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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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沧海- 第30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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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轮刁钻地对轰之后,曹彬座舰两舷的弓弩手损失惨重,无数士兵一脸铁砂麻子地倒在血泊中哀嚎,甚至还有一根拍杆被打断,轰然砸落在水中,还让战船因为重心的偏移而骤然倾斜。本就在船上立足不稳的宋军步卒纷纷东倒西歪滚做一团。两艘吴越人的小船似乎是看准了时机,迂回到拍杆被打断的那一段船舷,然后全力加速冲了过来。只听“喀喇”一声木板折断的声响,小而坚硬的吴越小船就在曹彬座舰舷侧扎了一个窟窿,船头死死嵌在其中,让两船无法再松动。

撞击之前的瞬间,吴越人还不忘利用预装了霰弹的船头小炮,顶着宋船的脑门来了一炮。所以当吴越人用飞爪挠钩如履平地地飞身登船的时候,那一段船舷上根本没有守御之人——原本若是两军技战术水平相若的对称作战,以小船跳帮大船的一方定然会因为敌人居高临下的阻击而遭受不小的伤亡才对。

叼着水锻倭刀的吴越飞鱼都水鬼在曹彬座舰上立足一稳,马上就是甩出一排手雷,为首一个军官还掏出一支转轮手铳连连击毙两个组织抵抗的宋军军官,随后才是纷纷揉身而进地搏杀。宋人还没适应船体倾斜后的重心偏斜,一跑一用力就纷纷滑倒,倒是水性精熟的吴越人如履平地,哪怕是在侧倾了二十度的甲板上依然飞奔如故,见人就杀。

“尾楼上穿红袍铁甲的定是曹彬!兄弟们上啊!捉拿曹彬者赏银千两,官升两级!协从者人人赏百两、升一级!”

……

一刻钟之后,江面上的战斗基本上已经收工了。一群又一群的宋船化作了残骸断板,随波逐流,身着铁甲的军士几乎百无一存、全数合甲沉江而死。马步军兵水性不熟,纵然经过战前一段时间的突击训练,要想游过小半条长江又是何等困难?也就只有专职的水兵逃得性命者较多。

宋军总计近五百条船,三万余兵马。最终竟然只有水军七千余人或弃船登岸保得性命,而两万殿前司马步军精兵折了七八成人马,仅有五千余人生还。一开始宋军后队战船在曹彬的旗舰完蛋之后还尝试返身逃命,顺流返航,然而宋船的航速与操舟技能显然差了吴越人太多,除了冲滩搁浅弃船逃命的之外,只要是敢留在江面上的,无不遭到彻底地劫杀,甚至有吴越战船追出下游三十多里,才将逃命之敌斩尽杀绝——当然了,以至于主战场收工的时候,那些追杀残敌的船只还没回来呢。经过这一战,宋人可以说是被狠狠扇了一个耳光,被告知水师这种东西不是他们这些北方人玩的。

曹彬被五花大绑押到了陈诲的坐船上,面无表情地推搡跪在陈诲面前。

“你便是曹彬了?听说昔年周太祖郭威除皇后柴氏外,另有杨淑妃、张贵妃等三人名号较显。那张贵妃乃是你姨母,你也算是郭威的外甥、世宗的表弟了,赵匡胤陈桥兵变、善待柴氏子孙,犹能说是当时众将人心不稳、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然如今赵炅杀兄夺位,尚且鸩死周恭帝,你曹彬身为大周外戚,居然甘愿为赵炅所用,难道便不惭愧么?今日既然被擒,何不弃暗投明?

我家大王素来礼贤下士,躬己待人,一不起不义之兵擅伐有道之国,二不为一姓之私薄待功臣,刘邦诛韩信,赵匡胤杯酒释兵权之事,某家大王何曾做过?况我吴越立国垂七十载,多年来乱世乐土莫过于彼方。自唐以来,晋汉周宋国祚久者不过十年,短者不过三年,便如赵宋至今不过**年国祚,为人君者自疑威望不足以服百代,如何能善待功臣?某家不过武夫,说不出什么大道理,今日时机若是再错过,便是悔之无及了!”

曹彬心中显然也是知道陈诲所言都是事实,然而他家族都在北方,他姨妈张氏是周太祖郭威的贵妃,若是投降的话,被株连的可就更加广泛了。既然赵炅连柴宗训都敢杀,要是给了他借口的话……曹彬狠了狠心,断然痛斥了陈诲的劝降,依然抗声回答:“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天下焉有屈膝之曹国华耶。”

“你……你这厮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那便给你个痛快,反正我大军入川作战,下游都还是你宋军占据的地盘,某家便是想把你送去杭州给大王处置,一时半会儿也路途不通。既然如此,未免夜长梦多,便先取了你首级,到时候再去号令合州、渝州等处开城!”

陈诲自己大怒拔刀,幸好他身边还有随军参赞军机的谋士冷静,拦住陈诲说:“都帅莫急!出兵前大王曾说过何等言语来着,莫非不记得了了么?曹将军素来治军严谨,持身正直,不与人结党,不邀幸私名。昔日赵匡胤登位后也不攀附,待赵匡胤亲自召见亲近,才以‘自为周室近亲,不敢攀附新朝’开解,足见是忠义之士。今日不肯归降,莫非是惧怕赵炅凶暴,一旦归降会祸及族人、牵连周室遗存?”

这番话说出来后,曹彬眼神果然就不一样了,虽然面部还是没什么表情破绽,至少双目已经有神了。

“果是这等原因?若是如此,曹将军便更该弃暗投明了。我吴越素来尊奉正朔,多年来从无不臣之心,哪怕如今北朝糜烂至斯,某家大王依然尊奉蕲王柴熙诲殿下暂且监国,不敢自行僭号称帝。给蕲王效命还是给赵炅那弑君之贼效命,者大义之间,曹将军定然是会取舍的了?何况赵炅此前虽然凶暴,敢于鸩杀周恭帝,那也不过是自以为天下太平,再无人是他敌手只故罢了。如今我家大王以先帝钦赐天下兵马大元帅衔起义师匡正天下,吴越军至之处必然连战连捷,赵炅若是敢诛杀周室亲近将领,乃自毁长城。潘美会作何想?”

陈诲说的都是大实在话,他一个武将也玩不了虚的。不过他身边的参谋人员不止一个,显然可以扮演好各种角色。只见一个刚才不曾有机会表现的参军此刻立刻扮演了另一个角色,在陈诲身边敲边鼓,阴阴地说:“都帅,以某之见,这曹将军降与不降并无影响——反正此战之后我军也缴获了曹将军的兵符印信,诸般信物。渝州、合州等处兵马,抑或是就近泸州一带宋军纵然会料到曹将军的人马敌不过驻扎戎州的我军,但是定然不可能料到曹将军会全军覆没得这么快。我军有水师顺流而下之利,定然比报信的斥候还快,到时候以曹将军名义诈城,一旦破了泸州、合州,自有宋军溃兵回去传说曹将军已然降我吴越,到时候赵炅若是真个敢杀其家眷的话,定然便会动手了。曹将军全家被杀,这绝户计之下,还会不降么?”

“狗贼敢尔!卑鄙小人!啊……”曹彬试图暴起发难,但是很快被按住他的士兵重新踹翻在地。他牛筋麻绳捆住全身,自然挣扎不起。

“曹将军稍安勿躁,我吴越大军乃仁义之师,某陈诲定然不会用如此毒计的。不过还是请曹将军好生想一想吧。”

“某愿降,然需要保证不许四处散播某已投降的消息,也不许以某的名义诈城,至于印信等物使用,某自是管不着。对外便先宣称某失踪于乱军之中,或是沉江战死了吧。若是不依此意,某誓死不降。”

“无妨,既如此,便依了曹将军。来人呐,还不快给曹将军松绑。”

。。。

。。。

第449章 围成都

三万多宋军马步水兵居然一战而没,溺毙战死者总计逾两万,余众溃散逃亡者占了大半,小半则跟着曹彬投降了吴越人,经过仓促改造就成了吴越军队征战蜀地的自干五。

正月的最后一日,月底的新月之夜,总是伸手不见五指。一队打着宋军旗号的船队星夜四更时分溃散至泸州城下,先锋人马拿出东路军兵马都监曹彬的关防印信,口称前军遭吴越水师阻击,战船折损大半,马步军得曹都监果断以水师战兵断后,得以登陆南岸,然军械资粮大多随船战沉,不得已退回泸州暂且固守,以待后续资粮补给、再率余部陆路进逼戎州。

所有物件看上去都是真的,不过泸州守将也不敢半夜开城,只得从城头吊下酒食衣被犒军,让他们暂且等待,约摸等到五更天,才有人趁着蒙蒙亮的光影辨别城下人马服色衣甲,果真全部是宋军人马,这才开城。然而如此小心谨慎依然没有用。不过一盏茶的时间之后,入城人马鼓噪起来,泸州小城连瓮城都没有,夺了城门之后,对于守军来说就是个死罢了。这些留守的人马本就是二三流的厢军,还有相当一部分是原来后蜀孟昶时代的蜀军换了层皮直接变成宋军,自然谈不上为赵炅卖命,略微厮杀了一番,死伤了几百号人之后,便反正投诚了过来。

同样的情景,在川南地区,一两日之内连续上演了两三处,其中戎州以西的泸州其实还算是一个偶然情况罢了,无非是因为吴越军队与曹彬交战的战场已经在泸州附近了,一伸腿再跑三四十里就到,自然是不占白不占。其余两处吴越军队的发展方向则是沿着岷江溯流而上,向嘉州、陵州、眉州等方向突破,不过那边的宋军相对戒备更好一些,被骗开城门的无非是两处县城,以及嘉州州府,到了陵州便吃了闭门羹——因为陵州和眉州已经和如今王小波起义军控制的邛州、蜀州接壤,在川西征战的王全斌自然会分出少量殿前司禁军在眉州与陵州部署,这些人马丝毫不受曹彬的节制,哪怕打起曹彬的旗号骗过了他们,他们也不会擅自让友军出入。

不过,无论陵州眉州的宋军会不会上当,一切都已经不重要了,反正戎州的吴越军队已经击溃了曹彬,东线暂时已经不会有宋军有余力来戎州搅局了。戎州的四万吴越军队除了留下万人守备各处,同时还开仓放粮募集原本反正过来的蜀军乃至义军镇守地方,其余便可以抽出将近三万马步军正规人马沿岷江西进强攻。

说是吴越军队开仓放粮赈济遭了兵灾的百姓和原蜀军,其实也不尽然,因为戎州、泸州、嘉州的官仓里面存粮根本不多,经过宋人在四川的一年半搜刮,各处常平仓也就够驻军使用后稍有余量罢了。所以吴越人其实是放了至少两万石的玉米面来赈济百姓降军。之所以用玉米面,一方面固然是当初在昭通、攀枝花一带吴越人的山区屯田只能种植玉米为主,另一方面磨成玉米面也可以防止玉米这种作物的种子加速扩散。因为玉米面吃着和稻米小麦明显不同,所以略一宣传之后,当地百姓都可以切身感受到吴越人是拿出了自己的军粮来赈济兵灾。

有比较才有忠诚可言。川南百姓原本因为旁户之苦,对孟昶的统治也是颇为敢怒不敢言的,以至于宋军刚来的时候完全没有凝聚力可言,对孟昶的政权也缺乏为之死战的动力。最后当完带路党之后,才发现被带进来的宋人更加刮地三尺犹有过之,这时候想后悔都来不及了。一年半来,蜀地真正穷苦的百姓就是在这种悔恨中度过的,如今,当皮包骨头的旁户们按照民户编制每一户人都可以领到一袋包谷面,回家拾柴蒸了吃上热腾腾的包谷面饼子之后,人心便已经彻底争取过来了。

再加上吴越国不收人头税,不用服徭役的政策已经全面实施了超过十年,纵然消息再闭塞,蜀地百姓也多少是有耳闻的。现在吴越官方在军队派粮的同时大量宣教吴越国的善政,强调这一举措。在戎州,泸州,嘉州,原本逃入岷山的旁户百姓,乃至在农民起义之后才逃散离开州城进入山区、准备相机投靠农民军的百姓,如今也纷纷重新回归户籍,领取赈济。仅仅从回归百姓中择拣体格健硕、又有自愿从军意愿的义民,便可凑成近万人马,派遣数百军官渗透控制,足够驻守地方,担任守城职责。这样一来,将来吴越军队在蜀地进一步拓展地盘后的留守兵力问题便可以很好解决,极大地解放出了亲从都的精锐战斗部队。

……

显德十五年二月初四,按部就班行军攻战的吴越亲从都三万马步军兵临陵州,统兵将领分别是申屠令坚和杨继业。宋将王全斌还在成都与王小波激战,本人无法分身南下,吴越人堆架土山、以火炮轰击城墙打开缺口,随后手执铁盾的掷弹兵开路,飞梯登城,一套教科书式的攻城手段之后,只有两千禁军骨干的陵州城便被猛攻陷落了。吴越大军迫城之时,城内原蜀国降兵和百姓甚至在城内靠近城门处的街坊放起火来,迎接吴越军队入城,宋军的抵抗完全没法有效组织。

入城之后,经过查明真相,才知道原来是战前王小波、李顺一脉的人提前在城内发展了一些义军,结果王小波和李顺自己暂时没有兵力可以南下,却被吴越军队火线攻城赶上了,而且据说临近的眉州城内也有部分提前发展的内应。申屠令坚闻讯大喜,也顾不得休整,继续整军北上,三日之内,又克眉州。如此一来,岷江中游相当于后世乐山、眉山两个地级市范围的城池疆土全部落入了吴越人之手,与邛州的王小波军一部连成一线。

到了二月中旬,原本压着王小波打的宋将王全斌,立刻陷入了反而被敌军成掎角之势夹击的尴尬境地之内。自从邛州眉州连成一片后,王全斌也不敢再继续出城浪战,轻启兵端,唯有回到成都,以守备为主。

这一日,邛州城内,吴越入川部队主将申屠令坚与前来投诚以正式混入“体制内”的义军头目王小波、李顺进行了会晤。义军当中除了极个别原本就是做过多年山贼的投机分子对于投靠外来官府当带路党颇为不满之外,大部分义军将兵的工作还是很好做的,毕竟原本都是吃不饱饭天天被摊派税赋徭役才造的反;吴越朝廷免除徭役的善名在外,也不虞有将来被压迫的可能性。

当然了,让人归顺入体制内,自然是要开出一些价码的,申屠令坚出兵之前,原本无法预料收编王小波等人时王小波会将战局打成何种状态,所以当初钱惟昱给申屠令坚准许的允诺是先给一个蜀州刺史的官职,并且将来朝廷可以根据实际情况酌情给一个川西观察使的监察官职作为补充——当然了,那种情况原本是基于义军靠着自己的力量拿下成都,钱惟昱才会如此封赏。现在成都还在王全斌之手,那么蜀州刺史、灌州刺史两个位子便足够安抚王小波和李顺了。其余义军当中的中高级将领,或得了县令,或允诺将来编入地方驻军为指挥使,或果有战力精干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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