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傲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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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傲天下- 第2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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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竹园”亦位于秦淮河畔,临近夫子庙,因院内遍种异种雪竹而得名。在金陵城内,玉竹园、海棠阁、望月楼、梦莲画舫艳压群芳,令无数浪荡子趋之若鹜——玉竹园清新雅致,园中女子精擅曲艺歌舞;海棠阁富丽堂皇,各国各族美女层出不穷;望月楼常举办诗词盛会,来来往往俱是文豪学士;梦莲画舫最为神秘,非大富大贵之人恕不接待。至于四大青楼的当家花魁,都是美艳绝伦的尤物,暂不细表。

天色方暗,雪竹轻舞,人来车往,好生热闹。易容换装的胡笑天随着人流策马而行,左顾右盼,神采飞扬,远远一看便是挥金如土的豪门公子。等他下了马,阅人无数的老鸨立时贴了上来,笑颜如花,亲热无比。胡笑天顺手在那熟透的身子上捏了一把,笑嘻嘻地说道:“延安侯府的大公子在哪里喝酒?他奶奶的,这帮见色忘义的混蛋说的比唱的好听,竟然不等我来就开席,改日要他们好看。”

那老鸨眼神闪烁,媚笑道:“公子面生得很,是初次来玉竹园游玩吧?不知府上当家的是哪位大人?”

胡笑天横了她一眼,道:“你是在盘小爷的门路?怕我花不起钱吗?我告诉你,小爷来自燕京,我叔叔是燕王的护卫统领张玉!”说话间故意散发出森冷剑气,周围温度骤降。

那老鸨吓了一跳,燕王可是当朝红人,据说在北方杀得蒙古人哭爹喊娘,血流成河。在他身边当护卫的,哪一个不是杀人如麻?这年青人既是护卫统领的侄儿,怕是同样的心狠手辣,万万不能得罪。忙恭请胡笑天入内,亲自带着他穿廊过院,来到一座精美的竹楼前。

竹楼内灯火通明,丝竹曲乐声悠扬不绝,间杂着阵阵娇若银铃的嬉笑声,正是酒宴渐入高/潮的时候。

那老鸨讨好地笑道:“张公子,小侯爷他们就在‘忘忧楼’内品鉴歌舞,您看……”胡笑天摆摆手道:“你去忙吧,我自会和唐大打招呼。”那老鸨暗松一口气,直到目送他步入楼中,方翩然而去。

一踏进大门,一股混合了酒香的的脂粉香气扑面而来,熏人欲醉。只见偌大的花厅中,八名身着露脐短装的红衣少女正在翩翩起舞,乳波臀浪起伏,肌肤雪白耀眼。左侧靠窗处跪坐着一列手持乐器的少女,正面及右侧的案几后,各有五六名锦衣公子在开怀畅饮,且怀中都拥着姿色非凡的美女。他们或在饮酒说笑,或在挑逗怀中的美人,或在掷骰斗酒,放浪形骸,无所顾忌。

胡笑天冷眼扫去,沉声道:“哪一位是延安侯府的唐大公子?张某有要事相商!”他出声时隐含内劲,彻底压过了音乐声,直震得众人耳膜微疼。反正打定了主意掀场子,干脆跳过那些虚头巴脑的客套话,单刀直入好了。

乐曲声戛然而止,众舞女如受惊鸟雀般散开,屋内诸人不约而同地转首打量这不速之客。坐在首位的一位华服青年砰的一顿酒杯,厉声道:“混账,谁让你进来大呼小叫的?快滚出去!”

胡笑天盯着他问道:“你就是唐骢?”

那华服青年与他目光一触,不知怎的心底生寒,如坐针毡,皱眉道:“我不是。你又是什么人?意欲何为?”

胡笑天道:“我是唐骢的债主,今日讨债来了。”

那华服青年奇道:“咦,你敢追到玉竹园讨债,胆子不小嘛!”说着一拍右侧同伴的肩膀,笑道:“小唐,莫不是你又惹下了什么风流债,人家的情郎找你报仇来了?”

唐骢相貌尚算俊秀,面无血色,双唇极薄,笑道:“小公爷,休听此人胡说八道,我几时欠过外债?敢情玉竹园的管事瞎了眼,连阿猫阿狗都放进来,等会要让雪小姐自罚三杯赔罪。”斜了胡笑天一眼,挥挥手道:“你快走开,别扰了我们的酒兴,不然你吃不了兜着走。”

胡笑天冷冷道:“我瞧你人模狗样的,怎么心肠如此龌龊阴毒?”

唐骢双目圆瞪,气得满面通红,怒道:“你说什么?是不是活腻了想去投胎?”

胡笑天道:“唐大公子,先别放狠话。我来问你,国子监博士郭敬之是怎么死的?他死之后,你又对他的家人做了什么?”

唐骢浑身一震,面容不觉有几分扭曲狰狞:“郭敬之一穷酸腐儒,死便死了,与我何干?难道你想为他伸冤翻案不成?我多余提醒你,他犯下的是大不敬之罪!你质疑此案,则是对皇上不敬,其心可诛!”

胡笑天道:“唐骢,你做贼心虚了!所谓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你为了强占郭家独女,不惜构陷郭先生,又买通狱卒将他毒死狱中,真以为苍天无眼吗?我今天来此,便是要替郭先生讨还公道。”

唐骢狂笑道:“你以为你是大理寺卿,还是锦衣卫指挥使?你有什么资格怀疑我?又有什么证据拘捕我?对付你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本公子只要一根手指头便够了。”

胡笑天道:“是吗?那我来领教一番。”双拳握紧,指骨噼噼啪啪作响,迈开大步逼了过去。

众公子面面相觑,这是要打架动粗吗?他们横行京师,为非作歹,所依仗的无非是家丁护卫凶狠勇武,自己本身却是从不出手的。眼看胡笑天身躯雄壮,气势汹汹,谁也没有勇气上前阻拦。

唐骢尖叫道:“站住,君子动口不动手!”

胡笑天淡淡道:“我不是君子!”

那华服青年浓眉一皱,情知事情无法善了,蓦地扬声道:“常福、常贵,把此人叉出去,不准他撒野捣乱!”

“是!”声音落处,两名灰衣仆人嗖的穿窗而入,横臂拦住去路。他们均是三十多岁的年纪,身材魁梧,一人瞎了左眼,一人缺了半只耳朵,浑身散发着百战余生的铁血味道,同时张开蒲扇大手狠狠抓去。胡笑天双臂一格,如铁棒相击,砰的一声闷响,常福、常贵面色涨紫,身不由主地踉跄倒退,噗通跌坐在地。

那华服青年神色剧变,失声道:“内家高手?!常安,现身!”一探手抓住唐骢后颈的衣领,拖着他迅速后退。

忽见青光电闪,刀气冷厉,一条黑影连人带刀猛扑下来,刀法凶猛霸道,赫然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七煞夺命刀”。胡笑天脚步一错,霎时闪至攻击的死角,屈指一弹,叮的一声,正中大刀的刀背。那常安但觉五指剧震,虎口一热,钢刀脱手飞出,大惊中飞腿连踢,浑然不顾自身安危。胡笑天心念微动,看来这小公爷身份尊贵,随同的护卫深知责任重大,宁死不退,自己倒不宜节外生枝了。

人影一花,胡笑天已把唐骢抢到手中,腾身飞跃,转眼没入夜色不见。众公子大眼瞪着小眼,不知是谁忽然放声尖叫……

是夜,因延安侯之子遭强人劫持,兵马司、锦衣卫等大索京师,缉拿盗贼匪徒数以百计,并击杀身份不明者百余人。各路江湖豪杰纷纷乘夜逃出城外,财物损失者十有八九。

次日清晨,唐骢的尸首被高悬于城楼旗杆上,一旁附有血书“作恶多端,死有余辜”。延安侯闻讯暴跳如雷,悬赏十万白银缉拿凶手,举城震动。稍晚时分,锦衣卫接到告密信件,即遣人搜查御史郑霄府宅,得违禁图书七十二册,又有数封信件,均有鼓吹太子即位之意。郑霄惶恐,拒不认罪,结果仍被收审下狱。与此同时,杏花街的媒婆展氏、乌鸡巷的狱卒汪小五先后突发恶疾,吐血暴毙。

在人口多达数十万的京城,区区数人的生死如同一朵渺小的浪花,转瞬消失无影。大街上熙熙攘攘,车马川流不息,秦淮河水曲折蜿蜒,一如往日般宁静迷人。

胡笑天独立桥头,目送着章国荣乘船远去,心中波澜起伏。章国荣此次受他所托返回扬州,主要是安排郭氏母女隐姓埋名,躲避延安侯府的血腥报复。斩杀仇人之事看似隐秘,但锦衣卫和烟雨楼手段通天,迟早会透过蛛丝马追查到“叶锦荣”的头上,因此这个身份是不能再用了,原订的计划只好作废。而没有了商人的身份掩护,再想和官府或锦衣卫搭上线,怕是难如登天了。至于当面拜见朱元璋,则更是遥不可及。他始终牢记着玄宗的嘱托,想设法和大明朝廷合作,把九夷族人迁往富饶之地,让他们不再挨饿受苦。不过这种涉及数十万人迁移的大事,如得不到皇帝的首肯,根本不可能实际推动。可惜他既非世家子,亦非金榜题名的进士,只是一位行走江湖的魔教弟子,又哪有机会觐见皇帝诉说详情?当此之时,按正常渠道走是无计可施了,唯有另辟蹊径。说不得,只有硬着头皮上门求见血煞独孤宇。

独孤宇乃魔教长老中最为强横的一位,与项虎齐名,其所辖区域正是江浙一带。不久之前,独孤宇被人暗中下毒,险遭青龙会、白云宗伏击刺杀,幸亏胡笑天及时出手,替他化解了一场天大的危机。不过当时战况激烈,局面复杂,两人并未有机会深谈。

对于这位名头极大的长老,胡笑天自然不能采取以力服人的方式,但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会有用吗?要知道在魔教内部,因历史渊源和族群差异,强硬好斗者仍占了多数,他们宁可抗争到底,也不愿意向汉人朝廷臣服。而独孤宇是纯正的九夷族人,又以残暴善战著称,多半要划归主战派的行列。假如双方话不投机,甚至有当场翻脸成仇的可能,将对教主之争产生致命的影响。

胡笑天思前想后,不由摇头失笑:“人生在世,岂能事事如意?但求问心无愧罢了!”既然答应了玄宗,便要披荆斩棘全力以赴,哪怕因此失去教主宝座又如何?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神州大地苍茫无垠,哪里没有安身之所!主意既定,脑海中陡然闪过一张娇俏幽怨的面容——要拜会独孤宇,必定绕不过独孤雁。虽说他曾婉言拒绝了独孤雁,但她大胆泼辣,性如烈火,岂会轻易放弃?万一独孤宇舔犊情深,有意促成女儿的心愿,他是该继续回绝呢,还是勉为其难的答应?

第十九章 拜会血煞

玄武大街西一巷,闹中取静,行人稀少。两侧的宅院墙高门阔,屋瓦连绵,数丈高的大树随处可见。胡笑天直走到巷尾,方看到“观澜阁”的匾额。

独孤宇的居所占地极广,也不知有几近几深,平淡内敛,自外部看殊无特异之处。大门紧闭,静寂无声,仿佛荒废了许久。

胡笑天按规矩轻叩门环。过了片刻,门后传来懒洋洋的询问声:“来者何人?有何要事?”胡笑天道:“胡某与骆飚骆公子、姚铁姚公子有过一面之缘,今日特上门拜会,烦请通报一声。”那人愣了一愣,声音立时变得恭敬:“阁下可是胡四公子?”胡笑天道:“正是。”心中微讶,莫非独孤宇已猜到自己要来,事先有所吩咐?

只听门后声音嘈杂,跟着门轴转动,两扇门板轰然大开。一位中年男子迎上数步,躬身道:“恭迎胡四公子大驾光临!小的已派人禀报主人,请公子至大厅相会。”胡笑天颌首道:“带路吧。”

转过照壁,方走了十余步,只见人影连闪,骆飚、姚铁、余放、陶本章等联袂奔来。姚铁最是激动,甫一照面便噗通跪倒,抱拳道:“当日姚某身陷绝境,全赖公子出手解救,请受我一拜!”胡笑天急忙抢上扶住他,佯怒道:“同门相助,天经地义,你是要折杀我吗?快快请起!”双手一抬,姚铁便身不由主地站直了身。

骆飚、陶本章等眼皮微跳,心中暗暗骇然,胡笑天轻描淡写露出的这一手,乃是举重若轻的上乘境界,至少要超过姚铁两个层次。自上次分别至今不足一月,他的修为怎能进展到如此程度?这样可怕的修行速度谁可匹敌?目前四大弟子中以赤阎武功最强,但照此情形看,胡笑天铁定会后来居上。陶本章哈哈笑道:“小铁,公子也曾救过我的性命,难道我也要磕头以示感激吗?所谓大恩不言谢,铭记在心便是了,不必搞太多虚礼。”骆飚笑道:“公子亦是性情中人,我们不如在酒桌上见真章吧!”

胡笑天心中欢喜,对此行的把握又多了三分,大笑道:“以酒会友,正合我意。大伙都是同生共死的患难之交,千万别跟我见外!”

就在这时,一男一女飞身掠来,远远的便叫道:“胡大哥!”

胡笑天硬着头皮招手道:“雁子!”

独孤雁依然是一袭如火红装,蛮腰紧勒,双腿修长,动人的曲线尽览无遗。她喜笑颜开,双目熠熠生辉,毫不避嫌地抓住胡笑天的手臂,嗔道:“你怎么拖到今天才来看我?人家天天念叨着你,你知不知道?”

胡笑天揉了揉鼻子,苦笑道:“雁子,说来话长了。我仇家遍地,每走一步都要小心谨慎,若是张扬突进,或许就到不了金陵了。”

话音方落,忽听有人接口道:“哼,畏敌如虎,瞻前顾后,怎配拜入教主门下?胡笑天,你比战公子差远了!”出言之人长发披肩,威猛如狮,背后双刀交叉,一双暗含妒火的眼睛瞪得滚圆。

“大哥!”“大哥,不可无礼!”

陶本章脸色一沉,喝道:“钟涵,你说的是什么混账话!四公子单人独剑力挫群敌,浑身是胆,岂容你出言污蔑?数日之前,是谁斩杀洪泽巨寇?又是谁先败武当弟子,再败衡山高青城?以公子之威,逼得姬浩明不得不严阵以待,生恐‘天下第一’的名号旁落。至于你推崇的战锋公子,却是姬浩明的手下败将,岂可同日而语!”

胡笑天心如明镜,这钟涵大概是被妒火冲昏了头脑,见不得独孤雁与自己亲热,所以言辞锋利,咄咄逼人。钟涵为五虎将之首,名声远播,是魔教年青一代中的佼佼者,只要打消他的顾虑,便可化敌为友。微笑道:“陶叔,话不能这么说。二师兄毕竟入门在先,任何时候我都要尊重的。”

钟涵有了先入为主的成见,即使明晓得胡笑天战绩惊人,嘴上仍不服气:“胡公子,江湖上把你吹得天花乱坠,也不知几分是真几分是假?钟某不才,想请公子指点一二!”

陶本章大怒,沉声道:“钟涵,公子身份尊贵,你却一再出言不逊,莫不是想让长老责罚不成?”

胡笑天摆摆手道:“陶叔切莫动怒。神教内部向来不禁比武争斗,奉行的是强者为尊,身份地位乃是其次。既然钟涵钟大哥有兴趣,胡某如何能推辞不战?为免耽误正事,就以十招为限如何?”

钟涵板着脸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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