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心如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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妾心如宅- 第1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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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唇畔微勾,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嗓音徐徐响起:“夫人的匕首很精致,也很……配你。”

听闻此言,出岫悔得肠子都青了。云府中那么多小巧锋刃的利器,为何自己偏偏带了这把匕首出来?又为何偏偏被沈予瞧见?他方才说的最后一句话,分明藏着万千深意,仿佛是在提醒着她,鸳鸯匕首各执一把,而另一把匕首如今就在他那里。

身旁沈予的气息骤然压来,几乎迫人窒息。出岫心中的慌乱再也无法掩饰,遂口不择言地道:“多谢将军夸奖,这把匕首乃是先夫遗物,妾身自然爱惜。”

“是吗?”沈予云淡风轻的笑问一句,分明是看出了她的慌乱与心虚。

出岫唯恐说多错多,再者此处人多口杂,她不敢再多言,连忙转移话题,对淡心和竹影命道:“见了咱们家姑爷,怎么都忘了规矩?”那口气,是鲜少的急切与喝斥。

淡心与竹影立刻会意,齐齐对沈予行礼道:“属下(奴婢)见过姑爷。”

这一次,沈予听到“姑爷”二字并没有发脾气,甚至连一丝冷意都无。他深如幽潭的眼底流泻出涌动的情潮,带着难以忽略的情愫,对他两人朗声笑道:“不必拘礼。”

出岫再也不敢看他的表情,更不敢多做停留,朱唇紧抿匆匆迈步进了摘星楼。

第191章:摘星夜宴诚王府(二)

流光溢彩的琉璃灯火将整座摘星楼映得熠熠生辉,出岫及淡心、竹影在侍从的引领下上了三楼,转入接连回旋的露天廊台之上。

因为一把匕首而引发的暧昧被出岫暂时压制心底,她刻意借着上楼梯来平复心境,待上到三楼时,她已能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只一眼,出岫望见两位身姿挺拔的男子,正背对自己,凭栏临风远眺。

“圣上、王爷,出岫夫人到了。”侍卫恭敬地回禀。天授帝与诚王两人闻言同时转身,齐齐看向连廊的回旋处,一个面带深意,一个面露乍喜。

出岫俯身款款行礼,清喉婉啭声音甜糯:“妾身云氏出岫,愿吾皇万岁、王爷千岁。”

“平身。”天授帝略显冷凝的声音缓缓传来:“朕乃微服出巡,今日又是私宴,夫人无需多礼。”

出岫这才颔首而笑,抬眸打量将近一年未见的天授帝聂沛涵。他仍旧和从前一样喜穿黑衣,今夜也是身着一件黑色锦袍,布料上乘,裁剪得宜,衣袍上金银交织的云纹暗起,劲腰之上缠以金丝腰带,两条精绣的飞龙盘旋其上,紧口衣袖处描以祥瑞图腾,显得锐意逼人。

出岫一看便知,这身衣裳是云氏名下云锦庄的特供织造,而今日天授帝特意穿出来,可见也是颇具深意。

再看天授帝身侧的诚王聂沛潇,虽然气质清贵,但今晚他只穿了一件式样简单的紫袍,衣襟、袖口、腰间、下摆绣着墨黑麟文,除此之外再无任何繁复的点缀,甚至不及他往日的衣装大气华贵。若不是那衣料在灯影下闪着隐隐幽光,暗示这是难得一见的天光紫锦,出岫几乎要以为,聂沛潇是随随便便穿了件朴素衣裳而来。

这念头只在心中一闪而过,出岫立刻明白了聂沛潇的用意。这里是诚王府,房州又是他的封邑,为何他今日特意在着装上如此低调?必然是因为天授帝在此。

从前出岫一直以为,诚王与天授帝当真手足情深,然而今日见了这一幕才知,聂沛潇对这个皇兄还是有所顾忌的。登基之前,两人兄弟同心筹谋帝位,尚且能以手足相称;可登基之后,便是君臣了,聂沛潇自然格外注重礼数,甚至要比别人更加注意才行。

不得不说,这是一个韬光养晦的好法子,从表到里,处处用心,又处处不让人看出用心。

手足兄弟尚且如履薄冰,何况别人?想到此处,出岫也立刻打起精神来,唯恐自己一时不慎,会掉入天授帝挖好的陷阱之中。她自然不晓得,自己将事情想复杂了,其实事情的真相是:

聂沛潇之所以穿着低调,是因为他准备代沈予请罪,将沈予擅自离京之事揽在自己这个上级头上,请求对沈予从轻发落;而天授帝之所以宴请出岫夫人,也仅仅是为了给自己的九弟创造机会罢了。

此时此刻,聂沛涵也正凤眼微眯,挑起细长魅惑的眼眸看着出岫。他周身浸染在炫目的灯影之中,背后是撩人月色及漫天星辰,衬得他整个人都散发出极尽妖娆的美,雌雄莫辩,甚为蛊惑。

出岫心思百转,并未注意到天授帝的目光已朝自己投来,她忽而抬眸与其视线撞上,心中立刻一惊,面上却漾起笑意:“京州城一别,妾身与圣上也是近一年未见了。您登基之时妾身正值患病,竟是错过了您的登基典仪,每每想来都是深以为憾。”

从何时起,自己说话变得如此虚情假意?出岫在心中自省自哂,面上依旧笑意不变。

天授帝与聂沛潇见她话中诚惶诚恐,并非从前的不卑不亢,也是大为诧异。聂沛潇尚且知道掩饰几分,天授帝却已直白问道:“数月未见,夫人的口气变了不少,倒是比从前显得知情识趣了。”

出岫干笑一声:“今时不同往日,您是即将统一南北的千古帝王,云氏自当俯首称臣。”

“夫人切莫妄自菲薄,”天授帝笑得隐晦,意有所指,“倘若云氏想要这天下,朕还不是要拱手相让?”

出岫闻言只是笑叹着摇头:“圣上折煞妾身了。如今云氏一门仅剩老弱妇孺,要这天下又有何用?难道妾身要做女皇帝吗?”

出岫深知天授帝的脾性,越是说开了越是无妨,倘若遮遮掩掩反倒会引起他的猜忌。

果然,天授帝朗声大笑起来:“夫人此言差矣,云氏不是还有世子和云三爷吗?”

“嗣子云承年幼无知,又非嫡亲血脉;三爷只会经商,又是儿女情长……倘若云氏妄图染指这天下,与您比起来岂非以卵击石?”出岫坦然回道。

这话令天授帝大为受用,于是他再次笑道:“夫人越发能言善辩了,朕已不知该如何接话。”

“不敢。”出岫想了想,既然天授帝已将话说到这个层面上,自己也没什么隐瞒的必要了,她索性挑明:“不瞒您说,妾身已打算逐渐退居幕后,卸下主母一职。今日之所以变得‘能言善辩’,其实是想为嗣子云承求一门指婚。”

“指婚?”

“退居幕后?”

天授帝与聂沛潇同时反问出口,但是注意力却不在同一处。天授帝对于出岫为嗣子请求指婚而感到诧异;聂沛潇则认为,倘若出岫卸下主母一职、退居幕后,则更有利于彼此发展感情。至少,没了“云氏当家主母”这个头衔,世人的风言风语会少很多。

这两位贵胄的反应都在出岫意料之中,她笑着解释道:“如今嗣子云承已年方十四,按照云氏祖传的规矩,世子十五岁便可大婚,也有资格继承侯位。因而妾身想趁着您来房州这一趟,顺带讨个人情,为我云氏另觅贤妇。”

出岫顿了顿,无比郑重地补充道:“另觅一位身份高贵、堪任当家主母的贤妇。”

出岫此话一出,天授帝立刻明白她今晚说话为何诚惶诚恐了。原来是怕自己会对付世子云承……因此才特意为云承请旨赐婚,这不就是在变相求一道保命符?

天授帝在心中暗道出岫深谋远虑,转念又觉得她太多虑。既然没有外人在场,他也不再顾及,坦荡地道:“夫人大可不必如此,朕记得曾对你说过,即便是看在鸾夙的面子上,朕也不会妄动云氏……只要你们谨守本分。”

出岫自然记得这话,再者还有那四座牌坊杵在烟岚城里。可只要一想到鸾夙出海远去、下落不明,出岫便没来由得一阵焦虑。如今天授帝是看在鸾夙的面子上不动云氏,但新人换旧人,万一往后他忘了这份旧情,云氏又该如何自保?”

如此一分析,出岫更加坚定了请旨赐婚的念头,口中却是否认道:“妾身为嗣子请旨赐婚,完全是想助力他今后接掌云氏,仅此而已。若能得您亲自指婚觅得佳媳,妾身这当家主母的担子也能逐渐卸下了。”

“夫人是想早日看世子传宗接代、开枝散叶?”天授帝似笑非笑。

这一次出岫没有否认:“您也知道,云氏嫡支向来子嗣单薄,这一代尤为严重……承儿早日成婚绵延香火,妾身也早日了却这一桩心愿。”

“哦?夫人莫不是想要在府上含饴弄孙?”天授帝笑着再问,这一句话明显是调侃了。

试想出岫夫人才二十二岁,倘若云承当真今年大婚,明年诞育嫡子的话,出岫二十三岁就要当上嫡亲祖母了!这还真真是荒谬至极。

聂沛潇听了“含饴弄孙”这四个字,更觉得别扭非常,不禁出言转移话题,道:“皇兄,今夜本是私宴,出岫夫人都来了半晌,您怎么还不赐座开宴?”

天授帝这才再次大笑:“是朕怠慢了,夫人莫怪,入座罢。”

出岫见状也未再多言,款款入座。廊台上是一张四角仙人桌,三人各坐一角,身后都跟着随侍之人。不消片刻功夫,婢女们鱼贯而入,将酒菜一一上齐。天授帝示意婢女将三人的酒杯斟满,率先举杯笑道:“故地重游,别有一番滋味。满饮这一杯罢。”说出这句话的同时,他那张绝世魅惑的容颜上分明难掩寂寥之色。

故地重游,物是人非,这种滋味并不好受。出岫能感到天授帝的失意,忽然对自己的满腹算计和谨慎感到一阵嫌恶。也许……他当真是来凭怀故人的罢!站在权势的制高点上,才是真真正正的孤独之人。

而聂沛潇此时亦是不慎开怀,明明与出岫半月未见,可方才天授帝那句“含饴弄孙”却令他郁闷至极。纵然知晓世子云承乃是过继而来,但他还是无法接受这个事实,每每想起出岫有个儿子,并且仅仅比她小八岁,他便觉得一阵烦躁。

从前世子云承年纪尚幼,有些事他也无须太过担心,可如今云承已到了婚嫁年龄,渐渐知事,万一他对出岫存了妄想该如何是好?有云羡娶庶母的前车之鉴,聂沛潇自觉这担心也不无道理,唯恐云承有样学样,效仿自家三叔。

聂沛潇越想越是烦躁不堪,仰头将满满一杯酒饮入愁肠。天授帝见他如此,有意设计他与出岫亲近,便笑道:“经铎,本王知道你轻功了得,这些年也不见你用功,不知功夫退步了没有?”

聂沛潇一愣,没明白他话中之意,只道:“您若想找个人过招,臣弟奉陪便是。”

天授帝即刻摆手:“朕只想看你露一手功夫……”他斟酌片刻,伸手朝上一指:“这样罢,你若能在一炷香内从外攀上这座摘星楼的顶层,本王便允你一个条件,如何?”

天授帝的本意是想让聂沛潇光明正大地赢,然后让他卖给出岫一个人情,为离信侯府的世子请旨赐婚。自己再顺水推舟点头答应,如此一来出岫必定感激聂沛潇。

这原本是个培养感情的大好机会,岂料聂沛潇却会错了意,他一听皇兄允诺了一个条件,立刻问道:“是否什么条件您都答应?”

“只要朕能力所及。”天授帝毫不含糊。

聂沛潇大喜,认为这是个能让沈予免罪的好机会,连忙再道:“臣弟独自一人又有什么意思?不如让沈将军与臣弟比试一番,为今晚助兴。皇兄觉得这主意如何?”

第192章:摘星夜宴诚王府(三)

“沈予?”天授帝狭长魅惑的凤眸闪烁出莫辨光泽,并未及时表态。

出岫见天授帝不置可否,一时有些不解。沈予不是从姜地打了胜仗吗?按理说他是平乱功臣,为何天授帝听了他的名字会是这等反应?难道不该开怀重赏才对?还是说……天授帝一直对文昌侯府的事耿耿于怀?

出岫这般想着,不禁隐隐开始担心起沈予的前程。岂料便在此时,天授帝忽然对聂沛潇回了一句:“也好,教朕瞧瞧,你二人究竟谁更胜一筹。”说到最后四个字时,出岫分明看到天授帝的目光瞥向自己,带着几分难以言说的深意。

这话的意思是……尚且不等出岫想明白,那边厢聂沛潇已轻咳一声,直白地笑道:“恐怕皇兄想看的,不止是谁的武艺更胜一筹罢?”说着他亦是目光灼灼看向出岫。

这一句话如此坦白直接,不禁让出岫赧然,好在灯色流溢,倒也遮掩住了她的表情。

天授帝顺势调侃聂沛潇:“经铎,你可别将出岫夫人惊着了。”

聂沛潇但笑不语。他之所以这么说,是刻意转移他皇兄对沈予的注意力,也并非完全是向出岫表白。于是他再道:“既然皇兄不反对,那臣弟便将沈将军唤来助兴了。”

天授帝的脸色显然缓和许多,“嗯”了一声未再多言。聂沛潇随手招来随侍,低声吩咐了几句,不多时,出岫便听到回旋楼梯上传来沉稳且悄轻的脚步声,一步一步朝三楼而来。

出岫霎时想起方才深门处的那一幕,面上再次涌现一丝慌乱。她执起酒杯作势啜饮,刻意不去看那个渐行渐近的人。可是,沈予的气场何时变得如此迫人了?越是不看他,越是能感到他的气息压迫而来,一股清淡的药香,还有那股肃杀、谨慎的气质。

沈予亦是没有看出岫一眼,面色郑重地朝天授帝及聂沛潇拜道:“微臣沈予,见过圣上、见过殿下。”许是方才聂沛潇已命人将比武之事对沈予说了,他此刻显得很镇定,亦没有开口多做询问。

天授帝打量他半晌,才缓缓开口:“朕还没见过你的身手,你莫教朕失望。”

沈予双手抱拳,仍旧保持着跪地的姿势,沉声领命:“微臣必当竭尽全力。”

聂沛潇亦是适时开口:“沈将军,你我二人以一炷香为时限,从摘星楼外施展轻功而上,谁先到达楼顶,谁便胜出。”

谁知沈予沉吟片刻,提出了不同建议:“微臣斗胆有个提议,单只是施展轻功而上,没有多大意思,不若找个物件置于摘星楼顶端当做彩头,谁先摘得此物呈于圣上面前,便算谁胜出。如何?”

天授帝尚不及开口,聂沛潇已是拊掌笑道:“这主意不错。”

与此同时,出岫却是一惊。若只是单单比试轻功,自然并无大碍,不过是输赢而已;但若要争夺彩头,聂沛潇与沈予必将互相拆招,如此一来反倒风险极大……再者言,聂沛潇毕竟是堂堂诚王,倘若沈予一时不慎伤了他,这岂不是以下犯上?

想到此处,出岫下意识地脱口反驳:“这主意不好。”

与此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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