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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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春秋- 第30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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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开始为商壶施针,东皋公便让楚月儿施针,初时不免将商壶扎得呲牙咧嘴地叫痛,渐渐楚月儿针法熟练,由东皋公指点着为其余人扎针,渐通此道。东皋公大悦,心忖此女对医道极有天赋,记性又好,正是歧黄中人。楚月儿本来只是从计然的竹简上学些解毒之法,学解毒不免要研其如何用毒,东皋公由此入手授以医道,引得楚月儿兴趣大发,她本懂许多药理,有这神医指点,这一路缓行二十余天,楚月儿学医之快,比得上常人学医数年。   
  伍封本惯了一路与楚月儿说话,眼下楚月儿兴致勃勃向东皋公学医,自己一路无事,便将庄战叫上来同乘说话。   
  由于他们绕道堂溪,沿这北上大道便入了郑国,伍封派圉公阳先入郑报讯假道。这使者往来,要过它国之境,非执假道之礼不可,楚庄王派使者赴齐,使者过宋国而不假道,宋国恨其轻视本国,执而杀之,引得楚军围宋达九月之久。伍封以往过它国之境,都要假道,这次由楚国回成周,既然要经郑国,便要先使人假道。以免得郑国以为他仗齐楚之大,轻忽小国。   
  等伍封等人入了郑境,郑声公带了一众郑臣到郊外相迎,圉公阳也赶了回来,郑人歌舞丝竹、牛羊美酒,声势甚大。伍封想不到郑国君臣如此隆重,颇有些不好意思,下车相见。   
  郑声公上下打量着伍封,见他年纪虽轻,但身高一丈,气宇不凡,道:“寡人闻龙伯大名已久,不料龙伯竟如此年少,颇令寡人诧异。”伍封拱手笑道:“在下欲回成周,只想假道郑境,不料惊动了国君,委实有些惶恐。”   
  郑声公道:“龙伯辱足鄙邑,便请入城一聚。”伍封本意是想入城,口中不免要客套九句,道:“在下只是途经贵地,行程匆忙,不敢入城骚扰。”郑声公道:“龙伯周行列国,过郑而不入,虽然龙伯的确事烦,但旁人定以为龙伯轻忽郑国,郑人只怕不悦。”   
  伍封心忖郑国夹在晋、楚两大国之间,数百年战祸绵绵,迫不得已要依附大国,眼下自己的身份超然,与各国都有交情,还是齐君之女婿、楚王之姊夫,又与晋国赵氏交好,今日过郑,郑声公怎能放过,自然是非大加笼络不可。田恒耽心郑国背齐向晋,这一次正好探听郑国君臣之意。伍封道:“既然国君如此盛情,在下却之不恭,只好厚颜打扰。”   
  郑国君臣大喜,浩浩荡荡引伍封一众入城,城中早安排了驿馆,馆中女乐庖圉齐备,单是童儿侍女便各有百人。楚月儿、东皋公等人入馆休息,伍封带着鲍兴、庄战、商壶入宫。   
  宫中已经准备好酒宴,郑声公与伍封并坐高台,鲍兴三人与坐在下面,与一干郑臣为伍。庄战虽然出身庶人,从未与国君卿大夫这么同坐一殿宴饮,但他神色自若,并无丝毫受宠若惊之处。伍封看在眼中,暗暗点头,心忖鲍兴和商壶虽然常常随他与一国之主或是卿大夫宴饮,早已经习惯了大阵仗,庄战却是首次如此,不料能谨慎守礼、不卑不亢,可见其厚重沉稳之处。   
  郑国君臣对伍封着意结纳,言语之间,无非是伍封的军功伟绩之类。饮酒数爵之后,郑声公叹道:“郑国身处四战之地,夹在大国之间,晋国六卿之乱,郑国与齐国都相助范氏和中行氏,二氏败亡,齐郑二国便得罪了晋人。近来听闻晋人有伐郑之意,国中甚恐。”   
  伍封道:“晋人因卫国之事与齐国纠缠不休,怎会有暇想到伐郑?”郑声公道:“卫出公回国,公族中再无人能与出公争位。卫事已定,宋国和郑国便是齐晋楚三国之目标。”   
  伍封道:“在下刚从楚国而来,知道楚王因顾忌越国,暂不会兵指中原,国君无须担心楚国。齐国与郑国有盟,齐郑之间又不相接,齐国绝不会打郑国的主意,若郑国有难,齐国当会相助。”郑声公道:“齐楚当然不会伐郑,但晋国四卿对郑地垂涎已久,不可不防。十年前宋国灭曹,郑人恐惧。次年郑国伐宋,围雍丘,败于宋国桓魋之手,反被宋国攻入郑国,掠粮而退。早几年宋国派使入晋,立盟而还。晋人许宋之盟,自然是在打齐郑二国主意。”   
  伍封笑道:“晋人如果未与宋国立盟,还有可惧之处,它既与宋为盟,郑国反而不必担心。”郑声公愕然道:“这是何故?”伍封道:“宋国此盟甚是聪明,它并不是想与晋人伐郑,而是使晋人在宋郑之间作一选择。宋与晋盟,晋国所指便是郑国了。何况宋君使桓魋行苦肉计奔卫,引卫军欲加害赵鞅,宋国因此与赵氏结了仇。晋国伐郑,无非上四家各出士卒,由一人统领。只要有赵氏士卒在,宋人便不敢兴师,免得为赵氏所乘。何况齐郑立盟已久,郑有难时,齐人必救,齐要援郑,便要过宋国或卫国,宋人若助晋国,便会被齐国背后夹击,宋国近年渐强,但比起齐国来却弱得多了,绝不敢与齐国交战。因此对宋人不必惧怕,单是晋师,有齐郑二国联手,足以抵御。晋国四卿相互倾轧,谁也不敢旷日持久领兵在外,多半是数月未能下城,便只好退兵。”   
  郑声公听他这么一说,觉得大有道理,心忖:“这人名震天下,原来不仅武勇盖世,连列国政事也极为通达,的确是盛名无虚。”立时放了心,点头道:“郑国久被兵战,城墙高厚、池深地险,极难攻破,否则早就灭国了,晋人再强,也不可能数月内破城。不过郑国被兵,大损国力,委实烦恼。”   
  伍封点头道:“中原地势之险莫过于郑,晋国想得郑地,是想成制霸天下之势,与齐楚争竞,不过郑地紧邻智氏之邑,只怕智瑶对郑地的垂涎之意胜过其余三家。不瞒国君说,在下此次在楚国与楚王深谈,约定齐楚二国结盟,共御晋国,楚国已经派使赴齐。国君想保全郑国,与楚盟则罪晋,与晋盟则楚怒,只须谨守郑国与齐国之盟便可。”   
  郑声公击掌笑道:“龙伯正说在寡人心上。郑齐盟好,齐楚又有盟,晋若伐郑,齐必相救,齐晋交兵,楚师又来助齐,实则助我郑国。寡人只须结好齐国,便无惧晋人。不过齐郑之盟已久,不知齐国上下对郑如何?”   
  伍封道:“寡君素重信义,既与郑有盟,自然无弃郑之心。”郑声公道:“寡人想派一使赴齐,续二国之盟,增两国之交情,想请龙伯作一书引介,龙伯是否愿意?”   
  伍封心忖这正合齐国上下之意,点头道:“此事利于齐郑二国,在下这便作书。”当下由郑声公亲自陪着到厢房,伍封手书一简,用黄帛套上,交给了郑声公。   
  二人回到殿上,郑声公叫上一臣,道:“你即刻备礼,明日起身赴齐,向齐君续二国之盟。这是龙伯交齐君的手书,代呈上去。”他走下高台,将书简交给那人,小声道:“你先打探清楚,如果楚使入齐,齐楚立盟,你再订郑齐之盟。若齐楚无盟,你便拖延时日,派人报寡人知道,再行定夺。”那郑臣会意,领旨出殿。   
  虽然伍封听不到二人说话,却猜得出郑声公在说什么,无非是看齐楚之盟而动,心想郑国弱小,处大国之间,与大国交结自要谨慎行事,微笑不语。他从吴国回齐,那日在宫中田恒说起所虑的三事,水患之事已由用长城解决,其余二事全因晋国和越国而虑,他这一趟楚郑之行,与楚订盟,又拉拢郑国续盟,正好解决了剩下的两件事,只要盟约一立,齐国暂时无可忧心,相信齐平公和田恒都会因此放下心头大石。伍封心道:“这一趟助楚国击败巴人,顺便与楚郑订盟,收效甚大。”   
  他在成周与郑卿游参见过数次,算得上是熟人,可今日群臣之中并不见游参,伍封顺嘴问道:“上次国君派游参为使,在下在成周见过,今日为何不见这人?”郑声公笑道:“少正去了宋国,这几天便会回来,若回来时寡人命他到驿馆拜见。”      
第四十六章 鼓钟于宫,声闻于外    
  次晨伍封起床,不见楚月儿,心知她定到东皋公处学医去了,由春夏秋冬四女陪着盥洗用饭之后,在驿馆四下走走,见驿馆虽然不太大,却前院有场,后院有一个小湖,被高墙掩住四边,仅有一个小月门与外相通,小湖有水道通出外面活水,湖边还有一座凉亭,伍封奇道:“郑国的驿馆竟如此讲究,这真是意想不到。”   
  冬雪笑道:“听说这是郑君即君位前的公子府第,他在位二十多年,这公子府第始终舍不得赏给别人,全因这府中这人工小湖。”伍封点头道:“这小湖的确设想甚奇,怪不得他不舍。”   
  春雨道:“郑君偶尔还会携爱姬到来,在湖中泡一泡,听说他最喜欢的爱姬是东胡之女,久在北地,入中原后怕热,才喜欢这小湖。郑君看重龙伯,特将这公子府辟为驿馆,给我们暂住。”伍封笑道:“你们打听得倒是仔细。”他见这湖水清洌碧蓝,向四女瞟了一眼,笑道:“午间热时,我们一起下水去泡泡可好?”   
  四女见他神色诡异,心知其意,不禁脸上微红,嫣然而笑。五人转到东皋公房中,却见廊上堆了大堆药材,或干或湿,东皋公正教楚月儿辨认诸般干湿药材。   
  楚月儿笑吟吟向伍封打了招呼,又扯着东皋公追问。伍封见他们二人甚忙,也不打搅,与四女往前院而去,夏阳道:“小夫人早日便使人买了许多药材来,这么用心向学,我看她早晚也会成为神医。”伍封点头道:“月儿只要对某事有了兴趣,必会全心全意去做,我可有些心花,她比我可强得多了。”   
  行至馆驿空地,便见鲍兴正执大斧与庄战练武,庄战手执长剑,剑气纵横,威势甚剧,鲍兴的凌厉奇异之斧法居然冲不破庄战的剑网。伍封看了一阵,见庄战的剑术委实高明,一套“开山剑法”使得比大漠之狼朱平漫还好,而他的膂力也不次于朱平漫,叹道:“小战剑术甚高,只怕平兄也不能敌。支离益只教了他三个时辰,庄战便成了比朱平漫还厉害的高手,这剑中圣人之号果然无虚!我可远远比不上他。”   
  商壶本在一旁观战,正刻看得心惊,道:“姑丈,这个小战可厉害得紧,连小兴儿也敌不过他,老商可大为不及。”伍封道:“小战剑术甚高,不过实战经验不足,想是很少与人打斗,若是与人交手多次,有多些经验,小兴儿早就败了。”   
  鲍兴一套斧法使了七八遍,跳了开去,嚷道:“不打了,不打了,小兴儿可敌不过你。”庄战满面惊色,道:“小兴儿这斧法只有八九招,使了多遍我也不能攻破,甚是奇怪。”鲍兴笑道:“这是龙伯所创的斧法,别有效用。”   
  他二人走了过来,伍封向鲍兴道:“小兴儿,小红有孕在身,你怎不去陪她?”鲍兴笑道:“她一早便将小人赶了出来,非是小人不愿意陪她。小人这便去瞧瞧。”   
  伍封又对商壶道:“老商,你也该向老先生去求医了吧?没的误了诊治。”商壶道:“姑丈不说,老商差点忘了。”一溜烟往后院而去。   
  庄战道:“老商对生死浑不在意,这真是少见。”伍封笑道:“他是个浑人,豁达大度,颇近于道,不可以寻常眼光瞧他。小战,我看你这剑与众不同,拿来我瞧瞧。”   
  庄战将剑递给伍封,伍封觉得这剑入手甚沉,比鲍兴的铁斧重了不少,剑刃长三尺三寸,与楚月儿的“映月”宝剑一般刃长,剑柄长一尺,剑形又与自己的“天照”重剑相似,只是剑刃短了一尺。伍封看这剑通体用精铁打造,质地甚佳,剑柄上刻着“长歌”二字。庄战道:“这口‘长歌’铁剑重四十九斤,是小人亲手打造。”   
  伍封此刻兴趣大生,道:“小战,我们来试试剑术。”庄战道:“这个,小人可不敢。”伍封皱眉道:“剑用于战,剑术之道,以技击训练最为紧要。当年‘屠龙子’支离益授你剑术之时,教剑招只一个时辰,与你对练却用了两个时辰,可见格击之重要。我府中上下常常比试剑术,你日后要多多练习。”庄战点头道:“是,小人便与龙伯一试。”   
  二人站在场上,伍封拔出剑来,道:“你先出剑。”庄战点了点头,一剑刺出,他不知道伍封的剑术,见伍封年轻,怕伤了面前这尊长,只有了三分力气,伍封随手将剑格开,庄战后退了数步,伍封道:“你只管用力。”庄战被他一格,手心胀热,连臂膊也有些酥麻,才知道此人力气甚大,剑术又好,不敢轻敌,喝了一声,一剑下劈,剑光轰然暴开。伍封赞道:“好!这才是‘开山剑法’!”举剑上挡,虽然他只用了两成力气,庄战仍被他击得退开。   
  庄战这才知道伍封的神力和绝妙剑术远非自己能比,此刻全力相攻,尽展其剑术。伍封对这套“开山剑法”最为熟识,他自己所创“行天剑术”的许多招式便是来自其中,再加上眼下剑术几至大成,是以庄战的剑术虽好,伍封却毫不在意,只是随手格挡,见庄战剑术之中有暇呲之处,便加以指点。   
  庄战这“开山剑法”用了六七遍,却不能迫得伍封后退一步,见伍封挥洒随意,心中骇异,将伍封视若天人。庄战虽然沉稳守礼,性却自负,不肯认输,他对伍封和楚月儿十分尊敬,只是敬重他们的身份地位,视为长辈,并非服于他们的本事。伍封从楚国到郑国,一路与庄战说话,正是见他这脾性,知道此人有真才实学,心爱其才,要收服此人,非得凭真本事让他折服不可,是以才会与他比剑。   
  伍封见庄战越发不敌,道:“小战,你力气甚大,这‘开山剑法’可用双手执使,可使剑上力道大上一倍。”庄战心中恍然,忽有所悟,心忖:“不错,此剑术直击横削,双手使用甚当。”当下双手握住剑柄,使开剑术。不过这双手使剑与单手不同,其中大有讲究,譬如一剑由左自右,单用右手,剑尖可及由侧五尺之外,双手执之,剑尖便不能及远,只到四尺不到之力,除非侧身相助,可侧身时,又影响了剑术身法,下一招使出时便有所妨碍。他由小到大便练这套剑术,性子又有些迂腐,不知变通,是以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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