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大的震雷般的声音,然后化成一团团火球落在水寨里,水寨很快便陷入到了熊熊火海之中。
他们的目标当真是水寨,潘屹双手微微发抖,要救吗?周围的将领们都将目光看向他。但他仍是拿不准主意。
远处传来的又一波喊杀声彻底让他放弃了出城的打算,果然还有第二波敌军,又有一股约摸两千人的军队出现在自己的视野里。
当真是诱敌之策,第一波不够,又来第二波了,是不是还有更多的埋伏在后面等着自己出城呢,与荆州城的安全相比,李宏超的水师算个屁?这个家伙拿了那么多银钱修了一个拦江筏台,自吹固若金汤,还拐了荆州镇军数十架霹雳炮上燕子矶,但连半天都没有支撑住便败了,这样的人,死有余辜。
李宏超本想回到水寨去固守,但水寨的熊熊火光说明那里也受到了强烈的攻击,他只能扬起风帆,向着下游奔逃。而在他的身后,曹新宇正在不依不饶地追赶着。
第七百三十章:好汉子
(抱歉,晚了,今天有事。现在开始写明早的一章,如果能写出来,明天便会准时早八点,如果写不出来,明天便又要晚点了!)
李宏超在哭泣,他的荆州水师完了,虽然还剩下几艘五桅战舰,但已成了落水狗,不知什么时候就会成为曹新宇这条凶猛的野狼嘴里的食物,潘屹在哭泣,水师落败,程群归路断绝,数十万大军被隔在北岸,将成为对手毡板上的鱼肉,程群的败亡必然会使荆州成为一块肥嫩可口的鲜肉,不知什么时候云昭就会来取了去,潘屹不认为凭借着荆州镇军就可以抵挡得住如狼似虎的征北军。眼下,城外不远处,数千征北军正在肆意地破坏水寨,熊熊的火光让天上的太阳亦为之失色,即便是站在远离那里的荆州城墙之上,潘屹亦能感受到那炙人的热量。回看身边的将领,个个脸有惧色,完全没有敢出城一战的意思。
一部分征北军水师战舰掉过头来,驶向荆州水寨,战舰之上霹雳炮不停地发射,潘屹眼睁睁地看着水寨燃烧,崩塌,眼睁睁地看着那支征北军登上了他们的水师战舰,扬长而去。
此时,在北岸,有一个人也在哭泣,他是程群的亲兵统领刘汗青,当程群清醒过来之后,第一个命令就是金吾卫马上撤退回荆州,放弃在北地所有的地盘,包括他的部下。现在的局势,是他只要能将金吾卫囫囵地带回江南,就是胜利了。金吾卫已经开始撤退。刘汗青是奉命先行回转荆放,通知李宏超一定要小心征北军水师的袭击,以及让潘屹作好接应大军的准备的,但刚刚赶到北岸的刘法青,看到的却是倒塌的拦江筏台,狼奔鼠窜的荆江水师以及熊熊燃烧的荆州水寨。
跪在滚滚的苍江岸边,刘汗青放声大哭,荆州城近在眼前,却又远在天边,滔滔苍江水。此时成了横在金吾卫头顶上的一把大铁锤,将所有的幻想,期望都击打得粉碎。
大哭一场之后,刘汗青爬上了战马,疯狂地鞭打着马匹,他必须马上回去将这个消息告诉程大将军,已经没有退路了。
梁州,太康。
豹滔卫击退了敌人的又一次进攻,征北军潮水一般地退下了牛角山。山上的豹滔卫们发出阵阵欢呼,高兴旺也挥舞着他的长枪。在阵地之前如同一只大马猴一般跳上跳下,潮笑着退下去的征北军。
站在牛角山的顶端,蒋光宇凝视着他的阵地,凝视着他的士兵,他很骄傲,他已经整整守了五天了,这五天来,先是姚长坤王强率领的征北军第四营以及制置使军队,接下来是勃律的骑兵冲击。再接下来是孟姚的卢城营,没有一支军队能攻破他的防线。
这就是自己的豹滔卫,哪怕是身临绝境,仍然是斗志不减,因为他们自建军以来,从来便没有打过败仗,骄傲的因子浸透着士兵的每一滴血液。
但蒋光宇知道。豹滔卫的这一光荣历史将终结在自己手,这一次,不仅仅是败,而且是亡。豹滔卫的军旗从此以后再也不会在这一片土地上飘扬了。
五天以来,他已经伤亡了超过五千士兵,加上前期攻打上康,下康以及太康的损失,豹滔卫已经失去了一半的战斗力。
当五天以前,蒋光宇发现自己的后路被蒙军勃律切断的时候,便明白了所有的一切,自己被坑了,程大将军被坑了。在第一时间,蒋光宇不是想着撤退,既然事已至此,撤退便是自寻死路,步兵在行军的过程遭遇骑兵,除了一个死字,他不知道还有什么其它的出路,蒋光宇立即下令抢战了太康附近的牛角山,迅速构建阵地,在极短的时间内,豹滔卫们便砍光了牛角山的树木,挖出道道壕沟,建起了一道道寨墙,所幸的是,牛角山上有水源。这算是不幸之的万幸,但自己的粮食却已经不多了。
欢呼过后是无尽的疲惫,豹滔卫便原地坐下来,抱着刀枪,靠着寨壁,闭上眼睛便睡了过去,阵地之上,马上传来阵阵鼾声,偶尔还会传来惊惧的叫声,以及嚎哭声,那是他的士兵们在做恶梦。
刚刚还龙精虎猛的高兴旺拖着他的长枪,一瘸一拐地走到了蒋光宇的所在,先前的兴奋与欢呼只是他用来激励士气的手段,他心明白,豹滔卫时日无多了。
“蒋将军!”扔掉长枪,他坐在潮湿的地面上。
“受伤了?”蒋光宇淡淡地问了一声。
“还好,挨了一弩,征北军的弩箭力道极强,我的盔甲也没有挡住,幸好只入肉三分,皮肉伤而已!”高兴旺道。
蒋光宇点点头,遥望着山下,征北军的旗帜招展,远处,又有一支军队正在行来,可以看到大量的骡马以及看不到尽头的马车,蒋光宇心黯然,卢城营的辎重部队也赶来了。
他之所以能抵挡住卢城营的数次冲击,是因为对手没有任何的远程打击武器,而王强的第四营的重型武器在上康,下康损失严重,在太康又被自己毁掉一批,他们的远程打击力量不足,自己又抢先占了牛角山这个险要所在,这才能支撑到现在,现在,卢城营的远程打击力量抵达,失败终于要来了。
“蒋将军,要结束了!”高兴旺声音颤抖着,看着那一队队驶进对方大营的马车,他也知道那是什么。
“是呀,要结束了,刘兄先我一步而去,马上便要轮到我了。”蒋光宇眉宇掀动,“不错,能在最后一战与征北军最强悍的卢城营作战,死亦无憾!”
“如果不是我们了诡计,卢城营不见得便是我们的对手!”高兴旺脸上肌肉颤抖,豹滔卫的战斗力他知道,如果不是现在陷入绝地,现在又斗得精疲力竭,粮草几已断绝,他们绝对可以与卢城营一战。
“没有什么不服气的!”蒋光宇摇头道:“兵者,诡道也,打仗,为了取得胜利,便当无所不用其极,多算者胜,寡算者败,没有阴谋诡计一说。输了便是输了,这一仗,云昭下了好大一盘棋,我输得口服心服。”
“云昭一介大越人,勾结蒙人,暗算我军,末将不服!”高兴旺怒道:“如果不是他勾结蒙人,我们怎么会败?”
“蒙人明明还有力量在北地三足鼎立,雅尔丹,札木合,包括韩仲,勃律,都不是蠢人,他们不是看不到这一点,但云昭能让他们投降,这就是他的本事,兴旺,现在我明白了,这个世界之上,就没有化不开的血仇,只要利益足够,什么都是可以用来交易的,如果我们早清楚这一点,便不会上这一个恶当。可惜啊,我们都认为云昭会与蒙人不死不休,蒙人也必然不会与结下血海深仇的征北军和解,可他们偏偏就这么做了。这就是我们的失败。我也好,程群也好,终究只是武人。”
高兴旺重重地垂下头。
“兴旺,你为什么没有劝我向云昭投降算了?”蒋兴宇忽然笑问道,“我如果投降,想必云昭一定会欢喜的接纳我的,我怎么说也算是赫赫有名的将领吧?这些天来,每天姚长坤都要来在阵前嘶吼一遍,你们也都听到了吧?”
高兴旺笑了,抬起头,指着蒋光宇头顶之上,那面高高飘扬的豹滔卫旗帜,“我知道将军的心思,豹滔卫即便死光,也不会让这面旗帜被蒙上污点。您看那些将领们,他们都看到了刚才进营的车队,也明白那是什么,但他们有一人害怕么?”高兴旺指着他们脚下,那些站在阵地之上,了望着下方的豹滔卫将领们,他们的眼有浓浓的忧色,却没有丝毫的胆寒。
“他们都是我的子弟兵,与我一起搅了快二十年马勺了,豹滔卫就是我的命,你深知我心,豹滔卫不败的荣耀将终结于我手,但是世上终究只有战死的豹滔卫,没有投隆的豹滔卫,这面旗帜哪怕不在在这片土地上飘扬,我们也要让他永远留在敌人的心。那怕我们死光了,也要让敌人站在我们的尸体旁,竖起大拇指,叫一声,好汉子!”蒋光宇脸上突地闪现出阵阵光彩,眼激情荡漾。
“说得好,将军!”高兴旺大笑。
“通知下去,将所有的粮食一顿都煮了!让弟兄们吃一也饱饭吧!”蒋光宇挥挥手,笑道。
“是,将军!”
蒋光宇返身走到身后一棵树边,那是牛角山上仅剩下的一棵树,亦是位置最高的一棵树,这棵树上,现在正飘扬着豹滔卫的旗帜。蒋光宇走到树下,抱着树下一匹神峻的战马,整个豹滔卫,现在就只有他这一匹马了。
蒋光宇泪流满面,抚摸着战马巨大的头颅,将脸紧紧地贴在战马的脸旁,战马伸出长长的舌头,轻轻地舔着蒋光宇的脸庞。
高兴旺的眼角也湿润了,突然他看到蒋光宇从腰畔抽出一柄雪亮的匕首,高高扬起,蓦地明白了蒋光宇要干什么。
“不,将军!”随着他的叫喊,蒋光宇高扬的匕首闪过一道寒光,深深地扎进了战马的头顶,战马巨大的头颅蓦地扬起,大大的眼睛凝视着蒋光宇,眼神之充满了迷惑。
轰隆一声,战马倒在了树下。
蒋光宇手的匕首当地一声掉落在地上,昔日挺直如山的脊梁在这一瞬间便显得有些佝偻了。
“兴旺,将马拖下去,熬汤!”
第七百三十一章:战歌
看着碗的干饭,还有一碗冒着热气的腾腾的肉汤,所有的豹滔卫都明白这意味着什么,这是他们的最后一顿饭了。汤里有一点点肉丝,有的能看到一点点碎骨,这是大将军的那匹神骏的战马,晌午的时候,有人亲眼看到伙头军们将那匹大马剥了皮。
大将军杀了他的马!他们抬头看向山顶,蒋光宇抱着沾染着血迹的马匹,坐在那株大树之下,正一边流着泪,一边大口地喝着汤。
士兵们低下了头,大口地扒着饭,大口地喝着汤,汤不多,两口就喝完了,所有人都不绝而同地伸出舌头,将碗里舔得干干净净。
不知是谁,站了起来,将手里的碗远远地扔出了阵地,紧接着,更多的人也站了起来,将手里的碗抛了出去,外面传来叮叮当当的声音,终于,所有的豹滔卫都站了起来,用力掷出手的大碗,他们,再也用不着了。
这是最后一顿饭,这也将是他们的最后一战。所有士兵们沉默地坐了下来,用力地擦拭着自己的刀枪。
“好汉子!”山下,孟姚眼瞳收缩,他是经历过那种有死无生的战斗的,当年在冯口,为了抵挡蒙军,他和两万余卢城边军死战不退,最终只余下不到两千人脱身,也就是这两千余人,构成了现在卢城营的基本骨架,当年活下来的人,在后来的战斗之又死了不少,能活到现在的几乎都成了征北军的军官。哪怕是大字不识一个的人,至少也混了一个哨长了。这种决死的气息他能闻出来。
站在他身边的丁仇,半边脸依然英俊,另一半却是犹如魔鬼,这便是冯口一战给他留下的印记,看着远处牛角山上的一幕,他不由自主地回想起冯口那惊心动魄的战斗,伸手抚摸着坑坑洼洼的脸庞,感到那里似乎又在隐隐作痛。
“可惜我们终究只能是对手,做不成朋友!”孟姚低下头。喃喃地道。
“姚大人,或许我们还可以再做一次努力!”王圭道:“他们都已经知道面临绝境,也许能让他们放下武器,只要他们放下武器,我们可以承诺让他们成建制地呆在战俘营,等到战事结束,便放他们离去。豹滔卫是值得尊敬的一个对手,还有上万人呢,死了。太可惜了!”
“如果有这个可能,我当然愿意。但是这是不可能的!几天以前,他们就明白自己已经无路可走了!”姚长坤凝视着牛角山上飘扬的豹滔卫军旗,“他们有他们的骄傲。蒋光宇这个人我与他共过事,当年在苍江之畔,歼灭蒙人的那一役,豹滔卫便是主力,那是一个不可能投降的人!”
“姚大人,那便成全他们吧!”孟姚的眼睛慢慢地眯成了一条缝,怜悯之意既去。杀意便开始弥漫,“有这样的敌人,有这样的对手,也是我们的骄傲!”
“今天不能攻了!”姚长坤叹了一口气:“蒋光宇不知用什么办法,激起了他的士兵的血勇,眼下,他们正是斗志高昂的时候。先磨磨他们的锐气吧!老孟,豹滔卫既立死志,我们便不需要太多消耗我们的士兵了,等他们来攻我们吧!”
孟姚略一思索。点点头,“姚大人说得对,我们只需要做好圈套,等着他们来踩便好了!”
王圭惊问道:“明知是圈套,他们还会来踩?”
“会来的!不是今晚,便是明朝!看到那漫山遍野的碗了么?他们已是吃完了最后一顿饭,等着我们发动进攻,我们不攻,他们便会下来,难道他们会等到饿得两脚发软的时候才冲下来么?虽然是飞蛾扑火,但他们亦会义无反顾!”姚长坤道。
“何苦来哉?”王圭捻着花白的胡须,“都是爹生娘养的,都是家里的顶梁柱啊,为了一些莫须有的东西,自蹈死路!家里的爹娘都还盼着他们回家呢!”
“这便是军人的气节!”孟姚**地道:“有些东西,可以跪下来求,但有些东西,却是掉头也不能去求的!”
豹滔卫枕戈待旦,但山下却是一片寂静,直到太阳快要落山,也没有进攻的意思,蒋光宇站在山顶,看着安静的大营,他知道征北军不会这么傻,他们在等自己进攻,不用说,山下此时早已经准备妥当了。
“兴旺,让弟兄们美美地睡一觉吧!”蒋光宇招来了高兴旺。
“是,将军,我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