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的回纹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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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的回纹针-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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鉴于徐医生很久都没和冕良一起喝酒聊天,两人兴致不错,一大早一人一罐啤酒搭着冷面聊起来。

建设研究远钧脸上没被眼镜遮好的黑眼圈,调侃,“昨天晚上背着我去见谁了?搞出这张象是彻夜纵欲狂欢后的脸?”

冕良寻思,哪儿有恋人之间这么开玩笑的?犯混吗不是?

远钧懒洋洋答,“去见了克拉克盖博,上演人鬼情未了。”

“不上道,”建设指指冕良,“为什么不学学你的邻居,什么时候都干干净净清清爽爽的。效仿柳下惠,任是天仙放眼前也不动心。”

“干嘛把我扯进去?”冕良无辜,“你两个打情骂俏关我什么事情?”

远钧挑拨二人,“喂,韩冕良,他说你是柳下惠诶,你是不是真那么无能?还不上诉告他?民法101条,刑法246条。”

徐建设含着口面大笑,“骆远均,你可真成。”他那双医生特有的,指甲剪得干净又整齐的白皙手掌,亲昵地拍拍远钧的头。

冕良也跟着建设干笑。他别扭,为了建设那只对着远钧亲昵的手掌别扭。而且脑子里自动回放那天和远钧打闹,他老板在他脸颊上留下的清浅一吻,这样想着,忍不住耳朵面孔通红。越是脸红脑热,越是心虚胆战。

拼命收摄心神,打住打住,没有心动没有心动,这女人打我打很痛诶……

尽管如此,仍被建设发现。徐医生捶捶冕良的肩,叫他回魂,“喂,你干嘛?喝半罐啤酒就上头?退化了哦。”

冕良呲牙咧嘴,强笑,“哦,是很久没喝的关系。”

远钧打个大哈欠,“懒得理你们,我好困,回去睡觉,你们两个聊吧。”

“喂,”建设不满。“我特别开我爸车出来送你上班的诶。”

远钧摊摊手掌,很无奈,“下次吧亲爱的,今天好累。”随便交代冕良,“早上你有课是不是?你记得下午回公司开会。”

冕良答应,“知道。”

望着远钧远去的背影,建设突然对冕良说,“她象安琪是吗?”

冕良毫不犹豫,“不象!”

“这么坚决?”徐医生盯着巷子口那棵树,远钧已然走远,巷口只剩那棵大树的墨绿叶子把地面染得阴沉。停半晌,他回眼瞅着冕良,“一点都没觉得象过吗?”

“没有。”

建设固执,“她坏脾气的时候,我就觉得和安琪好像。”

“其实女生发脾气的样子都差不多。不过,我家安琪要特别可爱些。”冕良微笑,有点感伤但柔和,“安琪单纯,她想什么很容易猜到,虽然她有时也坏脾气和任性,但她的任性是温暖的。我老板人比安琪冷酷多了。”

“冷酷?”建设惊讶,“真的假的?”

冕良没应和他,拿剩下的半罐啤酒和建设的碰碰。

徐医生似有不甘,邪火攻心似的,“冕良,远钧真不是安琪吗?”

冕良说,“我的感觉对你来说重要吗?”

“对我来说是重要的,因为,安琪留在你身边,她一直都在,你还看得到,而我却已经看不清了,所以,冕良,如果你说不是,我会怀疑自己的认知。”

唉~~这家伙的寂寞,谁能救赎?冕良叹口气,“建设啊,还在惦记安琪吗?”

“是。”

“你可以一直惦记着,但不能用活着的代替死去的,对活着的人太不公平。”

“顾不得了。”徐医生喝完罐里的啤酒,嘀咕。

冕良低头吃面,咽下想和这位医生理论的冲动。

想起凡事不很在乎的老板打算和徐建设好好相处的情景,冕良真还蛮想踹建设一脚的,但是他不能,那是他不能参与不能碰触的事情。

下午回“清河”开会,会议重点是给这次选定的文稿另拟书名。其实与会的企划和营销同侪都没看过新书,只凭远钧写在黑板上的内容提要给意见。

远钧的提要是这样的

名字《逆风》 作者:江雅雯

内容:一个女生16岁那年被□,强大打击后对异性怀有恐惧,有轻微抑郁倾向,并有强迫症,26岁那年遇见她的真爱,那个男人治好她对异性的恐惧感奇书…整理…提供下载,强迫症和抑郁症,并与她共度人生。远钧在这里还恶搞地打上括弧(一个比医生有用的男主角)

冕良稍微迟到一会儿,进去的时候看到慈恩在黑板上写了N多个重新拟定的书名。

有个《她在丛中笑》被远钧否决,“人都还没死丛中笑个鬼啊,”于是慈恩就拿粉笔将那个名字划掉。

还有个很粗鄙的《被□后的日子》。

冕良以为这个也会被否决,没想到远钧说,“有意思,再挖掘挖掘,挨点边了。”

有人问,“老板,给个重点,是不是就在□那两个字?”

远钧比个OK的手势,点点头。

有了中心思想就会很快接近目标,会议室里群情踊跃。

以前冕良不是没参与过这种会议。

上个星期的广告案,为了推行一款新上市的饼干,各位同仁出尽百宝,再恶俗或另类的念头他都见过。可是这次他有点别扭,毕竟,他不觉得“□”两个字应该作为重点被强化的。

他有意见,“《逆风》哪里不好?”

远钧很直接,“不够俗,不惊耸。”

冕良无语。

开了整整六小时会议不知道吸了多少二手烟,众人累得几乎要死掉的时候,终于,远钧答应散会,大家一致通过的书名叫《被□后的一千零一夜》。

冕良对着最后的决定只有翻白眼的份儿,彪悍啊。

可是,没有最彪悍只有更彪悍,冕良会后被精力充沛的远钧抓回她办公室单独召见。

天啊,她还想干嘛?冕良饿得都快暴毙了,这老板超人来的?

远钧将《逆风》的打印稿递给冕良,“这份稿子限你今天晚上看完。”又递上一张信纸,上有远钧手写的魔鬼笔迹,远钧下令,“看完去找这位江雅雯小姐,这里是她的地址还有电话,其余按这上面写的做。”

冕良对着那长信纸仔细看了一遍,又看了一遍,然后就象被谁踢了似的哼唧,“哎……哎……哎……”

远钧不耐,“你哼个屁啊,有话就说。”

“这么艰巨的工作,为什么是我去?”冕良很可怜地哀求,“老板,你应该让做企划或行销的那些家伙去才成吧?我不负责这部分的。”

原钧嘴角慢慢牵出一抹狡诈如狐的笑容,“老弟,你乖一点。”她说,“我的直觉告诉我,除了你,这事儿别人办不成,非你莫属。”

“why ?”

“不知道。”

“我能不能……”

“不能,再罗嗦不给防暑降温费,半份儿都不给。”加重语气,“不食人间烟火的吗?没听说过什么叫上司叫你站着死,下属不敢坐着亡?”

冕良不怕远钧凶,只对着那一纸他看得懂的天书烦恼,压力大到一直耙头发,继续哼唧,“吼,哦哦哦哦……”

远钧不同情,收拾好办公桌,拎上包包,“走了,去吃饭,你不饿吗?”

“一开始是饿的,”冕良无精打采,摇摇手里的稿子,“现在我不饿了。”

远钧哄他,“别这样,姐姐请客。”

“少来哦你,明明还比我小半年呢,不就是比我早入江湖早出道……”

冕良没得选,看样子他只能去找这位江小姐了。

冕良并不喜欢《逆风》这种篇幅太长,文辞温婉华丽很女人的故事,但为了好好完成远钧发下来的非他莫属的任务,还是很认真读完。早上起床揉着酸胀的眼睛,冕良感慨,他真是个听话又努力的好员工啊,应该拿三人份降温福利费才对。回头跟老板谈谈……

找江雅雯说容易很容易,她住冕良学校附近的丽泽新村,虽然低处偏僻,但冕良对这一带熟悉,不算难找,就是不懂这位小姐为什么不开手机。冕良不敢有负远钧所托,决定直接找上门去。

和每个住宅区一样,丽泽新村那片住宅区下面有各色摊档,冕良按照地址找到江雅雯家楼下,正巧碰到一个瘦瘦高高的女孩子一手拎一只西瓜打算上楼,想是很重,走两步歇一下。冕良本想跟人家打听一下江雅雯住几号,这都怪远钧,那数字写的跟鬼画符似的。所以,他上前招呼,“需要帮忙吗?”

可是瘦高个子的女生象是被冕良吓到,白着张脸,连连摇头,“不用不用……”竟一鼓作气拎着两只西瓜上了楼。

冕良也是要进那个单元,自然跟着上去。他越跟那女孩儿走得越快,冕良看人家似乎力有不逮,两只西瓜都快在楼梯上磕裂了,就又说,“我帮你拿吧,你住几楼?”

结果那个女孩儿这次连西瓜都不要了,脚步如飞,拼命用跑的。

冕良有点挫败,他样子很象坏人吗?真是,多数是被骆老板每天帅哥帅哥的忽悠给忽悠懵了,当真以为自己是帅哥?!看把人姑娘给吓得……

喘口气,冕良振作精神,努力辨认远钧给的地址,四楼A……,上去,敲门。

开门的是个系着围裙的中年大婶,冕良礼貌躬身,“你好,请问江雅雯小姐住这里吗?”

中年大婶说,“是,她是我女儿,请问您哪位?”

冕良呈上名片,“我叫韩冕良,是清河文化的工作人员,昨天我们有和江小姐联络过说今天来和她谈谈,但今天她手机不通,一直联络不到……”

“我手机坏了,拿去修还没修好呢。”从里间出来一个女生解释,她个子瘦高,脸色苍白,还有点气喘吁吁,可不就是刚才见冕良就跑的女生?

第十四章

冕良表明来意后,就被江雅雯的妈妈热情闹得很忙。

一下子斟茶倒水,

一下子点火敬烟,

一下子她因女儿有出书的机会抱住女儿兴奋得不行,

一下子又对着冕良鞠躬握手连连道谢,

直闹了有十分钟,冕良总算可以安静面对江雅雯谈点正事。

刚开口,“江小姐,我们觉得……”

“刚才……”江雅雯打断冕良,略有为难和不安,“刚才……就是在楼下遇到我的事情不要在我妈妈面前提起好吗?”

哦,原来她介意这个。冕良虽不知道原因是什么,不过他一向体贴,道,“刚才我们在楼下遇过吗?我不记得了。”

冕良的演技生硬拙劣,但却似乎让江小姐很放心,她松口气,“对不起,你等我一下,我去洗手。”冕良自然不能不同意。

几分钟后江小姐带着股香皂味道回来坐下,替冕良的水杯里加满冰水。还没坐好,就又去洗手了。这次洗手回来,她帮冕良端碟水果。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手接触了碟子,她再次去洗手……

冕良蓦然想到《逆风》里的女主角,有强迫症,对异性有恐惧,有轻微抑郁倾向,十六岁时候被□过……

江家客厅的空调效果不错的,可冕良冒一脑门汗。拿出远钧给他的那纸天书再瞧一遍 ,神啊,这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偏那个死女人居然对他说这件事情只有他办得到?!还非他莫属?!屁咧!!!

“对不起,让你等,”江雅雯终于坐定,过意不去地重拾话题,“我们刚刚谈到哪里?你继续。”

冕良今时此刻方了解到什么叫赶鸭子上架,什么叫骑虎难下……尽力将自己调整到最平和稳定的状态开始他的工作。

“首先想和你商量一下,”冕良说:“我们想把书名《逆风》换成《被□后的一千零一夜》。”

不出意料,江雅雯本来苍白的脸色更白了。冕良知道自己残忍,可这个时候他不能退缩,只能选择装聋作哑,当什么都没察觉。他知道只要表现出一点点猜到她过去看透她的端倪,她一定会逃得远远的。所以,他会好好和她谈,就象对待从前有强迫症的安琪那样照顾她。

“为什么要改呢?”江雅雯沉吟半晌后问,“《逆风》哪里不好?”

“没有不好,只是不够醒目。”冕良自然地笑笑,“你知道市场有多不可理喻。呃……江小姐不用马上答应,目前只是讨论,其实江小姐也可以想些其他名字,提出来我们再商量。”

“哦,除了名字要改,还有别的吗?”

“还有,”冕良维持住笑容,“还有就是为了配合标题,我们希望女主角和男主角相遇的时间能提前一些,也就是女主角发生不幸后的一千个日子,二年之后。这样也方便将故事背景设置在大学时期,毕竟现在青春校园风走市场主流。”

江雅雯漠然半低着头,玩自己的指甲,这种局面象是冕良在自说自话。冕良坚持说完,仍是那种沉稳醇和的调子,“我们还想要修改的是结局。”

说到结局,江雅雯再没办法装漠然,抬头直视冕良,两条淡淡柳叶眉蹙着,“结局也有问题?”

冕良喝口水润喉,保持镇定,狠狠心,“我们觉得结局可以改成,最后男主角没和女主角在一起,毕竟大团圆结局不够出彩,或者男主角死掉,再或者移情别恋了也行。”

江雅雯一怒起身,“你行,我不行。”她那双清水眼里含着一包泪,似乎稍有碰触就会泛滥成灾,“我不行,为什么要改?是觉得女主角那样的人不配拥有快乐安慰的结局对不对?”

冕良也站起来,徐缓真挚地:“没有,我们都觉得女主角很勇敢,坚强可爱,但我们要考虑……”对,其实冕良根本不知道远钧为什么要改,大概还是为了市场吧?所以乱掰,“是要考虑市场,修改结局是希望能增加故事的张力。希望你能了解,我们不是对故事里的人有意见。”

“市场有那么重要吗?”江雅雯问,她看上去象是在努力控制自己不要哭出来。

冕良吁口气,不由自主抄远钧开会时经常用的市场论,“很重要,市场虽不算万能但没有市场却万万不能。”他示意雅雯坐下。虽然已经为难到汗湿后背,却勉力给对面女生一个温暖宽厚的笑容,可惜嘴里讲出来的话却极为惊人,难得他说的又那么清晰从容,“现在我们来谈最后一条,就是我们觉得你在书中对□的过程描述的不够细致生动,我们希望能将那种屈辱和挣扎写得更真实更震撼,让读者感同身受,更能融入主人公的情绪。”上帝知道,冕良边讲可是边抽筋,崩溃哦……

“够了。”江雅雯眼里的泪水终于流过面颊,她指着大门,对冕良说:“滚,我不要出书了,你给我滚!”

冕良不能不滚,滚之前为还他老板的任务尽其人事,“江小姐,我刚才讲到的提议希望您能考虑,你可以不用马上答复我,这里有我办公室的电话,假如您有更好的想法随时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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