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朝欢宠:帝凰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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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朝欢宠:帝凰妃- 第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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纷乱脚步声踏至,越皇的话蓦然引起一阵骚动。

那抹火红的身影匆匆穿过院落,推开众人,急冲入内。允聿一句“乔儿”尚未脱口,便瞧见了苏太傅,他先是一愣,忙又上前:“老师!”

暖暖的空气里却漂浮着挥之不去的血腥气,孙连安仰面倒在门口,苏太傅跪在地上,手中握着染血的匕首,剩下一侧的新娘子呆滞在旁。苏偀闻声也赶来,瞧见这般场景,吓得魂儿都去了一半,急呼着“爹”便要往里头冲。

冀安王爷一把拉住苏偀,使了一个颜色让家丁把她拉下去,避免此事越来越乱。

“皇上明鉴,老师怎会谋乱!”

允聿一掀衣袍,振衣跪在苏太傅前面。

越皇的目光缓缓移向允聿,俊逸面容上,隐隐已透出了暗藏的怒恨。越皇的眸子阴冷,分毫里却又有了一抹惊慌。令妧一身火红身影蓦然往他眼前一晃,她与允聿二人在一处,翩然中恍若凤凰涅槃,浴火重生!

越皇心中一记抽痛,唇上血丝褪尽,拽着庆王道:“他……他们……”

“父皇暂时别说话了,儿臣先送您回宫!”庆王适时打断越皇的话,回头叫,“来人,备轿,命御医去帝宫候命!”

越皇的瞳眸狠狠地撑大,他不可置信地看着庆王。

——庆王也知道我活着。

庆王勾结前夜琅,杀了胤王殿下。

不光是胤王的事,连妃一事也是他所为。

皇上当真以为萧家倒台了吗?

倘若皇上心中人选不是他,难保他不会对皇上动手。

……

“唔……”又一大口鲜血自越皇口中溢出,他的脑海中令妧的话语翻滚不断。先前还是将信将疑,如今,还要怀疑吗?一切的一切,真的是老二在背后操纵!越皇只觉得四肢冰凉透顶,目光直直望着面前的儿子。

众人都变尽了脸色,冀安王爷已直直站在门口,却也没有上前。

越皇的声音已经很微弱,他的嘴唇微张,似还要说什么。庆王慌低头将耳朵凑过去,喘息声中,越皇的语声已细若蚊声:“老二,当真都是你……你杀老四……”

气氛在那一瞬间静谧了下去。

不消片刻,那原本紧拽着庆王衣袖的手却突然松了开去,重重地垂落下来。

“父皇!”庆王沉重呼着。

门口的侍卫已冲上去,七手八脚将越皇抬出王府,径直送回宫去。

今日来冀安王府观礼的大多都是朝廷命官,如今出了此等大事,婚事必然是无法进行了,众位大人也忙纷纷随驾入宫。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八列禁卫军自宫中出来,分散往各个方向而去。崇京戒严,闲人禁避,冀安王府让禁卫军重重包围起来,里头之人谁也不准私自进出。

苏太傅谋乱,并杀死孙连安的话,是越皇亲口说出,诸位大人与下人们都亲耳听见。戌时三刻,冀安王府府门打开,禁卫军鱼贯而入,将苏家的人一并押往天牢候审。

“乔儿!”允聿追至门口,却让冀安王爷拉住了手臂。

令妧仍是一身火红嫁衣,她缓缓回眸看向身后之人,竟是冲他微微一笑。那未出声的话,别人不曾听见,他却看懂了。

她说——要活着。

今夜做得最值得的事,便是没有让冀安王府卷入其中。(文*冇*人-冇…书-屋-W-R-S-H-U)

允聿却无法眼睁睁看着令妧被带走,冀安王爷压低了声音呵斥:“只说候审,并未真正定罪,你若按捺不住,谁也没有活路!”

允聿狠狠一拳打在华梁上,原本是最值得高兴的一天,谁能想到越皇却来了!他在令妧房内与她说了什么谁也不知道,可允聿却知道一定是出了大事,否则苏太傅怎会杀人?

回想着越皇那张看似慈爱却又阴险狠毒的脸庞,允聿心中只剩下浓浓的仇恨!'花?霏?雪?整?理'

*

越皇被抬回皇宫时已口不能言,御医诊断,说皇上是突然中风所致。

“那可有复原可能?”庆王脸色铁青坐在外间,冷冷睨视着底下的御医们。

御医们跪成一排,都低着头,半晌,才闻得其中一人道:“殿下息怒,怕是……怕是不能了。”

庆王不自觉地回眸望了一眼,重帷掩映,朦胧屏风后的情形在这里已是瞧不清楚。庆王置于膝盖上的手却是不自觉地收紧。不能——那究竟是他的大幸,还是父皇的不幸?

缓缓将眸光收回,庆王泠然问道:“可有万千之幸?”

御医们仍是低着头,悄然面面相觑,却是谁都不敢言语。

庆王心中了然,却依旧直直开口:“皇上还有多少时日?”

这一问,问得御医们个个冷汗涔涔。他们全都俯下身去,官袍下的身躯都不自觉地颤抖着。皇上已时日无多,这样的大凶之言却是谁都不敢说出来的。不言语,便已给了庆王肯定的答案。

及至丑时,御医们才徐徐从帝宫退出来。

庆王独自在外间呆坐了好长的时间,他才起了身,转身入内。宫人们都让他遣退去外头,庆王行至鎏金龙床旁,见越皇早已醒来。两只眼睛瞪得大大的,喉间不断有浑浊的呜咽自胸口迸出来,他的嘴唇一张一合地动,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庆王掀一掀衣袍,在龙床边坐下。他的脸上无笑,定定看着面前的老人,蹙眉道:“老四的事已过去那样久,父皇时至今日,却还要去向一个外人打听吗?”沉敛神色里,不是跋扈之态,却也没有惧意。

此时此刻,他已然是大越新一任的储君,而面前之人,不过一个垂死老人而已。

木已成舟。

他,已无需怕他。

越皇的眸子撑得尤其大,苍白的脸上俨然有了怒意,可惜他已说不出话来,也挪动身子的力气也没有了。

庆王又低低一叹:“苏太傅会谋乱吗?”这一句,似是问越皇,又像是在问自己。他的目光落在越皇怒不可言的脸上,庆王紧拧的眉心未松,他轻声道,“苏家的人都已入狱,连我的王妃也不例外,父皇安心吗?”

要说苏太傅会谋乱,庆王是不信的,可是越皇有话在先,他不得不先将苏家的人收押候审。他倒宁愿相信杀了孙连安的人是令妧,她有足够的动机和机会。

可是父皇的话,又该如何解释?

庆王眉眼幽深,却是难将其猜透。

“父皇!父皇——”

静公主已早早歇下,半夜里闻得响动也不曾想到是出了这么大的事。如今知道了,便匆匆而来。

撞破了珠帘入内,她瞧见庆王也在,不免一愣。越皇浑浊咳嗽起来,静公主慌忙奔上前,接连唤他数声也不见他应她。静公主一脸煞白:“父皇怎么了?”

庆王垂下眼睑,轻叹道:“御医说父皇突然中风,怕是不能好了。”

静公主“啊”了一声,纤弱身躯瘫软在龙床前。

“瑶瑶。”庆王扶住她的身子,见大颗的眼泪自她眼角落下来,庆王心头一动,伸手将娇弱的少女揽入怀中,拍手安慰着,“别哭,日后,还有二哥,二哥会永远保护你。”

静公主没有推开他,虚软伏在他的肩头,颤声问:“二哥,是你吗?”她修长的手指不自觉地紧握,沉痛的眸光不敢望向他的目光。

庆王略略一怔,随即淡淡道:“不是我,是意外。”

静公主的眼底霎时的松懈,天家的冷血与凶残,她已见了太多。如今还能信谁,又要去疑心谁,她已然不知道了。他说不是,便不是,她也希望不是。母妃与母后都不在她身边了,如今父皇又这样,她只剩下二哥了。

*

整个苏府在一夜之间没落。

点滴阳光自墙上的小窗子里照进来,将冰冷阴暗的地牢也稍稍抹上了些许色彩。

已是入狱的第五日。

除了送饭的狱卒,令妧便不曾再见过第二个人。苏家的人都被分开关押,外头的人没有皇命怕是谁都进不来。

令妧蜷缩在角落里,抱膝坐着。

那日惊心动魄的情景仍旧如一幅幅跳跃的画面,时刻出现在令妧的脑海。苏太傅的举动至今都叫她觉得诧异,她没想到最关键的时刻,竟是苏太傅帮了冀安王爷一把。

将整个苏府赔付,真的值得吗?

也许那一刻,苏太傅也不曾想那么多,不过是一个念头,一个本能。

牢笼尽头,隐约听得有脚步声传来。

渐渐的,近了。

接着,门上的锁链发出刺耳声响。令妧本能地抬眸望去,狱卒身后,庆王一袭玄青色广衫,玉簪束发,博带广袖,缓步进来。

狱卒已识趣地退下去,门锁却未再锁上。

令妧愣愣瞧了片刻,缓缓扶着墙壁起身。

今时今日再见他,怒恨皆可以很好的隐藏,令妧朝他笑了笑,淡淡道:“你终于还是来了。”

她知道他一定会来,来问她当晚发生的事。他很聪明,该是知道问苏太傅,不如来问她。

庆王的脸色阴沉,他站在她面前望着她,没有再走近:“令妧,我只要听实话。”

令妧不惧地看着他,他要听的实话显然没有。可是令妧却越发想笑了,当日越皇倒是想告诉他实话,只可惜,是他自己截断了越皇的话罢了。

庆王必然以为越皇要说的是令妧的身份,一旦戳破,庆王也脱不了干系。

她笑得妖冶如花:“杀父弑兄你也不陌生,那我替北汉、替世弦、昭儿报仇,你还要怀疑吗?”

那日混乱之中,庆王待在越皇的身边,令妧离得近,却是看得清清楚楚。

越皇后来分明是要再说什么的,只是庆王出手太快,阻止他将话说出来。如今越皇已口不能言,手不能动,苏家的秘密,冀安王府的秘密,昔日梁王府的秘密,都将永远尘封了。

【帝凰歌】09

已过了半个时辰,或者,再多半个时辰,庆王也无法从令妧的口中得知太多的东西。

狱卒谨慎地在前引路,身后男子的脚步声不紧不慢,狱卒已在一处牢房前停下。庆王蓦然回神,瞧见苏傃孤零零地坐在角落里。庆王的眉头紧蹙,催促狱卒将牢门打开,他稍稍弯腰,已快速进去:“傃傃!”

苏傃忙抬头,见真的是庆王,她不自觉地笑了笑,伸出手去,他的大掌已然紧紧地握住她的手。男子眉宇间的担忧尽显,是为了她吗?

苏傃脸上仍是笑,语声微弱:“如何?事情如何了?”

“放心,我不会让你有事。”庆王坚定地开口,他最落魄时,唯有她对他不离不弃。如此一位贤德夫人,他此生何求?

也许事已至此,早无关乎情爱。他亦是到此刻,才渐渐有些明白父皇与萧后之间的感情。

庆王的大掌紧紧地握着女子的柔荑,他的长眉紧拧:“手怎的这样冷?不舒服吗?”他说着,也顾不得地上潮湿,半跪下去,伸手将她搂进自己的怀中。

他的怀抱很温暖,叫苏傃很放心。她乖顺地靠在他的怀里,一手抚上他的胸口,缓缓笑道:“我没事,殿下……很快就要做爹了。”

她早已有两月的身孕,只是先前事情繁多,她只想找个好点的机会亲口告诉他,却不想一拖,却拖成了这样。

爹?他快要做爹了?

庆王呆了呆,随即低头望着怀中女子,瞧见她苍白脸上透出了羞赧的笑,他这才也跟着笑了:“我要做爹了?真的吗?”

见她点头,他这才猛地抱紧怀中女子,亲吻着她冰凉的额角,“等着我,我一定会平安带你出去。”

*

越皇卧病,庆王是天命所归。

但在苏家的事情上,诸臣言语一致,谋乱之人,自是不可留的。

此事因越皇亲口说出,苏家的罪名早已再无转圜余地。

器皿破碎的声音从内室刺耳传出,侍女侍从们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入内劝阻。庆王面色铁青,面前是锦绣江山,他即将成为大越下一任君主,的确不该感情用事。父皇曾说,三千佳丽也不足一提,可他却不甘心!倘若连自己的女人都保不住,他还是个男人吗?日后,也难再有那样一个女子,此生都不会负他。

“殿下,殿下!”管家匆匆入内,也不顾侍女侍从都在外头,径直推开了房门进去,“殿下不好了,宫里来人,说请您入宫去,怕是皇上的病……”管家的脸色低沉,见帷幔后之人已然起了身。

马车在庆王府前急急离去,朝皇宫的方向去了。

高大的槐树后,允聿缓缓步出,他的俊眉紧蹙,这段日子,有关苏府的谣传甚多,但是上头却不曾真正给苏家定罪。允聿心中焦虑,却也不敢轻举妄动,只得暗中监视庆王的一举一动,倘若真是不能转圜……他即便是劫狱,也不会轻易放弃的。

允聿怔怔望着渐行渐远的马车,他若是没看错,方才是宫里来人,看庆王的神色,大约是皇上的病有异。看来,他真得好好准备了。

*

御医们已在帝宫数个时辰了,庆王到的时候,只见宫人们频繁进出。他径直入内,见越皇紧阖着双目,脸色苍白不堪,整个人早已没有一丝活气。

“父皇。”他上前唤他一声,仍是不见动静。庆王回头看向御医,“如何了?”

御医的脸色比越皇还要难看,颤声低头:“臣等会尽力。”

尽力?大限已至,再尽力怕也只是徒劳了。

庆王起身出去,留下御医们在御前忙碌。

月色朦胧,有人影自他身后出来,他回身,见是一个宫婢。宫婢见他突然转身,显然吓了一跳,随即忙跪下道:“奴婢参见殿下!”

“何事?”他的语声冰凉。

宫婢将头低下,低低道:“回殿下,奴婢是想告诉殿下,皇上先前似乎已写过遗诏。”

广袖下的手蓦地一紧,庆王的眸子不自觉地撑大,遗诏?

“你怎知?”

“那晚奴婢守夜,好晚了,孙公公还出来命奴婢准备笔墨……”宫婢的声音带着颤抖,她虽不曾亲眼瞧见,但是那晚孙连安的神色她至今还记得很清楚。遗诏,一定是遗诏。

庆王的眼睛微微眯起,他定定望着地上的宫婢,语声已沉下去:“你为何告诉本王这些?”

宫婢的身子猛地一瑟缩,“奴婢……奴婢以为殿下想知道。”

庆王负手冷冷睨视着她,他自然想知道,但是却不想别人知道他的心思。他的眸光森冷,淡淡道:“来人,将她拉下去!”

宫婢心头一惊,不顾礼数抬起头来。外头侍卫已入内,用力将地上的宫婢押下去。宫婢被拖出殿门,似才反应过来,忙哭着求饶:“殿下恕罪,是奴婢多嘴了!奴婢以后再也不敢了,求殿下饶命!”

庆王立于门口,冷冷望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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