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色诱惑 [出书版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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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色诱惑 [出书版完结]- 第1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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厅机关议论纷纷,对于郑东的失踪,人言藉藉,莫衷一是。

有的人说,他是以抗洪救灾的形式完成了人生壮丽的涅槃。

那是因为难以忍受A省出版界浑浊混乱的局面,感叹“众人皆醉,

浊而不清,蝉翼为重,千钧为轻,黄钟毁弃,瓦釜翁鸣,谗人高张,贤士无名”的无奈,不愿再与这股浊污之气同流合污,愤而效屈原投身江流,杀身成仁,舍身取义了。这是他对人生理智取舍的结果,

是他以生命向世界的无意义发起的最后一次冲击,目的在于维护某种信念的纯洁性。

有的人说,这完全是一种胡说八道,郑东是一个人世精神极强的人,他根本不会走自杀之路。他是死于那次管涌,为了堵漏,他与部队的战士一起怀抱沙包跳入江流,洪峰过境,因心脏病突发,

而被洪峰席卷而去,这是一曲抗洪救灾的英雄主义壮举。

有的人则言之凿凿地说上述两种说法都不准确,他是被A省出版界的内部蛀虫和黑道分子联手谋杀在抗洪救灾工地上的。他搞“扫黄、打非”得罪人太多,黑道分子早就扬言要杀他,甚至还悬了赏格。那晚,抢险救灾之后,大雨仍在下着,郑东正在帐篷中小憩。他安静地抽着烟,远处走来三个黑影,这三人身高体壮,身穿迷彩服,满身泥浆,手持铁锹,铁镐。他们像是幽灵一样向郑东走来。这时江堤上人来人往,并未引起郑东的特别注意,风雨仍然敲打着大堤上的帐篷,他嘴里叼着香烟,想着心事。这时黑暗中有人问道:“是郑东吗?”

郑东答道:“是的,有什么事吗?”

“我们是电视台记者,想单独采访你,请你介绍一下你们出版界抗洪抢险的情况,这儿风雨太大,不适宜摄影,请你到那边树林的指挥部去一下,行吗?”

“行!”郑东回答得挺干脆。他扔掉了手中的烟蒂,挺身站了起来。他跟着三个不速之客走了。在去指挥部的路上还在做着明星梦。其中有一人走在前面,郑东跟在后面,他后面跟着两个提锹、

扛镐的人。他拖着疲惫的身子,为了抵御不断袭来的困倦又抽出了一枝香烟叼在嘴上,还给三人每人送了一枝。当他们三人把郑东夹在中间,走进这片泥泞昏黑的防洪树林时,罪恶在瞬间发生了。他与前面的一个人头凑在一起点燃香烟,打火机的火照亮了他消瘦污黑的脸。他突然感到脑后被重重地一击,他下意识地惨叫了一声,猝然倒在地上。他的前胸被残忍的凶手用镐头猛砸了几下。他圆睁着双眼,仰望着漆黑的天空,他大张着嘴,仿佛要呼喊着什么,然而他什么也呼喊不出,他永远地沉默了。这时,大雨如注,狂风肆虐,他迅速地被装进了麻袋,麻袋被填进了沙石。三个穿着迷彩服的家伙抬着这个沉重的沙包,将它扔进发长江之中。

他被人谋杀了,然而他的尸体却没有被发现,被激流冲走了,或者被装进沙包填进了长江,因为长江中被堵进了无数个沙包,根本无法寻找。

总之,他的死是一个谜。狂风暴雨掩盖了他的死亡真相,泥泞的小路没有留下任何作案的痕迹。传说总还是一种传说,既然有三种传说,还是选择一种当代最有价值的,最鼓舞人心的传说,使其变为生活中的现实。

一个月后,A省出版厅举行了隆重的追悼会。当然以第二种说法给他的人生划了一个完美的句号。由仲月清致悼词,悼词充分肯定了郑东的人品和对A省乃至全国“扫黄、打非”斗争作出的杰出贡献。看来仲月清很动感情,悼词读得她泪流满面,声情并茂,最后竟激动得说不出话来,全场嘘唏一片,饮泣出声。最后祝力平开着黑色奥迪车陪着郑东夫人及女儿,她们捧着那个酱色的陶瓷工艺罐,去了江边。据悉,里面只装有一块郑东平生最喜爱的《观沧海》石砚和郑东的一张照片,罐内填满了粉红色的梅花花瓣。

两位悲哀的女人把罐子沉入了长江。酹酒三杯,洒泪而去。

一年以后的清明节。一位女警官陪着一位女军人去了长江大堤,这里已造成了坚固的水泥大堤。她们相挽着在浩浩江风中漫步,眼里噙着泪水,看着江潮起落、沙鸥翱翔的景致。在当年郑东的殉难处,那位面目端庄严肃的二级警督,搀扶着一位脸色苍白却异常美丽的军医上校,把手中的一束红白相间的玫瑰花撕成花瓣,

慢慢撒人江中。这是苏晓华和苏荣华姐妹俩。

205

谭冠自崔牛牛出事后从此无心政事,闭门不出,心境已渐衰老。他竟得了一种怪病叫无力重脊症,靠打杜冷丁来维持自己的生命,不打针则手无缚鸡之力,打了针则精神抖擞,如同常人。半年后,人们再见到他,发现他180斤的体重仅剩120多斤了,骨立形销,秃头周围的一圈头发几乎全白了,凸出的金鱼眼,萎缩成了一条细线,已完全凹进了眉穹之中。他已失去了往日的气度和风范。

A省出版界的发行体制改革真正启动。遵照省委、省政府的指示,根据党中央“十五大”确立的建立现代企业制度的要求,开始了仲月清与田茅琳之间亲密的合作时期。田茅琳被任命为A省新华书店的总经理。郑东和崔牛牛的形象已湮灭在时间的潮水之中,大部分人已不再提起他们俩人。

唯有魏铭利先生退休后仍然春风满面,显得很是老当益壮、活蹦乱跳的样子,他那油亮的黑发,梳得一丝不苟,衣着整洁,风度翩翩。他每天清晨6点30分起床,牵上他心爱的宠物,那只美国金丝利卷毛狗去乌龙湖公园溜上一圈,早饭后或开始写作谭冠老厅长交待的《A省出版志》,或到机关转上一圈,在紧张忙碌的机关于部中散布一些恰如其分的上层小道消息,比如人事变动、下一步的改革举措等等,以显示谭冠虽不能理事,而他仍在权力圈中占有重要位置,因而消息仍然灵通,自然地位也不亚于从前。

一天清晨他牵着那只毛色雪白的卷毛狮子狗,像往常一样在垂柳夹道、风光秀丽的乌龙湖公园漫步。晨曦中,外办荣主任在湖畔慢条斯理地操练着他那套自编的荣氏太极拳,他双眼微闭,一招一式极为规范地上、下运动着。远处穿着一身白色绸睡衣的魏铭利,牵着小狗晃了过来。

“老荣,祝贺你呀!”

一阵宏亮的招呼声,仿佛惊醒了睡梦中的老荣。老荣收拳止步一头雾水似地看着笑容满面的魏铭利。“哟,是魏主任呀,怎么溜狗?此祝贺从何而来呀?”老荣一脸茫然地打量着魏铭利。

魏铭利猛跑几步,拉扯得地下的宠物嗷嗷乱叫。他用手附着老荣的耳朵很神秘地说:“最近党组研究了,准备在你退休前,提拔你当副厅级巡视员,已报省委组织部了。”

老荣淡淡一笑说:“你别拿老头子砸味了,这消息是道听途说的吧!”

“绝对准确,我有我的渠道呢?我最近刚与田茅琳和头儿去了一趟昆明,参加了世界花卉园艺博览会,小田可是当今出版界的新星呢,她邀我参加对于发行体制改革方案的草拟工作,你这消息对小田来说只能是小菜一碟。

魏铭利说完神秘地对老荣眨了眨眼睛,头又向老荣面前凑了凑,像是很知已的样子说:“这田茅琳,现在人们都叫‘田红人’呢。

她的消息比人事处长还灵。我再向你透**机密,扬子社那帮人不是闹事吗?又是人民来信,又是去省纪委上访什么的。那位领头的郭斌,对了,就是外号叫郭大侠的那位,即将被就地免职,说是他有严重经济问题,涉及到爪哇岛人呢,还搞派性斗争,是一个不安定分子。谭大公子也将调到科技信息出版社易地作官去当副社长,还官升了一级。你不信,咱们打个赌。”说这放话时,他脸上怪兮兮的,还反复嘱托老荣不要对别人说。

老荣问:“那么,这扬子出版社社长由谁来接替呢?”

“由文艺社社长武大山来接任嘛。”魏铭利淡然一笑,仿佛很轻松似地说。

老荣摇了摇头,心想这简直有点不可思议了。反腐败者就地免职,搞腐败者易地升官,涉及到爪哇岛人的经济问题又如何查得清楚,这不是“莫须有”吗?这仲月清怎么弄的,简直有点昧着党性在那儿是非不分了。他不禁长叹一声,不再言语。

魏铭利拍了拍老荣的肩膀说:“老弟不必悲天悯人地作出一副忧国忧民样子,我等慵常之辈是无回天之力的,只能顺其自然,才得善终。这谭冠树大根深,背后有靠山呢,连仲月清都在他阴影下喘息呢。还记得邬历吗?当年秉谭冠之意帮着省里那位头儿出了诗集和散文集。那些类似顺口溜一类的长短句,大白话似的既不符合韵律,也没什么意境,是你写的一文不值,那个头儿写的就洛阳纸贵。那些散文其实就是头儿从中学到大学的作文、黑板报稿,

平淡如水,毫无情趣,凑在一起就成书了,那书的发行均是谭公子包的呢。其实那里卖得出去,全部积压在仓库里。翻看那些书,字里行间满写的都是‘名利’二字呢。以权势烘托着名利,那‘名’还不是如日中天,那‘利’还个似月光泄地。‘官本位’、‘官本位’,名以位显,利随官来呀,谭冠能不懂这个理吗?那是感情投资,投资是会有回报的。否则‘三讲’刚结束,就是给仲月清几个胆,也不敢这么名目张胆地搞打击报复呀。没有谭冠在其中周旋,没有头儿的首肯,她敢吗?不敢的。提你个副厅级巡视员,也是为了让你少说几句,那可不是焦大嘴里的马粪,而是贾宝玉口中的美玉。你是聪明人,应当明白,我也是好意为你提个醒,免得祸从口出,是为了你好”。

魏铭利仿佛非常理解老荣似地继续说:“哎!老荣当年你和郑东的许多意见都是对的,包括发行体制改革的意见我都向谭冠反应过。谭冠这人你了解,太刚愎自用了,他干了许多坏事呀,他说你不要听老荣和郑东胡说八道……现在这世道啊,是假作真时真亦假了,好成坏时坏就好了。好了,好了,好了也就了了。郑东不是了了吗?”魏铭利似乎像是老朋友那样对老荣诚恳地交心。

这时他脚下那只被他扯痛的纯种金丝利犬正圆睁着小眼睛,

呲牙咧嘴地对着老荣一阵乱叫,仿佛是老荣干扰了它与主人之间的情感交流。

魏铭利俯下身轻轻地抱起他的宠物,拍着它满身光洁的白毛,

充满深情地说:“乖乖,爷爷来抱抱你,爷爷亲亲你。”小狗仿佛很懂事那般驯服地趴在他的怀里,用小红舌头舔着魏铭利的手背,魏铭利俯下头亲吻着怀中的爱犬。

老荣看到魏铭利正顾着和自己的爱犬调理感情,于是再次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一口新鲜的空气,提起架势准备开练他的那套祖传荣氏太极拳的第二套。他屏心静气,心无旁骛地摆出了招式。

魏铭利自感没趣,悻悻地牵着他的爱犬慢悠悠地继续着他在清晨的溜狗运动。

一个月后,被就地免职的郭斌高票当选扬子出版社党支部书记。然而,这要等待A省出版厅机关党委的确认,就如同谭伯平副社长任职要等待省委组织部的批准一样,两者都是一个未知数,

像是谜团一样困扰着人们。

1998年4~5月完成第一稿

1998年5月至1999年5月完成第二稿

1999年6月10日改定

Vip卷 后记

Vip卷 后记

一、

整整一年时间。除了工作、吃饭、睡觉,没有节假日,放弃了所有的业余爱好,生疏了许多新朋老友,像是一架开足马力的机器,

利用点滴时间,昼夜不停地伏案写作,终于完成了这部长达80万字的小说。

在此期间,我曾随着公安部门的同志带着专案组四上北京,两下深圳,游走于大江南北,还去了内蒙、河南等地协调查处了多起非法出版案件。长时间的艰辛写作,常常弄得腰酸背痛,头昏眼花,夜晚失眠。为了构思情节,设计语言,刻划人物,描写场景,弄得人也显得有点痴痴呆呆的。终于有一天在稿纸上落下了最后一个字,可以长长地松一口气了。像是完成了一项艰巨的工程,从头到尾对作品进行一番审视。并接受一、二友人的评判。

总体反映是令人欣慰的:“比想像的要好”,“赶不上一流作家,

却超过市面上许多流行的三流作家”,“要我打分可打个七十分”,

对友人的评判我感到是恰如其分的。我想如果有条件创作下一部作品,肯定会比这一部要好,我很自信。

二、

第一次创作长篇,我只是想证明一下自己的能力和毅力,并有感于生活中许许多多的人和事,以弥衡裸身击鼓的勇气,挑战锦衣绣袍里裹着的腐臭和邪恶;以鲁迅直面人生的胆识,用投枪匕首般的文笔解剖浓血疽痈上开出的罂粟。我追求嘻笑怒骂皆成文章,

歌哭啸吟均为真情般的酣畅淋漓,因为我压根儿都没把生活中那些巧言令色的伪君子当回事。诚如鲁迅所言,最高的轻蔑是连眼珠子都不转过来:尽管世纪之交的古堡中走出的人物正春风满面地在落日斜阳中踱着方步,摇着折扇,剔着牙齿,打着饱嗝,喷着酒气,满面红光地向世人骄傲地显示他们在搜刮民脂民膏后终于肥胖起来的嘴脸。他们是那样的有恃无恐,肆无忌惮地游走于法律法规的边缘,展示自已在官场纵横捭阖,商界投机钻营的娴熟手段和伎俩。使他们的古堡装饰得如同新世纪的辉煌大厦,使自己的面目显得很像是一个正人君子的模样。于是他们依附于那块残存的封建土壤,依旧招摇,仍然风光。

我们只能以屈子行吟泽畔的执着,品尝正道直行者所产生的心灵炼狱。在痛苦中使自己的灵魄升华去战胜世俗中的自我。使精神寄托于瘦硬奇崛的风骨,支撑起作品的境界,自认是不堕于九流之下的。因为拒绝了许多诱人的迷惑,特立于世,孑然独行,既不愿混水摸鱼,又不愿同流合污,就是油腔滑调地插科打诨、玩世不恭也学不会,只会一味地疾恶如仇,横而不流。其结果可能会失去许多被世人认为非常珍贵而又捧为主臬的东西。那是因为对世俗金钱和权力的崇拜,使人性异化为金钱的奴隶和权势的仆人。

金钱和权力拜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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