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卿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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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卿心- 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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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对于唐玄宗也不见得多有好感,他连杨玉环都舍得,何况是她。

当她在书中得知唐玄宗自蜀归长安后,求得梅妃画像,并满怀伤痛亲题七绝一首。后来在温泉池畔梅树下发现梅妃尸体,胁下有刀痕,唐玄宗以妃礼改葬时,内心再三嗤笑不已。

三郎不愧为三郎,舍得、装的。

“花络,我只说一次,当陛下说是要为母亲窦太后荐福,便下诏令杨玉环出家做道士,并赐道号“太真”时,你可否明白他的心思,当他将大臣韦昭训的女儿许配给寿王李瑁,并立为妃时,你又否明白他此时此刻已经不顾一切的决心。花络,你若是当真是为我好,就不必再谈此事,若是今后,我迁至冷宫,你不愿跟去,我自然也会放你出宫。”

她从案桌上抱起琴囊,对着窗边的茶几拂袖落座,她淡声道:“寿王李瑁至今敢怒不敢言,只因抢走爱妃的是自己的父皇。不过抢夺儿子王妃毕竟不是件光彩的事情,所以陛下虽将所有的恩惠都施加到她身上,连同她的族人都一并鸡犬升天,却一直不肯加封她为皇后。”

这也是她奈何不了自己的原因。

大唐虽风俗开化,而从儿子手中抢来的贵妃毕竟有违伦理,再者说,她不记得杨玉环有子嗣,这是她的致命伤,是她此生无法问鼎后冠的缘由之一。

她摆好琴身后,对窗抚琴。

案桌上的莲花香炉徐缓地上升着缕缕轻烟。

灯辉摇曳,如果她能够得到释放回到故里,那么他会如同往日里一般留守楼下,等着她吗?

郎靖,有时候,她真的不明白他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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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落花人独立 第17章推搪

黎清流不明白郎靖的心思,正如同郎靖也不明白她对于杨玉环进宫到底有什么想法。

他担心她,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担心她。

也许只是因为她是由自己亲自护送回宫的,所在在感情的天平上,他偏向了她。

郎靖站在梅阁的下方,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再想些什么?更为什么至今还停留在梅阁下方,然道说,所谓的担心就是这样吗?

郎靖分明已经察觉到了什么,可是他偏偏选择了一个连自己都不相信的理由。

这就是所谓自欺欺人,如果每一个人都能清楚的明白自己心底究竟想要的是什么,而不是选择视而不见,也许就不会酿成今后的苦果。

只可惜大多时候,人们不愿接受浮现在自己脑海里真正的想法,而是用其他的理由推搪过去。

“我只是多心了。”哪怕知道这只是个谎言,而他依旧不敢面对自己的心。

懦弱的人总是可以找很多的借口来安慰自己,纵是明白迟早有一日会被拆穿,而且到了那时,会痛彻心扉,但内心的一时退缩,令她不敢再多想下去。

黎清流静默地坐在窗边,她分明瞧见郎靖的踪迹,可一向内敛的性子使她无法开口挽留住他。

“为什么你宁愿派人送来梅花,却不肯见我一面。”她的双手置放在琴弦上,唇角蓦然低垂,她呐呐低语道:“将军,其实,在你的心中,我并非是个可以遗忘的人,对吗?”

她是真的不愿见自己如同天上月,一夕如环,夕夕都成。

天色渐晚,她悄然低叹,见远远的天际阴霾不清,也猜得出即将要下雨了,于是她唤住原本将要替她张罗晚膳的花络,若无其事的道:“花络,你下楼瞧瞧,方才我见送花之人还未走远,你就替我送伞谢他一回。”

也许他根本就不想她表现的那样平静不起波澜,黎清流侧着身垂着螓首,倏忽一笑。

如果他有勇气要她跟他走,那么她一定会不顾一切的相随,无论是生是死。

可是——他似乎要的人不是自己啊!

吁然长叹,黎清流没有套上义甲,她的指尖挑起琴弦,而后又重重的按下,完全不顾是否会令自己的指尖溢血。

一旁随后待命伺候的婢女赫然抬眸直望着黎清流,她的唇瓣愣愣地张着,为她前所未有的失态感到诧异。

娘娘这是怎么呢?

不会真是被陛下的两心三意所刺激到,因而自残?

“不是这样的……我不想这样的……”她茫然的低语,下一刻却又无奈的摇摇头,“相见争如不见,有情还似无情。我宁愿不从未对我软下过心肠,未曾!”

她真的不愿守在深宫里,等着一个根本就不会回头的人。

可是那个人为什么就会是他!

“我……宁愿那个人不是……你!”陡然间,她仿佛想起什么,随即掩袖扶住额头,低头面对着琴弦苦笑一番。

如果不是他,不是他!

也许她就不会这么辛苦!

她无趣的偏着头,漫不经心的抬肘,食指缓慢的抹过琴弦。暗自思忖了一会儿后,才逐渐收敛起脸上本不该出现的神情,于是,她继续一如既往的缄默、矜持。

如果换做他人,也许早该痛苦到无法保持住自己的心思了。不过从黎清流自小就内敛,不愿彰显,更不愿他人拿着自己的话柄说话。

她给自己和郎靖一个期限,一个有关于她是生是死的期限。

“我不会走的。”哪怕她明明知道故事的结局,更知道今后的走向,她也不走!

她只想守到最后,守到他愿意带她走,或是她……死于乱兵之手。

“或生或死,都是我的选择,与你无关,你无需介怀,更无需愧疚。”她深吸了一口气后,才逐渐吐露自己的心声。

这些话,她只说给自己听,也必须说给自己听。

她逐渐晃神,仿佛陷入自我的思绪中,但面上还是无波无痕。

却不知,从屋外突兀的响起不太熟悉的脚步声,她不解的转头睨向门槛处。

霎那间,他们四目相对。

郎靖的眸里顿时掠过一丝几乎可说是稍纵即逝的悸动,但是很快,他转移视线,就只站在门外道:“卑职有礼了。”

那一声的娘娘不知道是他忘记添加了,还是故意遗漏了,他只知道自己不愿意开口如此称呼她。

黎清流抿抿唇,强行压抑住内心的悄然浮起的紧张,她十指紧揪着琴弦,还是克制不住紧张地道:“将军好久不见了。”

她还以为相见之日难如覆水,一样的不可收,一样的不可能的。

可是她真的没有想到他会愿意来见她一面。

“你……”

“我……”

两人同时开口,却又同时止住。

他的下摆在风中微微的晃动,而他的原本该垂在身侧的手却不由自主的握住了携带在腰侧的佩剑,当下犹如一泼冷水倒下,他猛然惊醒。

他怎么可以忘记,她已为妃。

而是还是由他亲自护送回宫的妃子!

黎清流一瞬也不瞬地望着他,却见他陡然脸色一阵苍白,随后对着她躬身作揖道:“娘娘万安。”

果然如此,黎清流移开视线,移神道琴弦上道:“万安?我以为你会明白的,再过几日,也许你就不再委屈自己卑躬屈膝了,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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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落花人独立 第18章 游丝

一见如故,再见已是陌路殊途。

黎清流分明是想要和郎靖说些什么的,可是话到了唇边,竟无法开口。

犹似故人,却终究不是故人,她对于他来说,是否太过一厢情愿?!

可是为什么他还要给她错觉的指望?!

人的残忍,由此可见一斑。

“将军,真是个可怕的人。”她的指尖几乎都要陷入琴弦里,连同手指的表面都勒出了淡淡的殷红,而她面上却依旧波澜不起。

他如果从未对她软下心肠,那么也许她就不会至今还念念不忘当日在树林里,他曾经一脸别扭的送她荷花。

郎靖猛然被抬头,面色凝结的望着她。

“有人说,大丈夫志在远方,儿女私情只会碍了原本是雄鹰的心。不过——将军,一个人的能力会因为另外一人而动容的话,那么也是件幸事,因为至少会代表那人不是一个……麻木不仁的人!”她眼角微抬,嘴角的笑意温柔而又浅淡,就像是和问候午安一样。

她并不是一个天性温柔娴静的人,她也有委屈需要倾诉的一面,更有……牙尖嘴利的一面!

话中有话又怎么样?如果他没有把她放在心上,那么自然也就伤害不到他。

他不动声色的退居于门槛之外,这个距离割断了他和她所有的距离。

他一直以来都不是一个善于言辞的人,木讷沉默的个性使他无法融入其他人的圈子里。

而他分明也知道自己这个问题,却迟迟不愿去修正他和他人的关系。

以这点来看,他和黎清流倒是有七分的相似。

黎清流缓慢的顺着琴身横抚过琴弦,但不由得一颤的琴音还是出卖了她平静神情下的情愫。

“将军还是请回吧,江采苹这里可容不下将军这座大佛,怕是庙小委屈了将军。”众人皆赞她才貌无双、性情温婉,料得只有人上人才能娶得如此佳人,可是佳人的心就一定人上人才能得到的吗?真是可笑的设定。黎清流对此嗤之以鼻,才子佳人的美好传说,也不过只是传说,当日常的柴米油盐酱醋茶积压在身时,也会反目成仇,因为才子只是才子,不是良人。

“你……”郎靖欲语又歇,他竭力保持镇静,可是内心倏然一逝的抽动还是令他忍不住蹙紧眉梢。

她这是在驱逐他吗?

他不会漏看她眸底的突然出现的疲倦,还是满目疮痍。

为什么要露出这种表情,她是真的不愿留在大明宫里吗?

黎清流歪过头不想再看见他,鬓角的发丝不由得滑落脸颊,刚好可以遮挡住她此刻的神情。

半晌,郎靖还是选择了离开,他在离开之前对着她深深地弯身作揖。

这是他唯一可以为她做的,也是他对她的愧疚。

如果不是他执意要护送她回宫,也许她早就在当日就可以摆脱今日的困窘。

她没有说话,空气却仿佛在霎那间抽空了,她难受的拎着袖角的遮去嘴角微顿的弧度。

她本是聪明人,纵然知道她对于郎靖的心只会多说无益,可是忍不住满心的希冀化为绝望的无奈、哀戚。

“呵呵——”昨日好似浮光掠影一般从她的心底滑过,郎靖送来的梅花被婢女摆放到离她不远的地方,她凝神注视着花蕾在微风中摇曳着,低声轻笑。

不是说不在乎,而是她的在乎只会令自己难堪不已。

他的心思,她从来都猜不透,看不穿,唯一被看穿的人,大概只有自己。

“今年花落颜色改,明年花开复谁在。”她强撑住精神,屈起手撩起窗棂上的纱帘一角。

长门自是无梳洗,何必珍珠慰寂寥的是江采苹。

今年花落颜色改,明年花开复谁在的是她——黎清流。

他们本是不同的人,却同时都在伤神。

江采苹是为李隆基的薄情寡义虚度年华,却等不到相见。

以至于蓄谋已久的安禄山发动武装叛乱后,他带着亲信逃离长安,前往四川,而江采苹被遗忘在长安。

事后,他归来,派人寻找江采苹,终于找到她的尸体。

他看到她肋下刀痕,大哭失声,命人在她的墓地四周种满各种梅树,并亲手为她写下悼文。

该说如此圣意,也算是得蒙主恩了,只可惜那句——妃不负余,而几丧其身兮,如石斯贞。

彻底的暴露了他属于男子自私自利的一面。

“你如果也是如此坚贞该有多好,为何总有人对于自己做不到的事情就一律强压于他人身上。”她沉默了很久,眸光陡然一暗,嘴角嘲弄的勾起。

如果当日江采苹选择了苟活,那么事后定不得善终。

只因为她的男人是个君主,是个自私到了极点的卑鄙小人。

“为了江山,背弃了长生殿的盟约,舍得心头至爱,三郎啊三郎,也许我该庆幸自己不是杨玉环,不然此等舍得,你说我的心会不会如同刀割一样,刀刀缠绵,寸寸痛心。”她慢条斯理的揪着窗棂边上的纱帘,而后重重扯下,也不知道是为杨玉环愤慨,还是为自己的将来堪忧。

身世浮沉,方知人情冷暖,可是她不愿意接受,却不得不接受。

郎靖,这一次,她只能等他,等他的答案,才能决定她是生是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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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落花人独立第十九章 清誉

心若唯一,目光就不会游移。

可是她又怎么能得知在他心中的唯一到底是谁?

听说宫里的那位又开始不安分了,她拉着她的三郎就问,是霓裳羽衣舞好,还是惊鸿舞好。

当黎清流听闻此事后,她冷冷一笑,依旧倚着窗边,不见生人,更不主动踏出梅阁,仿佛大明宫的任何事情都与她无关似的。

“你是在担心吗?”她看着窗外的梅花已落一宵,只剩下伶仃几朵,好不悲戚。

防备着她有何必要?

她从不主动踏出梅阁半步,更没有外戚在外玩权弄势,她防备着一个根本没有危险性的江采苹也该说她爱的辛苦吗?

“姑娘,听说节度使,安禄山今日进宫……”花络站在黎清流的身边,她特意将音量压低,而且还防备心极重的对外探头,生怕被人听到而被治罪道:“宫里的那位竟然认了他为干儿子!”

“哦。”早就猜到会这样的黎清流对此没有表现出任何的震惊与猜疑,反而很是平常的道:“打探太多对你不好,花络。”

也许她该告诉花络,过几日,宫里的那位还会给他洗个满日礼,到那时,她再震惊也来得及。

窗外,已经入夜的梅阁此刻安静的可怕。

她挥袖,令婢女们在夜幕里长廊点燃了一盏盏宫灯,光影交错处,一身厚重玄青色盔甲的侍卫们穿梭其中,而步伐匆匆。

她在想,如果她为他点燃起长廊里的灯,那么他是否可以一抬头就看见自己。

也许只是痴心妄想,他从不曾抬头过。

突然,梅阁之外传来一阵吵杂声,她蹙着眉梢,隐约的听见马儿嘶鸣的声响。

“花络,你去看看屋外是否来人了?”她话刚一说完,就见到有一人不顾婢女的劝阻,硬是要闯入内室。

真是好生大胆……

黎清流抬袖摇头,不由得感慨这梅阁的看守能力愈发的下降了,连个人都阻止不了。

“我只是想要讨碗水喝,为何各位要如此的戒备着我,然道泱泱中原大国的待遇之道便是如此?!”

黎清流蓦然回首,她诧异的注视着来人。

来人面带一个朱红色的狰狞鬼面具,身着一件圆领窄袖的毛裘胡衣,腰间佩戴着精美的玉坠饰物,随着他的硬闯,玉坠与衣裳摩擦出一阵有节奏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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