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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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沧海- 第20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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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一个十岁的少女,虽然有着懵懂的幻想,以及由于早慧所产生的对钱惟昱的崇拜倾慕;但是这些感情从烈度上来说,如今竟然已经不能和对仰元妃的母爱共鸣相比——毕竟,选子的年纪摆在那里,男女之爱,她的身体还无法体会和理解,她能感受到的,对于男人的情感,至多只是一种狂热的崇拜和绝对的安全依赖感而已。

“昱哥哥被他的王叔猜忌,日后不便和外国贵戚结交了。咱不能给昱哥哥添麻烦,呜呜。可是母妃……日后再也见不到母妃了么。昱哥哥还可以出海来看我,母妃却是要一生守在杭州的。为什么我是斋院殿,为什么……”

蛟绡纱地丝巾,粉香暗堕,泪干复湿,选子便在周而复始地车轮扎扎千声中被送到了苏州市舶司。一些必须及时回国、而且将来不会再来华的日本僧道和阴阳师,已经被送上了钱惟昱安排的海船。至于安倍晴明和安倍素子,如今看上去可是和钱惟昱彻底划清了界线。虽然安倍晴明在日本国内还挂着阴阳寮的官职,但是却从来没有人告诉如今正重用安倍晴明的吴越王钱弘俶这一点,以至于安倍晴明便这样被钱弘俶长时间留用在了中土。

仰元妃,钱惟昱,都没有出面给日本使团送行,杨云娥的回返就更是悄无声息了。顾少妍和林允分别带着数十姬武士、三百侍卫精兵搭乘海船,护送着选子和杨云娥各奔前途。

。。。

。。。

第299章 两年

嘈杂凄厉的嘶吼,在寿州城头持续响彻。一群群精锐的后周殿前司步军身着皮质轻甲、手持蒙皮木盾、腕悬尖刀钉锤从云梯车的盾厢内冲出,沿着最后短短十尺的宽阔斜梯奋死冲杀而上。

已经有十几座云梯车在接近的过程中被城头用绞弦弹弩投掷的猛火油桶击中、随后又被燕尾炬火箭密集攒射,烧毁在半途。周人在城下部署了拽索式霹雳车和床子弩总计上百部,以及硬弓强弩数千,躲在方广两丈的巨型藤牌架背后持续放箭,与城头的南唐军弓弩手相互压制。双方的伤亡都以夸张的速度陡然上升着,导致只有约摸百分之二十的南唐城头守军可以成功把注意力和火力投放到那些逼近的云梯车和冲车,这才导致了顾此失彼。

如果不是周人的猛烈反压制,连目前靠上城头的这些云梯也是不可能冲得过来的。

“先泼灰瓶金汁,再丢火幔!”

“毒烟蒺藜弹快给我砸!”

距离周军围城已经很久了,只是,围城的过程却没能一蹴而就、从不间断。一年多来,南唐一方总是可以通过水路突破周军的封锁,从东边给寿州城填补剧烈交战带来的物资损耗,甚至增补援军。所以,直到如今,守城兵马依然可以偶尔用用灰瓶、用浸润猛火油的棉布制成的火幔,甚至原始土火药加附子、狼毒而成的毒烟蒺藜弹等奢侈的守城物资。

整排整排的周军精锐战士,被油腻厚重的大片火幔直接扑住了头脸、或者缠住沾到了手足,抑或是阻断了冲刺的道路。空有浑身武艺,却再难冲上一步。南唐弓弩手在极近距离上貌似露出身子攒射,用几乎换命的形态把挤在云梯上的周军先登死士全部射成血葫芦,然后自己也纷纷中箭坠城而死。

极少数奋不顾身的周军悍勇将校,在退无可退,怎么看都是死的绝境之中,虎吼猛扑,从云梯上猛然跃上城头,挥刀乱砍乱杀,丝毫不顾格挡。可惜有如此超卓武艺的,至少也要在周军中是个都头级别的。后续大军无力,几个人跃上城头又能掀起什么大浪来?这些人,无非都在砍杀了七八个乃至十几个南唐军卒后,被乱枪捅刺分尸了。

又一次周军的猛攻,在寿州唐军的拼死搏杀中被击退了。

可惜,这也该是最后一次了吧。因为指挥若定地刘仁瞻刘招讨,已经没法出现在城头督战了。一年半多的持续操劳,让这名如今南唐国中实力排名第一的名将,已经进入了油尽灯枯、病入膏肓的状态。城中的医官已经看过了,不出三日,刘招讨便要咽气了。

历史的惯性,有时候在某些角度就是如此的执拗,比如在刘仁瞻之类名将的寿数问题上,也不知道这是不是上天坚持的一个玩笑呢。

……

没错,已经两年过去了。时间,已经从周世宗柴荣显德三年九月、无声无息地流逝到了显德五年九月。

周军从显德三年**月开始准备、调兵、向前线囤积粮草军械,直到显德四年二月正式大军压境全线进攻南唐,至今,周军的攻势已经持续了足足十九个月。

可惜,南唐的淮河水师突然如同打鸡血一样,发明出了畜力拉磨式牵引、舵轮转向传动的新式车轮舸。而且还在战船上装上了刺轮绳环蓄力的拍杆重锤、外加可以抛射猛火油桶的弹弩——虽然这种新式弹弩大部分时间还是只能和普通的床子弩一样发射巨型弩箭,因为猛火油这种据说来自于大食国不法商人走私的物资,在南唐军中早已非常短缺。

实力大涨的南唐水师,把水战乏力的后周军屡次在淮河上杀败。历史同期柴荣大军多次在淮河上架设浮桥、大军渡河成功,如今这些情况几乎都被南唐水师灭杀。

历史同期的时候,林仁肇如今该是一员南唐军中悍将,偶尔还需要当当救火队员、扮演一番顶着张永德亲卫队如雨利箭“逆风举火焚桥”之类的壮举。如今,林仁肇虽然已经成了钱惟昱手下战将,但是光凭绝对优势的淮河水师,南唐一方常常靠着牺牲几艘来去如飞、满载火油的车轮舸,就可以把正在渡过大军的周军浮桥直接焚毁。光是渡河时烧溺毙命的周军士兵,这一年半来便已不下五六千人之巨。

南唐水师的突然变强,让周军四处开花的战术成为了泡影,不得不把主力沿着淮河以南的方向自西向东稳扎稳扎、硬啃寿州这块骨头。原本拟定的牵制住寿州之后、从东面的楚州、泰州各处寻机偷渡,然后再唐军后方大杀四方的计划彻底成了泡影。

南唐的楚州防御使皇甫晖虽然是个军事白痴,不过那也只是使得周人在开局阶段偶尔得手了一些城池,在南唐的淮河水师彻底收紧之后,楚州这边的周军便失去了后勤补给,人员伤亡、武器损失都无法补充,最终只能转攻为守。

十九个月来,柴荣麾下的兵马,已经付出了总计四万人战死、伤重不治身亡的代价,轻伤更是不可计数。这四万战死者当中,殿前司禁军就占到了两万余人。虽然南唐的伤亡至少比周人更多一倍,但是这完全不是柴荣想要的结果。

在柴荣登基之前,经过第一次对南唐的讨伐,后周原本已经夺得了南唐淮南十四州当中的四州。如今,十九个月打下来,南唐那十个州依然有寿州、滁州、和州、扬州、泰州五处牢牢握在南唐军手中。也就是说,柴荣死了四万大军,只是夺得了剩下外围的五个州,而任何一处通往金陵的咽喉要隘,都没能拿下。

按照柴荣原本的忍耐极限,对于南唐这些文弱之地的乌合之军,周人如果肯付出三四万精兵的损失,绝对就该达到直接灭了南唐全国的程度了,何至于仅仅是换取淮南五个州的地盘?

……

或许有人会诧异:强大的吴越军呢?吴越水师,不是已经在这十年里,三次吊打南唐水师了么?为什么世宗皇帝号召吴越人配合作战,一起攻打南唐的时候,吴越军却如此萎靡呢?难道是素来恭顺、尊奉正朔的吴越军已经生出异心了么?

其实,与南唐的淮南地区隔江接壤的吴越国中吴军节镇,这十九个月来也不是没有出兵助战。中吴军节度使钱惟昱,至少出兵国三四次,每次都出动一到两个都的水师助战,或与南唐军战于大江之上,或从海路奔袭、以“强弩之末势不能穿鲁缟”之势进入海州、泰州之间的淮河入海口,与南唐水师激战。

只可惜,根据官方的说法,南唐军的新式战船着实犀利,在无风的江河静水中靠踏轮驱动的速度居然还胜于吴越战船;而绞索式重锤拍杆这种江河水战的大杀器,吴越人更是至今没有学会其中机关。尤其是两次淮河口水战中,大周东南行营招讨使李重进可是亲率马步军在淮河北岸接应吴越水师,结果亲眼目睹十几艘吴越中型战船被南唐人的重型拍杆战船直接拍断龙骨沉没。

如山铁证之下,除了相信南唐军确实在这两年找到了“机械工程学天才”,以至于在战船技术上反超了吴越军之外,还能有什么解释呢?

器械兵甲不如唐军,是吴越“力战不敌”的一个主要原因,不过这还不是全部。器械不如,吴越一方还可以反复向柴荣保证,说是显德四年末的时候,已经在战场上缴获过了南唐人的战船器械,而且已经让军器监的巧手工匠解剖逆向仿制,并且形成绘图形制、与大周分享畜力车轮舸、拍杆战船等技术。如今之所以还无法扳回,不过是因为战船这种东西建造周期长,所以没个一年半载没法形成战斗力罢了。

除了器械之外,第二个问题是,吴越出现了水战指挥统帅的断层。据说,曾经带领吴越水军精锐“从一个胜利走向又一个胜利”的水丘昭券老将军,如今已经年过六旬,因为持续旧伤复发,体力不济,被吴越王钱弘俶恩准致仕退隐、回杭州闲住。所以,中吴军乃至别的几个节镇,实在拿不出知名将帅统领水军。

毕竟,当初渡海偷袭泉州,乃至后来两次唐、越苏州水战,到最后钱惟昱渡海偷袭东莞、兴王府等战例,吴越一方的水军最高统兵将领,名义上都是水丘昭券。在钱惟昱多年的低调宣传策略下,水丘昭券老将军被推到第一线接受聚光灯的关注,在北朝人眼中,他实在是如今吴越国水战第一名将。

水丘昭券不能继续统兵,究竟是真的年老旧伤复发,还是吴越王钱弘俶生出亲生嫡子之后想要压制自己的侄儿钱惟昱、所以把钱惟昱麾下第一名将“被伤病致仕”,这一点众人就不得而知了。虽然柴荣也往往会把这件事情往钱弘俶对钱惟昱的私心打压上联想,但是至少水丘昭券如今无法统兵已经是一个事实了。

……

一切噩梦终将结束,那般血腥的攻城战又持续了七八日,经过三轮血战,后周军终于把士气瓦解的寿州南唐军彻底歼灭。杀进城后,在这一处就死了两三万人的周军彻底释放出了兽性,对寿州全城进行了屠城灭绝。

杀到寿州防御使府邸的时候,周人才发现,原来,一代名将刘仁瞻,已经在大军破城之前三天病死了。率军入城的张永德激愤难平,命人将刘仁瞻尸首拖上街头,五马车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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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0章 无形之手

两年的时间,可以发生很多事情。

对于钱惟昱来说,这两年里,他韬光养晦,安心种田。与海外的官方结交尽可能压缩,各项糖、盐、中高度白酒、茶、钢铁贸易的税赋收入,全部严格按照“国税”和“地税”的“分税制”比例,足量给王叔上贡。

王叔拿着这笔每年总计六七百万贯的巨额钱财,以及每年两百万石的新增税粮;除了一小半用于抵充杭州、越州等近畿州府的额外捐税、收买人心以外;剩下的便是扩建宫殿、佛寺佛塔,维持更加奢侈的宗室生活。当然,最后也至少分出每年三百万贯用于逐步扩充嫡系的“两浙土客军”,至少让杭州、越州的吴越国中央常备军增长了三万人——其中新扩军一万,另外两万则是把原本的团练兵编制改成了精锐的常备军,而且扩充亲从都和内牙亲军的规模。

原本的杭州外城守军、亲从三都,被扩充到了六都,三万多人。内牙军也进一步扩充,只是规模没有亲从都那么多罢了。这只人马唯一的问题,或许是平均只有一年的军事训练时间,而且没有任何实战经历,所以战斗力还没有保障。但是军饷和军械已经是除了钱惟昱的节镇之外,其他各镇吴越军当中最优越的了。

钱惟昱的低调恭敬,以及形同逆来顺受的指哪打哪、让你只许败不许胜就连连诈败。这一切让生性优柔寡断地钱弘俶还没有对钱惟昱生出多少戒心。扩军也好,把新扩军纳入两周岁的幼子钱惟濬的统辖也好,重用孙承佑统治浙南婺州、处州、衢州、温州等处足足两年也好。对于钱弘俶来说,不过是一些没有针对性地发展措施而已。

这就好像,后世天朝下饺子种军舰,但是那种行为并不能算是针对某些人畜无害的小邻国。钱弘俶这番举措,也是出于一番纯粹的护犊之情,并没有任何针对性,或者说真的感受到了什么威胁。

……

两年,海南岛的石碌铁矿已经彻底开采出来,昌化、石碌的海港、河港早已建设完备,每日海船河船川流不息,上万越南奴工轮班干活,沿着修好的山道每天把重达十几万石的铁矿石开挖出来、送进昌化江边数百座大型水轮车、翻车构成的球磨粉碎机当中粉碎、选矿,随后装上海船运到苏州。

两年,中吴军和小琉球、九州等地种植的棉花,也从此前黎族人世代相传的原始品种,改成了钱惟昱让大食商人从印度和僧伽罗国弄来的相对更容易纺线拉伸的长绒棉。棉麻混纺布匹乃至纯棉布在苏州、秀州各县出现了井喷式的产量增长。整个苏州便容纳了超过两千户的“织女营”和五千户的民间集中织造作坊。用的全部都是使用了扭力筋腱式飞梭织布机——

只是,民间对应于这种比传统手工投梭生产效率提高了**倍的新式织布机,依然只能用横置五锭式纺纱机提供纱线,这种纺纱机比五年前的旧货只提升了不过一倍多效率,所以纱线的供应缺口相对于新式织布机的需求,一下子产生了三四倍的缺口。大规模的竖置纱锭水力纺纱机依然只有钱惟昱在严州的“千岛湖一期工程”地区存在,所以大规模纺织作坊依然只能在苏州、湖州和秀州存在,再远的话,便会存在纱线这种原材料供应运输麻烦的问题。

棉布和棉麻混纺布的普及,也进一步导致小型的三角帆纵帆船和两到三桅的纵帆、横帆混用软帆船在吴越海商之间普及起来——虽然这些船都还只是钱惟昱的御用商会和蒋家的商会才有,虽然这些船在跑风向混乱的近海航线时还无法比已经非常成熟的新式大福船更快,但是至少已经为吴越海商和海军培养出了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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