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好月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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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好月圆-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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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下众人被那突然的一剑吓了一跳,抬头一看竟然是从不露面的风烟霜月楼楼主接了剑,顿时群情兴奋,滚水似地叫了起来,“楼主,跳支舞吧!”

危流觞这才恍然大悟陆苍蓝这是要借她来转移众人对他的注意,顿时不悦地剜了台上陆苍蓝一眼。慕喜爱对她无奈,出声指点,“流觞,你被时央三娘她们设计了。看看你自个儿的衣服。”

衣服是时央拿来给她穿上的,她只注意了是件红的,还没认真看过。这时听慕喜爱一说,低头仔细一看,立刻就明白了。不过危流觞丝毫没觉得这样被设计有什么不好,反而心甘情愿中计,把袖子里的春水刀抽出来递给喜爱,“帮我拿好,可别摔了掉了。”

慕喜爱莫名其妙地接过薄如蝉翼的春水刀,“你上台跟蓝舞剑,干嘛把春水刀给我?”

危流觞回头笑着解释,“我手里拿着其他兵器又藏着它,它会生气的。”

“疯子,”慕喜爱真是无法理解她的想法,“你的刀跟你一样爱吃醋又小气。”

危流觞才不管她说什么,现在她只想上台去舞剑。

之所以说她被设计了,是因为她的衣服是大红色滚着镶金龙的黑边,花纹样式与陆苍蓝身上那件如出一辙,定然是一套的。用意很明显,就是要让她与陆苍蓝共舞一场剑。

危流觞故意不用轻功,慢慢走下楼梯,负剑穿过众人再慢慢走上高台。陆苍蓝站在台上看着她一步一步走上来,夜色般的眼神只有她看得明白。

陆苍蓝伸出手,她走上几步搭上自己的手。肌肤相触,掌心涌动的温热一直从掌线蔓延到心脉。他缓缓收手,将她扣住,然后与她并肩站在高台上。

慕喜爱不知何时已上了一座小高台,纤指点拂,亲自弹起了琴。她弹琴有项天下无双的妙技,可以只身一人弹出两个人合奏般的琴声。金戈铁马,云东烟雨,两种截然不同的风情同时在她手下浮现,从一开始就是极为复杂的交织琴技,所营造的画面也从一开始就是矛盾的。

相对于琴声刻意的两相不合,台上共舞的那两个人却配合得相契已极,举手投足心意相通,相互补足,全然不像是第一次共舞。这支剑舞是风烟霜月楼的传统,每个入楼的美人都是必学的,因此这支舞并不难,形极简单,但若是舞者领悟其中剑意,那么随意舞动也有潇洒写意的风韵。

这一段,他们舞的一模一样,风格却全然不同。陆苍蓝凌厉万钧,危流觞婆娑柔美。片刻之后,慕喜爱琴声忽然有了些改变,同样是两种琴音,但渐渐不再那么固执己见了,琴音上下绕合,好似音律也能缠绕一般,配合得绝妙。

危流觞陆苍蓝却不再只是舞同样一套剑,两人身影交错,剑刃相击,竟然就在台上打了起来,但也不是真的兵戎相见,全然只是观赏性的比试。一黑一红两道身影翻飞,倒也让人看得心神俱醉。

铁马冰河渐渐入梦,山水楼台也相隔几重了,两种琴声各自靠近,渐渐融成一种曲调,慕喜爱甚至懒散收了一只手不弹,只余右手随意轻勾琴弦,寥寥三两声,好似山间风雨过后,竹叶尖上落下的水滴,三两滴掉落,是落拓江湖的气息。

危流觞与陆苍蓝对看一眼,顾盼之间心意清晰得毫发毕见。双剑相击之后不再分开,好似两剑合而为一,之后两人无论如何起转挪腾,剑都始终不再分开。直到琴音消散,山中雨过,仗剑携手,天涯共归。

危流觞撤剑,抿唇看他,她不说话,台下也没人说话,因为台下每个人都觉得台上这两个人有些什么,这种情形是容不得旁人插嘴的,他们都很识趣。

陆苍蓝道:“楼主,多谢。”

危流觞“嗯”了一声,眉眼渐渐弯了起来,也不看他了,把剑递给他自己转身下了高台,招呼也不打一个竟然走回原路,看样子是打算回楼上了。楼下众人面面相觑,甚为不解这两个人竟然什么也没说就这样分开了。

慕喜爱挑眉跟上,把春水刀还给她,低声问:“怎么又不看了?”

“有什么好看的?”危流觞反问,宝贝地把春水刀贴着袖子收好,“他会让我看他应付不来客人丢脸吗?不会;他会让我看他被人纠缠的场面吗?不会。既然如此,我就没什么好看的,还不如上楼想想明天怎么折腾他呢。”

“你真是被他牢牢掌握在手里,”慕喜爱感叹,“原来他定要与你共舞一场,是要让你知他信他。”

危流觞点点头。

“不过,他其实有点儿多此一举……”慕喜爱看着危流觞,有点儿明白为何她之前不愿下楼去看陆苍蓝接客了,“因为你本来就知他信他。”

深更半夜,陆苍蓝接完客人回飞烟阁。意料之中,画舫中灯是亮着的。

危流觞正在摆酒杯。只有两个人喝酒,但她偏偏要时央拿来二十几个杯子,一字排开,按她喜欢的花色挨个排顺序。

听到脚步声,她头也不回,“别开船,我们今天不看风景,只聊聊天。”

等到陆苍蓝在她对面坐下,她端出自己最中意的酒杯递到他面前,补了一句,“还有喝酒。”

陆苍蓝似笑非笑看着灯下一脸认真的她:“你会喝吗?”

“不会,我一喝就会脸红,根本不是接客的料子,所以上任楼主才很无奈地让我做了楼主,”危流觞在第二个第三个杯子中斟酌良久,终于挑了那个纯薄白瓷的,“所以我喝一杯,你要喝十杯。”

“好吧。”他慨然应允,存心让她满意。

危流觞居然非常规矩地坐端正了,给陆苍蓝和自己各斟满一杯,“这是我的第一杯,你前十杯的开始。要一口喝干,不许耍赖。”

“好。”他还是答应,端起那个写着草书“流觞”二字的酒杯,慢慢喝干了。对面的危流觞非常豪爽地一口吞了那杯酒,那个气势,真不像是在喝酒,简直是要吞杯自绝。

陆苍蓝正要拿起酒壶自斟自饮,危流觞放下杯子一把抓住他的手,“我来倒,你数清楚我是在倒第几杯酒的时候醉昏的。”

她凑得很近了,眼睛竟然已经被酒蒸氲起了雾,雾茫茫的让人心中一跳,唇色更是鲜红欲滴,诱人一亲芳泽。

陆苍蓝不动声色后退,撑起一只手将她身子扶正,“好,你来倒。”

危流觞显然气闷,恼恨瞪了他一眼,半软的手提起酒壶,小心小心地倒酒,还好没有洒。

她果然是说实话,还没喝第二杯,陆苍蓝也才只喝到第六杯,她脸就红透了,薄薄的面皮下好似能看见红色的血脉。陆苍蓝真是担心她全身的血会全流到头上去。

她拿手背蹭了蹭自己的脸,嘟囔了一声,“好烫。”

很好,她得逞了第一步,因为他实在忍不住还是伸出了手,包住了她的脸,触手如火一般灼热,烫的吓人。

“回去好吗?”他说。

危流觞摇摇头,眼睛氤氲得要滴出水来,不是刻意装出来的妖艳,反而更是夺人神志,“不行,你还没喝完十杯酒。”

他无奈了,看着她斟酒的手都拿不住酒壶了,只好又退让一步,握住她的手一起斟了第七杯酒。

她揉揉自己的脑袋,“蓝,我头好痛喔。”

她昏昏沉沉的,头又好痛,干脆趴在桌上,任由对面的七皇子握着自己的手斟了第八杯酒,明明头脑不清楚还要出声警告,“一定要喝完十杯,否则我就给你下药喔。”

陆苍蓝已经由着她任性地控制事态发展,不过那是在她清醒的时候,等她醉昏过去了,可就由不得她了。

第九杯,她已经沉沉地睡熟了。

陆苍蓝放下她的手,自己给自己斟了第十杯酒,佐以夜风,神色如常地喝了下去。

“这么好的二十年佳酿竹叶青,你却只喝一杯就醉倒了,”他镇定看着趴在桌上昏睡的危流觞,叹气,“傻瓜楼主。”

第二十章

危流觞醒的时候真想扇自己一耳光,然后再去把某个毫不领情的混蛋暴揍一顿。她这么,这么,这么明显地诱惑他了,竟然还被规规矩矩地送回主楼。今早……呃,时央说已经是午后了,她一醒,看见头上是自己的床幔时,真是痛心疾首悔不当初啊!

“是他送我回来的吗?”她就不信他没有在把她抱上床时偷偷摸摸亲她两口!

时央小心翼翼看她脸色,但是还是说了实话,“楼主,烟伎大人只送你到楼下,是我和萧总管带您回房的。”

危流觞脸都扭曲了,“萧铭抱我上来的?!”

时央不敢回答。

危流觞哀叹一声,倒回床上,“罢了罢了,我要洗漱。”

“楼主不惩罚萧总管?”时央疑惑。

“哼,想必某人早就吩咐过,若是我要找萧铭算账,不如先去找他,是吧?”危流觞愤怒了,“他若不这么说,萧铭怎么会有那个胆子碰我。”

时央哑然。楼主有的时候……真的很高见。

危流觞在隔浦莲近拍的温水玉池子里泡了一个时辰,确认毫无酒味、香气逼人了之后才爬出来洗漱穿戴。对着铜镜整好衣装,确信自己光彩照人美艳不可方物之后冷冷道:“时央,跟我去飞烟阁。”

时央却道:“楼主,烟伎大人正在飞烟阁接客。”

“接客?”危流觞一愣,“还没入夜,他接什么客?”

“是一位姓宫的小姐,”时央觉得这件事一定很严重,但她又不能欺瞒不说,否则事后悲惨的就是自己,“是九公主陪着来的。”

“九公主陪着来?真是好大的架子……”危流觞在脑海里寻找姓宫的人,很快就明白了,“我一个人去看看,你不用跟着了。”

时央很想说,这种时候我要是不跟着,你一定会惹事的!不过谁叫她不是主子呢?所以她也只有默默退下,心里祈求楼主别太冲动。

危流觞于是只身一人去飞烟阁,她心里倒不是真的对昨晚陆苍蓝的行为感到生气,因为她原本也就没觉得他会做什么,也不是真的对那位宫小姐好奇或吃醋,毕竟陆苍蓝的心意她很清楚。

穿过竹林,她就看见有个少年在莲花石雕上舞剑。少年身姿轻盈灵动,也只是随意的舞剑,剑势竟然达到能内敛自如的境界,连剑意都渐渐出来了。光这一手剑法,就可看出这少年武功不知道高了她多少。

少年一身水红衣衫,与湖中才出花苞的莲花倒是挺相衬。虽然他在舞剑看不清脸,但感觉上就很灵秀清爽。危流觞顿时起了要把这个少年招进楼里的心思。她等了半晌,那少年一套剑法使完了,气息丝毫不乱,站在石雕上转头看危流觞,这一看顿时就叫起来了,“楼主!”

“你识得我?”她笑着走近。

“当然了,我和七哥一起来看过你的试主之会。”少年笑道,“楼主,你实在是太美了,我对你一见倾心!”

危流觞这才明白过来这就是九公主陆九微,她走近细看,发现陆九微只是远看像个少年罢了,少女的风韵是一套男装掩不住的。她姿色虽还没全出,但已相当的灵秀动人,清新讨喜,让人见了就心中喜欢。

“彼此彼此,”危流觞笑道,“九公子,我对你也是一见钟情呢。”

“楼主叫我小九就好,”陆九微自然明白她知道她的身份,因此又悄悄补了一句,“我女装的时候,楼主叫我九妹就好了。”

危流觞点头答应,愈看愈是喜欢这个女孩子,“小九今天怎么能来这里?”宫里对公主的规矩应该较为严格吧。

“我找宫家姐姐,父皇就答应了,宫家姐姐要来这儿,于是我就跟着来了。”陆九微跟她一起向飞烟阁走去。

“那怎么就你一个人在这里舞剑?”

“宫家姐姐想跟我七哥说悄悄话啊,我就自觉退避了,”陆九微耸耸肩,“她喜欢我七哥。”

危流觞很哀怨地发现自己还是僵硬了一下,没藏好心绪。果然陆九微立刻就察觉到了,她心思玲珑,马上就明白危流觞为何会僵硬一下,整个人都后悔得跳起来了,“楼主,我我我我……!”

“没事……”危流觞拍拍她,“进去吧。”

浅蓝色衣裙的女子与陆苍蓝面对面坐在正厅里,危流觞进去的时候,有些郁闷气氛竟然不怎么僵冷,反而挺轻松温馨的,这与她预料的大不相同,所以她很是不满地瞪了陆苍蓝一眼。

“楼主。”陆苍蓝看见她来,并不惊讶,也不责怪她擅自来了,指了指身边的椅子,“坐这里吧。”

她向浅蓝色衣裙的宫家小姐略一点头,径自坐了。

“楼主,这位是吏部尚书宫豫章宫大人的千金。”陆苍蓝向她引介,对她坦白无比,“她自小入宫伴学,与我算是青梅竹马。”

危流觞面上笑着,心里当真是要呕血。

青梅竹马……她一定见过他很多面貌。一定见过他小时候天真无邪的样子,一定知道他是怎么从小小少年变成如今这个性子冷淡城府深沉的七皇子的,一定看过他很多除了冷淡之外的表情……危流觞死死地揪住自己,别露出沮丧的表情啊危流觞!

“危楼主,”宫家小姐站起来行礼,“我叫宫羽裁。羽裁久仰危楼主盛名,今日得见,楼主果然美得让羽裁自惭形秽。”

宫羽裁尖尖一张小脸,眉眼温柔秀美,肤若凝脂,倒也是个美人。她眼睛是少见的清澈明亮,一眼就知道定是心地善良纯洁可爱,性子可能还十分坚定,外柔内刚,不会轻言放弃。危流觞却偏偏最讨厌这种毫无缺点的千金小姐了,因为和她们一比较,她常常就会被说是心如蛇蝎。其实她也不在意这种说法,因为她确实不是什么好人,不过若是陆苍蓝在意这些,那就糟糕了。

最让她对宫羽裁提不起好感的就是她是宫豫章的女儿这一点。

危流觞心情低落,不想假来假去,“宫小姐还是坐着吧,我没你说的那么美,你也挺好看的。”

陆苍蓝颇为意外地看了她一眼,“楼主?”

危流觞懒得看他,心知自己若是留在这里只会让气氛愈来愈尴尬,当下也不想管什么礼法规矩面子的,起身道,“我回去了。”

“可是你才来啊。”陆九微急忙出声挽留。

“我只是来见见宫家小姐和九公主的,”危流觞道,语气难得平静,“人见完了,我还有事,你们也别留我了。别太在意我,蓝会好好招待你们的。”

宫羽裁傻站在那儿不知所措起来。

陆苍蓝向陆九微使个眼色让她安慰安慰宫羽裁,眼看危流觞头也不回地走出了飞烟阁,他跟了上去,“楼主。”

“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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