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海千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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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海千山- 第9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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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瑶光听到许含光问话,突然放声嚎啕大哭,双手紧紧抱住许含光,一字一顿道:“哥,娘她死了,村子也被烧了,村里的所有人都死了,都死了……”。许含光只觉晴天霹雳,头晕目眩,一下将许瑶光从怀中推开,双手死死的按在许瑶光肩头:“什么,你说的是真的?不会吧,不会是真的……不……”,仰天长啸,其声惨烈,如野兽受伤,飞鸟哀亲。

常朋看着脸色悲哀,不停涕泣的许瑶光,问道:“是谁干的,你能告诉我吗?”许瑶光抬头看到是常朋,脸上的悲色更浓:“月明哥,都是那些该死的官兵干的。他们说要去剿灭红巾,却说我们村子里的人通贼,杀头报功。”,说到这里,许瑶光埋下头,语声渐趋细微:“常家堡,也被官兵杀光了……”

常朋一听,天旋地转,“呼”的一下跌坐在地,口中喃喃自语:“不会的,不会的。瑶光,你是骗我的,你是骗我的……”,突然,他一下翻身站起,眼中凶光大盛,看着许瑶光,声音冰寒:“瑶光,你告诉我,你是骗我的……”。许瑶光害怕的往还在仰天痛嚎的许含光怀中一缩,却坚持道:“当日那将我掠走卖入这妓院的官兵亲口向我说的,他们本来是去突击孙家村,但孙家村人去村空,他们才到许家村和常家堡,杀人冒功,以图封赏的。”

常朋怔怔的看着许瑶光,眼角渐渐破裂,两道鲜红的血液混着泪水,从常朋的脸颊缓缓流下。突然,常朋手中寒光暴起,一个从他身边仓皇跑过的妓院打手大好头颅冲天而起,鲜血狂喷将常朋涂得满头满脸;常朋毫不在意,左手一抹脸上鲜血,顺手一劈,又是一名老鸨打扮得女子被他砍死在地。连杀两人,常朋却毫不在意,头仰天,剑垂地,嘀嗒血流中,常朋怒啸道:“为什么,都是为什么啊……”

一个冰凉的声音在常朋身后响起:“这就是世道不公,这就是官逼民反,这就是这个没有天理的世界。”常朋睁着血红的眼回看,颜云放带着阎仲元和邢庆嗣二人驾着小舟登上花舫,正向自己走来。

常朋看着颜云放,“咻咻”喘息着,愣在那里片刻,突然将手中宝剑一扔,双膝一软,向着颜云放猛然拜倒:“颜公子,你带我去红巾。我要报仇,我要亲手杀了那些禽兽不如的官兵。”颜云放跨上一步,将常朋扶起,又看看紧紧抱着自己妹子的许含光,愤然点头:“我们都投红巾……”

那边突然传来一声惨叫,颜云放回头,看到阮明珠正俏立在舷,一只银梭正从那黄炽恭喉上收回。那黄炽恭呆愣在那里,捂着喉咙,踉跄几步,手中铁鞭坠地,手勉力抬起,指着阮明珠,嘶哑道:“你,你,偷袭我……”。阮明珠向着他嫣然一笑:“你都知道我们天梭是干的杀手买卖,偷袭你,嘿,活该,蠢货。”阮明珠银铃般的嘲笑声中,黄炽恭胖大的身子轰然山倒。

“放火烧了它……”,阮明珠看着秦雨棋,沉声下令道。转头看着颜云放,她笑了起来:“颜公子,恐怕还要麻烦你一点事情。”颜云放看看阮明珠笑意中似乎有着一丝得意,不由疑惑:“还有什么是我能帮上忙的?”阮明珠轻轻笑道:“今日我的画玉舫三艳都出了手露了白,以后要再作杀手,恐怕也不合适了。不知道颜公子可有兴趣,将另外二人也帮我收着啊?”颜云放顿时给惊得大眼圆睁,倒是身后阎仲元和邢庆嗣对望一眼,齐声道:“那当然好……”

阮明珠顺手招过另外两个白衣女子,两女一个眉色清秀,眼神灵动,顾盼间英气勃发;另一人珠圆玉润,青丝媚眼,举手处风情万种。阮明珠巧笑道:“我这两个女儿,一个叫丁梦雨,一个叫蒋啭,都是我这画玉舫的红人。如今我随你杀人越货,火烧花舫,也没办法在这淮阳呆下去了。这个新任的淮州牧饶大人可是油盐不进的人,对江湖恩怨仇杀没有半点兴趣,统统都是拿下。嘿嘿,今日这么大的事情,我阮明珠也的跑路,不然,可怜埋骨之处都没有了。”说着向颜云放又抛了个大大的媚眼,包含委屈的道:“今日我阮明珠为你颜公子付出这么大代价,颜公子你可要收留我啊。至少,也要将我安置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吧。”

颜云放挠头不已,看看几女或怨或媚的眼神,苦笑道:“好吧,阮姑娘还有你的三个徒弟都随我去吧”。这个时候,整个梦落舫已经开始燃烧起来,几个人相继跳入两艘小舟,离开这即将毁灭的花舫。

小舟越划越远,那花舫却燃烧的更加猛烈,不时有花舫中幸存的人怪叫着带着满身火焰跃入淮阳大江。阮明珠看着那渐渐沉入水中的梦落舫,不由哈哈笑了起来,花枝招展,媚态迷人;秦雨棋冷艳似冰,丁梦雨英姿爽朗,蒋啭媚眼如丝,颜云放看着自己小舟中一船的莺莺燕燕,不由的痴了……

夜色中水声哗哗,突然一道歌声悠悠飘起,“淡扫娥眉初梳妆,裘衣锦马少年郎;挑灯醉看夜花舫,十里淮水尽飘香……”

烟尘风波起

金秋,麦收时节。天气显得特别的热,四周都可以看到漂浮的热气,太阳将土地烤得滚烫。今年的麦收期间基本上没有多少雨水,算得上是一个好天气,几个农民在一块距官道不远的麦田里挥汗如雨,抢收着麦子,以免梅雨到来,废了一季的辛勤。

“吁……”,一个短装打扮干净利落的少年骑着一匹棕红大马,沿着官道飞快地奔驰而来,在麦田旁突然转向,马儿疾奔几步,眼看那马蹄就要踏入田中,那少年大声吆喝一声,棕红马前蹄腾空,人立而起,在半空旋了半圈,重重踏落在麦田田埂之上,几块泥土飞溅开来。

几个地里劳作的农人抬起头来,看到那少年都是一喜,其中一个年纪较大的向着那少年大声喊道:“三少爷,你今天怎么有空到地里来啊?这个日头毒的,小心晒着了少爷你啊”。旁边几个农人也都齐声应是。

那被称作三少爷的少年向着几个农人笑了起来,洁白的牙齿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宏庆叔,你就别为我担心了。呵呵,芒种到了,梅雨快了,这个麦收可要利索点,今年不同往年了,早一天把麦子收进仓去,早安心啊。”

那宏庆叔憨厚的笑道:“三少爷,你就放心吧。我们都是老庄稼了,这些田我们伺候了多少年,没问题的。我可以保证,五天之内,这三十亩麦子都能收割完。”

少年眉头一皱,向中年农人道:“要五天啊?宏庆叔,能再快点吗?”。那宏庆叔愣了一下,思量了一会,方道:“大家加把劲的话,这么多麦子,应该可以提前一天。不过,为什么要提前呢?”

那少年脸色有点难看,向着宏庆叔道:“宏庆叔,不是我催你,而是有情况你不知道。今年临近的巨江府闹起了红巾,横扫了巨江府下七县。我们舒庐县紧邻巨江辖下的铜马青品二县,也是危险的很。前两天,我大哥还带着庄丁在靠着青品县的望夫坡与三百红巾冲突,杀了一个领头的;恐怕这些红巾很快就会来报复。再说,我们李家庄就横梗在通往庐州府的官道之上,若这些红巾要想进攻庐州府,我们李家庄是必经之地;要是没有足够粮食,怎么守得住庄子啊。所以我们要是不快点把麦子收割回去,等那些流寇一来,恐怕就颗粒无收了。”

几个农夫顿时被吓得面如人色,那宏庆叔立刻嚷道:“三少爷,你放心,我一定督促着大家加紧抢收,不能把我们辛苦种下的粮食留给那些土匪。”其他几个农夫也都打起精神,大声呼应。

那宏庆叔看到那少年翻身上马,突然想起一事,问道:“三少爷,二少爷现在身体怎么样?我们大家都盼着他平安无事呢。”骑在马上的三少爷眼中闪过一点精光,没有回头,一边打马而行,一边对那宏庆叔大叫道:“你放心吧,我二哥命硬的很,阎王爷可不敢收留他。那点小伤,还要不了他的命。”说着一骑绝尘,向外奔去。

宏庆叔摇摇头,口中嘟哝道:“希望老天保佑阿,我们二少爷可是少有的善人,一定要让他康复阿,李家庄不能没有他啊”。旁边一个农人凑了过来,憨厚的笑道:“秀少爷从来不把我们当下人使唤,还把我们当作朋友,他那么没有架子的好人,老天爷一定会保佑他的。说老实话,大少爷和三少爷虽然也是难得的好人,可比起二少爷来,可就差了……”。有一个农人接嘴道:“也不知道二少爷是怎么受的伤,听我家里那口子说的,二少爷是在天最府被那些红巾反贼伤的了;嘿嘿,这些红巾反贼真不是东西,连二少爷那么好的人都要伤害;要是他们真的敢进攻李家庄,我鲁老七就和他们拼命。”又是一个年轻的农夫接着道:“听说二少爷带回来的那一男一女就是红巾啊,啧啧,那个野蛮阿,要不是二少爷在,阿宝就要被那个女的打死了。听说阿宝就是不注意碰了一下那个女的身子,嘿嘿,不过阿宝说了,那女人身上真他妈的软……”身旁几个农人都嘿嘿会心笑了起来。这时宏庆叔“哼”的重重哼了一声,道:“你们都少废话,刚才三少爷的吩咐大家都听到了,这就加把劲,把麦子都收上来吧。”

几个农夫都不在啃声,埋头苦干起来。这时,远处官道上又传来马蹄声响,宏庆叔抬起头来向前望去,却是那三少爷去而复返,满是汗珠的脸上却全是惊惶之色。宏庆叔大声地向那少年叫道:“三少爷,怎么回来了?”。那三少爷马不停蹄,急驰向前,口中顺口喊道:“快回庄子里去,妈的,红巾到了……”

宏庆叔看着那三少爷快马加鞭,飞快地消失在官道远方,不由回头看着身后的几个农夫。大家都被三少爷那没头没脑的话吓呆在那里,手中提着镰刀不知所措。那年轻农夫张着嘴,看着如同草人般的同伴,突然大叫起来:“妈呀,快跑阿,红巾来了……”,镰刀一扔,跳上田埂,沿着官道撒丫子就向这李家庄方向而去。

其他几个农夫仍了镰刀也跟了上去。宏庆叔呆呆的站在田中,看着满地金灿灿的麦穗在秋风中泛起浪花,心中不由一阵痛苦,嘴一咧,手中抓起一把麦穗,就蹲在地里哭了起来。

突然,大地颤动起来,如同一个鼓面,被猛力敲打发出沉闷的声音;又如不安分的风暴,将大地吹拂的如同波浪。正哭得像个小孩的宏庆叔被这可怕的声音震慑,抬起眼怯生生的望向官道的那头。只见一片黑云从官道那头蔓延过来,带着狂暴的力量和死亡的气息;宏庆叔揉了揉眼睛,睁大双目看去,终于看清,那是数不清的身着黑色的铠甲的骑兵,正疯狂的以迅雷之势,从自己面前刮过。突然,一个满脸胡子的军官向着自己大吼一声:“兀那汉子,看什么呢?”。宏庆叔吓得浑身一个激灵,软倒在麦田中,那大胡子军官已经风驰电掣的策马而去。

宏庆叔浑身瑟瑟发抖的看着那队黑色铁骑从身边刮过,转眼间他就听到了前方传来几声惨叫,隐隐约约听出正是刚才逃跑的几个同伴,不由更是吓得浑身汗流浃背,眼睛呆呆的看着官道上过去的那些兵士。黑色铁骑过后,又是一大队白衣骑兵,挥舞着弯刀,佩戴着弓箭,紧随在后。再接着,就是粼粼而过的车队和战意高昂的步兵。宏庆叔分不开这些兵丁都是什么人,但是他们手中各式各样能够致自己于死地的武器却是看的清楚;而更加清楚的,则是飘扬在每一个充满斗志的士兵脑后紧紧系着的红巾……

红巾飘扬着,在秋日的阳光下显得是那样的耀眼,那样的夺目,那样的如同鲜血般狰狞……

耀眼阳光下,李见麟手搭在眉上,极力向外看去。远方由于热气蒸腾,呈现一种奇怪的扭曲,所有视野中可以看到的人或物都变得有点奇怪;虽然如此,但视线可及的范围内,还暂时看不到任何的情况。用力甩甩被烈日晒得有点昏涨的头颅,李见麟从近三丈的寨墙后的土台上一跃而下,在接近地面的时候,伸出右手用力一拉从土台上悬下的粗绳,身子猛然一顿,已经止住了流星下坠的身子,稳稳当当的站在原地。

一个留着八字鼠须身形瘦小的中年人忙迎了上来,一边用力挥动手中的扇子给那李见麟驱散着热气,一边卑谦的笑着道:“大少爷,这么大热的天的,你也要注意保重自己身体啊。虽然说大少爷武功盖世,身体好的不得了,但是这个大热天的,也还是不舒服阿。以后这些事情,就不应该大少爷亲自来做,让我们这些当下人的打探了给你报告就是了。”

李见麟站在那里,热得呼呼喘息,感觉那中年人扇来的风实在微弱,不能解暑,当下一把从他手中抢过扇子,照着自己呼呼用力猛扇,一股热风鼓起。李见麟“呸”了一声,一把将扇子丢到一边,叉腰骂道:“这个鬼天气,成心要把老子给热死啊?真他妈的受不了,老子要到河里去泡泡。”说着回头,招呼身边几个亲随道:“李猛,李突,你们两个随老子来。老子要到桂溪河里去洗个凉去。”

那中年人大惊失色道:“大少爷,这可使不得阿。老爷子下了死命令,这段非常时间,没有老爷子应允,谁都不能擅自离庄阿。”李见麟嘿嘿一笑,突然两眼一瞪,将中年人拉到自己面前,鼓起自己的大眼道:“李文乐,你给老子看清楚了,我是这个李家庄的大少爷,是将来李家庄的庄主。你敢不听我的话?老子要出庄,谁敢拦我。”说完顺手一推,中年人李文乐向后蹬蹬蹬连退几步,坐倒在地。看到庄里平时颇为威风的管家如此狼狈,周围的几个庄丁都偷偷捂嘴笑了起来。

李文乐恨恨的看了一眼周围偷笑得庄丁,心中暗恨。抬头看到李见麟大步流星向庄门而去,李文乐连忙从地上爬起,向身边的小厮递了个眼色,那小厮连忙向后院跑去。这时李见麟向着守在庄门口的那队庄丁喊道:“栾胖子,给我开门。本少爷要到桂溪河去好好凉爽凉爽。”那队庄丁中的一个四十来岁,挎着把鬼头大刀的胖子忙跑出躲在阴凉下的人堆,向着李见麟恭声道:“大少爷,这个,庄主说了,除非他让开门,这个……”。李见麟脸上露出个冷笑,看着栾胖子,一字一顿道:“给我听好了。本少爷现在要出去凉快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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