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是那句话。”良久，顾流溢决绝的说道：“打掉这个孩子，芸歌，我们以后还会有孩子的，这个孩子——就当我对不起他吧。”
乔芸歌不可置信的看着顾流溢，看着他冷漠的眉眼，心突然冰冷了起来。
她怎么会嫁给这样一个男人呢？她怎么会嫁给一个连他骨肉都可以放弃的男人呢！
“我也还是那句话。”乔芸歌声音有些尖锐的说道：“我要这个孩子，你不想要他我要，我会把他抚养长大，如果你还是不改变你的想法的话，那我们就离婚吧。”
这个孩子已经在她的肚子里存在两个月了，她知道这个孩子正在她的肚子里成长着，等到降生的那一天还要叫她一声妈妈，她怎么可能放弃这个孩子呢？
离婚那两个字就那样冲动的脱口而出，乔芸歌脸色有些苍白，顾流溢沉着脸没表态，眼底冷漠更甚，硬声说道：“就算离婚也要打掉这个孩子。”
“为什么你就是不能放过他？”乔芸歌有些委屈的抽泣了起来，她从不是爱哭的人，却在遇见顾流溢之后流了不少的泪，且每一滴都是为他而流。
乔芸歌的泪水让顾流溢心底一紧，那种莫名的烦躁感亦是随之而来，他只能强迫自己不去看乔芸歌，强迫自己再冷漠一点。
猛地一个刹车，原来是已经到了医院。
“芸歌，你听话。”顾流溢说：“我保证我们一定会有孩子的。”
乔芸歌推开门下车，背对着顾流溢说道：“顾流溢，别逼我恨你。”
顾流溢还窝在方向盘上的手一紧。
如果不是因为知道留下这个孩子的后果……
“你要恨，就恨吧。”背对着顾流溢的乔芸歌并没有发现，这个一向冷若冰霜的男人在听到她那句话的一瞬间，眼底突然涌上来的忧伤。
那般清晰，刺骨。
☆、482。第482章 春水【五】
乔芸歌等在外面的长椅上，他的身上还披着顾流溢的大衣，上面沾满了他的味道，从过去到现在始终是她最喜欢的味道，仔细想想，她也爱了他好多年了。
乔芸歌有些费力的起身走了两步，透过玻璃窗看到了正和医生交谈的顾流溢，他眉头紧蹙似有化不开的愁绪，曾经也是在这样的场合，她也是透过这样的窗子见到他，那个时候她还很小，只是在看到当时还是少年的顾流溢时很想伸手抚平他紧蹙的眉头而已。
身边过来了一名孕妇，挺着大肚子有些艰难的往前走，一边走一边喘着粗气，她一个人慢慢的走着，并没有人陪伴。
“那是你老公吗？”孕妇走累了停在了乔芸歌身边，下意识的看了窗子里面的男人一眼，有些羡慕的说道：“很帅气啊，你可真幸运，老公还来陪着你。”说着，她眼中闪过一抹落寞。
乔芸歌微微失神，果然顾流溢不管到哪里都很容易就能引起注目，就像是天生的发光体一样。优秀的男人她见过不少，她的父亲乔陌深，舅舅江辰，哥哥乔圣熙，弟弟乔南木，个个都是人中之龙，可在她眼中看来只有顾流溢才是最优秀的。
老实说，如果把这些男人放在一起，顾流溢一定不是最出挑的那个，可很奇怪的，乔芸歌就是觉得他要比任何一个男人都帅气，都可靠。
而此刻正在和医生交谈的顾流溢，眉头却是越皱越深，脸色也阴沉得可怕。
“真的没办法吗？”顾流溢想起之前和乔芸歌的对话，忍不住又问了一遍。
“其实也不能百分之百肯定，只不过成功率非常低而已。顾太太如今的身体不太好，在这个时间怀孕真的是太不凑巧了，孩子在母体里存在的时间越长对母亲来说越危险，所以我才会奉劝顾少爷最好别留下这个孩子。”医生不无遗憾的说道：“孩子终究总会有的，可是如果因此牵连大人那就有些得不偿失了。”
顾流溢抿了抿唇，脸色紧绷着很不好看，他知道这个孩子对乔芸歌的重要性，如果可以他也希望这个孩子能够平安降生，但如果因为这个孩子的降生会让乔芸歌陷入危险中，那么他的选择自然也是不言而喻。就像医生说的，孩子总会再有的，唯独大人不能出事。
顾流溢响起刚才乔芸歌离开时车座上的那一点血迹，眼神又暗了暗。
“陈医生，我希望你不要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一个人，不管是我的家人还是我的太太，我希望你都不要说。”
医生有些犹豫，这么大的事不告诉当事者好像不太好。
“我太太身体不好，我怕这件事会对她造成负担，我会尽量劝她早点打掉这个孩子，所以希望陈医生能替我保住这个秘密。”顾流溢认真的说道。
医生叹了口气，终于点了头，“看来你很在乎你太太，那么我就替你保守这个秘密，不会告诉任何人，就算是顾太太问起也不会说。”
顾流溢淡漠的道谢。
“希望顾少爷能尽快说动顾太太打掉这一胎，我也会拼尽我这一身的医术保顾太太安全。”身为医者，如果不是情况特殊，他也不会残忍到让一位准父亲劝自己的太太打掉孩子。
陈医生看着顾流溢，涌出了无限的同情。
恐怕此刻最痛苦的，还是眼前这个什么都知道却又什么都不说的男人吧。
☆、483。第483章 春水【六】
沈碧茹的葬礼本来大家都没有想让我去参加，可我铁了心要去，顾淮民和顾流溢根本阻挡不住我。乔南木说人已经没了，就算我去了也只是徒增伤心而已。可他们又何曾明白，沈碧茹是我的母亲，是给了我生命的那个人，以前我从不曾带给她什么，但我不想她离开也带着遗憾。顾辞不在了，身为她唯一女儿的我是一定要在场的。
顾淮民见我态度坚决也没再说些什么，乔南木一直陪在我身边照顾我，几乎寸步不离。
出殡的那一天天气竟格外的好，连着下了几场大雪天终于渐渐暖了起来，好像这个冬天就快要过去了，我远远的站在人群之外，看不到周围的一切，沉默的站在那里。
其实是没什么人来吊唁的，沈碧茹并非沈家的人，沈家也早就与她断了关系，所以她没有什么家人，至于她的亲生父母顾淮民一直没有放弃寻找。
不管是顾淮民还是沈碧茹都坚信着她一定还有别的家人，父母或者兄弟姐妹，不过我想这已经不重要了，因为沈碧茹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已经没有必要再去寻找了。
我的妈妈真可怜，是吧。
我拉了拉乔南木，忍不住问道：“有没有让她漂亮的离开？”沈碧茹是个爱漂亮的女人，她曾经说过就算是死也要漂漂亮亮的，这样子下辈子投胎才会投个好人家。
“你放心。”该做的顾淮民都为沈碧茹做了，毕竟相处了那么久，又做了许多年的夫妻，沈碧茹的想法顾淮民又怎么会不了解呢？所以他早就把这些事都安排好了。
乔南木为我压了压帽子，紧紧的拉着我的手没有再开口。
“你说，人死之后是不是真的会变成天上的星星？沈碧茹说过，她死后一定会变成天上最美丽最闪耀的那颗星星。”不知道为什么我今天的话格外的多，拉着乔南木说道：“是不是以后我一抬头就能看到沈碧茹的那颗星星，她那么漂亮，就算变成星星了也一定是最漂亮的。”
我说完又愣了愣，有些失落的说：“对了，我已经看不见了。”
我想着，心下又难过起来。
“会的。”乔南木说：“等到你眼睛好起来一定会看见的，天上最闪耀的那颗星星，你妈妈会一直陪着你，在那之前，我会替你看的。”
人死了会不会变成星星乔南木不知道，沈碧茹会不会变成天上最耀眼的那颗星星他也不知道，他只知道此刻身边的人需要这个肯定的答案，所以乔南木毫不犹豫的说了。
其实都很明白的，这个世界上每天都会有出生有死亡，如果每个人死后都会变成星星，那么天上的星星该有多少啊，所以这也只是一种心理安慰而已。
如果是从前的乔南木一定不会说这些话，但他现在会，如果是为了身旁的人。
“但愿如此吧。”我没再说话，和乔南木站在一起，感受着周围似有似无的悲伤。
“乔南木。”站了好久，我突然说道：“我们走吧。”
乔南木只说了个好，扶着我转身。
“顾倾，不许哭，知道吗？”他的声音从耳畔响起，低沉且轻柔。
“好。”我说：“我不哭。”
我强忍着酸涩一步一步的离开这个地方，一排脚印一直延伸过来。
再见，沈碧茹，我的妈妈。
☆、484。第484章 春水【七】
路过一家奶茶店的时候让乔南木停车，突然很想念这种味道，曾经我很爱喝奶茶，总是跟沈碧茹要，如果沈碧茹心情好了也会经常买给我喝，不过我想以后再也没有机会了。
“你想喝吗？我下去帮你买。”乔南木说着，停下了车。
我咬了咬唇，问道：“麻烦吗？”
“不麻烦。”乔南木停好了车子，回过头来问我：“是下去等我还是在车上等？”
我想了想，还是说：“下去等你吧。”反正一个人在车上也无聊。
乔南木扶着我下车，因为我的眼睛所以有些不放心，看了我许久也没有离去。
“怎么了？”感受到乔南木的气息，我有些疑惑的问他。
“没什么。”乔南木垂眸只道：“你在这里等我，不要乱跑，我会很快回来的。”
我应了一声，乔南木这才放心，快步向前走去，又忍不住回了回头，见我乖乖站在原地加快脚步往前走，几乎是小跑着过了马路。
因为怕我有危险，所以他可以带我穿过了马路，选择了一个比较安全又离着奶茶店有些远的位置，这样他就不得不多走些路。
当然这些我并不知道。
我站在原地，或许是因为眼睛看不见了所以对声音和气味都变得特别敏感。
“顾倾？”身后传来一个惊讶的声音，有点熟悉，但一时想不起来哪里熟悉。
我站在原地没动，那人快走了两步走到我的身前，有些不可置信的说道：“真的是你啊，我还以为我认错人了。”那人的语气很温和，好似是在笑。
我微微抬了抬帽檐，疑惑的问道：“你是谁？”
那人似乎愣了，并没有马上回答，片刻后才有些不自然的说道：“我是黎扬。”
这次换到我愣住了。
这个名字好像已经变得遥远且模糊，刚离开这个城市的时候这个名字还会反复出现在脑海深处，可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个名字也变得越发遥远，已经有许久都没有想起来了呢。
黎扬，我曾经最喜欢的男孩，我以为是救过我的命的少年，还是我的初恋。
已经没有那种疼痛感了，原来时间真的可以抚平一切。
“你不记得我了吗？”黎扬开始忍不住问了句。
“不好意思，我眼睛看不见，所以认不出你。”我直言不讳的说完，有些自嘲的笑了下。
“看不见？”黎扬看着面前带着帽子的女孩，帽檐遮住了她的大半张脸，他看不见她的容貌，只能隐约看到她消瘦的下巴，硬是反应了半天才明白过来她话中的意思。
他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仔细想想我已经有两年多没有见过黎扬了，这个人逐渐淡出了我的生活，连带着记忆都开始模糊，但我知道我是不会忘记他的。
这个横跨了我这个青春期的男孩，曾经将我捧在掌心呵护，他温柔细腻，体贴有耐心，我怎么可能会忘呢？
大概一辈子都忘不了吧。
不是还有多么的爱他，只是因为他出现的时间、地点，他的眼神、笑容，就连呼吸的频率，都是那样的逢时。
☆、485。第485章 春水【八】
这个世界这么大，大到刻意找寻都要荒废好久的青春，这个世界又这般小，小到在这个地点等了不过十分钟，竟还是遇到了。
我现在有些能了解当时祁暮初遇到黎轩时候的心情了，明明已经在心里想过无数次见面的场景，等真正又见到的那一天，除了沉默，还是沉默。
“你在这里是有什么事吗？”相对无言好久后，我依旧没有说话的打算，黎扬却按耐不住，主动找了一个话题，他眨也不眨的看着眼前的人，怕这么一个眨眼的功夫就又会消失。
明明，好不容易才遇到了。
“在等一个人。”我对着马路，听到那边来来往往的汽车声音，安静的等待着。
黎扬又问道：“在等谁？”
这次我并没有马上回答。
黎扬似是了然，嘴角的笑容有一秒钟的僵硬，暗自责怪自己不知轻重。
如今他和这个叫做顾倾的女孩已经没有关系了，他有什么理由去问她呢？又有什么理由站在她的身前和她面对面？此刻的黎扬突然有些庆幸眼前的女孩看不见了，否则他的狼狈一定会被她尽收眼底。
“宁静还好吗？”我问道，语气中没有不满和责怪，有的只是平静，仿佛只是随口一问，也并不是很需要黎扬的回答。
提起宁静黎扬有片刻的不自然，却还是说道：“她很好。”除了这个他不知道还说些什么。
“好就好。”这些年没有宁静的消息，我也从来没有再刻意注意过这些，我该怪宁静和黎扬在一起吗？我有什么资格呢？他们本来就是青梅竹马，在一起，也是顺理成章的事而已。
即便是黎扬利用我，我也不怪他，因为我知道他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宁静。
爱情大抵就是，伤一人，成全一人。
“顾倾，你怪我吗？”黎扬忍了好久还是没忍住，有些迫切的想要知道这个答案，所以语气有些急切，下意识的伸手想要拉我，却在半空中一顿，然后有些颓废的收了回去。
我知道他的意思，缓缓摇了摇头。
“怎么会。”黎扬有些呆愣的说道：“当年你说那些话，你说你怪我的。”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个回答他本来应该放松的心却突然觉得有些疼，为什么在他做了那么过分的事之后还是不怪他呢？他想，顾倾并不是这样的女孩啊，她向来敢爱敢恨的。
我忍不住失笑，“那时候年纪还小，以前的顾倾是不会吃亏的，可是现在突然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