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睿抓起杂志:“锐华地产,段礼晖?”
“听说过吗?”
“这么赫赫有名的地产大鳄,我怎么会没有听过?锐华地产的楼盘在各个城市,几乎都炒成了天价。之前他一直待在C市,这一两年才回的Z市。”严睿感叹:“段董事长这些年可赚得不少啊。”
“而我也听说段礼晖为人低调,热心公益。”顾非寒说:“或许我们可以从他身上着手。”
“有可能吗?”严睿还是担忧:“豪城天下和锐华之前从未有过任何交集,我们这样子贸然的找上门……。”
“不试一试怎么知道不行?”顾非寒站起身:“必要时候,我会亲自邀请这位段董事长喝喝茶。”
他拿起西装外套,说:“锐华那边,你先替我联系吧,我还有事,先走了。”
严睿问:“需不需要我开车送你?”
“不用了,自己就可以。”
**
相较于早上的阳光明媚,下午,雨下个不停。
Z市公墓,在靡靡细雨中,显得寂静而安详。
今天,是顾怀先的祭日。
一年前,他本想将父亲的尸首和母亲葬在一块儿。但因为顾怀先是枪毙而死,法院只容许葬在Z市近郊的公墓里。最后不得以,他遣散郑叔叔回美国,将母亲的墓也一并迁到了这里。
车子和以往一样,停在了半山腰。
顾非寒打着伞,拾阶而上。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雨后泥土的气息,很让人安心。
他捧着花,一路朝上走,忽然一道脚步声匆匆而下。
来人打着伞,看不到脸,只能通过她脚上穿着的白色筒靴,确定是一个女人。
因为路径狭小,勉强只能容许两个人经过。
擦肩而过时,他绅士的让了让。女人感谢的话也没有说一声,就匆匆的跑了下去,似乎的确是很着急。
可惜越急越错,她还没跑几步,就忽然‘哎哟’一声,滑坐到了地上,伞也摔落在地。
闻言,他的身形一震,这声音,为什么会如此熟悉?
他几乎是下意识的转了身,还未等他看清,那摔坐在地上的女人就已经站了起来。象征性的揉了揉脚踝,继续急匆匆的往下跑。
他迟疑了一下,终于还是转了身,继续上阶梯。却只是走了两步,就顿住,胸口的心跳狂乱的躁动起来。
那道声音,曾经熟悉到骨子的声音,他记得,是她的?!
男人忽然扔掉了手中的伞和花,转身,急急的朝女人走的方向追去。
步子躺在泥泞里,大滴大滴的雨点打在身上……
他毫无所觉,目光只随着那道背影而去。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似乎就快要追上了。
女人走到了山腰,开始焦急的等待着,不一会儿,半山腰出现了一辆出租车。她脸上露出惊喜,忙伸手去拦,出租车停了下来。
她拉开车门,正想进去,就在这时,一双手却先她一步,将车门狠狠关合!
她诧异的转过头,目光对上了一张陌生又熟悉的成熟面孔。
那个男人看着自己,脸上的表情很淡漠、疏离,却又让人觉得似乎有一种欣喜的分子在四周酝酿。
果然是她!
顾非寒的瞳孔骤然紧缩。
是那个给了他致命的一击,然后残忍的从他的生命中,消失了一年的女人。
“你……。”他紧抓着她的臂膀,刚要开口,谁料眼前的女人忽然惊慌所错的说,“不好意思,我接个电话。”
她匆匆转个身,掏出手机,近乎赔笑的说:“哎……毛主编,不好意思啊,我现在在山上,实在是不方便。”
“……。”
“我知道还剩两个小时就截稿了,我肯定赶得回去交稿的。”
“……。”
“哎我保证下次再不会出这种状况了。不说了,我先赶着上车,你回去再教训我吧。”
挂断电话,她似乎已经忘了车子外的这个男人。蹬蹬蹬的拉开车门,就预备坐上去,他再一次抓住她。
“有事?”她看向他,好奇的问。
他一愣,她问他有事?
男人眯眼,细细逡巡着她的神色。
一模一样的五官,除了身形稍稍丰腴了些,与一年前的她,毫无二致。
而那个女人,现在却如此茫然陌生的问他,有事?
“没事的话可以放开我吗?我赶时间。”她的表情急的快哭了。
看到她这样,他的手本能的一松。
过去一直都见不得她难过,没想到如今倒成了她成功潜逃的制胜法宝。
门被重重关合,出租车的轮胎溅起一地泥泞,飞飙而去。
**
辛澜坐在车子上,打开包,当看到里面安然无恙的画稿时,这才松了一口气。
想起刚刚车门外的那个人,她不免又疑窦起来。
莫非他认识她?
过去的记忆,她已经模糊不清了。
只记得这一年来,她都由萧墨渊陪着,待在美国的一家医院里。
听说她是因为吸毒才被带到了那里,强制戒毒。
这一年来通过医生还有她自己的努力,毒瘾基本戒下来了。但因为毒素对神经的影响,使得她不自觉的遗忘了很多过去的事。
她也曾经很害怕的问过萧墨渊,她以前是个什么样的人?会不会是个十恶不赦的大魔头?
他却只是笑笑回答说,她过去很好也很温柔。
不过辛澜郁闷的想,他八成是在骗她!很好很温柔的女人,又怎么会染上毒瘾呢?
乱七八糟的想了一大通,不一会儿,车子就停了下来。辛澜看着眼前的大楼,低头看了看手表,很好,离主编说的截稿时间,还有两分钟。
她深吸一口气,猛地冲出车门,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蹬蹬蹬的朝内跑。
计程车司机一愣,忽然怒嚎:“喂小姐……你的车钱还没给!”
正文 206:还记得不记得我?(204没看的倒回去看!!)
“让一下、让一下、让一下……。舒悫鹉琻”辛澜一边叫喊着,一边见缝插针的往里冲。
此刻正是下班时间,大厅里本就人来人往,她这一喊就显得尤为突出。
不时有人对着她的背影,指指点点。
电梯门本来已经快关上了,好在辛澜手脚还算利落。千钧一发之际,猛地勾出一只脚,卡在两个电梯门间,硬生生的将自己挤了进去。
“Candy,很认真啊。”有同事在身后夸奖。
辛澜擦了一把汗,笑的很嗨皮。
两分钟后,她终于如约将画稿放到了主编毛小芝的办公桌上。
见到她,主编还是忍不住怒火,教训道:“Candy你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每次交稿都要卡在截稿日期上?你以为我们整个杂志社都要等你画好了,再送去工厂印刷吗?你可不可给我守时一点有责任心一点……。”
辛澜低着头,耐心的听着齐天大剩毛的‘悉心’教导,困到想回家挺尸。
昨天她为了赶这些画稿几乎通宵了一整晚,现在早就累到不知道东南西北了。
她很困很困很困……你可不可以快点快点快点……
她默默的碎碎念,不自觉的,就脱口而出。
齐天大剩毛挑高了眉毛:“你说什么?”
呃……辛澜捂住嘴,无辜的摇头:“没说什么。”
毛大剩本想再说,一个穿着破旧皮夹的中年大叔忽然从电梯里走了出来。
看到辛澜,他眼睛一亮:“诶小姐……我的车钱。”
辛澜低着头,处于梦游状态。
看到来人,毛大剩脸色不悦起来:“你是谁?怎么进来的?”
“大姐你先停停,我是找这位小姐要车钱的。”他指指辛澜。
大姐?毛大剩脸色更难看了!
她竟然被一个面部松弛的中老年男人叫了大姐?!!
“你出去!”她猛地一声暴吼,惊醒了一旁神游的辛澜。
她茫然的抬起头,这才发现身旁站着一个男人,正向自己摊着手:“小姐,我的车钱,96块。”
车钱?
她一个激灵,“哦哦……不好意思啊。”
她想起她刚刚下车的时候,好像确实忘了给钱,不由得抱歉起来。
只是当手伸进空空如也的口袋时,又讪讪的笑了。
转身,对着毛大剩说:“大剩,能借我100块钱么?”
**
“啊……痛痛痛……。”车子里,辛澜低着头,皱眉抱怨:“你就不能轻点嘛?”
萧墨渊坐在她身后,一手轻压住她的头,一手给她的颈项上药:“你们那个主编不是女的吗?怎么下手这么狠?!”
“那可不!”辛澜眼泪汪汪的控诉:“我不就失口叫了她一声大剩嘛!她立刻就黑了脸,挥掌朝我的脖子劈下来!痛死我了,当时我差点晕过去!”
他脸色沉下来,试探的问:“辛澜,要不然我们还是回美国吧?就算在那边,你也可以继续做设计师。”
“不要!”辛澜断然拒绝。
“为什么?”
“我觉得这边很好啊,公司里的同事都很和善。毛大剩虽然有时候喜欢神神叨叨的,但我知道,她还是很*爱我的。不然也不会每一期杂志都拿我的设计做封面。”
他沉默了下来,没说话。
辛澜转过头,好奇:“为什么我觉得你一回国,就变得奇奇怪怪了?难道这里有什么洪水猛兽,等着吃了我?”
他朝她脑袋敲了一下:“瞎说什么呢?”
辛澜捧着脑袋,撅着嘴嘟哝:“开玩笑嘛,干嘛那么凶!”
他笑了笑,继续帮她上药,问:“对了,你一早上怎么跑山上去了?”
辛澜哈欠连天:“还不是因为昨晚熬了通宵,早上竟然振奋到睡不着。然后无所事事的上了一辆公交车,结果终点站就是那个什么山。我下了车,随便逛了逛,还逛到了一个公墓,然后毛大剩一道夺命call就来了,我就赶紧回来了。”
他无奈:“你还真是好兴致。”
辛澜屈膝,将脑袋枕在了膝盖上,眯着眼睛说:“是啊,就是因为太振奋了,现在困到想死!”
他替她包扎好伤口,说:“困就睡会儿吧,到了家我叫你。”
“嗯……。”辛澜迷迷糊糊的应,忽然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哦对了,我今天还遇到了一个很奇怪的人。”
萧墨渊收拾药盒的手一顿:“奇怪的人?”
“嗯。”辛澜点点头:“我当时急着要走,结果他……他……。”
“他怎么了?”他俯身看向她。
“他睡着了……!”辛澜说完,就呼呼大睡起来。
男人无奈的摇摇头,脱下了身上的外套,小心的盖在了她身上。
**
星河湾,空荡荡的,黑暗一片。
顾非寒一个人坐在客厅里,沉思。
不自觉的,便想起了早上的事。
在消失一年后,他竟然再一次遇到了她。
只是当他拦住她时,她却露出一脸茫然陌生的表情。
到底是真的忘了他,还是只是做戏?
他捏紧了手心,心里忽然冒涌出一丝不甘心。
为自己这一年多来,无法抑制的思念,而不甘心。
原来在他不停想她的同时,她竟然早就将他遗忘了,多么可笑。
“叮铃铃……。”手机响了起来,闪着光的屏幕在黑暗中,很显眼。
他收敛了一下情绪,按下了接听键:“严睿,怎么了?”
“非寒,我今天联系过锐华的段礼晖了。”他顿了顿,有些迟疑:“他秘书说他这一段时间都很忙,只怕没有时间和你见面。”
傻子都听得出来,这所谓的托词,有多假。
顾非寒没说话。
严睿说:“要不我们再去联系别的公司吧。金瑾的老总过去和我们有些交情,或许他会肯帮这个忙。”
“不用。”顾非寒说:“明天我亲自去锐华找他。”
“这怎么好……。”
顾非寒打断他:“没什么好不好的,我们既然有求于人,就该做出点求人的姿态来。”
“可是……。”
“明天早上8点,记得开车来星河湾接我。”
严睿无奈:“好。”
**
第二天一早,严睿的车如约而至。一个小时后,两个人便已经到了锐华地产的大厦下。
顾非寒下车,交代说:“你去停车场等我。”
严睿不放心地说:“要不然我陪你去?”
他笑了笑:“我是去求人的,又不是去装有钱阔少,你跟着算什么样子?”
刚刚一走进大厅,立时就有前台小姐上前,问:“请问您找谁。”
“段礼晖先生。”
“段董事长啊。”前台小姐又问:“请问您有预约吗?”
“没有。”他回答。
闻言,前台小姐不由得打量了他一眼。
一般没有预约的客人,董事长是不会见的。但眼前这个男人器宇轩昂,一副斯文尊贵的样子,看起来又不像是普通人。
她不禁犯了难。
就在这时,一楼电梯门开,一个人从电梯中走了出来。
正是段礼晖的秘书贺雅,她平日里跟随段礼晖见惯了各式各样的大场面和人物,自然认识眼前的顾非寒。
贺雅走过来,伸手笑了笑:“顾先生,你好。”
笑容矜淡,语气客套而疏离,甚至带着点冷漠。
“贺经理。”两个前台小姐见贺雅似乎认识眼前的男人,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你好。”顾非寒伸手:“昨天我让助手联系过段董事长,但他似乎有些忙。所以我今日就亲自登门拜访了,希望不会显得太过唐突。”
贺雅说:“哪里,顾总愿意来,是我们的荣幸。只是董事长现在在开会,恐怕……。”
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顾非寒说:“没关系,我可以等的。”
贺雅笑着说:“那真是麻烦您了。”
她说完,就转身朝电梯走,话虽说得客气,但行为却满是轻视。
顾非寒不以为意,跟了上去。
休息室里,贺雅替他端来一杯茶,说:“董事长还在开会,顾总就先在这里等等吧。”
顾非寒点头,“麻烦了。”
来之前,他就已经做好了放低姿态的准备,可他没有料到的是,这一等竟等了整整一天。
从早上9点到下午5点接近下班,休息室里都只有他一个人,贺雅也没有出现过。
他早上出来得急,并没有吃早餐,中间又一直耗在这里,以至于一整天都没有吃任何东西。胃里早已空到感觉不到饿了。
他按捺住,打算再等一个小时。若是段礼晖还是不出现,他就要亲自去找他了。
**
董事长办公室,段礼晖漫不经心的翻着手头的资料,秘书贺雅站在一边。
他忽然问:“他还在那里吗?”
“是,从早上等到现在。”
他看了一眼手表,挑眉:“接近九个小时了,也亏他等的下去。这个年轻人,倒还有些意思,和他爸爸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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