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阔凭鱼跃- 第51部分

第七十五章　宋江繁台会施恩

戴着暖帽，玩着折扇，手指上套着的白玉不时闪烁着漂亮的光泽，金眼彪施恩满怀心事地骑马走过东京的街道，身后是往日的兄弟、自己现在的高级跟屁虫——小霸王周通。遇上熟人打招呼，他们就说是去三贤祠有应酬。

三贤祠坐落于东京著名的禹王台中，相传这里原本是为纪念春秋大音乐家师旷而建的古吹台，当年师旷抚琴，旋律美妙，感天动地，竟有仙鹤飞来台上翩翩起舞。唐朝三位文坛巨匠李白、杜甫和高适曾在此相见聚会，所以大宋的文人墨客仍以能经常到这里交朋会友、吟诗作对为乐。如今施恩是汴梁城中新近迅速蹿红的商贾，有人请他到三贤祠来赴会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尤其是现在刚刚过完中元节，大家还都沉浸在节日的气氛中的情形下。

离着三贤祠不远便是繁台，因这里地势较高，一向人们为郊游踏青、登高远眺的去处。每当清明时节，繁台之上春来早，桃李争春，杨柳依依，晴云碧树，殿宇峥嵘，台上台下，杏花次第开放，红白相间，灿若云霞。京城居民郊游踏青，担酒携食而来，饮酒赋诗，看舞听戏，赏花观草，烧香拜佛，人们尽情地享受春天的美景。因之，“繁台*”列为著名的汴京八景之一，不过此刻正值隆冬，所以繁台附近冷清得很，只有两位骚客样的人物在欣赏繁塔上的雕像。

繁塔乃是开宝七年所建，总高九层，其实巍峨，无可匹敌。民谚说得好：铁塔高，铁塔高，铁塔只达繁塔腰。道的是著名的开封铁塔虽然高有十三层之多，也不过只相当于繁塔的一般高度，这主要是因为繁塔建在繁台上，可以说塔借台势，台助塔威，所以格外显的高。难得的是繁塔四周的砖雕造像多姿多彩，外墙面有数千尊佛像之多，不重样的就有一千多尊，艺术水平甚高，每每吸引远道来客的目光。

听到在塔上瞭望的燕青的声音，宋江把目光从那些形态各异的雕像上收了回来，问：“看到是谁来了？”宋江是昨夜抵达东京的，就住在禹王台附近。为着不引人注目，他让燕青安排在东京城中的部下分批地到这个冬天人迹罕至的地方来面谈。

刚刚是与在城中开古玩店的金大坚见过，得知这繁塔之上别有洞天，便忙里偷闲地来欣赏一下。据金大坚讲，这次过年东京城中往童贯和梁师成家中送礼的人最多，老贼杨戬气势好像淡了不少，大概大家都看得出来，他的好日子不长了。此外太子少师李纲和东京镇守使宗泽的家中也应该是来来往往，因为有不少达官贵人从古玩街上买走了许多李纲喜好的两晋文贴和宗泽热衷收藏的古怪兵器。对于李纲，宋江多少还是知道的，他与宿元景一样是清流派的主心骨，素来与权臣们不合，只不过因为他是太子赵桓的师傅，参与朝政的时间并不多，故而权臣们倒也没有对他下家伙。看来最近皇帝是起用了他，要压制一下那些权臣。而宗泽不过是个负责东京防务的武将，虽说也算是近几十年来崛起的折、种、宗、韩四大将门的传人之一，可宋江还是想不出来他走红的缘由。

陪在宋江身边的照例是小李广花荣，整训的时候宋江特别指示，花荣、吕方、郭盛以及林冲、武松、李逵等一干将领都不担任实职，另有安排，可到现在也没有明说让他们到底做什么。本来想让吴用一起来东京看看，奈何军中杂务甚多，还需有人打理。而卢俊义正忙着安排下一步的部队整训，柴进他们更是已经领着那些甄选出来的上万名老兵离开了荆门。

现在梁山的外围分支主要包括：五大庄园（华州的小旋风柴进、青眼虎李云、石将军石勇，东平的扑天雕李应、鬼脸儿杜兴，沧州的九纹龙史进、白花蛇杨春、跳涧虎陈达，抚州的没遮拦穆弘、小遮拦穆春和泉州的没羽箭张清、花项虎龚旺、中箭虎丁得孙、玉幡杆孟康）；两大外帮（润州混江龙李俊、翻江蜃童威、出洞蛟童猛的飞鱼帮，商丘船火儿张横、浪里白条张顺的三合会）；威海刘公岛老营（病尉迟孙立、小尉迟孙新、母大虫顾大嫂、出林龙邹渊、邹润、立地太岁阮小二、短命二郎阮小五、活阎罗阮小七）；实际上已经主掌了河北军事的双鞭大将呼延灼、急先锋索超、百胜将韩韬、天目将彭屺，包括已经成为河北太行山首领申虎不可或缺的好朋友的行者武松等等，他们眼下的事情一点也不比在军中少，所以整训步入正轨之后，全都急急忙忙地奔赴各地主持本职。

俗话说：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尤其是威盛军刚刚在湖北经历了一次朝廷粮饷供给缺乏的窘境，宋江对今后也不敢过于乐观，还是有自己可信赖的后勤体系更好。趁着威盛军的都总管符德安尚未到任，宋江起了个念头，要到东京看望一下在那里从事秘密工作的众家兄弟，探听一下朝廷内幕消息，也来鼓励一下经营京师中个产业的弟兄们，让他们更积极地为大军积累财富。本来宋江想着中军标营的训练最好由花荣来主持，自己有燕青陪同就可以了，结果遭到大家的强烈反对，最后只得从善如流，带着花荣、燕青和孔明孔亮一起来到东京。

施恩、周通在三贤祠外下了马，迎面看见宋江在花荣、燕青的陪同下踱步过来，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宋大哥亲自到了，刚要施礼，机灵的燕青已经高声开口：“施大官人，怎么这么巧啊？小可陪鲁员外来三贤祠，居然能遇上你们？”施恩一愣，马上反应过来，拱手向宋江施礼：“鲁员外，幸会幸会！”宋江看着这个在梁山军中迅速成长起来的部下，对他的机灵还是很满意的。几人略一寒暄，扮作出游偶遇的样子，相互谦让着向三贤祠中走去。施恩颇有些抱怨：“宋大哥也太过小心了，搞得小弟事先都不知道是您大驾光临，心中忐忑不安的。”宋江笑了笑：“是非之地，小心为妙。不是哥哥信不过你们，一旦走漏风声，于大事无益。”

一路上，燕青在众人前面数丈远的地方开道，花荣和周通不停地向四周打量，施恩则低声地向宋江汇报着进来的情况。现在东京城中连着张青、孙二娘夫妇，朱富朱贵兄弟，操刀鬼曹正，小霸王周通，白日鼠白胜等人，施恩经营的摊子已经多达五座酒楼、八家店铺、两处赌坊和两所青楼。这些买卖遍布在东京城的各个主要地段，不仅每年为主人提供百十万贯的钱财，而且京城中的一举一动都可以很快得到消息，成为东京情报网中重要的组成部分。

施恩低声地告诉宋江说，女真的使者从年前来到汴梁之后就一直滞留未归，主要是想等待朝廷就是否联合夹击契丹下决心，看来他们是志在必得。综合得到的消息，朝廷大员之中多半已经表示支持出兵，双方秘密签约指日可待。此外从枢密院传出来的消息是童贯将调集包括威盛军在内的六省七路的二十五万人马南下合攻方腊，具体的方案已经上报了皇帝。

宋江轻轻地点了点头，这与他事前估计的很接近。两个人又密谈了一会儿，宋江停下脚步拍拍施恩的肩膀：“兄弟，哥哥没有看错你，这里的事情做的很好。金枪手徐宁贤弟前次在湖广受了伤，身子多有虚弱，我已经将他派回东京，想让他重新回金枪班。这件事情上，你要多费些心，与萧让等人运作一下。此外下一步还要多多注意，一个是多留意朝廷重臣的行动，搜集境外各国的资料和动向，一个是要帮我网罗人才，各种各样的人才。”

见施恩似懂非懂的样子，他解释说：“我们威盛军现在要做的事情太多，既要争取皇上的信任、大臣们的支持，以便有个发展的时间和空间，又要养活大批的军民，支撑将来的战斗。我们现在还没有朝廷认可的自己的地盘，所以很多事情就不能太明目张胆地让自己的弟兄出头露面，同时我们与其他各大势力的接触也需要有人来牵线搭桥，所以人才对于我们很重要。不仅如此，我们现在已经在五大庄园，三大基地开始试探着兴办实业，开矿冶炼、垦荒畜牧、兴桑纺织，这些都需要内行的人才。”施恩把拳一抱：“哥哥放心，属下明白了。”宋江语重心长地说：“东京是我朝中枢，南来北往的人多，要注意延揽。要注意与大军以及各地的分支经常交流联系，相互支持事情才好做。东京更是个花花世界，要时刻牢记自己的使命，不要让哥哥失望啊！”

第七十六章　未雨绸缪群雄忙

孙立和阮小七因为要留守刘公岛基地，所以没有去湖北参加整训，不过时常有那边的消息过来，对大军的动向和首领的意图基本也是了解的，因此他们对手下的将士也参照荆门的做法进行了整训，尤其是水军与步军的攻防配合、火器在水战中的应用练的是最多。威海湾中现在已经有了两艘三十丈的大战船，另外还有四艘二十丈和两艘十五丈的小战船。说是小战船，已经比在水泊时候用的最大的十丈战船大了许多。这些船都是这一两年来由张清在泉州那里制造出来的，由于工艺逐渐成熟了，造船的速度还在加快，据说每两个月就可以造出一艘三十丈的大船来。除了这些大船之外，刘公岛基地还有二十多条十丈以下的小船，这些船多半是这里自己建造的，为的是小船可以更好的进入江河作战。

刘公岛原本有三千水军和一千步军，其间陆续增加了水陆军各两千人，这些差不多都是附近的好汉慕名入伙的，其中前年在栖霞一同抗击倭寇时结识的欧阳一飞介绍来的就不少。在鄂西光复之后，宋江把大约四千名不便在湖北呆下去的原顺天军将士、眷属，以及愿意归附忠义军的当地人迁到了这里，使得新建的威海卫城附近愈发的热闹起来。这次整训，刘公岛基地又分到了近千名训练有素的老弟兄，所以孙立和阮小七商量着绝对要好好整顿一下了。

根据地形情况，刘公岛上安置了一千炮军和一千步军，威海卫城也安置了两千步军，以为犄角之势。随着战船数量的增加，水军士兵的数量要有原来的四千人增加到六千人，其中在那些二十丈以上的大战船上都有数目不等的炮手。为了熟悉在波涛起伏的海面上用火炮精准地打击敌人，阮小七几乎每天都带着船队出海训练，每当朔风劲吹的时候，北海之上就会隐隐传来雷鸣般的炮声，搞得附近的渔民总是不清楚是否真的要打雷下雨。虽然每天的日子比起在梁山时那种刀口舔血要舒服了许多，但阮小七们却总是感觉有些不习惯，尤其是已经与梁山的大部分兄弟分离了将近一年半，听说弟兄们在湖北打得很过瘾，他们心中都有些痒痒了。有的时候，哥几个凑在一起喝酒发牢骚，抱怨宋大哥一直不给大家机会。到底孙立在登州也做过独当一面的军官，纵览大局的能力强一些，故而每次都是到最后由他来劝导众家弟兄好生料理手里的事情——只要刀磨得快，总有闪亮出鞘的时候！

同样手心发痒的还有刚刚回到福建的没羽箭张清。很久没有动刀动枪了，但他还是坚持督促着手下的弟兄每日练功，他知道终有一日他们又将面临新的战斗，也许这一天很快就会到来。有些弟兄的确是有些懈怠了，前几日就有一个入伙多年的梁山老弟兄被泉州当地的一个大户人家看中，准备招他入赘。这个弟兄没敢事先跟张清打招呼，直到大红帖子发到张清的手里，他才知道这件事情。张清很恼怒，派人去找这个手下的时候满脑子想的都是让他怎么个死法，但是等这个手下可怜巴巴地望着张清的时候，他的心一下子软了：从东平府到梁山寨，再到千里之外的泉州，弟兄们对他一直忠心耿耿，他们图的是什么？也不过就是将来能过上个好日子。如今人家被当地大户相中应该是件好事情，难道自己要毁掉这门亲事，毁掉不下的终身幸福吗？张清把部下叫进密室，好言安慰嘱咐了一阵子，命人从自己的私房中取了一百两银子作为贺仪，把他送走了。紧接着张清把手下十几个大头目召集起来，讲明这是山寨安排的一个计策，将来必有大用，叮嘱各个头目看管好自己的下属，如果有类似的事情必须提前报告请示。他知道现在大家远离战火纷飞的前线，可以说是身处在安乐窝中，如果人心散了，将来的事情就会无法收拾，那他怎么去跟宋江哥哥交待呢？

张清把众人打发走之后，一个人回到书房走下来给宋江写信，除了汇报这件事情之外，他主要是报告哥哥最近这边的动态。自从成功造成三十丈的大海船之后，泉州上下都很轰动，各大船厂的老板、技师纷纷前来观摩。在啧啧称道之余，也提出了一些更好的改进意见，尤其是见过阿拉伯快速帆船的技师提出借鉴着改进中国传统的方帆，增加部分三角帆之后，大海船的速度明显提高了不少，而且在逆风和侧风的情况下都可以获得较快的船速，这让张清感到很是神奇。前两天，第三艘三十丈海船已经下水，第四艘完成了一半多，第五艘的龙骨也已经铺上了。根据这个进度，到今年年底之前就可以完成宋江提出的六艘三十丈船和四艘二十丈船组成一次可载运四千人的大船队的计划。现在希望各地加快海船需要配套的火炮等的制造进度，尽快形成战斗力。通过建造大海船，张清的船厂名声鹊起，前来商谈定做船只的客户络绎不绝，不过张清只答应了一些造二十丈以下海船的要求，理由是三十丈海船说需用的船台只有一个，活已经安排不开了。饶是如此，张清这里也进帐了上百万贯，加上其他南北货的贸易，张清在五大庄园中的收入足可以名列前茅。

在把生意做大的同时，张清也没有忘记从泉州一带南来北往的客商，尤其是一些海外客商之中收集海外的消息，同时对南越、苏禄、星光、波斯以及阿拉伯等地的海上航线、风土人情、国事军力等情报密切关注，这些都是将来对梁山军（威盛军）有重大意义的东西。张清知道，除了自己这里之外，其他梁山的外庄和吴用、戴宗手下的情报网络无时无刻不在关注着大宋周边事态的发展变化。

在荆门一带整训的忠义军中，军师吴用无疑是最忙碌的人之一。夜已经很深了，他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