可惜，她现在有一个混娱乐圈十八年的灵魂。
这个灵魂可不是那么容易屈服的。
一步一步，跟着秦芳芳的脚步走上台阶，生怕被甩下了。
在快走完最后两个台阶，马上要进法庭时，她忽然脚下一个趔趄，顿了一顿。秦芳芳仰头在前开路，没有察觉。等她回头，史悦而已经被“好不容易”钻到空子的记者们包围了。
“马上要开庭了！你们快放开她！”
记者才不理会呢！专心致志做起了水泄不通的人肉围墙。
秦芳芳在外围，气得直跳脚，在心里大骂，“这个不省心的，要是说了不该说的，看你怎么死！”
这时，被围在中间的史悦而，貌似“无意中落单”，表情惊惶，但谁知道，她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她的身后，有那个世界娱乐圈的无数八卦绯闻做剧本，什么绯闻炒作，什么劈腿偷吃，什么艳、照嫩模，五光十色五花八门，只有你想不到，没有做不到的！各种经典案例告诉她，出了丑闻，第一要紧的不是逃避，不是躲闪，更不是矢口否认，不然，只会让人觉得你不诚实。
先入为主，再说什么都像是谎话。
镜头里记录了史悦而第一次在公众面前的讲话。
不得不说，镜头里的她，美极了！
十四五岁的好年华，水嫩嫩的一把青葱儿，怎么会让人反感讨厌？哪怕认定警察有充足的证据证明她就是投毒案的凶手，看到此刻的史悦而，人们还是会竖起耳朵，听一听她说什么，她为什么？
史悦而也没有让人失望。
感谢被穷摇NN数十年如一日的推广言情剧，感谢几代穷摇女星贡献的大量泪水，在如何哭、如何哭得梨花带雨问题上，对史悦而帮助太大了！
先用水汪汪的大眼睛扫了一眼全场，晶莹的泪花儿欲落不落，彷佛已不堪承受了，但强逼着自己面对——坚强又脆弱的模样，令人印象深刻。
“我……很抱歉。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我只是一个普通学生，这几天的遭遇，对我而言简直是天翻地覆……我以为自己已经死了，或者活在梦里。我总对自己说，闭上眼吧，再醒过来，就恢复原样了。可是，不是的，我是我，不是以前的我，而是现在的我！”
一番心路历程，虽然说得有些绕口，但想想，人家才十四岁呢，遇到大事思绪混乱，也是可以理解嘛！
史悦而没有停下来，继续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酝酿情绪。
要知道，好演员都是以情感人，用自己的情绪感染别人，没听谁说某著名演员拍个哭戏要上眼药水的。她要哭得梨花带雨，美丽动人，但是，不能过于情绪化让鼻涕流出来啊！拼命的控制着，鼻头憋得通红。
“秦律师是个出色的律师。我父母动用了她们的养老金才请到她。对此，我非常感激，也非常内疚，为我一个人，不值得，我真不值得……秦律师应该把她有限的时间，放在更多、更需要她的人身上。”
史悦而皎洁秀丽的脸上，满满的都是忧伤自责，虽然没有说她就是投毒案的凶手，但这几句话，意味悠长啊，似在变相承认道歉。
只有脑筋转的极快的，才反应过来——啊！在开庭的前一刻，炒掉辩护律师？
秦芳芳在人墙后头，已经无法用生气来形容了，而是整个人迎头被击中了！
从来！从来没有人敢这么耍她！
众目睽睽之下抄了她，这不仅仅是对她个人的羞辱，更加是对律师楼的羞辱！
秦芳芳咬紧了压根，恨不能将史悦而碎尸万段。当然，她脑中绝对想也没想，是她先背着史悦而跟办案的沈申义联合起来，利用这起案件提高彼此的知名度，在公众面前刷存在感。
你不把别人当一回事，别人为什么要把你当一回事呢？
第六章 危机公关
“秦律师是我们四照原县最优秀的律师之一，请问你不需要她来辩护，是不是已经打算认罪呢？”
“请问你的犯罪动机是什么，为什么要毒害你的同学？有消息称，‘四照原中学’存在恶劣的贵族同学欺负平民同学情况，你是否因为被不公平的对待，才会下毒抗议？”
“史悦而同学，听说最初根据未成年人保护的‘认罪协议’，只要服刑十年，可是你拒绝签字。为什么？”
咔咔的闪光灯，对着史悦而闪个不停。
在无死角的拍摄下，每一丝表情都会被抓拍到，别想隐藏什么。若没有强大的灵魂，坚强的信念，真坚持不下来。
史悦而强撑着泪眼朦胧的可怜模样，没有回答记者们的问题——实际上，她也不知怎么回答。那么多的问题，她又没看过案卷，没有原主的记忆，怎么知道！故意在开庭之前接受记者的采访，只有一个目的，公开炒秦芳芳的鱿鱼。
拍摄过不少律政剧，哪怕是龙套，也记得律师的守则之一是维护客户的利益。这个秦芳芳，从头到尾加起来，没和她超过十分钟的沟通！压根没把她当回事么！
这可是涉及人命的投毒案！撇开当事人到一边，连基本的问询时间都没有，她都在忙些什么？
史悦而暗暗的问自己，你能信任她吗？
答案是显而易见的。
哪怕秦芳芳是天下第一状师，也不敢用啊！这是决定命运的关键时刻，把希望放在一个不能信任的人身上，万一失败，对方拍拍屁股走了，坐牢的人却是自己！
炒掉秦芳芳之后，史悦而正头痛应付无穷无尽的记者，忽然目光一扫，这一眼，立刻就看到了人群中的徐松玲。
多亏了美貌妈妈徐松玲超高的辨识度，不需要多余的语言。
史悦而一下就灵魂归位了，台词一串串涌上心头。微微一诧后，情绪如火山喷发，一发不可收拾，酝酿的更加饱满充分了。眼神悠悠的望过去，简直无法用言语形容，思念，担忧，内疚，伤心，还有一丝不愿。
如果这个世界有奥斯卡的话，史悦而一定会因为这个眼神荣登上影后宝座。
天，她对一个第一眼见到的陌生人，演绎出生死纠缠的感觉，而且眼神非常有层次感。眷念第一，愧疚第二，还有很难发现的怨艾。
是的，一定要有怨艾。
原主儿十四岁，要是没点反叛性格，也不会成为犯罪嫌疑人了。
“请大家不要误会，我不想让秦律师继续为我辩护，不是我不想上法庭辩护了，是因为，我不想让我的父母浪费她们的养老金。他们……养大了我，可我没有孝顺过一天。我也不知道将来有没有机会补偿！我想对他们说，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可是，对不起有用吗？没有用！一想到这几天他们受到的煎熬和痛苦，比我还多，比我还深，我就内疚的不行！”
正在这时，含在眼眶里的一滴泪珠儿，终于滑落，似一颗断了线的珍珠垂落。镜头里的她，穿着中学生的校服，形象彷佛山中清泉，彷佛竹林里的一道微风，那么清纯、美好，忽略双手的手铐的话，她就是一个单纯认错的学生么！那么诚恳了，为什么不能原谅她呢？
通过电视机转播的人们，看到史悦而此刻的模样，多少人生出了“真想抚摸她的黑发，轻声安慰她”的想法啊！
人的观感总是很奇怪的。只听说投毒案的话，会对凶手恨的不行，给同班同学下毒的人，心底得恶毒成什么样子？但再看史悦而的容颜，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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