禽兽
有些战斗力靠睡一觉是不能恢复的。从前其华跟何超在一起的时候对苏浅说过一句话：“最惨的情况不是被自己爱的人砍了一刀，而是被砍了一刀之后还不能喊疼。”苏浅此时深以为然，她这样的故事说出去只会遭人白眼。
这些天苏浅手上的案子慢慢上了轨道，也越来越忙，加上她刻意用工作填补自己心里的缺失，拼命的程度险些赶上她刚工作那会儿了。跟沈辉断了来往，苏爸苏妈早晚会看出端倪。苏浅不想让他们担心，便以上班方便为由提出要搬出去住。苏爸苏妈起先当然不肯，但看女儿每天早出晚归那么辛苦的样子，说她也不听，到底心疼，也就勉强同意了。
只是一时半会儿却找不到房源。她上班的地方是CBD黄金地段，价格先不去说它，一连问了好几家中介，租的卖的竟然都没有。
苏浅的手机铃声是自己在youtube上看了教程做的，用的是河图的《阳关调》伴奏。她有一段时间痴迷古风歌曲。
电话一接起来就是许桦那不着调的声音：“没什么事。看看你还活着不。”
苏浅没好气地道：“一息尚存，行了吧。”
电话那头传来醇厚的笑声，许桦道：“一会儿我来接你，陪我吃晚饭。”不等苏浅答应电话已经挂断。
六点不到苏浅就从办公室走出来，助理小夏诧异道：“Sue，你今天这么早啊。”
其实苏浅本来不打算取英文名字，但是鬼佬念起苏浅两个字来简直不忍卒听，就随便取了个谐音。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边办公室明明都是中国人，偏偏要叫英文名字。
苏浅笑道：“我撤了，你也好撤。以后不叫你留下来，到点你就自己走吧。”她是失恋的孤家寡人，人家却是有业余节目的。
这些天相处下来小夏还蛮喜欢苏浅的，行事干脆要求明确，对她虽然严格些但极有耐心。
两人下得楼来，一辆明黄色Gallardo一个利落漂亮的转弯，正好大刺刺地停到她们面前。
本来倒是可以送小夏一程的，无奈跑车双门双座。
“我走了。”小夏一边挤眉弄眼道别，一边还不忘对苏浅挥了挥拳，以资鼓励。
苏浅知道她误会了，不过也不在意。
夕阳下的Gallardo果然炫目地毫不掩饰，让苏浅不由想起《碟中谍3》里面 Maggie Q炸掉的那辆Gallardo，实在是暴力美学的最佳诠释。每个棱角、每道线条都宣扬着霸权主义，拼接在一起简直接近完美。难怪被喻为令人倾倒的恶魔。
古有王子骑白马，今有禽兽开名车。“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真是恒古不变的真理。怪不得这厮在万花丛中所向披靡，只因身有法宝利器啊。
恶魔的主人见她两眼放光的样子，笑道：“怎么这么看我，看上我了？”
难得这位大少爷见了她不阴阳怪气的，反而笑得极灿烂。苏浅心道：禽兽都是具有迷惑性的。眼前这个那是要型有型要金有金，难怪引无数美人尽折腰。
她点点头，一本正经地道：“看上你的车。其实这车很衬你。冷酷、霸道都占全了。”
“原来你对我评价那么高。”一顿，他极少有地绅士道：“Ready to ride？”
苏浅知道这是兰博基尼官网首页最先跳出的一句话。如果选择“No”网站将立刻关闭。气焰跟这厮一样嚣张。
苏浅点点头。Gallardo每分钟可达5000转的发动机在瞬间启动。
“在美国的时候开什么车？”
“奥迪TT。”
“红色？”
“红色。”
“苏浅，你也不低调么。”
苏浅丢给许桦一个白眼，道：“跑车玩的就是刺激，颜色越醒目越好。装什么低调内敛。”
难得许桦赏给她一个青眼，显然颇为赞同。
苏浅又道：“你这辆车在市区开简直就是暴殄天物。要速度没速度，要风度没风度。”
“怎么说？”
“Super Trofeo Stradale从静止到100公里每小时的加速时间为3。4秒，最高时速320公里。以你现在的速度，后扰流板根本就是摆设么。再说跑车当然要敞篷开才拉风。在这里敞篷，分分钟变成兵马俑。”在美国的时候苏浅最喜欢在湾区的沿海公路上开车。悬崖之颠，蓝天在上碧海在下，速度与激情并存，好不快意。
“言之有理。那咱们周末开车去郊游。”
“神经。”去郊游也该开悍马什么的吧。一顿她又奇道：“你这两天怎么那么闲？你的那些莺莺燕燕呢？”
许桦一挥手，一副不甚其烦的样子，懒洋洋地道：“没兴致。”
苏浅不由将中间那个字自动替换成另一个同音字，狐疑道：“你该不会是纵1欲过度。提前不行了吧？”
禽兽不愧是禽兽，被人质疑能力，居然满脸春1色道：“你要不要试试？”
见他一副童叟无欺的样子，苏浅忙道：“谢了。无福消受。”跟这厮相处久了越来越百无禁忌。
许桦故意做出一脸黯然被嫌弃了的委屈样，以示禽兽的自尊也是会被打击到的。倒是逗得苏浅一笑。
衣冠禽兽平时出没的地方自然非同凡响。那家菜馆在一个网球俱乐部里，装修风格简洁明快。进去的时候钢琴手在弹Canon，在餐厅这样的环境里听来倒是有种曲水流觞的味道。
菜的味道中西合璧，Creamy得非常够味，海鲜用料也新鲜，倒也难得。只是苏浅吃得并不多。
果然心里苦，即便吃糖也苦。
苏浅的西餐礼仪是专门培训过的，不过她觉得对面的禽兽拿刀叉的样子充分体现了他衣冠的一面，十分赏心悦目。
“我想搬出去住，可惜律所周围没有房源。”
许桦抬头问道：“怎么不去找邹玉？”
苏浅苦笑。邹玉要是穿去古代一定是行侠仗义惩奸除恶型的大侠。竟然比沈辉这个当事人还要不忿。正主儿都已经轻舟已过万重山了，他还不放过她，每次都提刀来追，不见血不罢休。
许桦见了她的表情即刻了然，笑问：“要是我帮了你，事成之后，你要怎么谢我？”
眼前这个禽兽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哪里轮得到她这个小人物出头。
苏浅摆出一副要钱没有，要命也没有的架势。
许桦直截了当道：“我最近在攻克一道难关。你只要亮亮相就行了。帮不帮一句话。”
大少爷要过的自然是美人关。就知道食肉性动物是不会突然修身养性改吃素的。原来是因为又有了新目标，过往的那些都成了鸡肋。
苏浅奇道：“还有你搞不定的人？你不行，难道兰博坚尼都不行？”
许桦白了她一眼道：“什么叫我不行！”
到底是介意的，苏浅微微一笑。
许桦接着道：“大学新鲜人。小姑娘强（jiang）得很，威逼利诱软硬不吃。”
“啧啧。初生牛犊不怕虎，糖衣炮弹统统不要。谁这么厉害，看穿了你楚楚衣冠下的本质，我一定要见识见识。不过，帮你这个禽兽干这么缺德的事，我会折寿的。”
“反正你现在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活着也是浪费氧气。”
“……”
禽兽的效率也很禽兽。不过隔了三天他就打电话叫苏浅跟他去看房子。
小区跟律所就隔了两条街，起步费都不到的地方。十六层，精装小户型。光线好，房子新，更重要的是带地暖，让她这个挨不住上海湿冷的人很是满意。屋主急着脱手，苏浅拿出她的谈判技巧以及乘人之危的惯用策略把对方砍了个鲜血淋漓。虽然是黄金地段，最后核算下来总价倒也不贵，苏浅的存款绰绰有余，当即就办了过户手续。
反正本城的房子长线来说只涨不跌，苏浅想着就算她要回美国去，这项投资都稳赚不赔。念头一转，她心里便咯噔一下，竟是这样快就已经决定弃甲而逃了么。
只是，前途是灰暗的，道路是没有的。要怎么坚持？
入戏太深
5搬家那天是周六。禽兽一早来接苏浅。东西也不多，奔驰ML350的后备箱绰绰有余。
1苏浅一上车就笑道：“这款车的型号很适合你。不过，我还以为你一年365天全年无休。”
7许桦想了几秒就心领神会，一踩油门悠然道：“这种事又没有全勤奖，一般卖力就行了，不然容易过劳死。”顿了一顿，他又道：“其实我不是个随便的人。”
z他说后一句的时候神情要多正经有多正经，苏浅却回道：“晓得，你随便起来不是人。”不然怎么是禽兽。
小“……”
说苏浅的行李不过是些衣物。两室一厅的房子虽然面积不大，但因为没有家具，还是显得有些空旷。
网“你这麻雀小地，厚重的家具放着不像。要不咱们去宜家弄些轻巧点的？”
苏浅点头赞同，大少爷主动提供一条龙服务，她又何乐而不为。
苏浅买东西一向很快。从前最忙的时候她往往只试一件衬衣，然后把不同色的都买上一件，这样就够一个星期穿的了。挑家具的时候她完全凭眼缘，往往一眼看中，然后再考虑一下实用性就能决定，毫不拖泥带水。卧室大件的家具选的清一色的白。书房摆的书柜和桌子选的是一套黑色金属框架和玻璃组合的。厨房的餐桌则是深色仿木。但凡靠垫、杯子、地毯这些又都选的十分明亮的颜色，好用来点缀。
难得大少爷有耐心，陪着她逛完了几乎所有的区。 苏浅有时也问他意见，两人品位还挺合拍。
林林总总差不多了，就差客厅的沙发没选。许桦见她不过一个多钟头就已经战果辉煌，不禁也有些佩服，由衷赞道：“你是我认识的女人中血拼最速战速决的一个。”禽兽认识的所有女人，这个基数还是相当大的，苏浅点头表示接受夸奖。
许桦见苏浅对布艺沙发都不甚满意的样子，便道：“我给你一套皮的吧，就当恭贺你乔迁之喜。”
“好啊。”店里人越来越多，她也懒得再逛。既然大少爷友情赞助，她笑纳就是。反正对他来说一套沙发连九牛一毛都算不上。
苏浅刷了卡，让人明天上门来装。
不论效率再怎么高，两人出来的时候也已经是午饭时间了。第一要务自然是觅食。
“我请你吃饭吧。”难得大少爷卖给她做了半天包身工。
“好啊。不过地方由我选。”
“没问题。”
去的是一家粤菜馆，门面小不说，连停车位都没有。许桦也不管这些，随随便便就往马路上一停，反正也没人敢拖走。
进去一看是没有包房的，完全不像是许桦会来的地方。不过苏浅疑惑了片刻就看出了门道，原来是早有预谋。
他们一坐下便有几道目光齐刷刷射过来。四个女孩子都很年轻。其中一个穿白色开司米，面孔异常秀气白净的女孩子虽然低着头，但眼角的余光不时扫过来。估计十有八九就是那个“软硬不吃”。
等菜上来的时候，“软硬不吃”已经瞥了他们不下十余次。
苏浅揶揄地低声笑道：“不对啊，凭你的道行怎么会看不出小红帽已经上钩了？”
“就因为这样才要带你来啊。”
“啧啧，看不出你现在喜欢这种欲迎还拒的调调。口味变重了么，虐1身之前先要虐心。”
“一般一般。”
苏浅无视那边的暗潮汹涌，只管气定神闲地吃饭。反正她这个酱油女配角的片酬已经拿到手了，现在是看好戏的时间。
没想到女主角还未入戏，群众演员反倒先打起了抱不平。一个高高瘦瘦，大约有一米七五的女孩子，走到他们跟前道：“许先生，这么巧啊。”回头看了那桌一眼，又道：“陈素也在呢。”再顿了一顿，仿佛才发现苏浅这么个大活人，道：“不好意思，没注意你有朋友在。不知道这位是”这个“是”字当然拖长了音，准备留给许桦完形填空的。
许桦笑道：“真巧。这顿我请吧。”说罢他转头对苏浅道：“浅浅，你胃不好，少喝点饮料。”自然半点介绍她的意思都不会有。
苏浅觉得这家店的暖气一定没开足，不然怎么那两个字叫得她一哆嗦。奇怪，怎么不管沈辉怎么叫，她都不会觉得肉麻呢。
想到沈辉，苏浅就有些愣神。便没发现许桦已经自说自话替她答应了几个女孩子的邀请，一起去好乐迪唱歌。
出来的时候苏浅这个路盲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这家粤菜馆靠近音乐学院的后门。怪不得眼前这几个女生气质都不错，尤其是那个叫陈素的，一双眼睛含烟带雾。
点歌的时候苏浅发现排行榜上的歌她一首都没听过，她这个土人果然落伍。不过她本来就是来当绿叶的，于是便老老实实坐着。
原来其中两个女孩是声乐系的，唱流行歌曲自然不在话下。陈素是拉小提琴的。她唱了一首王心凌的《我会好好的》，嗓音清甜感情饱满，评分系统很给面子地给了满分。就不知道这首歌能有几分传情达意到禽兽心里去了。
苏浅问许桦：“有何感想？”
“这MV唯一的缺点就是前面哭太多。”
“……”
四个女孩子都摸过话筒了。那个高高瘦瘦的女生道：“许先生怎么不唱？”
许桦从善如流地接过话筒，却递给了苏浅，又拿过另外一个，笑道：“我老了，就唱老歌吧。”
两拨人正好差十岁，说老也不算夸张。只是二十八岁的男人连一枝花的境界都还没到，二十八岁的女人却已经是剩女的范畴了。说到底还是男权社会，对女人的年纪格外苛刻。
他点的是《天下有情人》。
年纪小到底藏不住事，前奏响起的时候陈素的脸色就已经变了。
苏浅虽然很久没唱了，但以前大学时候跟沈辉、许桦、邹玉他们几个，几乎每周都要来这家旗舰店的。这首歌她跟沈辉合唱过不止一遍，以前的功力倒也还剩下几分。
许桦的声线很好听，节奏感把握得也好。他唱的时候连歌词都不需要看，盯着苏浅一副深情款款的样子。苏浅不由暗叹：这厮演技真是越发如火纯清，小红帽肯定插翅难飞。
果然，一曲还未唱罢，陈素那双含烟眸已经要泣露了，借口去洗手间便冲了出去。
对自己助纣为虐的行径，苏浅没有半点良心不安的地方。就算没有她，陈素早晚也会抗不住。反正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看这情形，她很快就可以功成身退。
“不去看看么？”
许桦无所谓地摇摇头，递过一瓶绿茶给苏浅。她以前唱过歌必是要喝这个牌子的茉莉花绿茶的。
苏浅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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