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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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斧- 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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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个长发披肩的南装巫土并排盘坐在一起,他们手中所执的鼓铃是纯金的,身上披戴的珠环是纯金的,头上插的鸟羽也是纯金的,八只眼睛木然瞪着一条注向三角水池的玉沟,当然玉沟中没有流水,是金块、银块,搀合着弱翠玛瑙的奇珍。

一张宽大的,由十六种颜色不同的玉石雕楼成的十六条带角飞蛇的扶椅上,平稳的摆放着一个长方形的纯金棺停,棺樟上,镶满了组成各种图纹的宝石明钻,闪耀流灿,奔目炫神!

四个侍女半跪在棺停之侧,俯首垂目,似是极为悲伤,她们的手指上涂着很亮的油脂,指甲留得很尖,很长,四个人的头上各顶着一方软垫,软垫上,每张都整齐的排列着五枚鸭蛋大小的闪闪钻石,这每粒硕大的钻石中,都天然嵌着一颗朱红的心形物体,那是天然生长在里面的,只要一颗已是旷世难求,而这老南王,竟然却拥有二十余颗之多,而且,又伴着他永远沉寂在这里。

站在猩红毛毡的另一面,五个妆扮得特别华丽,留着长长辫子的侍女正在做歌舞之态,看她们的眼珠如玻璃似的黯淡木讷,却个个微张小口,伸臂钩腿,似是片刻之前她们犹在快乐的歌舞,但事实摆在面前,她们摆着这个木然不动的姿态,已经有好多、好多年了。

自屋顶垂挂的纱幅颜色是半灰不白的,但在顶层,慢纱的色彩却是粉红,看得出来,在初挂上的时候,一定非常鲜艳而有浪漫情调,时光不仅是不饶人的啊,它在任何地方,对任何物体都是一样的,转变一切原来的形态,或在外表,或是内涵的。

寒山重闭闭眼睛,回头看看猛札,猛札已整个呆在那里,两眼中似喷着火,那种手足无措,兴奋狂喜,充满了贪婪及物欲的火!

平静得像在语声里带着冰,寒山重淡漠的道:

“猛札,这里,是白玉宫宝藏的全部。”

猛札咬咬舌头,痛得他一机伶:

“好象是在做梦,寒兄,真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寒山重露齿一笑,道:

“这是真的,但,也可说是假的。”

在这时,猛札哪里还有心绪深思寒山重语中含意,他急切的道:

“寒兄,我们还等什么?”

寒山重哼了一声,忽然道:

“猛札,你听过‘气息相引’‘阴阳互吸’这两句话?”

怔了怔,猛札迷惘的道:

“好象听过,但,这和眼前的事有什么关系?”

寒山重舔舔嘴唇,淡淡的道:

“这些侍女与巫师,看去,都像活的,是吧?”

猛札点点头,目光注定在那些表演着各种姿态的人物身上,寒山重冷冷的道:

“或是因为这里的空气纯净,温度低寒,或是当初她们在气绝之前饮用与吞食什么防腐药物,多少年来,她们仍然保持着原先的形态,和生时无异,但无论如何,这些,都是人的遗骸,俗语称为僵尸。”

猛札大大的咽了一口唾沫,吶吶的道:

“你的意思,寒兄,是说有活人的气息相吸,会引起尸变?”

寒山重沉默了片刻,道:

“我怕会如此。”

猛札望着寒山重,忽地笑了起来:

“寒兄,你也恁的胆小,就算因为活人的气息相引,这些死人都变活了,但,昭!就凭她们这么娇滴滴的模样,再吓人也吓不到什么地方去,咱们三拳两脚,就可将这些娘儿们打入十八层地狱……”

寒山重摇摇头,缓缓地道:

“我也是预防,并非说一定如此,而且,除了这层顾虑,我们还得防着其它的危机,现在,猛札,我们去,但请记着财宝固然可爱,生命却更值得珍惜2”

经过寒山重这一说,猛札却不由犹豫起来,他迟疑了一下,喃喃的道:

“眼前,又会有什么埋伏呢?”

寒山重领先朝先行去,边淡然道:

“我也不知道,但是,我想会有。”

说着,他已走下长廊,毫不考虑的一手掀起纱幔,当他的手刚刚沾到纱幔,那些纱幅便已像飞絮一样纷纷飘碎,似翩翩翔舞的花片蝴蝶,四处飘落。

寒山重眼皮子也不撩一下,大步向那三名头顶红宝石的南女遗骸行去,于是,当他离着这三个南女还有两步之遥,这三具已经僵硬的尸体竟然朝他转了过来,她们擦在脸上的厚厚脂粉,亦在剎那间溶化流淌,形成了斑斑块块,那三只如死鱼一样的眸子,如此直楞楞的瞪视着寒山重,衬着她们已变成紫黑的本来面孔,简直和古来描述的冤鬼僵尸是一个样子,足能吓破一个人的胆:

没有声息,这座墓陵静得如死,而那三名南女的尸体竞已开始了极缓慢的移动,移动向寒山重。

猛札脚步刚刚跨下长廊,睹状之下,神色全变。他窒着嗓子,不可抑止的哆咳着:

“快……快退……这是她们的鬼魂……那些指甲……指甲上有毒……”

寒山重慢慢往后退着,目光却注定了三个南女的移动,他的心里也在砰砰急跳,多少年来,他见死人如视腐草败木,但是,那都是些永不会再有任何动作的,眼前,却有三个已经死去多时的南女像复活了一样开始有了动作,而且,这动作是朝着他逐渐逼来!

寒山重慢慢往后退,他经过那三角形的,盛满着珠玉珍宝的小池,不可思议的,在小池内做戏水状的那五个半裸女,竞也僵硬的伸展着双臂,骇煞人的朝寒山重这边接近了过来,五只涂着银亮油脂的尖长手指,似是五双冷酷的鬼爪.那么阴森而恐怖的指着寒山重,像是随时可以攫扑过来一样!

仿佛喝醉了酒,猛札踉跄不稳的倒退上了玉廊,上下牙龇捉对儿打抖,他像整个身躯完全浸入了冰窖一样,不停的抖索着,面孔惨白得没有一丝儿血色,口里反复呢喃着几个字:

“黑婆神的诅咒……诅咒……黑婆神的……”

寒山重紧紧咬着下唇,鼻尖渗出粒粒汗珠,他也感到脊背上凉飕飕的,老天,那都不是活人啊,但是,这尸体却在移动!

忽然一一

他觉得脚踝处有冰凉的感觉,目光一飘,那个俯卧在红色毛毡上的女尸体,此刻却已到了他的脚旁,尖尖的手指正如一条毒蛇伸触在他的脚踝旁边!

寒山重心头一跳,霍然侧身闪出,但是,他这一闪,那些被他引动了的尸体,竟也那么快捷的朝他闪出的方向围了过来,不敢再看的,那五名蓄着长辫,衣束华丽的南女亦开始了她们真正的舞蹈,高挑的手臂缓缓垂下,钩跷的腿足慢慢游移,玻璃珠似的眼珠冷然直视,那没有一点生机的瞳仁里,却似乎映隐着来自另一个世界的怨毒与幽冷!

抹去脸上的汗,背后又传出一阵轻微的,却撼人心弦的鼓铃轻响,寒山重用不着回头,他已知道是怎么回事,一定是那四个僵硬了的巫师尸体也开始作怪了!

站在长廊上的猛札,一个劲的抖索着,他翕动着自己成紫色的嘴唇,不能出声的用手指向寒山重背后,那伸出的手指,也颤抖得像西风里的柳梢。

寒山重在长方形的大厅中小心翼翼的移转,这景象简直永难令人相信,那些僵硬了的,早已失去生命的躯体,围转在他四周,也是那么有规则的移动着,手臂在木讷的划着没有意识的小小的弧角,每一双瞳孔,都是那么死板板的不带一丝儿生气,这,不像是些曾经活过的同类,寒山重直觉的感到眼前的都是些异种异类的怪物,不可理喻的怪物!

慢慢的转着,轻轻的动着,似是彼此做着迷藏,彼此在文雅的做一种游戏,但寒山重明白这不是迷藏,更不是游戏,这是在一种恐骇的特异感觉下的生死搏斗!

眼角瞥见了猛札的惊恐之态,寒山重悄然将双掌微微提起,低沉的道:

“猛札,你曾试过同幽灵为敌?”

猛札倚在玉柱上,像瘫痪了一样,管自抖个不停,寒山重摇摇头,在按下那股出奇的紧张与慌乱后,大步朝眼前那些活动的尸体逼近!

于是……

长长的,在喉中呻吟了一声,猛札滑坐到了地上,在极度的惊惧里,他以为寒山重已经发了疯了。

寒山重朝前一跨步,左手一晃,似狂风扫掠,三颗斗大的红宝石已攫到手中,同时他的以脚亦在手动的同时,将那三具女活尸踢倒于地!

“砰”的一声震响,似击在败革之上,兜胸一掌,另一具活尸已应声像块枯木般裂成了两半,那五脏六腑却似干瘪了的草絮一样倾泻下来,没有血。

寒山重蓦地大吼一声,猝然滑步,又倏而旋身,就在这一滑一旋之间,在他身后晃移的那四具巫师活尸亦已碎裂支离,臂腿纷飞!

“就是如此了!”

寒山重吐气开声,双掌直推横兜,在三角小池里木呆着移动的那五具半裸女尸体,整个被掀在半空,又重重的跌落下去,似跌了五块干硬的陶瓷,那么松脆的摔得粉碎:

像一朵云,寒山重轻轻飘起,也似一溜云,他飞闪到金棺之上,金棺上的棺盖紧盖,寒山重透过上面的一方琉璃罩。清晰的看到躺在其中的老南王,灰白的头发,枯干得像橘子皮似的面孔,眼睛是闭着的,薄薄的嘴唇微张,穿的衣裳全为锦绣,额前戴着一方金冠,金冠上有一块拳大的玉.虽只一眼,寒山重也看得明白,共有七种色彩,却隐隐组合成一只振翼欲飞的苍鹰之形!

没有任何考虑,寒山重快速向金冠之上落下,但是,就在他的足尖甫始沾上的一剎那,托住这个金棺的,用各色玉石嵌就成十六条飞蛇之状的那座扶椅,却突然起了阵紧急的“咯蹦”串响,十六条嵌合衔接的飞蛇,竞整个转换了它们的接合部位。完全成了另一种嵌合形态,仍然是绞缠成一座扶椅之形,但是,却在一阵“轰隆”声里坠落,将金棺罩合于内一一包括那四具跪伏在金棺前的南女尸骸。

寒山重双臂一抖,拔在空中,略一盘旋,轻轻九掌挥去,那些以彩玉嵌合成的飞蛇大大的摇晃了一下,起了一阵瓷玉般的磨擦之声,寒山重身形没有着地,沉叱一声,双臂回绕倒击,劲力强劲能拔山移鼎,整个大厅中珍宝珠玉被他这阵狂猛的罡风扫击得飞溅旋舞,仿佛云飘水散,叮当撞击之声响成一片!

再度盘旋,寒山重断吼一声,毫不迟滞的三次重击出手,这一次,空气被搅荡得呼噜噜的狂旋,一股澎湃的热力弥布四周,这座以白色玉石砌就的宫陵宛如也在隐隐震动了。

于是……

呼啸的彩玉碎裂崩散,十六条嵌合成的飞蛇形态剎时消颓坍塌,寒山重身躯在空气中左翻右掠,快得像一抹闪电般回穿绕射,喂!他并非在躲避那些碎溅的玉块,他是在摄取那二十枚跟着碎玉一起飞散的大钻石!

拋给坐在床下的猛札一抹讽笑,寒山重扑向金棺,二十枚大钻石已经稳稳当当的入了怀,他带着些微喘促的大喝:

“还要我抱着阁下去分宝物么?猛札!”

说着话,他已摸着了金棺冰冷的边缘,但是,像被蛇咬了一样,疾速的又抖手后退,寒山重的手指与金棺的表面甫一接触,他已觉得有些不大对,那上面,似有一层粉末似的物体!

血斧……二十一、挣命得命财去人安

二十一、挣命得命财去人安

猛札大大的呻吟了一声,挣扎着站了起来,余悸未消的蹒跚向寒山重这边走来,一面走,一闪躲着地上的遗骸,却又吃力得紧的拼命拾捡着地下的珍珠宝石。

摇摇头,寒山重撕下一块衣襟,用力将手指尖的一些粉末擦去,就是这一点点,就在这瞬息的时间里,他的指尖竟然已有些青绿了!

略一用劲,寒山重将指尖挤破,令指尖上的乌血淌出,他怔怔的望着眼前的这副金棺沉思,身后,猛札已将全身塞得满满的行近;

“猛札……”寒山重低呼了一声。

猛札咧咧嘴巴,提心吊胆的道:

“方才,寒兄,这些僵尸复活了,寒兄,这是黑婆神令它们复活的,它们在保护老王的陵寝……”

寒山重嗤了一声,冷冷的道:

“黑婆神令它们复活,寒山重又要它们死去,猛札,姓寒的法力无边,那黑婆神算是什么玩意!”

猛札吞了一口唾液,不安的向左右看了看,轻轻的道:

“这里不是个好地方,寒兄,咱们快点动手,能拿多少算多少,拿够了还是早点离开为妙……”

寒山重古怪的瞪了猛札一眼,缓缓盘膝坐下,猛札着急的道:

“老兄,你还在动什么脑筋?快点啊,这地方阴风惨惨的好不是味……”

撇撇唇角,寒山重道:

“猛札,我们现在需要冷静,我们要找那一条可以安全出洞的秘道,否则,就依你全身装满了金银珍宝,说来只怕走都走不动,哪里还能再平空飞渡流瀑,昭?”

猛札一想到这个难题,简直头都大了,他无可奈何的苦笑了一下,喃喃的道:

“只是,坐在这里可找不出来啊……”

寒山重的眼角扫了金棺一眼,淡淡的道:

“那金棺表层有些黄金色的粉末,沾着手就会使肌肤变成青绿色,淤乌血,猛札,你看,这是什么毒?”

猛札大瞪眼着瞧去,又缓缓靠近,仔细查视了一番,半晌,他低低的道:

“这是‘金丝藤’的根与‘翠玉花’的花瓣合起来捣碎后晒干的粉末,这种粉末,可疗百毒,是一种罕见难求的解毒圣药……”

寒山重哧哧一笑,道:

“猛札,你没有被刚才的景象吓胡涂了吧?这些粉末会是解毒圣药?”

猛札不高兴的翻了翻三角眼,道:

“我还没有说完话,这金丝藤与翠玉花的粉末固然是一味解毒圣药,但是,假如再加进两钱蛤螟皮,就变成一味天下最毒的毒中极品了,而且它有一个与普通毒药不同之处,将这种粉末洒于金铁物上,可以付诸干百年而不失其毒性,我们用它于金杯或银着上敬给仇人使用。”

寒山重笑笑,道:

“用手触摸了,大约就……”

猛札点点头,道:

“就全身呈青绿之色,逆血回窜而死,那样子很不好看,浮肿得像一条泡在水里过久的腐猪……”

寒山重不舒服的哼了一声,道:

“猛札,我要取下老善狗的头冠!”

猛札不敢深看的向金棺内的老蕃王遗体瞄了一眼,透过金棺顶上的琉璃盖,他吸了口凉气,道:

“这家伙样子好难看……”

寒山重站了起来,道:

“睡到棺材里面,没有人的样子会好看。”

说着,他再撕下两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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