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朝欢宠:帝凰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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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朝欢宠:帝凰妃- 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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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狠戾决绝,叫令妧也不免动容。

令妧扬一抹笑容,一副傲然姿态与他对视,一字一句道:“若皇上真的准殿下西征,令妧愿随行。”

匆匆来胤王府,真正要说的不过是这一句。

胤王迎上她的眸光,他的眼底一番风云变色,惊愕、惶恐,甚至还有一抹细微怒色。良久,才闻得他问她:“你不怕?”

他与她贵为帝子帝姬,深宫虽然暗涌不断,却都不曾真正触之血腥杀伐的战场。男人尚且需要极大勇气,何况她不过一个弱女子。

令妧浅笑莞尔,仿佛是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殿下而今虽然失去连妃娘娘,可到底承欢膝下有时。而令妧素来孑然一身,不知承欢膝下是何种味道。如今好不容易将有一个安身之处,一个可依靠之人,自然不愿再松开。”

听她的语气异常平和,他却心如潮涌。

安身之处、可依靠之人——说的都是他吗?

见女子缓缓抬手,素锦广袖垂落似云,纤纤淌过她玉色葱白的指尖。他伸手握住她的手,这样美的手,触之,却冰冷似水,叫他惶惶辨不出方才她口中不愿松开之人是否真的就是他。

或是另有其人——心中似有人影闪过,令妧方才的话忽而似烛火烧心,却像是又有一阵寒气直逼上他的脊背……

*

晚间夕阳早早散了光,霞彩也黯淡。

宫里有圣旨传下,任命皇四子胤王为帅,与镇国将军率兵二十万赴边疆,翌日便起程。

幽暗内室尚未点灯,金錾香炉内仍是点着允聿最爱的奇楠香,氤氲弥漫,却拂散不去一室的沉闷。隐约有女人的啜泣声传出,凄凄哀哀,闻之悲戚。房门被人推开,隐约瞧见冀安王爷的身影。

“你哭什么?”老者的声音轻却沉。

冀安王妃却哭得越发大声,责怪他道:“好端端非要让君儿戍守边关,现在可好了,要打仗了!君儿若是有什么闪失,你要我怎么办!”

冀安王爷一时顿住,要儿子去边关是为远离天家的是非,他又怎想到夜琅的蛮夷军会在这个时候攻打南越?他也担心,可担心又能如何,这个时候能去叫他回来吗?

“王爷,你去和皇上说说,让君儿回来吧!”冀安王妃拽住他的衣袖哀求着。

冀安王爷长叹一声,回握着她的手坐下,低声道:“即便本王求得皇上应允,依君儿的性子你觉得他会回来?挂帅之人是胤王,他更不会回来!”

冀安王妃惊诧地撑大了眼睛:“你……你说什么?胤王挂帅!”心底仅存的一丝侥幸也被冷水浇灭,儿子的性子她最是了解,国难当头,去的又是他从小视如兄弟的胤王,这个时候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回来的。

冀安王府外,一人一马应着早暮隽冷的空气而来。家丁忙上前拉住马缰,恭敬与胤王行礼。

“你家王爷可在?”他便问便往前走去。

家丁摇头一声叹:“在呢,边疆打仗了,我家王妃担心世子爷,正在世子爷的屋里哭呢,王爷正劝着。”家丁顿了下,才小声问,“殿下来了,可要奴才去通禀一声?”

胤王想了想,便道:“不必了,去忙你的,本王自己过去便是。”

世子与胤王亲厚,这是整个崇京的人都知晓的,家丁便也没有执意,行了礼便退下。

廊下灯笼已亮起了光,幽幽暗暗的,将路过行人的影拉得好长。明日便出征,此次却不同以往,胤王来王府便是想问问二老,可有什么要托他转交允聿的……思及此,他似有嫉妒,嫉妒允聿双亲皆在的幸运。

入暮渐深,胤王穿过甬道一路过去,遥遥却不见允聿的房内点灯。他不禁慢放了步子,还以为是家丁弄错了,以为那二老并不在此。在廊下短短一立,胤王正要转身,忽而闻得里头有声音传出,急急带着一抹哀怨——“他长这么大,你总是这不许他做,那不许做,现在好了,打仗了还不知能不能回来。即便回来了……回来了……”那声音一低,随之哭声渐深,“我虽盼着他回,可又不敢叫他回来,他与静公主的婚事王爷竟在皇上面前应了,你叫他日后怎么办?”

而后闻得冀安王爷沉沉道:“此事你要本王如何?那日皇上与本王谈话之际又提及当年之事,本王怕他起了疑心……便不敢拒绝!”

冀安王妃凄凉含笑:“不敢拒绝……便是可怜了公主与君儿那两个孩子,谁知道他们……他们竟是堂兄妹,他们成婚便是乱 伦……若真要这样,我便希望他一直待在边疆不要回来,可是不回来……我的君儿啊……”

外头绢丝灯笼的光照不进重帷密掩的内室,幽黯光线下,冀安王妃一脸悲戚,哭得不能自已。冀安王爷宽厚大掌圈住妻子的手,喉头似有什么哽住,再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外头,廊下男子不免心中一震,堂兄妹?允聿与静公主是堂兄妹!广袖下,胤王双拳紧握。

当年之事,当年之事……

建璋十年梁王叛乱之事!

作者题外话:好吧,我邪恶了一把,允聿的确是梁王的儿子。当年的事是被密线织就的一张大网,且听我慢慢道来。。。。

世弦孤身奋战,胤王苦剩一人,庆王果真那样光鲜吗?还有允聿,这个当年血腥杀伐下仅存的梁王府最后一条血脉,他的命运又将如何?

【涅槃】17

建璋十年于胤王一辈来说已是很遥远的一个年代,他尚且也不过刚满一岁,还是什么都不知的婴孩。却也听说过梁王拥兵自重,于建璋十年三月起兵谋乱之事。

五月初夏,越皇以田华为镇护将军,围困梁王军队于济州。又十日,叛军被剿灭,梁王身死,头颅被悬于崇京午门,示众三日方下葬。

月中,越皇下旨,梁王府年十三以上男子皆处死,年十三以下充军,终生不得回京。妇孺皆入贱籍,充作官妓。

梁王妃誓死不从,并着梁王生前留下的亲信侍卫连夜护送两位幼主潜逃。越皇震怒,当即下旨诛灭叛军余孽。也是到那时,众人才知原来梁王将他所有亲信精锐全部留在梁王府,以保护王府中人周全。

那一夜奋血浴战,王师军截杀梁王长子于南门,追击梁王次子于北郊寻木林,梁王妃携姬妾饮鸩于梁王灵前。

整个梁王府无一幸免。

那一年,梁王长子不过三岁,幼子才刚刚出生月盈。

天色泛凉,寒夜才刚刚开始。冀安王府灯火摇曳,将那抹身影沐上一层黯淡光亮。胤王已出了身后院落,于廊下静静站立,一手扶住华梁,脑中电光闪石,影影绰绰又像是记起一件事。

梁王次子便是被冀安王府的大公子斩杀,他以一己之身力战叛军而力竭身亡。后越皇下旨,追封其为信安侯,并以亲王之礼下葬。

自此,即便是皇室宗亲,地位亦不如冀安王爷!

胤王眉目幽深,手上因为太过用力,抠出的木刺被深深刺入指甲中。

信安侯——冀安王府真如父皇深信的那样吗?任谁也想不到,冀安王爷竟用两个儿子的性命换得梁王幼子的活路,竟是掩人耳目藏匿了叛军余孽二十多年!

“殿下?”

一声悠唤,令胤王霎时回过神来,面前丫鬟手提碧纱灯笼,立在他的面前蹙眉望着,“殿下不是来见王爷的吗?怎的站在此处?”茉颜不觉朝他身后凝望一眼,四下静谧,也不见有人过来。

胤王神色空寂,缓缓闭眼,嘴角牵一丝冷笑,话语却从容:“本王不曾找到王爷。”

茉颜似是想起什么,忙笑着:“哦,大约是王妃在世子爷房内未点灯,殿下请稍后,奴婢替您去禀报一声。”

灯火通明的厅内,冀安王爷沐一身清寒自外头入内。胤王忙搁下手中茶盏与他见了礼。

这位京中最是德高望重的王爷,自胤王记事时便不曾听闻过他过密参政过,他从来是淡淡的,似朝政与自己无关。胤王虽与允聿交好,但和冀安王爷却也素来没有过多的交集。

只是寻常地问候几句,又问及可要带话给允聿时,只见这位老者垂目沉思,半晌,才低声道:“便转告他,无论如何也要活着回来。”

周遭静谧无声,自冀安王府出来已过多时,胤王独自坐在马背上,任由马儿缓缓走着,他心中细细念及今夜之事。

无论如何也要活着回来——冀安王爷远离朝政多年是为保全允聿,他心心念念要他活着,是要替整个梁王府报仇雪恨吗?

也不知走了多久,抬眸便见眼前宫墙延绵,宫殿巍峨。沉重朱色大门已关闭,宫门早就落锁。父皇恨透梁王,嫡亲兄弟竟也会背叛自己,倘若叫他知道允聿便是梁王余孽……

胤王双眸一阖,片刻又睁开,眼底浑浊之气泅散,只剩下分明的犀利。他勒转马头,重重一喝,策马消失在夜幕之中。

*

夜风入帘栊,却是吹不进重帷密掩的内室。琉璃灯火湛亮,将女子倩影清晰折映在窗帷上。

瑛夕红着眼睛站在令妧跟前,咬唇道:“公主为何要随胤王一道去,战场上刀剑无眼,您……您怎么能去?皇上不阻止吗?”

越皇吗?

傍晚圣旨下时,令妧便亲自入宫一趟。

越皇一袭明黄宽袖,斜斜依靠在软榻之上,手中仍是那串持珠,置于指尖缓慢转动。他一双明眸睨住她:“你要随军出征?”

令妧在他面前站着,眼底是不容否决的一丝坚定。锦塌上的老者却缓缓摇头:“这不好。”

氤氲飘散,夹杂着一星半点的轻萝香,使得一室的沉闷也稍稍得到缓减。意料之中的话,却并不叫令妧觉得泄气,她的唇畔扬一抹自信笑意,淡淡开口:“北地女子皆不是养在深闺的娇宠,令妧虽来了南越,皇上却不该以看南国女子的目光来看令妧。令妧随夫君出征,却也没有什么不妥的。”

夫君?越皇凝眸望去,她尚未与胤王完婚,念及“夫君”二字竟丝毫不见羞愧,果真是北地女子的坦荡。他惶惶又记得原来他这后宫还有过另一个北人女子,她亦是一样的豪迈,骑马射箭,总喜欢随他一起……他轻缓一笑,却是不动声色带开了话题:“来年你与老四大婚,朕倒是诚然想邀北帝一道来观礼。”

令妧盈盈一低头,浅声道:“皇上热情待客,敝上亦会有同感。”

霎时念动,说不开心便是假的,她在世上唯世弦一个亲人,离开北汉那么久,她甚是想念。只是君王出游是大事,她却又是不想他离国的。

“公主?”瑛夕见她良久不言语,便忍不住叫她一声。

夜色,愈渐浓暗。

内室两抹身影依旧清晰。

令妧终是回过神来,缓缓一笑:“出征一事皇上应了,你便不必多说。”

“奴婢也要去!”瑛夕“扑通”一声跪下了,伸手拽住令妧裙裾直直望着她。

令妧怜悯望着地上侍女,伸手握住她略颤的手:“别闹了,我是随胤王去的,你又凭什么去?因为世子吗?”

瑛夕的脸色一阵苍白,公主她分明是知晓自己对世子并无爱慕情分,这般说来不过是阻她前去。瑛夕的眸光一转,落在桌面那柄珍贵龚扇上,入越以来,少帝馈赠的宝扇,瑛夕便不曾瞧见公主拿出来过。如今已入冬,更是用不着它,它却……被摆在了桌面上。

瑛夕忽地一震,急声问:“北汉……有事吗?”

令妧眸色一拧,低沉开口:“不可胡说,北汉事事安好,一切都顺遂。”不过是越皇忽而提及世弦,又徒增她思亲之情罢了。

*

同一片天色下,宫闱内局亦是一样的暗涛汹涌。

今早少帝又罢免了两位官员,以结党营私、贪赃枉法的罪名革职收押,这已是第三桩了。

丞相与几位大人自御书房出来,一脸凝重。

瑞王获罪后,少帝开始着手清除瑞王党羽,先从底下一些官员开始,一个个罢免、革职,甚至也有入狱、斩首的,怕是不久,便是丞相等人了。

“大人,就这样坐以待毙吗?”

丞相眼底似有慌张,却极好地在瞬息之间掩起。负手往前几步,他又回头看了看灯火依旧的御书房,冷冷道:“按兵不动,他要除掉尔等,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那么多的罪名,空挡,也苦他绞尽脑汁了。何况民间琐事繁多,够他忙一阵子了。尔等且记得,等王爷归来,你我便能活。”

诸臣告退,御书房内却还留着杨御丞密议。

御案上,茶水也已换过三回,每回进来换,侍女却发现玉盏仍是满的。

少帝将手中奏折劈头便掷在杨御丞面前,怒意已起:“冀州盗匪横行,清剿了数月还不曾剿灭!黔扈的鼠疫不是前些日子得以控制了吗?怎又说蔓延!邯陵竟说秋收不佳,闹起了饥荒!朝廷命官全都是摆着好看,尽会纸上谈兵吗?”一番话毕,他忽而别过脸,捂唇咳嗽起来。

杨御丞忙低首劝道:“皇上息怒,天有四殃,这些也都还是小事。”

世弦心下冷笑,他自是知道这些都不是大事,只是他如今着急于清除瑞王党羽,又要叫他分心处理那些事,他不免焦躁。

杨御丞又低言:“剿除瑞王党羽一事皇上不可操之过急,这么多年,瑞王一党已有盘根错节之经营,非一朝一夕可破,好在瑞王已不在朝中……”

“他却还活着,你忘了吗?”少帝玉冠束发,隽秀面容里带一抹憔悴苍白,眼底却是狠戾。那夜天牢一战,瑞王不知去向,秦将军派人四处追查,少帝亦是下了皇榜通缉,却仍是未果。

瑞王一日不伏诛,便像是抵在世弦心头的一根刺,叫他在呼吸之间亦觉出丝丝危险。

外头,殿门被人悄然推开。中常侍王德喜领着侍女入内,沉香里嵌入几分药的苦涩,侍女端着托盘谨慎往御案前一站,中常侍低声道:“皇上,是时候进药了。”

少帝轻轻一瞥,眸中竟是厌恶之色。

杨御丞记起中常侍曾私下同他讲过,这段日子皇上忧思过甚,时常在御书房待到天明,更是月余不曾踏入后宫了,太医千方百计在药里加入补气盈血的方子,可皇上龙体仍不见好转,夜里也时常会犯旧疾……

杨御丞惊问何时开始,中常侍便说已有数月,那时瑞王尚未获罪。

侍女已小心近前侍药,近日来,他的病容尤甚,全赖这些药吊着,这若一歇,竟不知会是怎样。侍女曾有一晚瞧见皇上犯病,苍白的手,苍白的唇,苍白容色……仿佛一切都是不祥之色,侍女的双手一阵颤抖,手中白玉药盏一斜,竟“咣当”一声打翻在世弦身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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