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那边是海 (出书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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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那边是海 (出书版)- 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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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奕几步就走到了伊楠跟前,背剪着双手,笑意盎然地凝视着她,“怎么过来也不通知我一声?”

眼看他气定神闲地跟自己装模作样,伊楠恨得牙痒痒。可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深知即使甩脸子,丢的不过是自己的人,搞不好还称了他的心!思忖片刻,她遂压下心头的火气,盈盈一笑道:“冯助理这么忙,我怎么好意思叨扰?”

他们这一说话,伊楠就掉了队。同事们逐个越过她,走到了前面,有两个还不时回头观望,笑容里别有深意。

周围很快就没人了,梁钟鸣也早已带着下属进了会议室,走廊上一时只余了他们两人。

伊楠这才拉下脸来。她没心思跟他周旋,于是对挡在面前的冯奕低声道:“麻烦借过,我还有事。”

冯奕低低笑了一声,戏谑的目光在她脸上流连,“不错,才一天而已,长进了不少,开始有涵养了。”

伊楠只觉得心头的火被他撩得越来越旺,但仍强忍怒意,咬牙道:“我没工夫陪你玩,让开!”一面说着,一面朝斜里跨去,意欲突破他的拦截。

正在纠缠间,梁钟鸣的声音从不远处响了起来,“冯奕!”

伊楠慌乱地抬眼向前望去,只见梁钟鸣站在会议室门口,目光深沉地紧盯着这边。看到两人如此暧昧,他向来儒雅的脸庞上便多了几分阴郁。他没有跟伊楠打招呼,顿了一顿,朝着冯奕沉声道:“时间到了,进来开会!”

冯奕的唇边还残留着笑意,目光锐利地射向梁钟鸣阴晴不定的脸,握拳凑在嘴边轻咳一声,又扭头对脸色难看的伊楠从容一笑,“回头再找你。”这才悠然往会议室门口走去。

伊楠发作不得,僵在原地发了一会儿呆,才举步前行,心里滚过难言的酸楚和愤懑。她不明白这一切是因为什么,仿佛无形中有张巨大的网轻而易举地将她兜住,让她挣脱不开,又窒闷难当。

她忽然对自己的坚持产生了怀疑,待在如此难受的氛围里,难道真的仅仅是为了磨炼自己吗?如果确实如此,是否值得呢?

  

山:说服(15)

会后,冯奕随着梁钟鸣进了总裁办公室。

梁钟鸣坐在松软的皮椅上,修长的指尖从手中的文件上一划而过。他根本无心读下去,遂往桌子上一甩,居高临下地望着坐在对面的冯奕,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片刻,然后开口:“昨天晚上的事……对不起。”

冯奕跟着他在商界闯荡了八年,这八年来,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任劳任怨地扶持自己,且从不居半分功劳。而昨晚,他第一次对冯奕发了火,只因他触到了自己的底线。

“没什么。”冯奕释然地一笑。他就是这点好,从不记仇,更何况老板先向自己低头认错了,遂爽快地道,“我也是太着急了点儿。”他的笑容忽然有短暂的停滞,声音低下去几分,“您没有对不起我什么,我只是担心……您对不起自己。有些机会,错过了就很难再来……”

梁钟鸣脚下微一用力,转椅便偏向一边。他凝视着窗外惨淡的、银灰色的天空,良久,干涩地笑了笑,再转过身来,脸庞上已无一丝痕迹。

一见他这种表情,冯奕便知道,再废话也是多余了。他暗暗叹息一声,充满了无奈。

梁钟鸣扬起下巴,似笑非笑地盯着他问:“你跟姚伊楠是怎么回事?”

冯奕没想到他会突然提这个话茬儿,心中一动,立时反问道:“您觉得我们是怎么回事?”

梁钟鸣不再看他,垂着眼帘,提笔在那份文件上涂涂改改,嘴上道:“我不知道你想搞什么,但这件事已经传到许董耳朵里了。”

冯奕一挑眉,“哦?原来许董也知道,我还以为她真的再不管事了。”

梁钟鸣把笔往桌上一撂,有些不悦,“你什么时候跟我说话也拐弯抹角起来了。”烦躁蓦地涌上心头,他皱眉道,“伊楠是个单纯的孩子,如果你对她没那个心,最好不要去招惹她,否则……对谁都没好处。”

冯奕看着他波澜不惊地说出这番话,心里竟没来由地可怜伊楠——如花似玉的年纪,却将一腔热情全浪费在一个不可能的人身上。当然,梁钟鸣从来没跟他提过什么,只是伊楠的心思全写在脸上,又如何瞒得过他精明的眼睛?

冯奕尽量舒展着身子,向后仰靠在椅背上,“既然许董提出来了,想必会有所指示,您说吧,我听着呢。”

梁钟鸣深吸了一口气,对他的态度感到微愠,但又不便多数落,思忖了一下,简洁地说:“你跟恒久那边打声招呼,给她换个岗位吧。她现在老往这儿跑,太过惹眼。”

冯奕脸上的笑意一下子扫荡殆尽,眼里有精光迅速聚敛。他感到愤怒,怒梁钟鸣的不争——他还是这样,唯她的命是从,哪怕是件小事,也会含着屈辱,不折不扣地去完成!

双手紧握成拳,冯奕却忽然呵呵笑了起来,紧盯着一脸严肃的梁钟鸣,“梁总,您把我看得太有能耐了,姚伊楠的升迁完全是恒久自己的意思,我又怎么干涉得了?!再说,即便我去说了,以那丫头心高气傲的脾气,您觉得她能甘心吗?”他冷冷一笑,“许董这么算计,真是未雨而绸缪啊,是不是……许公子要回来了?”

梁钟鸣的脸色一下子僵硬了。他不得不承认,冯奕的嗅觉一向是灵敏的,某些时候甚至高过自己。

冯奕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并无深究的意思,却悠悠地道:“姚伊楠的事,我去说未必有用,但是您去,一定行。”

梁钟鸣的眉心猝然拧紧,不满地低唤道:“冯奕……”如果这种事都要他亲自出面,成何体统?

  

山:说服(16)

冯奕笑着摆了摆手,挺起腰凑近他,“我的意思是,您去找姚伊楠本人谈,别人的话她未必听得进去,但您的话,她肯定会听。”

他话语里含着不容置疑的斩钉截铁,仿佛证据确凿,梁钟鸣的心冷不丁晃荡了一下,手里的笔在纸上划出一道长长的印痕。

冯奕的目光扫过那道显而易见的痕迹,嘴角不觉地弯起。他看了看腕表,站起身来,眸中含着深意,却极为恭谨地回道:“梁总,您还有别的事吗?我跟启华的邱部长约好十点见面。”

梁钟鸣的眼睛还怔怔地盯着那道泄露他心事的划线,淡淡地点了点头,语气平和地说:“去吧。”

午后的阳光暖融融地洒进来,在地板上拉出一道斜长的身影,那是伊楠的,她正盘腿坐在半旧不新的地板上,面前散乱地摊满了报刊、碟片、小饰品等杂物。她埋着头,不紧不慢地整理着。

与人合租的房子人员交替频繁,一年下来,几个同学陆续都搬走了,剩下的几乎全是伊楠不认识的人。她工作又忙,与不熟悉的人混住在一起,难免有诸多不便,权衡再三,遂出来找了个小套间。她搬出来已经快一周了,直到周日才真正空闲下来收拾收拾。

她毕业不过一年的光景,想不到东西还挺多的。伊楠虽然性格外向,骨子里却是个恋旧的人,很多东西都舍不得扔弃,只得找地方收藏起来。这一点,她跟爷爷倒是很像。

一想起爷爷,伊楠就忍不住心存愧疚。她有小半年没回家了,虽然每个月一领薪水,就会一天都不耽搁地把至少二分之一的钱给他们寄回去,但心里隐约觉得爷爷奶奶现在渴望的大概不是她的钱,而是希望能常常见到她。当然,他们是不会直接跟伊楠说的,反而总是劝她安心工作,对她的杰出成就自然也感到欣慰和自豪。每次从家里返回C市时,二老眼里流露出来的不舍和担忧让她觉得格外难受。她也提出要把他们接来一起住,但二老异口同声拒绝了。他们不想给孙女添麻烦,况且在乡下住惯了,换个地方实在不容易适应,年纪大的人,对乡土有着异常的执著。

慢条斯理地收拾东西,也是她难得的休闲时光。

好像有人敲门,轻而谨慎的笃笃两声,伊楠顿了一下,静心听,什么也没有。估计是有人敲邻居的门,她的新居,还没来得及通知新朋旧友。

她低头继续整理,不去理会。

可是,隔了片刻,又传来笃笃两声。这回听清了,确实是在敲自己的门,她有些讶异地起身,胡乱套上拖鞋就跑过去。

门一开,站在外面的人着实令她吃了一惊。她不相信似的喃喃唤了一声:“梁先生?”

梁钟鸣朝惊愕中的伊楠温和一笑,见她没有让道的意思,遂问道:“方便进去吗?”

伊楠如梦初醒,赶紧闪到一旁,“啊,当然可以,请进。”

他走进门,却在玄关处停了下来,扫了一眼室内。伊楠见状,仓促地解释道:“新搬的家,咳……很乱。”

梁钟鸣笑了笑,未加评论,先问了句:“是不是要换鞋?”

“没事,没事,不用那么麻烦。”伊楠拼命摇着手。

可是,他始终站在门口的垫子上不肯进来,委婉地道:“地板很干净。”

伊楠今天的确打扫过,地板还擦了两遍。僵持了片刻,她只得硬着头皮拉开门边狭小的鞋柜,翻出来一双夜市上淘到的兔宝宝拖鞋,不好意思地递过去,“就只有这个了。”

望着这双憨态可掬的拖鞋,笑容再次爬上梁钟鸣的脸庞。他若无其事地接过来,说了声“谢谢”。

  

山:说服(17)

拖鞋干净温暖,厚实、可爱的动物头像踏在他的脚下,有种异样的温馨。

伊楠早已扑过去,将散乱在地板上的零碎物品飞快地往旁边的纸箱里扔——刚才她就是从这纸箱里把东西一件件掏出来的。汗颜之余,她庆幸自己今天打扫得还比较卖力,室内称得上窗明几净。

趁她收拾的空当,梁钟鸣站在客厅里打量着四周。房子很小,也就三四十个平方,家具简单且陈旧,左端靠墙处安置着一张硬木沙发,角落里的简陋小几上搁着电话机,对面是放电视机的柜子。靠窗处的小方桌应该是吃饭用的,两边各摆了一把椅子,不过看起来应该是多功能的,因为桌子的一角还堆放着几本书和笔记本之类的学习物件。再过来,就是相邻的厨房和洗手间了,从门口望进去,设施倒是一应俱全,过道却窄得似乎转个身都困难。卧室也只有一个,从外面看进去很小。他没有细看,而是走到窗边,倚墙而立,回身望着仍在忙碌的伊楠,问:“怎么会想到搬家?”

伊楠头都没来得及回,手脚麻利地要将地板清理出来,胡乱答道:“哦,原来的房子太吵了,人多嘴杂的。我这一阵子经济还算宽松,所以也就奢侈一下了,呵呵。”

她很瘦,即使穿了一套宽大的浅灰色运动套装,也没能掩住纤细的腰身。外套上有个帽子,双肩处还垂下来两根系带,她仍是一副学生模样。因为是在家里,长发只拿一个手绢似的发带松散地束了一下,零散的碎发垂荡在耳边,有种清秀的韵致,但她欣悦的回答让梁钟鸣感到一丝酸楚。

终于打理停当,地板恢复了体面,伊楠这才舒了一口气,直起腰来。见梁钟鸣始终站着,她连忙给他让座,又慌不迭地问:“要喝茶吗?”

“不用,你别忙了。”他说的是真心话。

可伊楠还是冲进了厨房。过了片刻,她端了一杯清水出来,讪讪地搁在他手边的桌子上,很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我忘了不是在公司,我这里……只有白开水,还是凉的。”

梁钟鸣笑得有些无奈,“我都说不用了,你也坐吧。本就来得冒昧,再让你忙乱,该我抱歉才是。”

伊楠于是也在凳子上坐下。桌子很小,他们这样近距离相对坐着,气氛忽然就局促起来。刚才的一番忙乱没能缓冲乍然见到他的震撼,此时空闲下来,伊楠更觉得没着没落的。她朝他笑了笑,紧张而干涩,“你怎么……知道我住这儿?”

尽管这样的氛围梁钟鸣也不太习惯,但相对于伊楠的无所适从,他还是要沉稳许多,“冯奕告诉我的。我刚好路过这里,所以顺道上来看看你。”

伊楠的笑容僵了僵,随即又消散开来。此时的她,除了慌乱,心头还有另一种更为强烈的情绪——喜悦。她从未奢望过,有朝一日梁钟鸣会踏足自己的生活区域,他对她来说是那么的遥不可及。然而现在他就这样真实地坐在自己面前,微笑着跟她说话,她全部的身心都沐浴在细细密密的喜悦之中,已无暇顾及其他。

“啊!我想起来了。”她忽然毫无征兆地跳起来,把梁钟鸣吓了一跳,“我早上炖的红豆汤还有小半锅呢。我去给你热一碗,放上糖,味道可好了。”

她急不可待地起身又要往厨房里去,却被梁钟鸣及时抓住了胳膊,“不用了。”

即使隔着衣服,她也能感觉到梁钟鸣拽住她的手很用力。她被迫停住脚步,脸上渐渐起了一丝红晕。

  

山:说服(18)

也许察觉到自己的突兀,梁钟鸣很快松开她,温和地笑了笑,“坐着陪我说说话就好。”

伊楠只得坐下来,一时之间,却找不到合适的话题来开场。她从没遇到过这样的尴尬,也无法不觉得遗憾,因为她再也不能像从前那样在他面前口无遮拦,想到什么说什么了。

梁钟鸣适时地开口,打破了僵局,“你爷爷奶奶怎么样?身体都还好吗?”

听他这么问,伊楠心里放松了一些,点头应道:“我也很久没回过家了……总是忙。”愧疚再一次从心底升起。

“嗯,再忙也得回去看看他们,老人家年纪大了,更容易牵肠挂肚。”梁钟鸣说着,沉吟了一下,又缓缓地道,“伊楠,我有个朋友,在L市新成立了一家公司,正在招管理人员,我想荐你过去。如果你现在辞职,可以腾出一些空当,正好回趟家,你觉得怎么样?”

伊楠一时没反应过来,困惑地抬头望着梁钟鸣,半晌,才喃喃地问:“……你说什么?”

梁钟鸣无法正视她澄澈的双眼,避过她眼中的探询,可是语气依旧平稳柔和,“那家公司无论规模还是发展前景都比恒久要好,我觉得……”

短短的数秒钟,伊楠像从云端直接摔进了谷底。速度太快,她还没来得及感觉到疼痛,却已经明白了,“为什么……要让我走?”

梁钟鸣心里一沉,眼前的这个女孩儿即使对自己再仰慕,也不是那么好哄的,她的确聪明,一眼就看穿了他的意图。他转过脸来,视线对上她微微发冷的眼眸。他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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