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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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春秋- 第29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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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人立时安定下来,谁也不敢乱动。   
  甘成心道:“这三人一车大有古怪,不可硬拼。”挥手道:“击鼓!”   
  秦阵之中鼓声如雷,秦阵缓缓前移,只听车声隆隆,步履整齐,数万秦兵缓缓逼了上来。   
  梦王姬等人在城上见敌军声势浩大,虽然是缓步上前,却如同排山倒海一般,心中暗惊。   
  伍封暗赞这甘成果然极有将才,片刻间便能整肃士卒,发动阵势。笑道:“小兴儿,我们先退。”   
  铜车退回城门之前,眼见敌军逼近在百步之外时,伍封喝道:“放箭!”   
  铁勇和倭人勇士手中的连弩齐发,再加上三千弓手的劲矢,箭如飞蝗般向敌军射去。敌军阵形本有防箭之策,各执干盾以遮头面,阵势不退。谁知道伍封军中射出的这些箭矢大有讲究,勇士们的箭矢寻常,但三千弓手所射的都是火矢,且是专门射马而不射人。秦军马背上覆着革甲,毕竟只挡得了部分马身,这些箭矢大多能透甲而入,虽然射入马身只有半寸一寸,可火头一燃,战马终究是畜牲,负痛之下,开始乱撞起来,将前面的阵形弄得大乱。   
  这就是“鱼丽阵”的弊处了,此阵兵车在前,实则在最前面的便是战马,战马比不得人,被火一烧便乱了。伍封精研各种阵法,深知这“鱼丽阵”的利弊,先前他向姬介打手势,便是告诉他派出火矢弓手来。   
  甘成虽然大声喝斥,可前面阵形一乱,将后面的阵形也冲动了,一时间难以约束。正喝斥间,忽听风响,一柄大叉向他飞射而来,来势极为凌厉,甘成吃了一惊,挥剑去格挡,只觉剑上剧震,险些脱手。   
  不过这么一挡,大叉方位略变,“哆”的一声,正扎在车上“甘”字大旗上面,商壶哈哈大笑,手上铜链回扯,那大旗被他扯落,飞一般到了商壶手中。   
  伍封哈哈大笑,等对方更乱之时,挥了挥手,弓手停下了射箭,伍封喝道:“冲!”   
  铜车在前,铁勇与倭人勇士在后,一起向秦军冲了过去,此刻弓手退守城门两边,一百乘兵车忽地由城门内撞出来,跟在倭人勇士之后,向秦军杀了过去。   
  铜车冲入敌阵,片刻间又有三乘骁将被刺倒撞下车来,那三名骁将尽被生擒。铁勇与倭人勇士人数虽少,却上少见的精锐士卒,攒簇成一团,每过处便如风扫落叶,敌车纷纷败落。   
  王师这百乘操练了大半年,装备又十分讲究,武冲、武翼、大冲、大黄各类兵车配合默契,大有大用,小有小用,秦军本已经混乱,被他们一阵冲杀,伤亡甚众。   
  伍封见敌军毕竟人多,不敢深入,冲杀了一阵,见敌军后队又渐渐有整合之势,挥手道:“退!”   
  战车立时后退,在弓手的箭矢掩护下,依次入城,最后弓手和步卒也退入了城,绞上吊桥,紧闭城门。   
  此刻甘成已经重整阵形追到城下,只气得在城下哇哇乱叫。他带着骁将在城下搦战不休,伍封却毫不理会,只是紧闭城门不出,直到晚间天黑时,甘成才恨恨地撤军回寨。   
  伍封在中军营房升帐,清点士卒,见伤亡甚少,铁勇与倭人勇士无一伤损。众将士各自带着俘获、割下的敌耳来报功,此战敌军伤亡三千余人,姬介命军中册史一一记下众人军功不提。   
  众人本来因敌众我寡,还有些耽心,见了今日一战,都对伍封佩服得五体投地,王师上下第一阵便大获全功,更是信心倍增,士气正旺。   
  梦王姬笑道:“今日才亲见龙伯的兵阵将才,果然不凡。”   
  伍封道:“今日一战有一点侥幸,我猜秦人不敢与王师作战,是以威吓为主,想吓退我们,将世子利送给他们,不料我们会不惧其势大,全力一攻。不过这也不迫不得已,在下若不让王师今日立个功劳,难以鼓舞士气。至明日开始,秦人定会奋勇,再不会想着不战而胜了。今日擒了秦将八人,烦王姬与世子利与这八将谈谈,晓以大义,再放他们回去。”   
  梦王姬微笑道:“如此最好。”   
  鲍兴愕然道:“真要放他们回去?”   
  伍封道:“兴兵举伐,攻心为上,此次战事,好就好在秦人的目的并非攻城掠地,而是想以兵威压服我们,便不怕他们会偷袭其它城池,正好放心与他们在城下一战。秦人士气不附,我们若将所擒秦将放回去,甘成见我们不杀其爱将,定会感念我们的恩德。而那荀昌既然不是军中之人,智夫人以私谊命他为将,甘成未必服他,而他对甘成的手下也未必有好感。到时候这人定会疑心我们放回去的秦将向我们泄露了军机,抑或是与我们有何约定,说不好会出手对付他们,这样甘成又不会坐视。如此将帅不和,秦军便乱了。”   
  梦王姬击掌笑道:“龙伯这计谋甚妙!”   
  姬介与赢利都点头赞叹不已。   
  梦王姬道:“龙伯拟在何时放秦将回去?”   
  伍封道:“这不必忙,只因秦人还有巴蜀联军,今日这二军未出,先得除了秦人这二翼再说。”   
  姬介道:“龙伯,我们若是连夜乘胜劫寨,是否可行?”   
  伍封摇头道:“先前在下仔细看过,这甘成兵法严谨,是军中宿将的风范,晚间必定有所防备,劫寨必定不成,反会被其所乘。不过敌众我寡,劫寨是个良法,须得过几日再说。”   
  姬介点了点头,又问:“为何要过几日呢?”   
  伍封解释道:“秦人是荀昌为帅,但今日秦师却让甘成为主将,可见这荀昌自知军旅经验不足,便让甘成为帅,想是对甘成十分心服。我们这几天要设法挫甘成的锐气,让他小败数次丢脸,到时候荀昌便不会服他了。荀昌若罢甘成不用,他经验不足,再加上我们数日都不次劫寨,荀昌定会宽心。到那时我们再劫巴蜀营寨,减除其翼。”   
  梦王姬笑道:“等荀昌不服甘成之时,我们再放秦将回去,这二人之间必定会大生争执了。”   
  伍封道:“那日智瑶说行刺世子非他所为,还攀诬到赵氏身上,言之凿凿,我差点信了他,如今智夫人兴兵,便知这事是智氏所为。”问赢利道:“昨日听世子说,甘成人称秦人第三,莫非还有胜过他的人么?”   
  赢利道:“甘成的剑术在秦国排在第一,但还有二人十分厉害,一人名叫秦失,这人不习剑术,只以空手对敌,甘成曾与他交手,可是一顿饭之间,宝剑便被他夺了三次,可谓神手。不过他不习军阵之事,现领宫中侍卫,凡有刺客,便被他手到擒来。”   
  伍封心忖:“原来天下间还有秦失这样空手格击的高手!”   
  梦王姬道:“老商今日擒将夺旗,颇擅拿人的本事,手上的本事也不小。”商壶常到她府上抱庄周出去玩,因而与梦王姬格外熟些。   
  楚月儿笑道:“他今天跑来跑去,说是拿人,不过我总觉得他像是搬家多些。”   
  众人忍不住笑,伍封道:“明日我便专派一队人跟着他,助他将敌将拿回来。”   
  商壶问道:“世子,秦国谁最厉害呢?”   
  赢利又道:“秦国最厉害的还是无人。”   
  众人都感愕然,不知道此语何意,鲍兴道:“原来最厉害的人并没有。”   
  赢利笑道:“不是,那人原名叫伯高,不过他双目盲了,自号无人,没有人敢直呼其名,只称他为伯昏无人。”   
  伍封奇道:“盲人如此厉害么?”   
  楚月儿好奇道:“是否伯昏无人以前很厉害,后来才会目盲?”   
  赢利摇头道:“伯昏无人目未盲时,谁也不知道他的本事。反是他目盲之后,人们才知道他。”   
  伍封大为愕然,道:“这真是意想不到!伯昏无人会什么本事?”   
  赢利道:“这个在下就不知道了,秦国也没有人知道,他是个庶人,后来父君请他守宫中门户。秦失每见了他便害怕,甘成每见了他便恭敬施礼。向来没有人见过他的本事,可父君常对在下说伯昏无人是天下奇人。”   
  伍封叹道:“有空见一见这二人才好,他们会否偷营行刺?”   
  赢利道:“伯昏无人一定不会,父君也遣不动他,怎会听智氏的差遣?秦失便难说了,他对智氏似乎十分忠心。不过秦失只怕没有本事越墙而入。”   
  伍封点了点头,笑道:“有世子在这里,我们便易知道秦人的虚实,智夫人派士卒来战,委实不智,亏她也算是智氏一族。”   
  晚间之时,赢利来道:“龙伯,公子萧和公孙责都已经归顺了。”   
  伍封点头道:“先不要放他们,命人好生款待,下次擒了人,再由他们帮口劝降,只怕更易见功。”   
  赢利走后,伍封借故去找梦王姬说话,到梦王姬室前时,侍女却说她又到了城头上去。伍封心道:“此女这好奇心不小,又十分认真,我请她参赞军机是想趁机结近,想不到她还当真地每日研习军事,早晚必会如飞羽一般,成为用兵高手。”这么想着,忽然心中一动:“以前每念起飞羽,总觉得心中酸楚,可今日却不大觉得了,莫非是时日久了习惯之故?”   
  信步走到城头,果见梦王姬正扶墙沉思。伍封本想悄悄走到她身边去,结果又被侍女瞧见,齐声打招呼施礼。   
  梦王姬见他又跑了来,问道:“龙伯今日又为何上城?”   
  伍封老老实实答道:“在下是想与王姬说话。”   
  梦王姬奇道:“龙伯有事么?”   
  伍封笑道:“没事,没事也可以与王姬说话吧?”   
  梦王姬点了点头,忽问道:“是了,龙伯今年贵庚了?”   
  伍封不料她会问这么一句,心中暗喜,心忖:“你终于对我的私事感兴趣了。”忙道:“这话不大好说。王姬怎会这么问呢?”   
  梦王姬道:“昨日龙伯说,十二岁便到了齐国,那应该是齐简公即位那一年。简公在位时年,然后是令岳继立,令岳在位至今也有快四年了,龙伯岂非今年才二十岁?”   
  伍封想不到她算得如此清楚,点头道:“在下的确是二十岁。”   
  梦王姬道:“这就怪了,男二十而行冠礼,冠礼之后方可娶妻,可龙伯娶妻已经有两年多了,还有两位子嗣,是何缘故?”   
  伍封小声道:“这事在下可没有骗王姬,的确如此。只因十六七岁那年,为了与田逆那厮抢聘妙公主,才会被迫将年纪说大了。”   
  他说得声小,梦王姬大感好奇之下,不禁向他靠近了些,问道:“抢聘妙公主是怎么回事?”   
  伍封见她靠近,心中大乐,便靠得她更近了,在她耳边小声将当时的过程说出来,道:“这事情有些迫不得已,外人可不知道。”   
  梦王姬听来觉得十分有趣,笑道:“原来还有这事。”忽觉得伍封话里有话,这事情外人不知道,自己却知道了,在伍封心中自己不算外人,可自己莫非又是他“内人”么?这么想着,脸上却红起来,瞪了伍封一眼。此时才醒起伍封离自己不过数寸,说话也是贴着自己耳边,在他心中,只怕又在想着“幽香”之类,连忙退开数步,又瞪了伍封一眼。   
  伍封被她连瞪两眼,心中却十分受用。梦王姬以前与他在一起时,总是有王姬与臣属之别,从不问他的家事,现在却对他的私事听得极有兴趣,至少已经当他是十分亲厚的朋友了。   
  伍封虽看不见梦王姬脸红,却也猜得出来,上前一步,小声问道:“王姬好不好告诉我你的贵庚呢?”   
  梦王姬心道:“你不知道问女子的年岁是颇为无礼的么?”嗔道:“你这么问我干什么?”不知不觉之中,此刻她连“龙伯”也不叫了,直接地尔我相称。   
  伍封道:“不问贵庚,总不至于问‘王姬高寿’吧?大不了我改一改问法。王姬今年几岁?”   
  梦王姬见他十分无赖,颇有些哭笑不得,小声道:“我大你四五岁,行了吧?”   
  伍封大乐,笑道:“这便好了,我总算也知道了王姬一点点小秘密,哈哈!”   
  梦王姬大嗔,气哼哼地道:“你这人实在无赖得紧!梦梦走了,哼!”跺了跺脚,带着侍女下了城墙。   
  伍封连忙追上去,将她送到住室。梦王姬表面上生气,却觉得与伍封这么说一会儿话,心中颇有些欢悦之感。   
  次日一早,敌军又在城下搦战,伍封等人登城看时,见这一次敌军离城七百多步,打的是巴蜀旗号,步卒为主,少量骑兵在前,巴人头扎白巾,蜀人下穿布裙,与中原各国人的穿着迥异。尤其是他们脸上都花花绿绿的擦着颜色,显得十分勇悍。   
  伍封看了一阵,又向两旁观看了良久,点了点头,将姬介叫来吩咐了一阵,姬介自去准备。   
  楚月儿笑道:“月儿早觉得战车有些笨拙难转,不遂心意,敌军既然是有骑兵,我们也用骑兵可好?”   
  伍封点头道:“正好,我们的勇士骑马时还厉害过乘车。”   
  鲍兴大喜,他为伍封驭车时,四马之缰拿在手中,较难腾出双方手,战事不免有些心痒,眼下改用骑兵,自然是如意得多了。   
  圉公阳将黑龙、青龙牵了来,这二马虽然每日由他带着驰一个多时辰练力,毕竟不比战阵之时,此刻伍封与楚月儿骑上马背,二马久未被主人乘坐,此刻十分兴奋,长嘶一声,四蹄不停地在原地踏步,马蹄铁在石上踏得脆响。   
  庖丁刀将伍封和楚月儿的大小连弩挂在马背上,此刻鲍兴与铁勇、倭人勇士也骑上了马背,城门开处,一百多骑冲出了城门,在敌军前面二百步处停下,城中五千士卒依次出来,都是车兵,商壶带了一百步卒站在车兵之后,手中都拿着长木竿制成的搭钩,专用来擒人。   
  梦王姬等人往城下瞧去,只见伍封手提着铁戟,一身黑色的盔甲,骑在那匹极为壮实的黑龙背上,显得更加威武神气,与楚月儿白盔白甲相映成趣,那些铁勇和倭人勇士骑马挂刀,手提铜矛,整整齐齐地排在后面,人数虽少,却并不比其后五千车卒的声势少了。   
  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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