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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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人- 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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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光田道:“怎么?玉环,你有什么高见?”

金玉环道:“干爹当知金玉在外,败絮其中这八个字。”

徐光田点头说道:“我懂,当然懂,不过,怕只怕他只是一时糊涂。”

金玉环道:“您以为是么?”

徐夫人道:“对了,玉环,他如只是一时糊涂,这么一个人才就这么毁了,那可真是可惜。”

金玉环道:“您二位以为该把他留下?”

徐光田道:“那倒不是,我们两个老的只是有此感触,这么说说,你有你的看法,你是正主儿,毁留之权那还取决于你,不过,玉环,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过而能改,善莫大焉,假使他能悔悟回头,对你未尝不是一大助力。”

金玉环道:“我可不敢奢望他能成为我的一大助力。”

徐光田道:“那为什么,难道他劝不回头?”

金玉环道:“您不知道,他这个人机灵得很,我怕一个不好反毁生他手里,我个人成败事小,要是因我一人坏了大事,毁了大局,那我的罪孽就大了。”

徐夫人点头说道:“玉环说得也是,处在她的地位,凡事不得不慎重……”

说话间书房已到,徐光田这间书房坐落在院东,一条画廊的尽头,推开门走进去,窗明几净,点尘不染,摆设很简单,墙上挂着字幅字画,临敞窗—张书桌。书桌上满是书籍,还有文房四宝应用什物,桌边儿放着两只大樟木箱子,挂着锁,对着桌子那粉墙下,—张茶几,几把椅子,如此而已。

进书房坐定,徐光田自怀里掏出一串钥匙,递向金玉环笑道:“钥匙在这儿,你自己打开箱子拿着看吧。”

金玉环伸手接过那串钥匙,但没动。

徐光田道:“怎么?去开啊。你干爹的珍藏还不就是你的。”

徐玉兰抿嘴笑道:“只怕玉环姐今儿个没心情看您那些字画了。”一句活说得金玉环娇靥一红。

徐夫人白了爱女一眼,道:“你就知道胡说八道,比起你玉环姐来,你可差多了,你玉环姐文武双全,你呢,就知道一天到晚关在后楼里……”

徐玉兰道:“这可是当初您跟爹教的。”

徐夫人道:“我可真有点懊悔,像你玉环姐,论文可安邦,论武能定国,红粉女儿,领导群伦,出生入死,十足的巾帼英雄……”

徐光田点头叹道:“夫人这话深得我心,当初我不该……咳,可是话又说回来了,要是人人都能担此大任,那世间就无所谓英才了。”

徐玉兰黛眉一剔道:“您可别这么小看我……”

金玉环道:“各人的环境不同,要是玉兰妹妹在我那么一个环境里长大,今天肩负的重责大任也许还胜于我。”

徐玉兰瞥了金玉环一眼,道:“谢谢玉环姐。”

金玉环道:“我说的是实话,怕只怕干爹跟干娘二位舍不得,要不然我真想……”住口不言。

徐玉兰美目一睁,道:“玉环姐,你的意思是……”

徐光田道:“说,玉环。”

金玉环道:“干爹,我只是这么说说。”

徐光田道:“说啊?”

金玉环迟疑了一下,道:“玉兰妹妹上驷美材,要是您二位舍得,这趟事了,我想带她走……”

徐光田霍地站起,肃然一揖,道:“玉环,谢谢你,徐光田身入迷途,几乎难以自拔,要是徐氏门中能有一个人为我大汉族,先明朝效劳,不但可以减少我一点罪孽,也是我徐氏门的无上荣耀,他日我夫妇也不会羞见列祖列宗了……”

金玉环道:“这么说,您是舍得了?”

徐光田道:“玉环,你知道我。”

金玉环转望徐夫人道:“干娘呢?”

徐大人道:“休要小看你干娘这个妇道人家。”

徐光田道:“夫人让我感佩。”

金玉环转眼望向徐玉兰道:“还得听听玉兰妹妹自己的意思。”

徐玉兰杨了扬黛眉道:“我不愿让爹认为他老人家有个没用的女儿!”

徐光田哈哈大笑,道:“乖儿,说得好,不愧是爹的女儿,脾气跟爹一样。”

金玉环道:“那么,这话说定了。”

徐光田笑声一敛.道:“玉环,可要我跟你击掌?”

金玉环笑笑说道:“我并不怕您反悔。”

“那是,”徐光田笑道:“到时候我想反悔也不行,凭你,我的女儿会来个半夜失踪。”

金玉环笑了。

徐光田笑容一敛,道:“说真的,玉环,不管你到时候是不是真带走玉兰,你有这份好意,我跟你干娘就很感激了……”

金玉环道:“干爹,到时候我一定带走玉兰妹妹,像玉兰妹妹这样的上驷美材,不可多得,求—个是一个,只须假以时日,将来又是—个领导群伦的金玉环。”

徐光田道:“那我跟你干娘就更感激了,你劝我弃暗投明于前……”

“干爹。”金玉环道:“这个劝字用得不当。”

徐光田道:“怎么?”

金玉环道:“我是知道您是个怎么样的人才敢来的,这就跟作案一样,不弄清楚是绝不会贸然下手的。”

徐夫人笑道:“好譬喻。”

徐光田摇头说道:“话不是这么说,尽管我心未尝—日忘我先朝,可是那只是藏在心里,要不是你来,永远不可能形诸于外,成为行动。”

徐夫人点头说道:“好话,说得是,我有同感。”

金玉环迟疑了一下,微微一笑道:“不瞒您说,我刚才还萌了去意呢……”

徐光田忙道:“萌了去意?为什么?”

金玉环道;“李玉琪这个人不好斗,我怕连累了您二位。”

徐光田道:“这是什么话,你要有一个走字,我跟你干娘就一头碰死在东墙下。”

金玉环道:“好在我已打消了这念头。”

徐光田吁了—口气道:“你算是救了我跟你干娘一条命……”目光一凝,道:“刚才你说谁?李玉琪?他不是叫李七郎?”

金玉环淡淡笑道:“李七郎这三个字是他告诉我的……李玉琪这三个字是他无意中说出来的。”

徐光田道:“那么这李玉琪三个字可靠。”

金玉环道:“我也这么想,可是不知他为什么隐瞒自己的真名字。”

徐光田道:“也许他怕人知道,这可不是什么光采事儿。”

金玉环微一点头,道:“有可能……”

徐光田目光一凝,道:“玉环,咱们是不是露了什么破绽?”

金玉环道:“您何指?”

徐光田道:“像我这么个会招贼……”

金玉环微一点头道:“这一点我也想到,的确是个破绽,我事先没想到,李玉琪是个聪明人,只怕他迟早……”

徐夫人道:“那可怎么办?”

金玉环道:“干娘别担心,我自有主意,亡羊补牢,为时犹未晚。”

徐夫人道:“你有什么好主意?”

金玉环笑笑说道:“到时候干娘就知道……”转眼望向徐光田,道,“您明天派个人去请他再来一趟,或者给他送个信儿去也行……”

徐光田道:“干什么?”

金玉环迟疑了一下道:“明儿再说吧。”

当这老少四个坐在书房里密谈的时候,李玉琪已带着那两个到了侍卫营,康全正在侍卫营大门口等着,一见李玉琪来到,立即快步迎了上来,道:“李爷到了。”

李玉琪道:“康老久等了……”

康全道:“我倒没什么,贝勒爷可等急了。”

李玉琪道:“大贝勒在哪儿?”

康全道:“在东营房里,快跟我进去吧。”前头带路,转身快步进了大门。

在东营房头儿那间办公室里,李玉琪见着了大贝勒泰齐,泰齐坐在那儿,脸色阴沉沉的,手里提着他那支北京城里独一无二的马鞭,马靴在地上不住地磕着,格、格地作响,每一声都扣人心弦。他背后站着那位高大的红脸老者,侍卫营的总领班,这位李玉琪那天晚上也见过。

李玉琪进门一礼:“见过大贝勒。”

大贝勒泰齐扬了扬马鞭,冷冷地说声:“请坐。”

李玉琪谢了一声,坐在下首,坐定,大贝勒半天没说话,李玉琪扬了扬眉,问道:“听说您要见我?”

大贝勒泰齐一点头道:“不错,我要见你。”又没有了下文。

李玉琪道:“有什么事儿么?”

“有什么事儿,问得好。”大贝勒泰齐道:“我问你,你拿贼拿得怎么样了?”

李玉琪道:“刚接过案子,还没有头绪。”

大贝勒泰齐马鞭一扬,差点没点上李玉琪的鼻子,道:“你是刚接过案子,还没有头绪,可是你要知道,贼已进内城了。”

李玉琪道:“我知道……”

大贝勒泰齐道:“你也要明白,这就跟让贼进了二门一样,要是再让贼登堂入室进了内院,我可不好说话。”

李玉琪道:“大贝勒,我记得您只是限期破案拿贼。”

大贝勒眼—瞪道:“怎么说,贼到处作案闹事,进了内城,这不是你的职责?你不管?”

李玉琪道;“大贝勒,我人只有一个……”

大贝勒奉齐马鞭往外一甩道:“可是我说过,这侍卫营的人手任你挑。”

李玉琪点头道:“不错,这话大贝勒是说过……”

大贝勒泰齐道:“这还不够么?你怎么能说你只有一个人?”

李玉琪道:“事实上我还没有着手挑……”

大贝勒道:“你为什么不着手挑?”

李玉琪淡然一笑道:“大贝勒,侍卫营的人不好带,只授权让我挑,您并没有授权让我带人……”

大贝勒道:“挑人,带人,这有什么分别?”

李玉琪摇头说道:“这分别大得很,您可曾授权给我,要是我挑出来的人不听我调度不听我指挥,我能怎么办?”

大贝勒呆了一呆道:“这倒没有,可是你这是强词夺理,谁敢不听你调度,当然是按律处罚……”

李玉琪笑笑说道:“大贝勒,我能处罚谁?”

大贝勒浓眉一扬道:“那么你要……”

李玉琪道:“请大贝勒给我一个凭证,要是有人不听我调度,不听我指挥,我要按我自己的意思行事,杀!”

大贝勒脸色一变,道:“那不行,侍卫是皇上的侍卫,连我都无权杀他们……”

李玉琪淡然—笑道:“那么,还有个办法,我只管拿贼破案,这维护内城安宁的职责,您在侍卫营里另找高明……”

大贝勒拍了桌子,道:“这……这是什么话,这怎么能分开……”

李玉琪道:“大贝勒,应该没什么不可分开的。”

大贝勒怒声说道:“我说不可以,自古至今,我没听说过这种事儿,九门提督他负责京畿治安,难道他只守门不拿贼?”

李玉琪道:“那么您就授权给我,我一手包办。”

大贝勒道:“不像话,你这叫什么,挟持我,跟我谈条件,告诉你,办不到……”

李玉琪道:“我本也不敢。”

大贝勒道:“一句话,你干就干,你不干就仍把案子交……”一摇头,接道:“不行,你夸下了海门,接下了案子,怎么能由你不干,没那么便宜,告诉你,限期破案拿贼一成不改,从今儿起,要是内城里再有事,我唯你是问……”

“大贝勒。”李玉琪截口说道:“限期破案拿贼,我遵命,可是我不能担保今后内城里平安无事。”

大贝勒道:“那不行。”

李玉琪站了起来,道:“那您另请高明……”

大贝勒道:“怎么,你不干?”

李玉琪道:“大贝勒这不是知人善用要我拿贼,而是存心难为我,要我的脑袋,我不敢干。”

大贝勒道:“没那么便宜,你以为你走得了么?”

李玉琪道:“大贝勒可要试试?”

大贝勒泰齐霍地站了起来,马鞭一抬指向李玉琪,剑拔弩张,—触即发。那高大红脸老者迈前了一步,紧挨到大贝勒身后。

李玉琪视若无睹,像个没事人儿一般。

大贝勒突然垂下马鞭,道:“我依你,有谁不听你的,你把他交给我……”

“不行。”李玉琪一摇头道:“我要自己处置,而且要就地处置。”

大贝勒眼一瞪道:“你可别得寸进尺,不知好歹。”

李玉琪道:“大贝勒,这跟带兵没什么两样,假如您是我,您会怎么样?”

大贝勒没说话,半晌,突然探怀掏出一物,振腕一抛,喝道:“拿去。”

李玉琪伸手抄住,低头一看,只见那是一方金牌,上面什么字都没有,只镌刻着一个虎头。

大贝勒泰齐接着说道:“别问这是什么,就凭这,你跟我一样,没有人敢不听你的……”

李玉琪道:“大贝勒,我要掉地砸坑儿,万一有人不听我的呢?”

大贝勒浓眉一扬,道:“够了,别说了,任你处置就是。”

李玉琪微一欠身道:“谢大贝勒,不过我还有一句话,那就是我仍不敢担保今后内城平安无事……”

大贝勒变色喝道:“李七郎,你……”

“大贝勒。”李玉琪道:“您捍卫大内这多年,您能担保什么了?”

大贝勒道:“大内可从没出过乱子。”

李玉琪道;“您敢担保大内永远不出乱子么?”

大贝勒怒声说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李玉琪道:“您不该动气,我这是就事论事,世上的任何事,都不能预料的,也不能那么武断,否则就没有意外,您说是不是?”

大贝勒冷笑说道:“李七郎,你倒是很会说话啊。”

李玉琪道:“您应该知道,我说的是实情实话。”

大贝勒马鞭一指李玉琪身后那张椅子,喝道:“坐下。”李玉琪很听话,欠身坐了下去。

大贝勒泰齐没坐,他习惯地双手往后一背,在李玉琪面前踱起了大步。

李玉琪试探着问道:“您……还有事儿?”

大贝勒泰齐冷冷说道:“没有事儿我早叫你走了。”

李玉琪道:“那么,您请吩咐。”

大贝勒泰齐道;“我都不急,你急什么?”李玉琪没说话。

大贝勒泰齐又踱了半天步,突然停了步,巨目一凝,那一只凶横的目光直逼李玉琪,道:“听说你今早上进了荣亲王府?”

李玉琪一听就知道是康全那老家伙告了状,他不愿否认,事实上也没有否认的必要,当即他一点头道:“是的,我去过。”

大贝勒泰齐道:“你干什么去了?”

李玉琪道:“弟兄们把我当飞贼拿,没奈何,我只有进去躲一躲。”

大贝勒泰齐道:“是这样的么?”

李玉琪道:“是这样的,我没有欺蒙谁的必要。”

大贝勒浓眉一扬,快声说道:“你欺蒙我,你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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