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好月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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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好月圆-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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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怎的,喻轲对陆七就是十分恭敬,当下急道:“不敢当不敢当,在下不过是略施援手,怎好劳烦陆公子亲自上门。”

一旁的陆九“扑哧”一声笑出来:“陆公子?喻大哥,你同我一样叫他七哥就行啦!”

喻轲自然不敢冒犯,但见陆七淡淡点头应允,这才放宽了心略有些惶然道:“那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僭称一声七兄了。”

陆九笑道:“别恭敬来恭敬去了,我今日是来找你去看试主之会的,我们还是快些去占个好位置,别扫了你我的兴。”

话是这么说,真想找个好位置那可是千难万难。风烟霜月楼试主之会是请天下人检验新楼主是否合格的盛会,而每任楼主就算不是当今天下最美,也是能排到前五的美人,是以这试主之会更像是一场视觉盛宴,引得各地的人都纷纷奔到这雪朝城花朝街来,只为一睹新楼主的容姿。

所以,虽然现在才只是辰时,整条花朝街却已被挤得水泄不通,想要踏入一步都是绝无可能,又怎么到得了风烟霜月楼,又怎么见得到那令人千里命驾的新任楼主呢?

眼看花朝街连一只蚂蚁都无法再容下,喻轲更加意识到了事情的复杂,正自焦虑,却见陆九扬起一张秀美的脸,拉了拉陆七的袖子,道:“七哥,现在有你用武之地啦。”

陆七微微扬眉,对陆九这种把他当工具使的说法丝毫不以为忤,握住他一只手,又转头向喻轲道:“喻兄。”

喻轲明白他这是要用轻功带他们过去。他本身也有武功,不敢冒犯天人,道:“若七兄是要以轻功过去的话,小弟或许能追上几步。”

陆九亲昵地靠在陆七身旁,笑讽道:“你就别逞能了,你当我七哥是要在光天化日之下像你一样踩人家房子越人家头顶么?他只用一瞬间就能到楼前了,保证这满街的人没一个能发现自己头上有人飞过去。”

这本是很难让人相信的一番话,但这番话描述的对象不是别人,而是陆七,所以喻轲相信了,并且毫无理由地深信不疑。

所以他伸出了手。

风掠过,日光如斯,而身处已非原地。下一刻,他便发现自己已不再处于花朝街头,而是站在风烟霜月楼的大门前。

喻轲眨了眨眼。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对于陆七这等眨眼之间便飞跃数十丈的功夫仍然佩服得五体投地。他回过神来时,陆七已放开他的手,三人便这么大大方方地站在了风烟霜月楼门口。

花朝街仍然人流汹涌,但作为中心的风烟霜月楼门口却像禁地一般,三丈之内无人冒进,空空荡荡的。他们三人骤然落在此处,倒惊吓了好一大片周围的人。

试主之会的会台本是建在风烟霜月楼院内的,但院内空间有限,容不下太多人,是以特地拆除了一段院墙方便街上的人看见院中之景。他们站在正门口,自然能清晰看见会台,但见台柱为青玉雕龙,台面为昆仑晶石,面上铺着花纹繁复的手工羊毛毯,台上四角各立一金色的细长花柱,柱头为一金盘,盘上有烧着火焰跳动不止,为这精工细致的会台平添一份生气。此台并不如时下流行的那样在台后竖一屏风,而只是在四周筑起金色雕栏,雕工至美,高度却只齐人膝,端的是富丽荣华。

此台虽好,比之风烟霜月楼内原有建筑,却是万万不及了。从大门进入,过前院繁花锦池,耸立着一座七层高楼,是为风烟霜月楼最核心的主楼。此楼不似一般青楼重风雅之工,反倒气势浑然,质朴天成,乍看好似形神简单,其实却别有风味,每见均让人有不同的感受。此楼是第一代风烟霜月楼楼主安青言鼎力助启国开国皇帝陆曌君临天下后,皇帝为奖其勋,派亲信监工,请来天下名匠应雕龙设计完成的,共费时三年又七个月,可说是这雪朝城中,除了皇宫王府之外最珍贵的建筑。据传诗文之圣徐愆情来此一观,默然良久也无法为此楼题名,只留一句话道:“此等天工,寻常字词万万配它不上,若真要具名,那也只能借最普通的字来配了!”于是徐愆情挥毫而就“主楼”二字,命人裱成金匾,至今仍悬于主楼门上。

风烟霜月楼占地数十亩,主楼之后犹有小桥流水丛林掩映,望去葱葱茏茏却无法观其形知其深。除主楼之外,风烟霜月楼还有如风栈,飞烟阁,流霜居,赋月坊四处主建筑,各有其美。然而寻常人要进入主楼尚需有权有势,哪有机会能进入供风烟霜月四伎栖身的住所呢?

喻轲站在门口,被街上众人直直盯着,似在疑惑他为何能不顾规矩贸然出现在门口,不由得有些脊背发凉。他看看身边陆家的两个人,倒都是神色平常,不以为意。喻轲心道大户人家的少爷就是不一样,正想出声提醒两人退回到人群中去,却在此时从前院繁花锦池内走出了一个少女,不一会儿便站在了他们面前。

那少女一身藕色衣衫,柔发披散,眉眼清灵,若是放在两天前,定叫喻轲惊为天人,但此刻他身边站的人是陆七陆九,眼前这少女的美丽也就被压得有些黯淡了。

少女开口道:“奴婢时央,特来迎三位贵客入楼,请三位随我来。”

喻轲大吃一惊,他本以为身边这二人大概也就是什么名门世家的公子,但风烟霜月楼是绝不会派人亲迎区区世家公子的;看如今风烟霜月楼的迎客之道,陆七陆九的身份定然极为尊贵绝不仅仅是世家公子那么简单了。他不禁有些相信昨日那句“今日宜出行”了。

那少女说完,躬身一请便往楼中走去,陆七神色淡然地跟在她身后。陆九见喻轲神色有些怔忡,朝他笑了笑,拉着他跨过了风烟霜月楼的大门。

进入大门便是前院。前院中有布置得极为精巧的繁花锦池。春天这里种的是梨花桃花,夏天则是茉莉栀子,秋天是海棠,冬天自然是梅花了。其时正是四月,雪白梨花与嫣红桃花错落开放,三人甫一走进林中,便再看不见花外景象,只觉得这花林似乎无边无际,脚下石路与木道有序相接,身旁有清流四绕回合,实在是难得的景致。

但其实这段路并不长,才走了不久就出了花林,再抬眼时便可见徐愆情那挺拔的大字——“主楼”。

主楼!

喻轲不禁有些心荡神驰。他从都邑来雪朝,已在这京城住了将近十年,传闻中的风烟霜月楼近在咫尺,他却从来没有进去的门路,如今得陆九之缘被请入楼中,他会有些激动也是情有可原。

定定心神,喻轲跟在陆九身后进入楼中,入眼先是一块巨大屏风,绣着四时八景图,随即一阵乐曲声飘来,优美动人不下天籁。他们一行绕过屏风,这才看见了主楼一楼的景象。

大厅极大,中间有一座高台做表演用,东南西北四角上各有一座较矮的小高台,是奏乐台,高台之下是用花石盆栽巧妙划分出区域的客座,错落有致。四周靠墙处摆满一围长案,案后有毛毡供人席地而坐,是各伎等待揭牌之处。每座奏乐台旁都有通往二楼的楼梯。

一楼没有天顶,和二楼中央没有用木板隔开,用的是一般青楼的布局,即二楼仅是在外测有房间,房间之外是走廊和栏杆,栏杆之下就是一楼大厅。不过二楼仍和一般的青楼有区别,并不全是栏杆走廊。南、北是栏杆走廊及房间,东、西则直接分隔为各个房间,走廊在房间内侧,每个房间的墙都替换成圆月状中空的镂空木雕屏风,屏风之后则是统一的水红色纱帘。这纱帘一层为纱,一层为缎,远看一模一样,近看才可发现每个房间纱帘上的花纹其实都有所不同。这些房间专门作为观看一楼表演的雅座,当一楼高台上有表演时,可将纱帘挽起,房间内的人便能清楚看见台上情景。

此时,表演台上有一个白衣女子正在抚琴,她垂下脸,看不清面容,但气质高华,定是绝世美人。喻轲看了她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这才发现乐声并不只有琴音。他抬头一望,原来四座奏乐台上各有一个人正在合音奏乐。东台上青衣男子在吹箫,南台上紫衣女子在击筑,西台上黑衣男子在鼓瑟,北台上蓝衣女子在吹笛。每座台各自有形却又与中央高台风格统一,各个乐器也是配合得当妙音无双。

他们三人站在屏风前听曲,领路的时央也并没有催他们,直到一曲结束,时央才带他们上楼去雅间。陆九实在忍不住,出声问道:“时央姐姐,刚刚台上弹琴的那个人是谁啊?”

时央回头答道:“回公子,弹琴之人是我们楼中刚选出的四伎之首,风伎慕喜爱。”

“慕喜爱?”陆九又惊又喜,走在楼梯上都忍不住回身望了一眼主厅内高台上的白衣女子,“就是那个‘琴音挑天下,容色冠京华’的慕喜爱?”

慕喜爱和南羽空璇两人是近来风头最盛的名伎,也是风烟霜月楼最被看好的新人,才见客便已名满天下,可说是人人向往。正值此风烟霜月楼换代之际,众人皆以为下任楼主定会是慕喜爱或南羽空璇之中的一人,但南羽空璇于不久前失踪,这楼主之位便没了悬念,只能是给慕喜爱。谁知世事难料,风烟霜月楼前楼主冷于秋离去前力举上位的并不是慕喜爱,而是一个刚进风烟霜月楼不久的名不见经传的女子——危流觞,慕喜爱则成为了风伎,大大出乎众人意料。因此众人皆好奇这危流觞究竟凭什么取代慕喜爱成为楼主,连带这次试主之会才格外热闹。

时央笑着答道:“就是她。”

难怪明明离的那么远,并不能看清白衣女子的容貌,他却还是看到出神了,原来那个白衣女子就是传闻中的慕喜爱啊。喻轲心道这四大美人之首果然名不虚传,而看到传奇人物的事实也让他有些激动,心下不由更加期待今天的试主之会了。

剑器近。这是房间的名字。

上了二楼西面,走廊两侧都有房间。内侧雅间是观赏大厅的,外侧雅间则可观赏外面院子的景象。时央领他们进了外侧雅间后,径直走到底,最里那面墙被装饰的珠帘遮着。当时央把珠帘拉起,三人才发现那竟是一扇门,并非一面墙!!

时央将门向内拉开,将门扇贴在墙上,把门扣与墙上看来是装饰的铜花扣在一起,随后退开道:“各位,你们可以坐在此处观赏下午的试主之会。”从门内向外望,正对着会台,会台东面便是楼下繁花锦池,从这里望过去十分清楚。

“下午?”陆九一愣,“不是早上吗?”

时央似是早就料到他们不知道试主之会开始的时辰,淡然答道,“楼主此次跳舞必须在黄昏时分,因此一早来的客人只有你们三位。”

三人俱是一愣,陆九推推喻轲道:“都是你不说清楚时辰!现在好了!”

喻轲也挺郁闷的:“我真的不知道啊。”

时央抿唇一笑,“没关系,各位就在楼里用午饭好了。既然你们来了也没什么事,我陪大家下下棋聊聊天打发打发时间怎么样?”

她走出房间,过一会端了茶和棋回来。陆九兴致勃勃地和时央下棋,无奈技不如人,下得不怎么高兴,拉陆七过来帮自己才算有了乐趣。

喻轲出身江湖,对下棋没什么兴趣。时央看出他心意,道:“喻公子若觉得无聊,可以各处逛逛,风烟霜月楼对贵客没有禁制的,只要喻公子小心别闯入我们姑娘的闺房便可。”

第三章

喻轲应了一声便走出房间,动身下楼,打算去主楼后面逛逛。一楼大厅内已无人奏乐,喻轲在厅内走了几步,突然心有所感,抬头望向二楼北栏杆。

正对着主楼入口的栏杆处坐着一个人。那人一身猩红的长袍,黑发极长偏又未束,和衣袍一起晃荡在空中,不知为何有种缠绕窒息的美感。那明明是很细的木栏杆,不太能坐人的,那红衣人却疏疏懒懒一手撑住便轻松坐了,姿态闲散雍容得仿佛身下并非栏杆,而是华贵的贵妃椅。

喻轲身后似乎有人在叫这个红衣人,她本来侧着头,这时偏过头来朝着喻轲这个方向勾起一个回应的笑容。

喻轲几乎就要站不住,因这笑容实在可称得上是倾倒众生!那是三分媚,三分艳,三分妖娆以及一分天真的笑容。明明让人心里发软,却又因那一分天真而不带放荡之感。喻轲怔怔地盯着那一袭红衣,看着她轻轻翻回走廊,挽着曳地红袍转过了绝色容颜消失在楼梯口。

“喻公子?”

喻轲悚然一惊,从自己的怔愣中回过神来,看见一个浅黄色衣衫的姑娘站在自己身边。那姑娘见他回神,道:“喻公子,我叫夕照,是代时央来领公子游赏后院的。”

“……”喻轲犹豫开口,“敢问姑娘,方才楼上那个红衣女子叫什么名字?”

夕照展眉一笑,面上浮起一丝了然:“回公子,那是我们楼主,危流觞。”

流觞曲水枕何梦,转溯人间湮何踪。

天色渐暗。

陆九轻轻打个哈欠,推开棋盘站起来走到门边,“下了一天的棋,好累。”他伸出头朝下面看了一眼,街上亮起了寥寥几盏灯灯,前院里也已经密密麻麻坐满了人,左右还能听到其他房间里客人的说话声。热闹的气氛已经笼罩了这里,让本已疲累的他稍微振奋了一点。

“四哥不来吗?我还想谢谢他帮我们占位子呢。”陆九道,“不过他天天对着美人看,倒也没必要非得挤这一趟。”

陆七看了一眼收拾棋子的时央,后者神色自若,并无半分好奇或是怯意。

“下面这么多人,那个新楼主怎么走上台啊。如果用挤的就太没有美感了。”陆九想象着那个热闹场面笑出了声,“新楼主刚刚走出门,大家一看,哇,天仙啊!!然后一个个拼命地扑过去把楼主围了个水泄不通,这时候,我的七哥就从天而降,英雄救美,在众人中杀出一条血路,把新楼主抱到台上。楼主一看,此人丰神俊朗英武潇洒,不由得芳心暗许,决意会后就邀约此人打算与此人私定终生。七哥也觉得这个楼主……”

“你操太多心了,小九。”陆七下了一天的棋,仍然毫无倦色,此时听到陆九在那儿胡说,并不动气,轻描淡写一句话堵了他的嘴。

时央早被逗笑,同陆九一块儿玩笑起来,“九公子从哪儿听来的说书的套路?真真好笑。”

“我四哥偶尔讲给我听,不过我觉得那些故事都是四哥瞎编来哄我笑的。”陆九往朝外的门边一坐,向进来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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