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是金 (上、下部+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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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是金 (上、下部+番外)- 第10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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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起了杯子,默默跪退。

在回雍王府的路上,楚笑寒始终觉得有些奇异的不祥感。

映绿她,有些儿不太对头。虽然有多年没见,之前相处的时日也不长,可是,总是觉得不对头。她并不像是那类沉默缄言的人。

而且,良妃,真的就为了见自己一面而求了皇上的恩旨吗?仅仅为见一面?她说了不少怪责的语句,例如她说自己为了刺激雍王爷,所以拿八爷做磨心石。还说她绝不放心自己的存在……

混乱不堪的思绪,一直缠绕着楚笑寒到了自己的屋子里,稍稍歇了口气,收好了那白玉双耳杯,这才紧紧握着那羊脂玉雕龙牌去见阿昭。

玉牌泛着暖暖的温光,交到了阿昭的手里。

正在低头改一件婴孩小袄子的阿昭本不在意地笑着,专心于自己的针黹活计中。她自生了孩子,不少针线活儿就不肯假手于人,原本大可以交给几个新进的婢女去做的,比如那荣喜,刺绣的活儿就做得是极其出色。

但是,当那触手温温的玉牌塞入她手内的时候,她还是一阵惊吓。细细的绣花针骤然停下,而身子也是一颤,似乎有一种恐慌掠过她的眼眸间。

令楚笑寒难以理解的是,只是没多久,须臾片刻之间,阿昭的神色竟然又镇定下来,渐渐地,面上浮了一层轻蔑之色,还带点不甘不愿的倔强。她似乎轻轻哼笑了一声,稳稳地接下了这块玉牌,塞入里怀,清清淡淡地说道:“嗯,谁给的呀,兰欣姐姐。这样上好的玉牌,可不多见呢。”

楚笑寒低声说道:“回格格的话,是奴婢进宫的时候,德主子给的,说给您带来,让您收好了。还说……”

阿昭嗯了一声,问道:“还说什么?”

“让您不要昏了头,说些什么闲散庸碌的话。”楚笑寒想了想,将德妃的话剔去了鄙夷的责备,只将主要意思说清楚。

“哦,知道了。”阿昭平静地应道,竟然没有如往常般嗔喝笑闹。

她,果然,也有一丝的异样。

楚笑寒心里有些难掩的莫名烦躁升上来。

过了个把月,还没到月底,腊月还差几日的时候,宫里头传来消息说:良妃娘娘,没了。

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手里的绣花绷子一下掉到了地上,怔了半日都没回过神来。

还记得当日在热河离宫,“芳兰砌”大殿内端坐的素雅女子,总是轻轻柔柔地说着话。

最后一面,她骨瘦如柴,憔悴却神采炯炯的样子,似有一半神思漂游天外般,对着自己说:兰欣,兰欣,你过来,兰欣,过来让我瞧瞧吧……

一幕一幕的场景滑过自己的脑海,好像倒退播放的片子,如此清晰,仿佛触手可及温热气息。

良主子,对自己并不真心。

可是,自己,确是当她是母亲一般的看待的。有那么一段日子,想起她来总暖暖会心地笑,恍然以为她是自己在清代的亲额娘一般。

最初,震惊于她和太子爷之间惊世骇俗的恋情;后来,沉溺在她温婉柔和的待人亲厚中;再后来,浓浓的同情催发了自己怜惜保护之决心;再后来,是共处生死险境的患难情结;最后,被割得支离破碎的虚伪舐犊之情……

但是……但是,付出去的感情,是说一声收回,就能收回的吗?

我,不是回收站。

鼠标右键一点,便可轻松删除清空……

入夜,竟然纷纷扬扬地下起了大雪。

楚笑寒从立柜深处摸了半天,将那只白玉云雷纹双耳杯取了出来,定定地举在眼前凝视。

真漂亮的白玉。

温润,光滑,在烛光下泛着淡淡的玉光。

冰洁美丽。

原本,还有一样东西,是她留给自己的。那个……生香囊袋,形状各异,五色丝绦下垂,做工极为精美。

现在想起来,那该是良主子自己亲手缝制的香囊筭袋。猛然间,忆起一事,太子爷的腰牌,去了哪儿?当日胤礽复又赐给了自己的腰牌……竟而再未见过!这东西,当日就觉着是个麻烦的隐患。

这会儿更加确信自己的预感……怎么会不见的呢?

抱着头苦思未果,只能怏怏放弃。

用两根手指头捏起双耳,轻轻捻动卷蛇滚龙般的玉耳,似乎是以前在御花园内扶着良妃的时候,抚触她的光滑玉手,听她微微蹙眉地哀哀幽幽细声喃语:兰欣,你说,我是不是很淫…荡下贱?

不由自主地轻轻唤道:“不是的,良主子……”

“吱”的一声,房门被推开的声音。这细微的声音打断了楚笑寒的思绪,她眼帘迷蒙忪忪地回转头,……是陈福?他来做什么?

“姑姑,……”陈福小心翼翼地弯了弯身子,欲言又止。

楚笑寒一下子收不住眼角的湿意,只觉十分尴尬,好在陈福只低了头,并未直视,总算减了一些难堪。

定睛见陈福似乎有话要说,便也不做声,等他开口。

“那个……请你去前头永佑殿书斋。”陈福讪讪了半晌,说道。

那个?那个是什么?

永佑殿,是王爷的寝殿。陈福你走错地儿了吧?你也觉得不太对劲,所以连王爷唤你过去这王爷俩字都说不出口,对不对?

楚笑寒囧了一下,带着数个问号开始端详陈福的脸,他的脸亦是有些不自在。看来这事儿叫他为难了。

其实,也没多大为难的,咱们的苏格格在明间寝室,出门右转即可通到,您老好走不送……

这种话,自然是不敢说出口的。当年对着顾公公说不出来,而今对着王府里头一个小小的杂役太监,还是说不出来。

不去说顾公公和陈福有何区别,他们背后的康熙皇帝和雍正皇帝,都是自个儿惹不起的,所以say no成了禁语。

“那便走吧。”楚笑寒挣扎了一阵,认命地起身。早也一刀,晚也一刀,都是临头厉斩一刀了,还不如早登极乐大家好。

陈福嗫嚅了一阵,说道:“……还说……呃,那个……,让姑姑穿对襟曲裾广袖留仙裙过去……,带上这……这……白玉双耳杯。”

言毕,陈福还伸出手指了指楚笑寒正紧紧捉在手中的杯子。

无语。

很无语。

王爷他,到底是么知道的?

自己那点儿家底,就被他摸得如小葱豆腐般的一清二白。原来,陈福觉得不自在的是后面这些古怪的要求,倒不是王爷传唤自己过去的事。

第46章 心悦君兮知不知?

陈福倒是舒心了,终于把话传完了,而钱兰欣姑姑看起来也是了然的样子,绝无半点不明的疑惑神色,那就妥了。

话说他初时确实很郁闷,对襟曲裾广袖留仙裙,这……这什么玩意儿啊?听着像是汉女的服饰。

当今的皇帝主子可不喜欢旗人女子着汉服的,咱们王爷这样要求钱兰欣,只怕是有点儿不大对头吧?

虽然兰欣姑姑是汉旗的没错,不过现在这个世道,汉人但凡跟了旗人主子的,都是当自个儿半个旗人看的。更不要说是雍王府这样的地方了,再说兰欣姑姑还是宫里头出来的呢,她必定更加地深谙此道。

所以,王爷要求自己来传这个话,这不是给他陈福找难看吗?天晓得兰欣姑姑会不会发怒……瞧着她也像是个将来做贵人的,对自己来说实在是前途不明啊……

王爷还说让姑姑带上白玉双耳杯……这就更加荒唐了,他王爷那里还缺个杯子吗?再一个,她兰欣姑姑有没有这样的杯子啊?眼下大清和准噶尔局势紧张,玉矿源少,玉器也就稀罕了,白玉杯,那是容易轻松到手的东西吗?兰欣姑姑虽然有些特殊,可平时穿着打扮可也不像是……有这些东西的人啊。

可,……还真没想到,钱姑姑真有这杯子!让钱姑姑穿那对襟曲裾广袖留仙裙,她竟也没有反对的意思!

陈福传完话,完成了任务,大大地松了一口气,整个人舒舒坦坦地退了出去。全然不顾楚笑寒在他身后要杀死他的眼神。

走了?

陈福竟然走了?他竟然就这样说完话施施然地走了!

难道要自己一个人跑到永佑殿去?

在这种时候……良妃没了,胸口有点儿闷闷的,眼角些许儿湿湿的。那位王爷的命令怎么透着那么诡异的气息呢?他是不是在幸灾乐祸啊?

也是,他和八爷不对板,八爷的额娘没了,雍王爷额手相庆、仰天大笑那也是可以想象的场景来着。可怜自己大概就要做那个出气筒??

楚笑寒趁着夜色,自觉是当年红军地道战、敌后战一样的东走西顾,终于看起来风平浪静地摸到了永佑殿外头,并顺利地溜进了结云堂书斋内。

如有神指鬼引般地就走到了结云堂的最内尽间,定定地停住脚步,脑袋里又开始有些凌乱……

也,也未见得是这里吧?

脚步停顿,身子慢慢侧转。本来就很怪了,没人引路,书斋那么大,谁知道王爷在哪间屋子呢?

“姑姑,留步,此间便是。”

一个莫辨何人的低哑声音如幽幽随鬼般在数尺外响起,定睛凝目看去,外廓仿似府内侍卫。

原来是有人跟着的。

这屋子窗屉未闭,看着屈戌并不曾锁好,数缕暖色灯光飘洒出来,落在阴黑的穿廊地上。

略有些发呆地看着地上的明亮印迹,真好笑,还以为自己行迹不露,十分隐蔽呢。

却什么都瞒不过。

低头举步推门,跨入门槛,立刻放下了手中的褡裢包袱,端端正正地向着前头正座的人影行了跪礼:“奴婢给王爷请安。”

胤禛坐在罗汉榻上,一个手虚虚抵靠在床榻的小几上。这睡榻就放在窗下,适才透过两屉窗缝便早已瞥见那纤纤人影。

屋内数只烛台,每只宛若儿臂的红烛火光熠熠,四下里通明透亮。即便是伏身跪在门口处的她,也是可以看得清清楚楚,连衣袂折痕都一目了然。

她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因为早过了扎辫子盘团髻的年岁,所以只是学着府里头那些年纪较大的嫲嫲卷了短短的两把头,中间用根极为普通甚至可以说是寒酸的木制长簪子棒儿,将两把头牢牢栓箍住。

也没用假发,只是全部自个儿的真头发,所以看去有些少,把子头有些儿短又有些儿见小。

身上穿着府里统一配发的冬季银红薄棉袄,里头一个米色的陈旧缎料旗装袍子。跪着的时候露出一双极为普通的淡粉近白的绣鞋,一眼瞥去连朵花儿都没在上头,素淡到贫乏的地步。

全身上下,没有任何首饰。

连朵绒花都没有。

在良妃身边的时候,还依稀记得她的耳朵上还带着几个小小的金花耳钉子,鞋子上还绣点花儿朵儿。

现在,怎么什么都没有了。

她在自己的王府里头,就贫寒孤苦成这样子吗?连个大户人家的丫鬟都比她体面一些……下头人来报过,她平时也是个散财童子样的心性,便是使些个位份比她还低贱的人办些事儿,也总是软语央求,出手也颇大方,从不随意令示、颐指气使。

说起来也不是没瞧见过,每时日里偶尔睨见她时,总觉得过于素简,但也没有在意。只是此刻夜里头见着,却有些刺眼夺目起来,扎得自己的瞳眸生生的疼。

“陈福没说清楚吗?”他微微地皱起眉。

楚笑寒茫然了一下,很快明白他话里所指,赶紧把带来的那包袱打开,露出里头色泽鲜亮明媚、质地做工上乘的那套留仙裙。

其实胤禛早就看到她身边的那个与衣服同色同料的厚布褡裢,也猜到里面的物事,无非多问一句,听她亲口说出来。

但是亲耳听闻,还是难免对于这种擦边摸角、敷衍俗套的行事有些儿不悦,再加上眼中触目她落魄寒微的不体面,忍不住就带点儿情绪呵责起来:“陈福这糊涂奴才,传个话也不清不楚,难道他没说明白本王的令示是穿,不是带?当真如此,明儿就让他卷铺盖滚了吧。”

楚笑寒愣了一下,赶紧把头埋在撑在地上的双手手背上,细声说道:“陈福公公本是说明了的,只是奴婢不愿穿这汉服在王府里头走来走去的招人眼,这才抗命的。算起来是奴婢的错,若……若是,王爷定然不饶,……那……奴婢明儿自己卷了铺盖也就是了。不敢带累了没错的人,污了王爷的清名。”

胤禛哼了一声,说道:“真是越来越会挤兑我了。”

“奴婢不敢。”楚笑寒只觉一个战栗,这听歪失差的本事还真是令人受不了,不由得想起再回王府的第一日,乌拉那拉氏所冷哼斥责的话言犹在耳:“钱兰欣,你起来吧。宋格格心直口快,只不过说些传言罢了,就算她说得有误,你又何必这样不依不饶,莫不是要主子给你赔不是不成?”。

这俩还真是夫妻。

行事如出一辙。

只,想到这点,心里头有些酸味。

就算是个泼皮无赖少爷,若是喜欢自己,总会有些被人仰慕的暗喜。何况他贵为王爷,将来更是帝君,样子又不俗……

但,他有妻室。

在古代,这不算得什么罢?甚至多少女子以此为荣。可是,自己来自三百年后,即便二十一世纪的网上多么舆论翻腾,多么以真爱为二奶正名,依然鄙夷。

“又在胡思乱想什么呢?”

猛觉声音如斯之近,抬头却见雍亲王爷已经蹲在眼前,不禁吃了一惊,不觉就软软地倒将下去,几乎就歪伏在地面了,已经不能称之为跪礼。

“奴婢不敢。”只能发出低低的声音,说着不能令大部分主子满意的话。

自然,眼前这位要求比大部分人都要高的挑剔主子爷,显见是更不会喜欢听这四个字的。

令人诧异的是,他并没有动怒,温和地说道:“到后边如意室内换了那留仙裙罢。早让人备了泉酒,陪我喝两杯。”

泉酒?

惠,泉,御,酒……吗?噫,我怎么知道的?

总觉得脑袋昏沉沉、乱糟糟的。但是竟然没法拒绝他,因为他的眼里居然带着一丝恳求期盼的目光。便是那一抹看去熟悉的暖暖萤色,就身不由己地移入了内室。

这里,是叫如意室吗?

精绘工笔花鸟的白色羽纱木门推开后,里头又一张同外间差不离的罗汉床,都是紫檀荷花纹雕床,三屏风式床围,下有屉盘。看着总觉似曾相识,心中惴惴,难以安舒自在。

脱了棉袄和陈旧的缎子旗袍,换上那留仙裙,却有些犯难了。

这殿堂乃是书斋,并非暖阁,底下倒是没有地炕火道用来取暖,但是四处都有地洞砖炉,室内也放了许多镀金的铜熏笼,确实十分暖和。

但毕竟时近腊月,外头又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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