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国功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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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国功贼- 第1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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贴身婢女被人当众调戏,柳氏早就气得脸色青黑。不待二人继续争论,上前几步,指着张虎骂道:“走啊,怎么没种了。她为什么要砍你?你最好说清楚些!二当家处事最为公道,说不定还会给你撑腰,让你直接到我房间里把晏紫抱回家去!”

“我不过是跟她闹着玩儿!”张虎惹不起杜鹃,更没胆子惹柳氏。虽然柳氏现在已经失了宠,但男女之间的事情有谁讲得清楚。万一哪天张大当家对两个新人失去了兴趣,又想起柳氏这口旧灶来,那他岂不是自己给自己找倒霉么?

“我知道,有些话不该我来说!”看了一眼垂头丧气的张虎,又看了一眼面冷如霜的杜鹃,柳氏灵机一动,叹了口气,低声数落,“正所谓至亲不过父子。你是大当家的义子,我只是个如夫人,将来怎么样说不定还要看你的脸色呢,无论如何不该得罪你。”

“但你做人也得有点分寸,知道自己哪些事情能做,哪些事情不能做。晏紫她再不济,也是我的贴身丫鬟。你没事儿就往我的房间里钻,是给你义父长脸呢?还是欺负我这姨娘没本事呢?”

这下,张虎更无言以对了。凭心而论,他对晏紫动手动脚,只不过是在馆陶县当衙役时养成的坏习惯,根本没准备把女方怎么样。但是被柳氏这么上纲上线地一数落,就变成了恃宠而骄,欺负义母了。话一旦传出去,张金称再急着用他,也得要那个脸。他的螟蛉义子之位恐怕连坐都没坐热乎,便要变成一具无头死尸!

正所谓好汉不吃眼前亏,能屈能伸才是大丈夫。自知今天断然讨不到便宜,张虎翻身站起,长揖到地,“姨娘千万别这么说,我对晏紫姑娘没什么恶意。只是大伙平素在前寨开玩笑开习惯了,嘴巴上都没把门儿的。所以到了后寨,也一时没注意到有什么忌讳,总喜欢顺嘴胡诌。如果姨娘和晏紫姑娘不高兴听,我以后改了便是。还请姨娘不要生气,为了我这个混球,气坏了自己不值得!”

一番话,既服了软,又把自己犯下的错轻描淡写地推了个干净。即便听在柳儿这机灵人的耳朵里,也不得不佩服他聪明。抬眼看了下杜鹃,发现对方也没继续追究的打算。柳氏只好叹了口气,低声道:“你也别怪我说你说的重。算下来,咱们还都是馆陶县的乡亲,情分非同一般。你如果真的喜欢晏紫,就到阵前多打些漂亮仗,自古美人爱英雄。届时她耳朵里日日灌满你的大名,即便嘴上不肯,心里也肯了。可如果你就知道一味地说漂亮话,所做的事情却没有半件能拿上台面。将来即便你在大当家那里把她要了去,她心里也未必会看得起你!”

呵斥完了张虎,又转身拉过晏紫的手,笑着叮嘱:“好了,别哭了!我说的话你也都听见了。你自己也争点气,将来无论是谁,敢对你动手动脚,你就直接拿刀子砍。女孩子家,越是软弱,越容易被人欺负!”

小丫头晏紫没想到自己的事情居然弄到了这么大的阵仗,让一位当家,一位夫人替自己出头。又是害怕,又是感动,抹着眼泪连声答应。经历了这样一场“热闹”,柳儿显然也失去了继续观看下午训练的心思,跟杜鹃打了个招呼后,带着晏紫怏怏离去。

既然当事双方之一已经走了,杜鹃也没必要继续跟张虎纠缠。横了他两眼,也带着紫菱,红霞等侍女离开。没打着狐狸白闹一身骚,张虎后悔得连跳湖的心思都有。下午训练整个就没了状态,甭说招呼好麾下士卒了,连自己都分不清旗号跟鼓点儿。好在程名振早就被人告知了休息时发生的事情,也没过多追究,随便给张虎找了个借口,命他提前回去休息。

到了晚上,杜鹃依旧憋满肚子的火儿。洗过澡,一边伺候着程名振更换衣服,一边怒气冲冲地数落:“中午闹那么大动静,你居然也不过来看看。万一那小子不知道进退呢,咱们还真的跟他闹到后寨去?”

“你不是把人家都给打趴下了么?我再过去干什么?”程名振轻轻拍开杜鹃的手,笑着回应,“再上去帮你补几拳,打他个不长记性?还是上去秉公处理,让大伙都无法下台?”

“那倒也是!”杜鹃抿嘴而笑。事情关乎大当家张金称,如果程名振出面了,双方反而不好收场。像当时发生的一样,她为侍女抱打不平,揍了好色之徒一顿。过后挨打的没脸告状,张金称也没必要追究。整件事情到此为止,双方都落了个清静。

想到这一层,她的气儿全消了,眼神也慢慢温柔了起来。不料程名振却叹了口气,低声说道:“恐怕这事不像表面上那般简单。你还记得当时柳儿所说的话么?绝不是只为了教训张虎!”

“她说了什么?”程名振不提,杜鹃还真把柳儿的话给忘了。此刻仔细想想,发觉其的确有些反常。照理儿,晏紫挨了欺负,柳氏应该早出头才是,为何要等到自己压不住火动了手,才出来帮忙?

可若说柳儿想利用自己来对付张虎,形势又不是很靠谱儿。毕竟柳儿争的是后宫之位,外边多一个援手就多一份把握,实在没有必要为了这么点儿小事儿跟张虎结仇!

想来想去,杜鹃想得脑瓜仁都疼了,也没弄清楚其中到底隐藏着什么猫腻。程名振的脸色却愈发郑重,叹了口气,幽幽地道,“恐怕泽地里的太平日子已经到了头!大当家对我有救命之恩,他真的要起了疑我之心……”

“你是说柳儿姐姐在提醒咱们?”杜鹃吓得一把捂住程名振的嘴,小声嚷嚷。看看周围没有其他人,她才放下手来,以极低的声音追问,“怎么会这样?咱们不是已经做了很多让步了么?我们两个寨子都合并成一个了,他怎么还嫌不够?”

“人么?!”程名振叹息着感慨。当年他也没想到林县令会出手加害,结果差点连命都保不住。所谓一朝被蛇咬,三年怕井绳。同样的事情经历过一次,第二次便警醒许多,只要有个风吹草动立刻便能发觉苗头。

只是发觉的苗头之后如何应对?想来的确有些令人头疼。张金称对自己有恩,万一双方发生火并,无论胜负,日后自己肯定难在江湖上立足。抛开这一层不算,即便是非自在人心,眼下张金称步步紧逼,杜疤瘌却念着老哥们儿之间的情谊,不断要求自己的女儿女婿退让。翁婿至亲还如此,巨鹿泽其他几位当家的态度可想而知。真的到了水火不容的那一天,恐怕除了杜疤瘌之外,泽地其余几位当家,无论愿意不愿意,都会站在张金称的一边。

“怎么办,你倒是说话呀!“杜鹃性子急,见程名振只顾着叹气,忍不住低声催促。

程名振摇头苦笑,“希望是我多心,按道理,柳氏夫人怎么着,也该帮他的丈夫,不该帮咱们!但凡事都需要早做准备,从明天开始,咱们的寨子夜间巡逻人手增加一倍。调整队伍,把跟咱们不亲近的尽量放在外围,死心塌地跟着你的尽量调到身边。另外,出去探泽外情况的弟兄们,你也催促他们再抓紧一些。哪天泽地里无法容身了,好歹咱们得有个去处!我不想跟大当家动手,但也不能任他宰割。实在不行就像你说的那样,咱们一走了之,找人山头躲起来,凭着手中的财宝逃过这个乱世!”

千头万绪集中在一起,听得杜鹃脸色越来越苍白。到外边去立个寨子,自己打自己旗号?她从来没这么想过这么复杂的事情,但为了丈夫,她必须着手去做。“来得及么?阿爷也是,他说过后寨有他顶着,怎么也没见他能弄出个动静来!”

“我估计,大当家即便对我再不满,只要我做得挑不出什么错处,他一时半会儿也没法发力。”程名振苦笑了几声,继续向杜鹃交底。“他现在忙着称王,届时会遍发绿林帖子,邀请很多豪杰前来助兴。如果在称王之前先来一场窝里反,面子上会非常难看。所以,咱们应该还有一段缓冲时间。不会立刻就被逼到绝路上。并且,说不定等称王之后,大当家有了新的目标,就不会再折腾咱们了!”

“嗯!”杜鹃轻轻点头。她现在心里边非常乱,根本无法判断形势。但凭着对张金称的过去的了解,她相信丈夫的分析是有道理的。巨鹿泽已经先后稀里糊涂地死了好几个大当家。下一个别人爬起的垫脚石,绝不该是自己的丈夫!

“咱们也不是非这样做,只是,有备无患!总比祸到临头,只能束手待毙的好!”怕杜鹃过于担心被人看出端倪,程名振又拍了她一下,笑着安慰。

“我知道!”杜鹃惨然一笑,用手指比了比二人的胸口。你知,我知,如果在这世界上连自己的丈夫都不能相信了,她不知道自己还能相信什么? 

  第三章 朝露 (一 上)

既然心生警觉,程名振便愈发不愿意往后寨去了。即便是不得不参加的议事,也与杜鹃二人带着各自的亲卫同来同往。虽然二人心里都清楚,真的要是发生什么异变,这区区三十来号亲随未必能抵挡得了多长时间。但多一个人便多一分突围的机会,只要夫妻两个其中任何一人能跑回锦字营,号召起来的弟兄就足以令张金称对剩下的另外一个投鼠忌器。往最坏里打算,即便事发突然,夫妻两个都冲不出来,至少也能战死在一块儿。不用一个孤单的走在黄泉路上,另外一个却要在别人的猜忌中忍辱负重地苟活。

这种反常的举止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很快,一些有心人便发现了端倪。“大当家居然会怀疑九当家?”很多年青的喽啰们为此感到惊诧莫名。“九当家怕是功高震主了!”一些胆大的家伙私下里感慨。最觉得愤愤不平的是锐士营的弟兄,长期以来,他们一直都在程名振指导下训练、作战,深知这位年青的九当家胸中的本事。并且,在最近这一年多来,每次打仗,九当家总是厮杀时冲在最前,分好处时走在最后。大头全被老家伙们拿走了,他们居然还要鸡蛋里边挑骨头,真是太不知道好歹了。

底层喽啰只是发发牢骚,鸣鸣不平。一些中低级的头领,心中却各自有了新想法。有道是:兔死狐悲,物伤其类。程名振打仗打得好,结果没受到应得的表彰,反而落了一身猜忌。大伙呢?在泽地里的势力还不如程名振!人家好歹还有个能在大当家面前说上话的岳父,大伙却除了一条烂命外什么都没有。前方跟官军抡着刀子,背后还得小心自己人的冷箭,这种日子,问谁能够过得下去?

人心里想得多了,难免就要找个发泄的出口。这天训练结束,韩葛生、段清、张瑾等人喝了些酒,心头火起,便一把拉了平素相交甚厚的周凡、张猪皮、王飞等几个朝程名振的宅邸走来。进了屋门,也不说话,一个个坐在胡凳上哀声叹气。

“各位兄弟这是怎么了?莫非谁给了你们气受不成?”杜鹃见众人的举动实在是可笑,一边带着侍女端茶倒水,一边抿着嘴询问。

“怎么了?没怎么?大伙就是觉得心里边堵得慌?”张瑾原来就一直归属在杜鹃麾下,资格最老,性子也最急,拍打着桌案气哼哼地回应。

他一开口,周凡和王飞两个立刻跟了上来,“就是,要想让咱们死就来个痛快的,像这般憋憋屈屈算什么?咱们锦字营兄弟从来没做过对不起巨鹿泽的事儿,凭什么要天天提心吊胆地过日子?!!”

韩世旺和张猪皮都是被硬扯过来的,心里多少猜到了些端倪,却没料想王飞等人把话说得如此直接。感觉到势头不对,又没法脱身,赶紧笑着打圆场,“七当家别跟他们认真,我看几位兄弟是喝多了。刚才还好好的,这几碗黄汤下肚,便都犯起了糊涂来!”

“呵呵,喝多了,喝多了。也就是跟九哥九嫂这边关系近,大伙什么话都敢说。真的出了这个门,谁还敢乱嚼舌头根子!”

杜鹃笑了笑,也不戳破二人的鬼心思,“两位兄弟别跟他们一般见识。咱们先喝茶,九当家去外边练武了,稍后便能回来!”

“九当家还是每天都练武么?”张猪皮迅速接过话茬,大声地追问。

“当然了。别人的刀都快架在脖子上了,不勤练着点儿能行么?”张瑾翻了他一眼,冷笑着着补充。

“小豹子,别满嘴跑舌头!”杜鹃狠狠地瞪了张瑾一眼,阻止他继续煽风点火。

小豹子是张瑾的绰号,他从十四岁便跟着杜鹃,一直拿对方当亲姐姐般看待。挨了训,不敢还口,耷拉下脑袋,气哼哼地嘟囔,“刀子在谁手里大伙都看得见。就是都在这儿装瞎子……。”

“刀子,什么刀子?”正嘟囔着,门帘一挑,程名振笑呵呵地走了进来。看到家里同时来了这么多客人,他先是一愣,然后立刻笑着四下拱手,“各位兄弟今个儿怎么这般闲得慌?都跑我这蹭茶来了?来之前也不通知一声,我也好提前准备个大号水壶!”

此话一出,屋子内的尴尬气氛立刻被哄笑声冲得七零八落。张猪皮一边捶桌子,一边回应:“九当家真是抠门,连热水都不愿意给一口。咱们今天好歹是吃过饭来的,否则,还不都被你拿大棍子打出去?”

程名振摊了摊手,摆出一幅土财主丢了铜钱的模样。“哎呀,你九哥我穷,今天把你们都招待好了,明天自己就得饿肚子。还是弄个水饱吧,好歹咱门前有个大湖!”

大伙闻听,笑得愈发不可开交。直到把眼泪都给笑出来,才慢慢收拢住,一口一口地细品个中滋味。

“教头性子豁达,天塌下来都能当被子盖。当年我等在馆陶时,就最佩服这一点!”段清出身于馆陶乡勇,跟程名振走得最近。一边吹动茶上的细沫,一边用目光向另外一名出身于馆陶的底层军官韩葛生示意。

韩葛生在旁边心领神会,叹了口气,非常遗憾地补充,“要说当年啊,咱们馆陶县那一千多号,也算狠狠地出了回风头。谁料狗屁县令翻脸不认人,弄得大伙走得走,散得散……。”

说到这儿,他故作警觉地打住话头,咧着嘴巴向杜鹃等人道歉,“嫂子,我们可不是说两家话。当年你们好几万人攻城,我们那一千多号兄弟若是不拼命,肯定被大当家全当下酒菜给吃了!”

“都过去这么久了,还有什么好计较的。”杜鹃摇了摇头,非常大度地回应,“况且现在我已经成了你们的九嫂,还能再跟你九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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