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觉得“有所舍方有所得”，舍得，舍得，不舍气，又哪里来的运呢？
“你怎么会在这儿啊？莫非你也像我一样，迷路了？”楚笑寒微带惊愕又觉得好笑地猜测着问道。“按说不会呀，你应该在木兰围场打了十多年猎了吧？”听良妃说，康熙皇帝几乎是年年来秋狩的啦。
胤禛无奈地一叹，回答道：“你以为我同你一样，动辄走路迷遮心眼？”
“那……那今天是围猎呀，你的猎物呢？还有，你怎么跑到这么人迹罕至的地方来了？”楚笑寒好奇地问道，“难道你一个猎物都没有打到？”
“哼！”
这哼的意思自然是“怎么可能”这四个字。
“不过不管怎样，见到你还是非常非常的高兴，因为很久很久没瞧见你啦。我很想你，你有没有想我？”楚笑寒非常突兀地开口问道，“不过不用问也晓得，你都没来看我，肯定是不想我的。但是既然我这样问了，你便该当回答我‘很想你’才对。”
胤禛满眼俱是无语的神色，半日说道：“你今天好像非常活泼，有点反常。”
楚笑寒不去理他的话，只揪住了他的护颈，执拗地说：“快说‘我也很想你’吧。”
“我也很是想你。”终于，他还是说了，“那日，实在不得空，只好遣了培盛给你匆匆传了个话，原本是想看你一次的。”
楚笑寒仿佛根本没听到他后面那句话一样，完全不理这个话茬，只是听完他头一句，便立刻欣欣地笑着，说：“这句话很好听。我很喜欢。你要知道，人生就像是减法，见一面，便要少一面。所以今日得见你，我说不出的开心。”
“你，你今日实在有点儿不太对头。”看了她半晌，眼前的男子终究还是重申了一下结论。
楚笑寒难得妩媚地笑了一笑，侧头想了想，回答道：“可能是觉得自己离死亡那么接近。所以就会想‘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似乎是良妃，她那种顺应天命的态度刺激了自己。而且，良妃已经怀孕，最要命的是，那孩子不是皇帝的种。所以，按照一般连续剧的既定命运，作为服侍良妃的贴身宫人，自然没多大意外便是死定了。
胤禛默然半晌方才说道：“也不用想得那般严重，你不会有事的。只是，你身上这香，是怎么回事？”
楚笑寒呆呆想了一阵，猛地省起来，笑道：“你说那香？那是胤祯以为胤禩喜欢我，强迫我挂在身上的。”
身旁原本躺着的男子撑起身来，俯看楚笑寒，皱眉凝声道：“……你……可知这香原是作何用的？”
“知道，它叫了肚贴。了结女子孕育能力。”楚笑寒淡淡地说，“总算比‘幽闭’、椓刑要强多了吧。”
“……，你……，”胤禛脸色冰封，怒意渐生，“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
楚笑寒怔了一怔，终是负气说道：“你又何须生气，原本仁增旺母的身体就不能生子。带不带这香，又有何区别。”
眼前身着白色皮甲的男子神色不定，过了一阵，将头缓缓伏低了下来，不知是玄铁还是青铜的遮眉凉冰冰地触在自己额头，只听得他低低地说道：“你在生气？你气我对你不理不睬不顾不问？”
楚笑寒思忖了一阵，微微地笑起来：“大概是的。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莫名其妙生气，可你却能轻易猜出来。真是厉害！”
越过身前人的头盔雕翎，望着头顶的一盈碧空，日光炫目几令人着眼便眩，这世界，清晰透亮得像是假的一样。
忽然感觉唇上一抹温暖附上，拉回自己飘荡之高空万里的思绪和眼神，听得轻吻着的人依然发出细微的语声，只容自己听到：“你还是想回去家乡？”
想有什么用？要是想一想就有用的话，这就不是人间界了吧？可能在天界，还有实现的概率。听说随便想想就能实现任何愿望，所以佛说天界不是修行的好场所，只有万苦的人世才是最佳地点。
楚笑寒轻快明朗地笑了起来，推开他因为亲吻而卡住自己脖子的护领，说道：“很痒，很硬。家乡嘛，我想可能是回不去了的。我早就死心了。难得我能出来玩儿，你教我射箭好不好？”
胤禛听到最后一句，嗤地一声笑了出来，说道：“我的弓，你拉不开的。”
这倒也是。看着刚才那牛角弓的样子，也不像是自己有力气拉得开的。“那便算了，反正有你在，我是不用担心迷路不迷路的问题了。”说着，楚笑寒挣开了胤禛，翻身坐了起来，开始脱卸鞋袜。
“你要做什么？”胤禛微微蹙眉，问道。
“这么漂亮的湖，水又清又凉爽，自然是下水去玩玩。”楚笑寒笑吟吟地说着，“在马上奔了一阵，忽然停下来，觉得浑身燥热。”
“你会水？”胤禛的眼中飘过一丝寻味的眼神，不怀好意得非常明显。
“不会。不过在岸边玩玩就足够了。”楚笑寒指住他，说道，“我不去湖中央，你不许欺负我！”
“这七星湖，若不到湖中央，哪里感觉得到韵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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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徒许今生不离念
仁增旺母的纤足尺寸，是比二十一世纪的自己的小得多。
抬起脚，细细端详。玉白纤细，足形好看。
不知何时看过一个报道，科学家说，人的寿命和脚的大小有关。她的脚这般娇小，所以红颜薄命，早早殇逝。
七星湖边，芦苇满荡，清水寒澈，把双足放入水中，温软柔波，轻摩足底，疲惫随水流去。这里水深不过半米，非常适合濯足，忍不住兴起一边哈哈大笑，一边高喊：“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我缨；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我足。”
身边男子不知何时微笑立起，卸了那镶白旗的红边白甲，露出内里的月白色四衩锦绸袍褂的便服。
楚笑寒还来不及出声叫：“你都不脱衣服？”
那白色人影已经扎进水里，连水花儿都没有见着。囧，可能岸边水比较浅的缘故。可是不脱衣服游水好吗？锦绸浸水会变重的好不好？
半日过去，不见他浮出水面。楚笑寒也不禁开始忧心，到哪儿去了？四周寂静无声，只有偶尔簌簌风声，芦苇浪翻回卷发出淅沥淅沥萧索声响。
终于忍不住站了起来，放声呼道：“胤禛……你在哪儿？胤禛……”
举目望向湖泊中间，很广阔辽远的一个湖，前边是林木，这边是芦苇荡，天际遥远，四野绿草茫茫，却是什么也瞧不见，没有一丝异样可以看出哪里有人。湖中央更看不到有人游水的样子。
“胤禛……你别吓我……”
楚笑寒不禁急得跳脚，人到底去哪儿啦？便是有意戏弄自己，可眼下也过了太长时间吧？
“我没吓你啊。”忽而声音从旁边芦苇底下的水域传出，伴随着轻轻的嗤笑声，一双大手牢牢握住了楚笑寒的双足足踝，轻轻松松向前一拖。
楚笑寒只觉得整个身子立刻失去了平衡，直直地往斜里的湖水倒进去，还来不及惊呼，自个儿身子溅起的水花已经跳入眼帘。所幸马上有手臂抱住失去支撑和控制能力的身体躯干，将将横斜着随着抱住自己的人往前而去。
“我……我不去湖中央……”楚笑寒半晌才混混沌沌吐光了不小心呛入的水，咳嗽了一阵总算憋出一句话，“我要回去，岸边。”
左手牢牢握住她企图挣扎的双手，左臂堪堪挟夹住她腰肢，身边这个祸害却异常轻松，笑着说道：“放松，放松，你且看看，已经在湖中央了。要么跟我一起回去，要么你自己游回去。”
楚笑寒勉强用露在水面的脑袋打量四周，郁卒万分。原来还没意识到过了多久便已经离开岸边这样远啦，自己游回去？这可能吗？自己在水里可是唐玄奘的徒弟——陈到底。
眼前男子被湖水濯洗后，原本澄澈的目光益发透彻清亮，带着浓浓的笑意，脸容白皙清俊，慨然笑着说道：“你决定先不回去了？”
废话啦。楚笑寒只能蹙紧眉头郁郁地瞥他一眼，无话可说。不知何时何地他竟脱了衣服了，隐隐露出小半赤…裸的脖颈和肩背……囧，不会丢了衣服在水底吧？囧，他没全部脱光吧？囧，那等下难道光溜溜地穿铠甲？
“你放松一些，我在呢，慌什么？”他一边说着，将手放开，让她的双手得以松脱，然后将一手轻轻托住楚笑寒的腰部，让她整个几乎就着浮力仰躺在这湖水上面。
好美！
整个天空仿佛巨大的淡蓝天井藻花，柔柔覆在上空。身子四周眼角能够扫到的地方俱是清漾水波，被温柔水波包住的感觉是那样奇特，早知在二十一世纪不该排斥游泳啊，确实很不错，心情都一层层地荡开来。
只听得耳边胤禛柔柔的笑声：“是不是很舒服？”
“是……”
楚笑寒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疑似“是”的吱声，便感觉双唇被紧紧吻住，一个八爪鱼样的身躯牢牢包住自己向着湖底急速下坠。很不习惯！太不习惯！这在水里沉溺淹没的感觉从未试过，所以一点儿也不习惯，因着水波压力，眼睛的睁开都那样吃力。
他……好过分！
胤禛轻轻地笑着，抱住在水里完全失去抵抗能力的楚笑寒，向着湖水深处潜去。此刻，她断然不会僵硬抵触，只能柔软瘫倒在自己的怀里。
“胤……饶……”
只是，连话语都无法成声。楚笑寒急得闭眼，却连眼泪都流不出来。一呼吸，原本温柔清澈的水波便窒息般地涌入，张嘴欲说话，却徒然让侵袭过来的湖水更加肆虐泛滥。
会死人的好不好？胤禛，求你饶了我吧。
无奈便是求饶的话语都出不了口，神识渐渐模糊过去……
将将从昏迷醒过来后，只觉满口湖水的湿凉，半个身子已经在岸上，半个身子却还浸在岸边水里，全身力气像被抽空似的，连手臂都抬不起来，但是气得不行，只能软软开口骂道：“胤禛！你……”
后面的话语还未出口，唇鼻早被亲住，那人轻松自在，吃吃笑着在耳边道：“你想说什么？莫不是还想再下去玩一次？”
呜……囧。
我不想。好，我忍。这样下去，早晚变成忍者龟太郎……不对，我早就成了忍者龟太郎了……忍得还不够多啊。楚笑寒哀叹着，说不出一句话来。
“嗯，这样才乖。”见她及时住嘴，不再说话，胤禛轻轻赞了一句，又低低附耳说道，“衣衫都湿啦，脱了吧。”
啊，他说什么？这青天白日的，脱衣服？有木有搞错啦？
楚笑寒勉力撑起身子，哑住喉咙惊道：“我回营再换，眼下不脱。四，四爷，我得回去啦。出来太久，良主子会寻我的。”
胤禛唇角荡起笑意，淡淡笑道：“这会子想起来唤我四爷了？刚才的胆子去哪儿啦？不过，你既出来了，也不用急着回去。围猎头一日，乱得很。良妃也不见得想得起来你。”
胡说八道！胡说八道！睁眼说瞎话！
“快把湿衣服脱了吧。湿气入了体内，可不好。”胤禛一本正经地说着，仿似说着理所当然的事情一般。
楚笑寒咬牙道：“奴婢身子骨贱，爷您才要紧，您不也湿了。等下套上那甲胄，捂着湿气不更严重？”话说终于看清楚他脱了外袍、中衣、内衣和靴子，但是总算穿了一条中裤，眼下这裤子自然是湿透了，紧紧贴住，必然是不舒服的。
“咦，你终于恢复正常了。”胤禛似笑非笑地说着，“我自然会脱，不过总得先帮你吧？我瞧你没气力啦。”
……
“不用了。这日头那样大，衣服一歇歇工夫便能干透。眼下这说话的工夫都已经有些半干了。”楚笑寒憋气说完，便待爬了起来，只刚才喝了不少水，又昏了一阵，腿脚发软，刚爬起便复又跌入胤禛怀里。
“哦，都已经半干了？”胤禛目光闪动，似笑非笑地说着。
楚笑寒心中油然而生又一种不祥之感，只是来不及作出反应，立时感觉到胤禛横抱着自己轻松站了起来，竟是又往湖中走去。只急得她双手挽抱住胤禛的脖颈肩膀，死死闭上眼睛惊惶大叫起来：“不要……四……四爷……胤禛，我不要再下水。”
耳边男子轻轻柔柔的声音，似乎温柔万分却又坚定无比：“水里很好。我很欢喜你在水里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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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此情惟付天边月
所幸这次没有再游去湖心，只在靠近岸边的低浅水洼，总是让楚笑寒稍稍心安，可浸入水底依然是非常难受的。胤禛轻轻吻住她的嘴唇，却必然将她压入水底，整个人被水完全覆住，呼吸十分艰难，只能靠憋住一口气。但不到窒息至最后地步就是不让她起来吸气。
胤禛，你变…态！楚笑寒只敢在心底骂道。从水底看上去，青色的天空竟是荡上一层暗哑的蓝绿色，扭曲地荡漾着，景物有些变形。温柔而致命的水波温温和和地漾入眼内、耳内、鼻内、口内，毫不刻薄却是慢慢致死之利器。
见她彻底瘫软在水下，毫无力气动弹的样子，胤禛终于将她慢慢扶抱在怀内，竖将起来，只是两人兀自蹲坐在湖水里。狠狠地吸了一口空气，生怕还要下水，楚笑寒勉强吐气求道：“四……四爷，我……我受不住了。我很冷，很难受。”
胤禛微微笑了起来，抱起了楚笑寒，走到了岸边，在自己的皮甲里面取出了一个牛皮囊子，递到楚笑寒的唇边：“这是宫里酒局的酒井酿制的，藏了好几年的烧酒，喝一口。很怯寒。”
一股子辛辣的白酒烧刀子的味道扑鼻而来，楚笑寒皱了皱眉头，摇头道：“我不要，我不会喝酒。”
当然，由不得她说什么不的，抱着她的那位早已伸手抬起她的下颚，轻轻一捏颌骨，嘴巴自然就被迫张开，酒囊子里的白酒早就顺着喉咙迅速地滑入食道，腾地烧起一阵火，脸颊顿时飞起两朵红云，而身上即刻开始隐隐冒汗。
连着灌了她好几口，直到呛了起来，这才罢了。
被折腾得半死的楚笑寒拿手指住胤禛，瞪圆了眼珠，只说不出话来，隔了半天才闷闷说道：“还不回去么？我早上什么都没吃，好饿。早过了午膳的时间啦。”
胤禛笑出声来，说道：“跟着我，你还怕没东西吃？放心罢，便是不做贝勒爷，也是养得活你的。”
囧。
只觉得真无力。很不适应他突然变回了京藏线上那个人。
“那……那……我们现在就走，你说好吗？”楚笑寒脱口而出，“离开这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