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场上;现在也越来越没有意思了;亲卫也好;大将也好;与自己对战哪叫一个战战兢兢;每每都是让云昭兴味索然;乘兴而来;败兴而归;以往还有一个蒋旭可以与自己真刀实枪战一场;但现在蒋大个子也缩手缩脚了;拎着他的耳朵细细审问;才知道是他老婆王馨儿对他有严令;不许与自己真打;听得云昭丧气不已;除了蒋大个;雅尔丹身边还有一个玲花;武功高超;但不要指望她硬碰硬地跟自己来上一场;再就是妙妙了;以前妙妙还有兴趣;两人常常都是打得鼻青脸肿;但自从她有了允文;却是越来越懒了;有时候居然连她常用的鞭子也不知道丢在那个旮旯里;怎么找也找不着。也指望不上了。
将擦拭好的易水寒放在身边案上;提起破军;弹动弓弦;破军低沉的嗡鸣声更是让云昭思念起往日的热血岁月;现在自己更多的时间居然是埋首在案牍之间;拿笔的时候远比拿刀的时候多了。
外面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听着这声音;云昭便知道是吴凡;帐帘掀开;吴凡一步跨了进来;”王爷;对方突围了!”
云昭扁扁嘴;”突围就突围了呗;先前又不是没有想到;不是早就布置好了么?你乍乍呼呼地干什么?”
“敌人大部是向通州突围;但有一部却是大开城门;居然冲着我们来了!”吴凡道:”亲卫营已经集结起来;作好准备了!”
云昭一听之下;顿时大喜过望;一跃而起;一手绰了易水寒;一手提了破军;大上向营外走去;”吴凡;给我将箭袋准备好!”
“好嘞!”吴凡也是笑嘻嘻;自从当上了云昭的亲卫营统领;主要任务便是卫护云昭的安全;这出去打仗是太稀少了;看着别的将领打得痛快;吴凡心中别提有多艳羡;今儿个天上掉下一机会来;怎不喜出望外。
“冲出来的军队胆儿挺肥啊;嗯;还真得有点胆识才行;是刑恕么?”云昭一边大步向外走;一边问提着几个箭袋的吴凡。
“不是刑恕;是王家军;领着的应当是王家军的头目王斌。”吴凡道。
“不错;有几分胆色!”云昭笑道:”这样的人值得我去砍他的头。”
江陵城门大开;王斌带着他残余的三千余王家军奔出城来;刑恕以王斌要替其它人吸引对方主力为由;从每家勒索来了百余匹马;这使得王家军整整有一半人有了战马;一半骑马一半步行;;冲出江陵城;倒也声势浩大。
王斌回过头来;看向城头;高处;刑恕正向他挥着手;手里拿着两个鼓槌;挥舞了几下;两手重重擂下;咚咚咚!牛皮大鼓隆隆地响了起来。
“我们走!”王斌鼻子一酸;两腿一夹战马;箭一般地向前奔去。在他的身后;三千余人头也不回;向着荆州方向疾奔而去。
走不出数里;侧面陡地响起震天的呐喊声;无数的火把星星点点;一支骑兵骄若游龙;奔腾而来云字大旗在火把的映衬之下;显得格外醒目。
三千人马分成了两个部分;骑兵拼命打马向着荆州方向奔去;而步卒则在王斌的带领之下;原地停了下来。王斌手中长枪高高举起:”兄弟们;今天我们走不了啦;但是;我们能让有马骑的弟兄们跑得更远一些;能让他们有一条活路;他们都是我们王氏子弟;亲朋好友;他们逃出去了;不会忘了我们的家人;我们的父母妻儿的;为了他们;为了我们的家人;拦住征北军!”
千余步卒结成一个方阵;歇斯底里的狂吼道:”至死方休!”
“长枪手结阵!”王斌长枪前指:”弓箭手;准备!”
鼓声仍然依稀可闻;远处的江陵城上;一袭白衣的刑恕仍在卖力地擂着大鼓;而此时;江陵已是一座空城了。”刑恕;我们要死在一起了;你无颜回去;我将数千王氏子弟葬送在江陵;又如何有脸面回去王家?”
云昭猛地勒停霹雳;敌人居然在这个时候分兵了;”断臂求生!”云昭冷笑一声;”就凭这点人马就想跟我玩这一套?未免太小瞧我了吧?”
“王爷;我带一千人马去追那些逃了的人!”
“多带一点人马;我这里用不着这么多人!”云昭拈了拈手里的破军;道。
“王爷您看那些人骑在马上和姿式;大部分根本就是一些会骑马的步兵而已;一千人马足矣;倒是那王斌带的步卒军阵严密;看来是深研了一翻步军作战的;恐怕要难打一些。”吴凡道。
瞟了一眼正打马狂逃的对手;云昭微笑着点点头;偏转头;看着不远处的江陵城;一个白色的身影正在狂擂战鼓;”那是刑恕吧!”云昭扬起破军点了点。
“应当是!”吴凡点点头。
“那好吧;就让他看看我是怎样破敌的;吴凡你去吧!”云昭冷笑一声。两腿一夹战马;直奔着王斌的军阵冲去。
“征北军!”云昭扬起破军。
“万胜!”两千亲卫营士兵齐声呐喊。在云昭的带领下;直袭向远处的王斌军阵;而吴凡则带着一千人;从侧翼向着远处奔逃的王氏骑兵追去。
第一零零六章:求仁得仁
千余步卒聚在一起;占不了多大地方;看着也不太显眼;但两千骑兵纵马奔腾;却是声势极为吓人;放眼望去;视野之内似乎全都是狂奔的战马;呐喊的骑士。
羽箭从军阵之中飞起;高高地射向空中;飞到最高点然后倏地掉头向下;射向奔腾的骑兵。云昭的亲卫营骑兵霍地一分为二;一左一右;成一字蛇形左右包抄过来;王氏军队射出的羽箭大都落在了空处;他们并没有携带远程的重型攻击武器;仅靠长弓手射出的箭雨;对于这些骑术精妙的亲卫营士兵来说;着实没有什么危胁。
王斌认为云昭会毫无顾忌的冲阵;因为他只有千余人;虽然聚在一起;但仍然显得单薄;又没有远程攻击利器;但甫一交锋;却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云昭似乎没有强硬冲阵的打算;两千骑兵分成了两队;一左一右包抄;很快两支骑兵便在他的军阵之外百五十之步形成了两个同心圆;一个正向奔驰;一个逆向奔驰;绕着往复来回;看得人眼花缭乱;头都有些昏了。
霹雳兴奋的嘶鸣着向前;不过它并不能尽兴奔跑;因为在它的前头;其它征北军士兵的战马距离不过只有数步距离;如果再加速;不免会撞在同伴身上。骑坐在马背上的云昭提起了破军;顺手一抹;三枚破甲箭已是搭在弦上;弓弦嗡鸣;空中留下数道箭支的残影;军阵之中便有三人应声而倒;虽然他们拼命的舞动着手里长枪短刃;但想要挡住云昭手中破军射出的羽箭;却仍是力有未逮。
三箭刚致;又是三箭飞至;弓响人倒;几乎无可阻挡。
“王爷威武!”征北军亲卫营齐声吹呼。王氏士兵刚刚被王斌鼓起的决死之气却是为之一夺。
随着云昭破军弦鸣;更多的羽箭自两个奔腾的同心圆中射出;比起王氏军队射出的箭支;云昭的这些亲卫可就厉害太多了;云昭本身就精擅骑射;而他的这些亲卫都来自各部精选出来的勇士;手中的强弓比起一般士兵用的铁弓铁量要大得多;射程和破坏力都不在一个量级之上;到了亲卫营;在云昭的调教之下;他们的射艺更是突飞猛进;奔射之术;他们更是炼得熟练之极;即便是蒙族大将札木合在看了这三千骑兵的演练之后;也是骇然失色;遑论这些久居中原的王氏战士了。
一个又一个的王氏士兵被射倒在地;本来就单薄的队形显得更加疏离了。王斌知道这样下去是不行的;如此打法;自己完全是被动挨打;反正是死;何必不死得壮烈一些;高举铁枪;他厉声喝道:”弟兄们;随我冲啊!”
绝望之下;王斌散去军阵;一马当先;向着外面直接撞去;他想要冲散骑兵的队形;与对手形成一个乱战的局面。
用不着下令;亲卫营骑兵们瞬间变幻了队形;两个同心圆的队尾在相聚之后;不像先前那般绕圈急奔;而是两骑并辔;向外绕去;身后迅速跟上;两个同心圆在眨眼之间便变成了两条并行的直线;却又将王斌紧紧地夹在其中。
王斌想冲乱骑阵;但却一头撞了一个空;他的前方骤然空了;骑兵在转眼之间便已经到了他的侧方;战马嘶鸣;从他的胁部一头撞了进来。
破阵!
王斌被拉长的军阵转瞬之间便已被截成数段。如同一把大锯在来回锯着王氏军队这千余人组成的树杆;每一个来回;战场之上;便会躺下更多的王氏私兵。
来回几个拉锯之后;王氏私兵终于被彻底打散;再大的勇气此时也被消磨殆尽;面对着敌人的高头大马;那种无力感让所有人感到绝望;在雪亮的;锋利的马刀之下;所有的抵抗都是枉然。
王氏私军开始溃散;逃窜。
王斌从来没有想过今天还能活着;但是也万万没有想到会溃败得如此之快;看着自己的士兵被砍倒;被撞飞;他双眼血红;猛摧战马;冲向人群之中最为显眼的云昭。
云昭也盯上了他;霹雳此时终于可以放开腿脚;兴奋的它昂首长嘶;犹如一道闪电;穿过人群;迎向对面的对手。
长枪如毒龙探洞;头前的红樱抖出碗大的枪花;王斌一往无前;一枪便刺向云昭的胸口。身体微侧;易水寒搭上枪头;哧哧有声;丝丝缕缕的红樱飞散在空中;易水寒与枪杆磨擦着;火星四溅;随着战马的交错;径自贴着枪杆削向王斌的手指。
长枪风车般地抡了一个圆;格开了易水寒;两马擦身而过;王斌眼前黑光闪烁;一刀闪电般地劈来;本能地横架长枪;嚓的一声轻响;枪杆顿时一断为二。刀尖擦着他的身体滑下去;几乎感觉到了那冰凉的刀锋与森森的杀意。
两马交错而过;王斌身上已是出了一身冷汗;迎面又是一刀劈来;这是另一个刚好驶过来的亲卫营士兵;王斌人在马上;硬生生地一个铁板桥后仰;背脊几乎贴在了马股之上;刀锋贴着鼻尖削过去;人未起身;手已抬起;抓住了对面骑士的手腕;一声大喝;竟然将这名亲卫从马上硬生生地提了过来;扭腕夺他他手中的马刀;随手一刀削下了这名亲卫的脑袋;圈转马匹;此时;云昭也已转过身来;看到一名亲卫丧后在王斌手下;不由大怒:”好贼子!”两腿一夹;霹雳再一次发力;猛扑上来。
带着血的钢刀斩向云昭;两刀贴在一起;在空中连击数次;当的一声;王斌挡不住云昭的巨力;马刀脱手飞出;高高的飞上天空;两马再度交错而过;这一次云昭没有借势向前;而是一手勒住马缰;霹雳猛地人立而起;巨大的力量使得它在原地转了半个圈;以此来消耗向前的巨力;这一转身;使得云昭整个人都转了过来;而王斌却还在向前奔跑;正好背对着云昭;此时;空中被云昭绞飞的那柄马刀落了下来;一伸手抓住马刀;手腕一抖;带血的马刀似流星;似闪电;在空中风驰电挚搬地追上了王斌;哧的一声响;破开重甲;自后背而入;前胸透出;王斌身子猛地扑倒在马上;两手无力地垂下;被战马载着向前一路狂奔。
云昭冷哼了一声;眼光转向战场;此时;战事已经进入了征北军骑兵俗语称的赶鸭子了;一边在逃;一边在追;四条腿儿的永远占据着绝对的优势。
一个时辰以后;战事彻底结束;王斌所带的这千余名王氏私兵尽数躺倒在了战场之上;亲卫营骑兵重新集结;即便是阵亡的士兵也被重新扶上了战马;用绳索牢牢地绑在马上;缺少了的身体某些部位也被战友一一寻了回来;装在战马随身的革囊之中;等回去之后再拼接起来。
“我们去江陵!”云昭还刀入鞘;厉声喝道。
江陵城上;刑恕仍然在用力地擂着身前的那面巨大的战鼓;连着敲了个把时辰;早已汗湿重衣;披头散皮;汗水雨点一般地落将下来;看到骑兵一队队地出现在城下;鼓点之声渐渐地稀了下来;终于再无声息。
云昭一举手;所有的骑兵勒住了马匹;一齐抬头;看着城楼之上的刑恕。
刑恕惨然一笑;云昭出现在这里;就说明王斌已经完了。他长叹一声;扬手将鼓槌从城上扔了下来;转身走向城楼;在哪里;一条白绫已经悬在了梁上。爬上方凳;将头悬进白绫之中;刑恕最后看了一眼天边微微露出的曙光;两脚用力一蹬;方凳咣当一声被蹬翻在地。
“王爷;那人在自杀;我们要不要冲进去活捉了他?”身边的一名亲卫低声道;站在他们这里;可以清楚地看到刑恕的所有动作。而此刻;江陵城的吊桥垂下;城门也大开着;要想救人的话;时间上是来得及的。
云昭摇摇头:”那是刑恕;求仁得仁;由他去吧!”他呛的一声拔也了易水寒;高高地举向空中;声音低沉;”全军拔刀;为他送行!”
呛然连声;数千把马刀出鞘;一齐扬向空中。
刑恕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看着城下的云昭和他的军队的动作;嘴角似乎露出了一丝笑意。不能获得战斗的胜利;但能获得敌人的尊敬;似乎也是很不错的。
有风吹来;高挂在城楼之上的刑恕尸体随风飘荡着。
天色渐亮;一缕阳光破空而至;天空骤然之间便明亮了起来;远处蹄声阵阵;一条烟尘由远及近;那是追敌的吴凡回来了。
“战果几何?”
“回王爷;逃走了几十骑!”吴凡有些惭愧。
“不错了;想将骑兵一鼓全歼;哪有这么好的事!”云昭大笑道:”当年在大漠;蒙军千军万马;还不是让我逃走了;只逃走数十骑;已经是一场完胜了;走;我们进江陵城!”
江陵破;而向通州方向逃走的世家私军则完完整整地落入到了征北军的圈套之中;被第六营;第七营与札木合;马里汉;脱里的大军死死地围困在了坛子岭以南地区。
第一零零七章:吉时已到
距离坛子岭约五十里的慈莱;前往救援江陵的娄湘接到了哨探关于坛子岭的战况。
“奢兄;这一次幸亏有你的神机妙算;曹宁果然没有挡住征北军;坛子岭被破了!”娄湘面有惊慌之色;”我们必须马上撤退;幸亏奢兄先前建议我在安陆放了一支部队接应;否则这一次可就麻烦了。”
奢文庄却是脸色沉静;”娄兄不必惊慌;坛子岭虽破;但征北军一时之间还不会将注意力投到我们身上来;不要忘了;在江陵;还有数万刑恕统率的世家私军;不将这些人收拾妥贴了;云昭敢深入通州;所以我们有足够的时间撤退。”
“世家私军?”娄湘撇撇嘴;”单个而论;他们的战斗力的确很强;但是组合起来;却算不上一支强军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打算;如何能上下一心?奢兄;我们可不能将希望放在他们的身上;我们得加快速度撤退。”
“娄兄;坛子岭一破;这些世家私军必然想着要突围逃跑;人在绝望之时会爆发出很大的战斗力的;再说了这些私军的战斗力还真不差;征北军不会掉以轻心的;我们肯定要撤退;但绝对要有序;如果太过于匆忙了;反而会让士兵惊慌;于我军不利啊!”
“你肯定我们有足够的时间?”
“当然!”奢文庄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