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前看了看，凌如芊也有些吃不准，莫非是空城计？可都已经到了眼前了，难道还就这么空手而回？她摇了摇头：“不清楚，但看样子里面没人。”
云中殿积威犹在，众人面面相觑，商讨一番还是小心翼翼地往里走。
凌如芊走在最前面已经快到正殿了，最后一个人也进了殿门，就听得殿门嘭地一声响，重重地关上了，众人大惊，俱拔出武器防卫。
“诸位不请自来，有何要事？”左使者的声音远远传来，竟无法分辨是在哪个方向。
“在下断剑山庄剑浩天，可否请左使者出来一见？”剑浩天四下环顾，也摸不准他到底在哪里，左脚踏在半空竟实在不敢踏进正殿，又悄然缩了回来。
“看来剑盟主是要与云中殿为敌了。”左使者扬声长笑：“找死的人既然这么多，那就别怪云中殿无情了！”
四周突然涌出许多黑衣侍卫，与前去刺杀凌如芊的一模一样，竟一言不发便冲上来砍杀，好在剑浩天他们此番带来的也都是江湖好手，倒也没手忙脚乱，一时竟还隐隐占了上风。
凌如芊没有加入战局，因为她发现了一个很奇怪的事情。
左使者的声音虽然故意扩成四面八方传来的样子，可她离正殿最近，却隐隐约约感觉到，他的声音似乎是从正殿传来的。
在战局陷入胶着的时候，她轻轻走入了正殿，空无一物的殿内只有风声在呼啸，在这一片宁静中，凌如芊对屋外的打杀声充耳不闻，却好像听到了阵法正运转的铮铮声响。
她研究机关术这么多年不会听错，这不可能是她的错觉。
她不知道这是什么阵法，只能凭直觉迈步踩入，左乾坤七步即止，这不符合休，生，伤，杜，景，死，惊，开八门的规律。生门已破，这是个死局，无解。左使者竟然设了这么一个死局在正殿，究竟困着什么人？什么人能让左使者毫无余力去攻击殿外对云中殿不敬的众人？
莫非……她睁大眼睛——萧子夜！
是的，只有萧子夜，才可能让左使者毫无他顾之力，很有可能连这阵法都是左使者勉力维持的，否则他也不会想以空城计吓退众人。
虽然她不知道这是什么阵法，但是走规律她还是清楚的，沿着各门走了一圈，确定天，门，地三盘，便小心翼翼地避开各种陷阱机关往阵中走，她没有入阵，所以不用破阵，速度自然极快，如果她没猜错，萧子夜应该是被困在阵法中心。
果然，一层一层走下去，她数到第十三层的时候，便感觉到下一层一阵激荡，第十三层都在隐隐约约地震动，就是这里了，她找到第十四层入口，毫不犹豫地走了进去。
迎面而来的飞沙走石让她吓了一跳，扬翼退后数丈避开碎石攻击大声叫道：“萧子夜！是我！”
风沙应声而止，在一片静寂中，凌如芊迟疑地放下遮挡面容的手，就这般僵硬地看着那抹身影缓缓站起，朝她转过头来。
他似是坐了很久了，速度有些缓，乌发逶地，白衣胜雪，强势而霸道地占据了她整个视野，整颗心。就在这一刻，凌如芊听到了自己心中的悲叹，她真的爱他，以前所担心的人妖殊途，在看到他的一瞬间全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在，只要他在这里，那些不值一提，她之前还笑剑梦曼自作多情，原来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
也许不能怪她，只怨萧子夜太过风姿清雅，风华绝代。这样的他，世人如何抵挡得住他的浅笑回眸。
萧子夜漫步走到她面前，忽然微微一笑：“果然不愧为上古幻境，竟连幻象都这般神似。”他凑过来，左手轻轻捧住她的脸，竟然蜻蜓点水般在她唇间印下一吻，露出心满意足的神情：“果然如我想象中般甜美，也不枉我这千年遗憾。”
“我不是幻象。”凌如芊喃喃，脑海中空无一物，瞪大眼睛看着他，完全无法从被强吻的震惊中回过神来。
“好，你说不是就不是。”萧子夜温柔似水，声音轻悠，仿佛怕说重了她就会消失不见一般，伸手拉着她的手往原地走。
他的手好凉，她的手好热！凌如芊后知后觉，空余的一只手摸摸自己的脸，简直热得发烫！他们亲吻了！亲吻了！亲吻！现在还拉着手！凌如芊被这一连串的动作惊得回不过神来，只能傻愣愣地跟着往前踉跄地走。
“一千年了，这阵法竟然没有丝毫变化，我还以为要继续枯坐下去，没想到竟然会这般大方给我一个幻象……”萧子夜揽着她坐下，手中光华渐现，滑出一枕琴弦：“也算佳人美酒自逍遥了。”
琴音袅袅，如行云流水，如山间清露，她不懂这是什么曲调，只觉得恍若身在云端，轻飘飘地落不到实地。凌如芊木然坐在他身边，不行，心跳得太快，脸太烧，好渴……端起面前的酒杯，她一口灌了下去，呛得连声咳嗽。
“幻象竟也如此逼真……”琴声顿歇，萧子夜玉般指尖触及她的脸颊，眼神有些迷离：“竟然还很温暖……”温暖！喝得半醉的他蓦然惊醒，左手牵着的手心，竟然这般温热滚烫，她不是幻象！幻象如何会有温度！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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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节 上古幻境
凌如芊满脸通红地垂着头，完全不敢抬头看他，小声哼哼道：“我……我说了我不是。”
……萧子夜一时说不清心中是什么感觉。他困在这阵中已经一千年，一千年里，他无时无刻不在后悔当时自己的退离，一想起当晚情境，他恨不能回到当时，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一定要毫不迟疑地吻上去，看是不是如他想象中那般香甜温软。
当他困在阵中整整一百年的时候，他默然静立了整夜，他想，现在凌如芊应该已经死了，不知她嫁给了谁，生了几个儿女，像她还是像她夫君，他无时无刻不在懊悔当时自己竟在意所谓人妖殊途不愿徒惹情端的退让。
而此刻，在他已经心平气和不再抱有期待的时候，凌如芊竟然好生生地站在他面前，告诉他，她不是幻象。他感觉到了万年来从未有过的悸动，如浪卷狂潮，如春风化雨，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良久没听到回答，凌如芊小心翼翼地抬起头瞄了一眼，却正撞进他专注的深邃目光中，她无法移开视线，只能怔怔地看着他，心中又酸涩又甜蜜，原来自己不是一厢情愿，原来他对她也是有感情的……
萧子夜慢慢握紧她的手，感受到她的真实存在，若这是前来杀他的幻象，他便也认了！他倾身啄上那娇艳欲滴的粉唇。
不同于方才的轻吻，萧子夜无限温柔地吻住她娇嫩的双唇，凌如芊瞪大双眼忘记了呼吸，感受到他轻轻的吮吸、柔柔的啃噬，带着淡香的微凉舌尖在她唇上轻舔啄吻，辗转反侧……吸取她口中所有的甜蜜，贪婪地攫取着属于她的气息，用力地探索过每一个角落。
她浑身都是软的，萧子夜用力将她揽过去束缚在他怀中，她感觉整个身体都被困在他带着淡香的怀抱里，他抱的很紧，很用力，仿佛要将她揉进他的身体，与他融为一体，她颤抖着手，缓缓摸索而上，指尖触摸的是他冰凉外衣，指下却是他劲瘦的肌肤，她轻轻闭上眼，终于抱住他，心中说不出的欢喜，有一种原本无望的期待瞬间圆满的感觉，眼角一滴泪无声滑落。
即使他们没有将来，怀抱着这一刻的温暖，她也再无遗憾。
泪水被萧子夜吮入唇中，他将她按进怀里，平缓了一下心情，才将她拉开一点与她对视：“你怎么来的？你怎么可能活了一千年？”
“才过了半月余啊。”凌如芊有些念念不舍地看着她方才靠过的肩膀，她喜欢他身上的味道，喜欢他有力的臂膀，喜欢他的吻和唇，依依将视线转向别处：“何来千年之说。”
“我在这幻境里，已经呆了千年有余。”
听了这话，凌如芊才惊讶地站起来：“什么？”这怎么可能？忽然，她想起了一种幻境，这种阵法早已失传，凌霄阁中藏书对其也只一笔寥寥带过，上古尊重身体发肤，幻境以幽杀为上，它不会有危险，只会让时间过得比现实中快，这样困在其中的人很快就死了，而尸体会保存完整。
莫非……她四下张望一番，有些讶异：“莫非这就是上古幻境？”
“是。”萧子夜松开她的手，示范给她看：“左使者说这是上古幻境，我无论用什么办法都无法突破，它似乎无穷无尽，我去到哪里，哪里就是正中央。”
凌如芊垂眸扫了眼被他松开的手，有些许失落。
果然，他以法力引起狂风呼啸，却丝毫没有作用，风沙到哪里，幻境就扩大到哪里，待风声渐歇，幻境又变回了原来模样。
这倒是有些意思。凌如芊微微一笑，一触及她所擅长的机关术，她连害羞都忘了，惊奇地看着这一幕。
“可是云中殿不是巫术见长吗？怎么也会这奇门遁甲之术？”
“我也不清楚。”萧子夜皱了皱眉：“当日我返回云中殿，本意是直接杀了左使者和那胆敢前去刺杀我的人，左使者受了重伤逃入正殿，我就追了进来，就陷进这阵法里了。”
原来如此，看来不是左使者不想出去击退她们，而是因为他不仅受了重伤还要维持这上古幻境所以根本分身乏术。
凌如芊便将自己这半月的经历告诉了他，出于私心，她并未告诉他有关剑梦曼想嫁给他的事情，只略微提及了剑浩天的刁难。
伸手轻抚她脸颊，萧子夜若有所思：“你是说你想重建凌霄阁？”
“恩，这是我立下的誓言，也是凌长老……爷爷，他的遗愿。”她有些不自然，习惯了他的冷傲和妖邪，突然一见面这么温情她真的有些抵挡不住，心跳得有些快，莫非他也只是一个幻象不成？可掌下的胸膛明明炽热而有力地在跳动……
“既然这样，我们出去吧。”
咦？这话题转变得是不是有点太快！凌如芊愣了一下：“啊？”
看着她这傻呆呆的模样，萧子夜勾唇在她唇畔印下轻轻一吻：“不出去怎么重建？你既然能进来，应该也能出去吧！”
“我试试。”凌如芊对这上古阵法也是充满了兴趣，这可是个极大的挑战呢！
阵法是隐遁的，如她之前设立的九层阵法一般，隐遁原则是甲子同六戊，甲戌同六己，甲申同六庚，甲午同六辛，甲辰同六壬，甲寅同六癸，那么，就应该……
凌如芊四下探查，细细研究这幻境的规律，萧子夜坐在原地看着她来回走动，唇边笑意未减，可惜这幻境中时光流逝太快，否则就这样一直呆下去也不错的样子。
幻境中时间过了一年，凌如芊的衣裳都有些略小了，这一日，她终于惊喜地叫道：“啊，我解开了！”
此时的幻境与过去已经全然不同，萧子夜不但幻出屋舍山林，甚至还养了一群天鹅，青山绿水，她叫起来的时候，他正在沏茶，茶还未倒，整个幻境一阵震荡，然后就在他惊讶的目光里，阵法发出咔嚓声响，不远处缓缓裂开一道缝隙，渐渐拓宽成了一道圆形门。
没想到她竟然真的做到了。
可以离开了，可两人四目相对，反而有种说不出的意味。从这里离开，他们便会回到现实中去，无可避免的人妖殊途，必须直面的是百年后她的离世，可在这里，她会死的更快。想到这里，萧子夜沉声道：“走吧！”说完便准备将幻出来的一切收回。
“别。”凌如芊拉住他的衣袖：“让我再看一眼。”目光贪婪地从屋前溪水掠过，从两只天鹅上掠过，从他们饮茶的石凳上掠过，从留下太多美好时光的屋舍上掠过……这里的一切的一切，都让她留恋，让她不舍。
可是她必需出去，她不可能一辈子躲在这幻境中，她还有太多事情没有完成，凌如芊忍泪转身，低头轻声道：“好了。”
萧子夜安抚地将她揽在怀里一起走出这道门，身后幻境渐渐消失。
刚出幻境，就听得一阵喧嚣：“拦住他！别让他跑了！”
两人对视一眼，踏出正殿，刚好看到一抹黑影一闪而过自门口掠出，萧子夜伸手虚空一抓，那人竟硬生生被吸了回来，狠狠砸在地面，凌如芊定晴一看，以银色饕餮面具遮了半边面容，另半边是狰狞刀疤，原来是左使者，被这一重摔大约肋骨断了，正捂着胸口面如土色，汗如雨下。
可奇怪的是萧子夜眯眼冷声道：“右使者？”
左使者眼中出现一丝慌乱，但立刻便镇静下来，恨声道：“师兄已经被你杀死了！你还有脸提他！”
冷笑一声，萧子夜弯腰与他对视，唇角溢出一抹冰冷的笑意：“大约右使者只是个巫师，还不清楚……什么是妖。”
什么是妖？
传说中妖食人精魄，因长相丑恶故会画皮于人间嬉行夺命，可萧子夜这样谦谦君子温润如玉般如谪仙下凡的……真的是妖吗？
萧子夜虚空一指，衣袖无风自动，空中隐隐有浑厚龙吟，众多黑衣人突然惊吓不已地跑了出来，然后一道道各色光芒将其无情吞噬，而那些光芒在吞食他们之后飞向天迹消失不见了。
这是什么？众人惊呆，凌如芊吓了一跳：“这，你把他们杀了？”
唇角微勾，萧子夜声音温柔轻快：“不，我的属下将他们吃了。”
吃了。吃……了……凌如芊忽然想起花卿雪给她的忠告，头皮隐隐发麻，她怎么能忘记，他是妖，是蛇妖，是吃人的。
左使者睚眦欲裂地愤然恨道：“你……好生歹毒！凌如芊，你竟助纣为虐，你是人间的千古罪人！你不得好死！”
“我如何歹毒了？”萧子夜敛笑侧目，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云中殿黑衣卫全部为换人皮续命的怪物，每几十年得换一次皮，比妖好到哪里去了？尤其是你这种连自己亲师弟都不放过的人，你有何资格说本尊？”
什么……凌如芊怔住了：“是啊，明明是左使者，可为什么你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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