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真是个冷冷的人。
从这性子上来看，肯定不是她失散多年的姐妹，林雨夕眨了眨眼，戏谑的和自己开起了玩笑。可惜，衣服被她买走了，希望她的那位穿起来也能像陆明轩那样有型，否则，她还真有些不甘心。
40 余清乔（下）
巴洛克装饰风格的餐厅里，本就给人以安静的氛围。
角落里这一对相视而坐的男女不知是为了配合这种氛围抑或是其他，已静默良久，始终没有言语上的交流。
或许是因为一别三年，彼此已找不回曾经的些许默契。三年的时间，足够让一个人从另一个人的世界里变得陌生。
但陌生的，是陆明轩眼中的余清乔，而不是余清乔眼中的陆明轩。
他没变，她却变得太多。
曾经垂肩的飘逸长发已经不在，齐耳的蓬松短发，衬出她更为瘦削的脸庞。无论是少时那灵动明媚的笑颜还是三年前离去前夜那哀怨决绝的泪眼，都已换作如今的淡漠冰冷。而身上穿着的，也是她曾经最不喜欢的黑色。
“我看到她了，就在刚才。”她终于开口，不是问候，不是寒暄，更没有一丝多年不见的激动和欣喜，只是淡淡的说出了这样的一句话。可能连她自己都觉得诧异，竟然能在这个人面前冷静至此。
陆明轩面上看不到任何情绪变化，但是眼底一闪而过的异样还轻易的落入了余清乔的眼中，他没有开口，只是静等她把想说的说完。
“不过你不用担心，她根本不知道我是谁。所以，你还是怕她见到我的，是么？”她冷笑了一声，“那你大可以告诉她事情的真相，告诉她，你最初爱上的就是她，而娶我只不过是一个错误，这样，她一定会感动，一定会更爱你。”平静的气氛终于被打破，她似乎无法像刚才那样控制好自己的情绪，甚至有些异常的激动。
陆明轩终是叹了口气，他就知道，她还是带着怨恨而来，“清乔，你回来就是要和我说这个么。”他似是欲言又止，顿了几秒才继续，“你知道，我不会和她说这些的。”
“不说么，为什么？不要告诉我你是因为对我有愧疚，我可不认为除了她你还会对别人用心，你的心有多凉薄，我早就见识到了。我后来那么下贱的主动往你床上爬，你却像看一个陌生人一样连碰都不愿意碰我，你知道一个女人被那样对待，是多大的屈辱么？” 她低声嘶吼，一脸怨怼不加任何掩饰。
“过去的事不要提了。”他哑声开口，目光充盈着的，是对命运的无奈，是对自己的无奈。
“你大可以放心，我不是回来破坏你们的，否则我当初也没有必要选择和你离婚。我得不到你的心，我有这个自知之明，那样没有尊严的日子，我已经受够了。”她向后仰了仰，冷冷的看向他流露出哀色的双眸，“我就是想回来看一眼，看看你们过的多幸福。听说，诺诺叫她妈妈？呵呵，真不错，真是我的好孩子。”她笑得讽刺，讽刺背后是挥之不去的淡淡苦涩。
“清远告诉你的？”
“是啊，可是哥哥却不想让我回来，他说你又爱上了一个替代品，说你这样的人根本不值得我伤心。他怎么会有我了解你呢，呵呵，除了那个人，你怎么可能爱上别人。不过你比我想象中的还要残忍，你竟然连我的孩子也要送给她。”
“清乔，够了。你明知道不是这样，你何必把自己置于那样悲凉的境地。当时诺诺才那么大你就离开，你知道他有多需要母爱么？”一直深敛沉稳的陆明轩终于有些变了脸色，可怜无辜的诺诺，是他心里另一个无法释怀的硬伤。
“你在怪我？”
“我只是没想到你离开的那么决绝。至少，你不应该抛下诺诺。”
“陆明轩，你倒底想要我怎样，我离开，你怪我心狠，我若不离开，你让我每天对着你那张冷漠的脸生活么？你非要让我无时无刻从你看我的眼神里感觉到你对另一个女人的情意么？那种痛苦不堪的记忆对我来说，简直就是永远都无法醒来的噩梦！有时候我会想，我多希望我也能像你一样失忆，而且能永远都不要恢复记忆！”
“……”
“我知道，当初如果我没有选择离开，你也永远都不会主动提出和我分手，你会和我做一辈子的夫妻，只是心里永远装的都是另外一个人罢了。那样的话，才是对我最大的伤害。所以，我宁愿主动退出。”她的语气又逐渐恢复淡然，不再那么激动难抑，这本来就是她多年前做出的决定，从未后悔，这是当时她可以做出的唯一选择。。
陆明轩终于语塞，余清乔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重如千斤的戳在了他的心口。他这辈子，注定是负了她。
这里似是又恢复了最初的沉默和平静。
发泄了自己的情绪，余清乔又变回了那副冷漠淡然的样子，她承认她刚才有些失控，那并不是她的初衷。只是脑海里浮现出那三个人牵手而行的情景，她就无法控制自己，这几年好不容易建起的心理防线，瞬间坍塌。
“让我见见诺诺吧。”
“好。”
“还有这个，送你的。”她把刚买的衬衫递给他。
“谢谢。”
“不用客气。”
彼此淡漠疏离的语气，却各怀心思。一个明明深爱却拼命伪装自己已经释然，一个虽然不爱却在心底深深刻下了永远都挥之不去的歉疚。
也许世事便就是这样，总不能万般如意。
41 我现在只爱他
朦朦夜色已开始模糊了视线，林雨夕跟随着渐行渐远的光亮，目送陆明轩的车子从小区离开。又是甜蜜亲昵的一天，最近，她总是一直在陆家待到很晚才回来。虽然每每只是平淡温馨的相叙，但仿佛只要是和那个人在一起，所有的时光都能被贴上名为幸福的标签，他的魅力和温柔，已让她失去了最后的抗拒力。
“小夕。”
花坛旁忽然起身的人影让林雨夕吓了一跳，但她还是迅速从熟悉的声音中辨出来人，聂禹臣。
她转身，果然看到了那张俊朗有型的脸，只是这张脸，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在记忆中变得模糊。他和她，到底是谁的薄情，为什么都可以那么轻易的就走出对方的世界。曾经她怨怪过他，可是如今轮到了自己不也是一样，把他们之间的过去说忘记就忘记，毫无预兆。
她接下来的第一反应是，还好刚才没坚持让陆明轩等她上楼后再离开，否则这么晚，如果被他看到她的前男友出现在她楼下，不知会引起什么样的误会。
连她自己都惊异，原来她竟然已这么在乎他的想法和感受，而且是无时无刻分分钟的在意着。
不过如果这样的话，刚才分开时的那个拥抱和亲吻，必然真切的被聂禹臣看在眼里。她抬眸，看到了他脸上的苦涩和惆怅，这样的表情……是因为他不久前刚刚被分手的缘故么。
可是不管怎样，都不应该是他此时出现在这里的理由，“你怎么在这？”
“你真的和他在一起？”聂禹臣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是掌控了话语权的主动。他来这里的目的也是想问这一句，不过现在看来答案已经很明朗。
只是他这样的语气把林雨夕带回了不久前晟明集团庆功宴的那个夜晚，耳边又飘过了他当时说的那些话，那时她和陆明轩还没有任何进展，他便是那般的鄙夷，如今，他又想怎样。
“是，我是和他在一起了。所以，你是来讽刺我的？”
“小夕，你和我一定要用这样的语气？你明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聂禹臣的声音有些轻微的颤抖，如果不是因为夜色笼罩，他眼底的哀伤也会清晰的表露出来。
其实林雨夕能听得出，他的确没有那晚一般的底气。又想到他最近的境遇，不太友善的态度也慢慢放下，“那你来找我……有事？”
“我只想问一句。”他忽然沉声正色，似是鼓足了勇气，“我们之间，还有可能挽回吗。”
“……”
这是什么情况？
如果没听错的话，他的意思是——想和自己重新开始？这真的是那个从前骄傲自负的聂禹臣吗？林雨夕满眼讶异的望着他，想从他的表情中了解他真正的意图，可惜，他的脸上只有充斥着诚恳的期待，看不出任何虚妄和伪装。
可越是这样，林雨夕越觉得一切荒诞的近乎可笑。
一个甩了她的男人，在被新欢甩掉之后又回过头来找她，他把别人都当作什么了，永远受他掌控的玩偶？原来他比她想象中还要悲哀和不堪。此刻，她再不想和他多做任何纠缠，只希望快快断了他这荒谬的念头。
“对不起，我现在只爱他。”其实有千百个理由可以去拒绝聂禹臣，可是她却只想用这个。
一字字清晰的落入耳中，他有些身形不稳，眼中是无法掩饰的失落和酸涩，“四年的感情，竟抵不过你和他这短短数日的相处么？”
“这句话，不应该我来问你么？曾经你和我提出分手的时候，没有这样问一问自己么？四年的感情，在你看来又是什么呢？”林雨夕无奈的摇了摇头，她并不想嘲讽他，可是他这样可笑的话让她无法当作充耳不闻。
“可我现在懂了！经过了这些事，我发现我心里最爱的还是你，在我心里，四年的感情无可取代！”
“可是已经晚了，聂禹臣，如果你中途不曾放弃，我也始终坚信四年的感情是坚实不可摧毁的。只是有些时候，一个转身，就是永远的错过。在我最艰难最需要人在身边的时候，你离开了我，而陆明轩却是在那个时候走进我的世界……”她停住了，因为脑海里这数日来的记忆片段开始翻涌，让她不可抑制的陷入甜蜜的回忆。
第一次他帮她解围，让她不至于在聂禹臣和乐珊面前落荒而逃；还有，在她坏心情忽然侵袭的时候，带她去了那个属于他的秘密基地，和她一起分享她喜怒哀乐；宸宇楼的那个晚上，如果没有他，她狼狈的样子不知还要被那些人嘲笑多久，那句“对不起，我来晚了”，至今，还能清晰的萦绕在耳畔；还有后来和清远公司的那个饭局上，他又一次及时出现……
太多了，她有些数不清，仿佛他的每一次出现，都能在她那暗淡的世界中点缀上光亮。这样的感觉，纵使和聂禹臣在一起朝夕相对了四年，也从未曾体味到。
她是不是应该谢谢聂禹臣，是他的出现让自己又重新整理了心情，更深刻的意识到了她对陆明轩的依赖和恋慕，也许早在他没有对自己表白之前，那种感情已悄悄的在她心底生根发芽，直至现在成长为不可撼动的地步。
她表情上的每一个细节都毫无遗漏的落在了聂禹臣眼里，他只感觉自己的心被狠狠的揪起，又像是被针刺一样，或许他早就预料到他根本无法挽回她的心，只是，他不甘心也不相信，他被拒绝的理由只是那个离过婚又带着孩子的男人，他很确定林雨夕不是贪图他的家世背景，所以，她对那个人的爱，真的已经情深至此了么？
“你有没有想过，他如果那么好的话，当初为什么会离婚？”
“他……他或许有他的苦衷。”
“你也不知道是吗？那是什么样的苦衷不能对你说出口？你真的认真考虑过这个问题？有关他的过去，你真的了解？”
他连着四个问句，一时之间，林雨夕竟有些语塞。只是一瞬间的迟疑很快被心中积蓄已久的笃定所取代。
“我相信他，我信他是真的爱我。”
“小夕，你还是那么单纯，那么容易相信别人。”聂禹臣眼中流露一丝心疼，还有悔恨，“你还是好好想清楚，我没有别的的意思，只希望你能真的幸福。”
“谢谢，我相信我的选择。”她蓦然转身，没有多做停留，留给身后那人决绝而去的背影。也许她这样急着离开，是因为她不得不承认，聂禹臣的话还是在她的心底泛起了波澜，而且随着自己躺在床上辗转难眠，这种复杂的感觉愈演愈烈。
他的过去，他从未提起过的前妻， 到底是怎样的苦衷……可是她不会主动去问，她不想掀起他心底的伤疤，那样的事，对任何人来说都是痛苦的回忆吧。她不在乎他的过去，只要他现在和以后爱的是她就好……她反复的在心里默念，希望压制住自己的慌乱，纠结了好久，终于，她还是抓起了床边的电话。
“陆明轩，你是真的爱我，永远都不会离开我的，是吧？”
“小夕，怎么了？”对方明显因她突如其来的电话而有些迷茫。
“你是真的爱我是么？”她又重复。
“小夕，我是真的爱你，相信我。”语气中没有丝毫的迟疑和犹豫。
“恩。”
她挂断了电话，有些慌乱的心似乎瞬间安稳了许多，也许聂禹臣说的对，她就是这样容易相信别人，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愿意无理由的相信他。他坚定真挚的语气总是能让她宽心，让她无时无刻都能感觉到弥漫在自己周围的那由他传来的深深爱意。
希望她这样的感觉，是正确的。
如此，就让她坚信自己的感觉，继续没有任何疑虑的投入自己的爱。只是，如果有一天，他真的伤害了她，她真的不确定自己是否还能再次复原那颗好不容易重新拼凑完整的玻璃心。
42 醉酒事件（上）
墙上的旧式时钟已经敲响了中午十二点，陆明轩斜靠在沙发上，轻松的姿势下却掩饰着不太轻松的心情。他不停把玩着手里的手机，安静专注的样子像个孩子，似乎也只有在没人的时候他才能展露出这样一番姿态。
其实他并不专注，他的心自从清乔回国之后就无法安放在原来的那个位置，似乎一点点的浮了起来，但是这种悬空感并不是很强烈，所以他还自恃可以将一切掌控的很好。
他凝视着手机屏幕上的林雨夕，那是前几天照下来的，如沐春风的笑容中可以折射出她最近的心情，必是愉悦欣喜的。
不由想起前几天晚上那莫名其妙的电话好像与这样的心情不符。那语气中有让他疑惑的慌乱和不安，但是也有让他欢喜的期待和依赖，而且后者的意味更浓。
他迫切的想见到她，想探寻出这种变化的来源，想真切的感受下是否如他预想中的那般，她对自己也同样情根深种。
只是他现在却不能去见她，更有些在躲避，强迫自己将这种感觉淡化。
本来这几天林雨夕都会来给诺诺上课，都被他以各种理由推拒。因为清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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