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色诱惑 [出书版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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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色诱惑 [出书版完结]-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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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都是一个有争议的人物。他那自我夸耀式的标榜成绩,疾恶如仇般的指责时弊,扬才露己般的推销自我,对于我们这个历来培养外圆内方的谦谦君子国度无疑是会收到“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堆高于岸,流必湍之;行出于众,人必诽之”的反效应。有的人不是把他目为放纵不羁、恃才傲物的狂妄之徒,就是把他视作突出自我的个人主义者。在我们这个历来有着整齐划一传统的国家,任何标新立异都会被视作叛逆。而官场最忌惮的是功高震主似的自我突出,因为这本身就是对领导权威人格的蔑视和挑战。尽管有的领导才能平庸,政绩寥寥,却也希望部下的恭维和称赞。更何况品德恶劣,政绩平平的领导更希望部下称颂自己有舜尧之德,明主风采,以装点门面,获得美誉,然后平步青云,紫绶银黄地出入官场,登上龙庭。

在一个传统社会向现代社会,农业文明向工业文明,计划经济向市场经济过度的新旧体制交替时期,由于政治、经济、文化的变革而导致的道德变异和价值观的变迁,使官场恪守的道德规范和价值标准严重失衡,失去了整合人心的凝聚力。同时也使得一些口是心非、假廉真贪、言不顾行、内脏外仁之辈失去约束而窃居显位。

他们以自己贪婪的鲸吞和无耻的掠夺疯狂地劫取社会和人民的财富,他们巧取豪夺化公为私,以自己的行为破坏着中国共产党的崇高威望,从而在事实上干扰和危害社会主义的千秋大业。在他们控制的领域则黑白混淆,是非颠倒,“黄钟毁弃,瓦釜雷鸣。谗人高张,贤士无名”。权钱交易视为正常,化公为私目为有道。从而使党和国家每一项正确的改革政策都变得支离破碎,面目全非。他们是披着人民公仆外衣的民贼,是打着共产党员旗号的国蠹。

党和国家如不建立有效的制约惩戒机制惩贼去蠹,则国将不国,党将不党,社会主义的改革大业将会毁于旦夕之间。

3

由一角以窥全貌,郑东深深体会到除奸去贪工作的艰辛。当前社会风气不好,黄毒的泛滥,非法出版活动的猖獗,又是和党内不正这风,行业不正之风,体制内腐败行为密切相关的。哪一次非法出版案件的查处不涉及社会上不法之徒与体制内腐败分子遥相呼应,狼狈为奸的问题,可谓“风行于外,源在其内”。

1992年,东北不法书商李冬平流窜A省。那时扬子江出版社社长邬历还是刚刚从古都市文化艺术指导委员会主任岗位上被谭厅长看中,作为“人才”引进的。刚刚就任出版社社长的邬历踌躇满志,极欲有所作为,然而又对出版政策不太了解。上任伊始,即以2.4万元出售该社书号24个。其中部分图书在印制过程中被举报,由省“扫黄”办查处。

这李冬平此前曾流窜A省溪城,在《溪城日报》印刷厂盗印北京数家中央级出版社的图书,“扫黄”办留有他的案底。

一年之后,全国刮起一股人体画册的出版之风。书商们闻风而动,从西方和日本的**画报上剪贴拼成画册,打着“人体艺术”的幌子,买来书号,大肆翻印后推向社会,各界反应强烈。

那天,郑东接z省“扫黄”办公室电话,一位女士愤怒地指责:“一本打着扬子江出版社名义出版的《欢乐园——人体艺术摄影集》的裸体画册,正由C省发向我省,其图片不堪入目,望贵省查处。”

五天后,画册从z省寄到A省出版厅。刚刚到任的分管副厅长兼“扫黄”办主任仲月清接到郑东递上的电话记录和样书,深感惊讶,责令“扫黄”办对此事进行调查。

此时,A省人大代表在人大会议上关于人体画册泛滥,毒化社会风气,要求查禁的建议也从省政府办公厅批到出版厅。仲副厅长看过电话记录和人大代表建议,翻开眼前这本印制精良的画册。版权页标明为“扬子江出版社出版”,C省新华书店发行,C省印刷厂印刷。长期在出版发行战线工作,曾担任市级新华书店经理的仲厅长一看便知这是“买卖书号”的产物。

她以女性特有的敏感和尊严,怀着愤怒的心情翻看这本标榜“人体艺术”的**出版物,不禁怒火中烧,责成省“扫黄”办调查,查明情况后严肃处理。经调查,真相大白。原来,C省蜀城书社周老板从日本女性人体写真集剪贴拼凑了这本人体画册后,带着图片来到A省找到扬子江出版社,由发行科长宋玉卿小姐介绍认识了邬历社长,支付8000元书号费,签订了发行一万册人体画册的合同。在上报选题时,因不符合专业分工、内容不健康被厅图书处坚决予以拒绝。

邬历找到一把手谭冠厅长,花言巧语获得谭厅长支持后,挟天子以令诸侯,图书处长不得已签字放行,办理了去C省印刷的出省准印手续。

仲副厅长听取汇报后,严肃指出:“不管谁同意的,先查清问题后,再追究责任,此事必须向省政府和党组报告,必须给人大代表一个交待;当然,涉及谭厅长的事,最好回避一下。”仲副厅长严令彻查,谭厅长不动声色。此时,新闻出版署,全国“扫黄”办,省委宣传部,中宣部出版局均要调取样书,并要求报告出书情况,谭厅长密嘱图书处长一字真言——“拖”,以图不了了之。

仲副厅长风风火火大作文章,谭厅长表示沉默。官场“一把手”的沉默,意味着不同意。对有些明显违法的事进行处理,如表示不同意,意味着其党性原则的丧失。而谭厅长给人的印象是很有原则的,其内心却实在是不想把此事搞大。

仲厅长责成“扫黄”办派人去C省调查。在C省出版厅的配合下,问题弄清。除邬历谈的情况外,那名书商意外地冒出一句:

“邬历这些王八蛋,他们个人都拿了老子的钱,还派人来查我。再查,老子把这些事全捅出来。”郑东如实向仲副厅长汇报后,仲副厅长愤怒地说:“邬历这小子,必须给予处分。”

郑东微笑着,扮作《红楼梦》中小门子见贾雨村的腔调,附耳对仲月清说:“厅长大人请息怒,邬历此厮非等闲之辈,乃是厅长的圈内人也,投鼠忌器呀!请大人三思,还是适可而止吧!”

“郑东,你小子滑头,谭厅长是君子型干部,决不会牺牲原则来掩饰错误的,你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报告还是要写的。我看他前天还把邬历叫到办公室像训儿子那样训了他一顿。”

郑东极不情愿地拖了一周,无奈拖不过细致的仲副厅长,起草了《关于扬子江出版社出版照相画册的情况报告》。报告是报厅党组和省“扫黄”领导小组,也即厅全体领导和省委、省政府分管“扫黄”领导的。当然,对于邬历等人接受贿赂的情况略而不报。因为未经调查,只是书商一面之辞。仲副厅长认真阅改了报告后,提笔批示:“请厅党组成员传阅。”于是党组成员一一画圈。

一天之后,谭厅长铁青着脸把他那龙飞凤舞的批示亲自送到了郑东手上。郑东一看,谭厅长批道:“照月清同志的批示办。此文不发,今后这类事上报要慎重。”

郑东看了,呆愣了半晌才回过神来,追上匆匆推门离去的谭厅长,追问道:“谭厅长,你的批示什么意思,此事是不是你看了之后,就算了。”

谭厅长对于郑东责问的口气颇感不快地说:“你们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说完头也不回地拂袖而去。

仲副厅长听了汇报后,长叹一声,长时间地沉默。随后悄悄地把报告撕碎,扔进了字纸篓。

谭厅长对郑东更加客气了,有点敬鬼神而远之的意味。以谭厅长的性格来说,他对凡关系密切的亲信哥们儿常常是声色俱厉,有如身兼严父慈母二职的家长训子女,外表严厉,内心还是宽容的。涉及诸如房子、位子、票子等问题都有倾斜,他称为这是“人才战略”,对人才的倾斜是理所当然的。凡对部下开始恭敬、客气,就是对你有了戒心,是疏远的信号。

有一次,郑东在院中巧遇谭厅长,厅长正抱着自己的孙子悠闲踱步,郑东与之招呼,谭厅长却对呀呀学语的孙子说“喊爷爷”。郑东比谭公子大不了几岁却有幸获爷爷称呼,被搞得哭笑不得,只好连声说:“是叫伯伯。”说完快步离开。对这一点,十分敏感的郑东是洞若观火的。

半年之后,新闻出版署正式发文,作出对出版夹杂有yin秽**内容的扬子江出版社处以罚款五万元,由地方财政收缴的行政处罚决定。文件送到谭厅长手中,他先是将文件留下不发,希望就此蒙混过关。无奈省财政厅也收到了抄件,紧追不放。他便指示,由厅财务处垫支五万元了事。此事传到仲副厅长耳边,她已麻木不仁了,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

此后,郑东对一向敬重的谭厅长便有了看法。而邬历则被谭厅长公正地免去出版社社长职务,改任刚刚组建的扬子图书贸易进出口公司总经理。

4

1994年,全国“扫黄”办公室要人帮忙,“扫黄”办领导南风亲自打电话给谭冠。谭厅长愉快地推荐郑东前往,并在电话里说了郑东许多优点,说他确是不可多得的人才,我厅乐于向全国“扫黄”

工作输送人才云云。最后,当然也不忘适时地恭维领导为“当世伯乐,慧眼识英才”等等。此时,郑东与谭厅长关系也颇微妙,类似他这种喜怒哀乐溢于言表的人,当然是掩饰不住对谭厅长的厌恶,言谈话语之中便有了些许不恭之词,好事之徒再传至谭厅长耳中,两人在无形中又加深了隔膜。为了消解隔膜,郑东也乐于到北京工作一段时间,让时间来弥补双方感情上的沟壑。于是愉快地去北京报到。谭厅长一方自然不说借调半年的话,在公开场合都有意无意地散布,郑东调北京将获重任,必一去不复还的舆论。

令谭厅长没有想到的是,半年之后,郑东谢绝了南风的一再挽留,婉言推辞了要他调京工作的要求,原因当然与当年那位老首长留他在中南海工作是一样的。他带着全国“扫黄’功、公室领导和弟兄们在工作中结下的诚挚友谊返回古都。半年在全国“扫黄”办工作的经历,使他感到北京人的坦率和真诚。

5

当郑东带着一种重返故居的亲切之感,跨进这座精致的小院时,当年和首长一起工作、生活的场面油然浮现在眼前。他以自家人穿廊入室的随便与警卫室、秘书室的熟人一一握手,互致问候,含笑致意。首长已早早地坐在会客厅的靠椅上等待他的到来。

郑东健步走进会客厅,83岁的首长正戴着他熟悉的黑色塑料框老花眼镜,聚精会神地阅读着一本线装书。不等首长起身相迎,郑东大老远即伸出双手快步相接,紧紧握住首长绵软的大手,亲切地唤上一声“首长好!”

他拉着郑东的手亲切微笑,用带着浓厚广东口音的普通话问道:“小郑,你什么时候来的?”

郑东一边大咧咧地将身体压在沙发上,跷起二郎腿,一边大声回答首长问话:“我给你带来了泽湖大闸蟹和古都叫花鸡,已交给王阿姨,让肖师傅中午烧给你吃。”

“泽湖大闸蟹,有不少是假冒伪劣的。”首长淡然一笑说道。

“我带给首长的,绝对是真家伙,郑东何等人物,能买假的蒙首长,是我亲自到水产品进出口公司挑的,只只个大肉肥黄多,现在什么时候,正是秋风蟹熟时,你中午吃吃看就知道,香港总督吃的也只不过如此。”郑东眨巴着眼一本正经地说。

首长哈哈一笑说:“你先别吹,待会吃吃看就知道,你知道人家背后叫你什么——‘郑大吹’,这次到北京来干什么呀?”

“我这次破天荒地开开洋荤,后天出访德国。”郑东不无得意地说。

“你现在在干什么呀?”

“我现在搞‘扫黄、打非”’。

首长听后,略有所思:”你们‘扫黄、打非’工作难度很大呀,我上个月回广东老家潮阳去了一下,听广东的同志讲,那里的地下光盘批销猖獗,海上走私也很厉害,有的还和海外黑社会有密切的关系,据新华社《国内动态清样》介绍,不少光盘生产线和复制的母版都是从海外进口的,工艺制作极为精良,利润大得很。”

郑东深深地感到惊讶,一个离休的老人,竟然对“扫黄”战线的新情况这么熟悉,有些术语还是很专业的,他说得也很自如,一点不陌生。

首长接着说:‘扫黄、打非’要加强机构、队伍建设,要配备必要的通信、交通工具,还要立法,不能老是搞‘运动’式的,每年冬天来一次,不法分子已摸清了你们的套路,每年冬天偃旗息鼓,休生养息,像毒蛇冬眠一样。‘扫黄’集中行动一过,死灰复燃,故态复萌,这有点像是打游击,‘敌进我退,敌疲我打’了,要把突击行动转化为法制化的常效管理……”首长自顾自地顺着自己的思路说下去,显然兴致极好。

乘首长侃侃而谈的时候,郑东仔细打量着他所熟悉的老首长。

首长精神健旺,思维清晰,话语声若洪钟,一丝不苟的银发从前额覆盖到脑后,皮肤黧黑中透出健康的红润,心态一点都不见老。八十多岁高龄的他,竟然穿着一件大红色的长袖T恤,银灰色的西裤裤线笔挺,雪白的耐克登山鞋,竟显出几分青春的朝气。

郑东向首长介绍:“省委、省政府对‘扫黄’、‘打非’还是很重视的,每年都要拨八十万元专项‘扫黄’经费,办公室买了车、手机,还配备有十五个编制的稽查队。”

为了证实自己的话不是吹牛,他从上衣口袋中自顾自地摸出了一部袖珍型的摩托罗拉掌中电话,拉开天线,旁若无人地给全国“扫黄”办挂起了电话:“喂,全国‘扫黄’办吗?是惠光吗?哟!声音越来越甜美了嘛……像中央电视台孙晓梅……我是郑东呀,听出来了吗?……唉!出国观光……我在海里,首长家里……好。明天去拜访你,看看弟兄们……一定带到……没问题。”郑东对着电话大声嚷嚷,像允诺她的什么请求,首长只是微微笑着看着他。

“首长,全国‘扫黄’办副主任,一位非常漂亮的女士,她叫我向您问好。”说完习惯性地向首长挤挤眼睛。他上下左右地打量着首长的宽大的客厅,临院的一边是拼成图案的古老花窗和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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