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火19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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炮火1906-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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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都是可怜的无法掌握自己命运的人啊!

不过,眼下在胭脂沟有个人却不这样认为。

刘二癞哼着小曲,左摇右晃神气活现的睥睨左右,仿佛一只吃了毒药不断翻白眼的黄鼠狼,看着避过自己快步走开的矿丁们,心头大块。

这段时间来,他忽然现自己更加的威风八面,那些下贱的矿丁们看他的眼神也隐隐带着些敬畏,这可是俄国主子也没能给他的,他清楚自己只是一个狗奴才一只会咬人的狗,根本就没有太大的利用价值,可现在不一样了,自己的表兄王飞雄要来了,呵呵,很好,我刘春来总算能够当主子了。

这不,今天在矿上大肆整顿,很是修理了几个过去看不顺眼的出头椽子,就连性烈如火的洪老六,也不敢跟自己顶嘴。

将来朝廷要倚仗表兄王飞雄的地方多着咧,这胭脂沟,可不就是老子的天下,谁敢不卖自己三分面子,几条贱命更算不上什么。

这人果然是贱的,眼见刘二癞就要得道,更是又一票人簇拥在他的左右,当起了奴才的奴才。

有了一干人替刘二癞抬轿子之后,这家伙更是飘飘然起来,浑然忘记了自己过去猥琐可笑的形象。

几次三番的张狂行事,没有人敢说半个字,让他更加的得意,这几天已经是无法无天了。

这不,在痛打了洪老六之后,在某个与他气味相投的家伙提出洪老六的媳妇长得如花似玉之后,一放工他便兴师动众的赶上了洪老六的家门,想要调戏洪家媳妇,却不料洪家媳妇是个烈性,只因为刘二癞摸了她的脸蛋,洪老六迟疑了一下没吭一声,便一头投了井,当井龙王的宫女去了。

眼见事情闹的不可收拾,连忙狼狈的逃了出来,起初吓得魂飞胆丧,不过转念一想,人家自个要寻死,却能赖到自己身上不成。

不就是一条贱命么?

这么想着,刘二癞不再仓皇紧张,可一股子的邪火仍然没能泄,于是,便晃悠着往妓馆街来。

他却是不知,自己的光辉事迹已经传到众人耳中,连坐馆的姑娘们也都听说了。

“听说了吗,姑娘们没一个肯接待刘二癞的,给再多的钱都不让睡,我们的姑娘们居然也有这般的骨气哩。”

街坊们压着声音传递着消息,确实妓馆中的姑娘纷纷对刘二癞避而不见,她们宁可关起门来抓花牌,也不愿意面对恶心的刘二癞。

尤其是矿丁们,纷纷觉得这些姑娘更加的可爱起来。

在胭脂沟,妓女的地位并不低,矿丁们的生活很苦,除了在妓女身上消耗本然已经透支的精力,就是在赌档里迷失自我。

妓女与矿丁,仿佛是天生的互相安慰的对象,在矿丁们的眼中,这些姑娘们的身子都是干净的,当然不能给刘二癞糟蹋。

“哦,真的是这个样子的吗?那么作为姐妹的我,当然也不愿意为这样的人服务。抱歉妈妈,我拒绝我的工作,我很不安,可是我的良心更加的不安。”

惠子深深的对着老鸨鞠躬,满脸的歉意。

日本妓女是最有职业道德的,她们为嫖客们提供的服务极为周到体贴,而且脸上总是带着笑,仿佛她们面对的不是嫖客,而是家乡的哥哥。

惠子与她的姐妹们也加入到了这一行列,在胭脂沟这几年,她们早就与其他姑娘以及矿丁们的命运联系在了一起。

她是附近几家妓寮中的红牌姑娘,不仅是因为她的温柔体贴,也因为她从来没有摆身价而只接待那些有钱的嫖客,这让矿丁们感激涕零,倍加尊重。

有时候,她们虽然是妓女,但是她们也有最起码的尊严。

今天,所有的人都看到了她们的尊严。

刘二癞在俄国大洋马的身上剧烈的抖动着,这已经是他第三次抖动了,每次都只有可怜的十几息。

他狠狠地在大洋马的上拍了记,仔细地端详对方的脸色,想要探究对方是否有一丝嘲笑的神色。

事实上,大洋马夹紧的大腿以及平静的神色已经说明了一切,他忽然感到了一阵愤怒,甚至歇斯底里。

他忽然想要狠狠地抓住对方的头让对方跪在自己的面前,然后痛苦的向自己求饶,就像女囚向皇帝求饶那样。

可是他只能想想,俄国妓女虽然低贱,但是毕竟是老毛子,再怎么的,矿上那些穷凶极恶的老毛子们也不会放任中国人肆意的欺辱他们的妓女。

俄国妓女最不愿意服务的,就是刘二癞这样的人,每次过后,身上都是青一块紫一块。

可是,又能怎样呢?

这天下,悲哀的人一样的悲哀,总有许多的人高高在上,不将其他人的生死放在心上,中国如此,俄国如此,这个时代这个世界的角落里,到处都在上演这样的悲哀。

夜深了,对于累得像死狗一样的矿丁们来说,眨眼便又是一天,匆匆而过,谁都不会记得太多,在意太多。

明天又有谁会记得,在这个夜里,投井而死的洪家媳妇,集体停牌的妓女们,还有某个俄国大洋马无声的哭泣吗?

李安生有些悲哀的叹息着,望着天上的明月,北地里清冷的空气里,满是凄凉。

这夜,何时才能结束呢?

李安生到底还是推算错了,有人记得的,有人始终记得。

等到铁远脸上青紫一瘸一拐的提前放工回家,他就知道自己错了。

洪老六还是没有忘记自己身上流的血是热的,他沉默了一回,或者说迟疑了几秒钟,他失去了自己最珍爱的妻子。

是的,他很爱他的媳妇,即便他从没有对她说过任何体贴的体己话。

他再也不想沉默下去,刘二癞被狠狠的痛打了一顿,要不是他的爪牙们为了表现他们忠心护主,刘二癞已经死于洪老六的铁拳之下。

沧州洪老六,果然不是盖的,当初在老家杀了官,这才逃到胭脂沟,想要隐姓埋名的活下去。

可是宿命始终没有放过他,瞬间击碎了他关于将来关于孩子的所有美好想象。

眼下洪老六就这么奄奄一息的躺在了春桃的院子里,两眼望天,满是不甘。

他气愤地是,为什么有那么多的人,甘愿为虎作伥,站到了刘二癞的一边,难道他们忘记了刘二癞过去的恶行,忘记了做人最起码的良知?

铁远他们几个是因为护着洪老六冲出来才受的伤,几个热血青年都对洪老六充满着仰慕敬佩之情。

“六叔可真是真人不露相,这一出手,才知道每日里一起进出矿沟的,居然还有这等高手。”

铁远还在兴致勃勃地讲述着洪老六一个人打翻了刘二癞十来个帮手的英雄事迹,兴高采烈的,浑然忘记了自己的伤。

“浑小子,省些劲儿,别把伤口裂了。”

铁匠大叔却是狠狠地在铁远肩膀一拍,显而易见,他其实是很高兴铁远今天能够站出来,今天能够站出来的,他日未免不是条汉子。

这其实是在嘉许,为着铁远能够有自己的主见,有着不曾丢失的血性,自己可以忍耐,可以将屈辱憋在胸口,可是他不愿意看到铁远如此。

“小六,人死不能复生,还请节哀。你也别泄气,总有报仇的一天,那帮人猖狂不了多久。别忘了,虎子他们不是能忍的。”

姜还是老的辣,铁匠叔三言两语,让洪老六原本冰冷的眼中散出些许精神气来。

李安生在旁沉声道:“不错,六叔,养好身子,来日方长。你不是一个人,还有我们,还有许许多多会站出来的人。”

“毕竟,不是所有的人都愿意当奴才,一直这样当下去。”

炮火19o6 第一卷 漠河金矿 第七章 祸起

站在尖厉啸叫的北风中,望着那连绵不绝的坟头,李安生震惊了。

这便是妓女坟么?

在落叶与野花夹杂中,星星点点的坟头有数千个之多,不过春桃却说有的坟头早就塌陷而致平伏,不然还不止这么多。

的确,野花与青草中,甚至还能看到白骨零星,不知是多少年前的哪位姑娘,可曾有过一段故事?

从这坟场的规模,李安生便可推知当年胭脂沟鼎盛时的盛况,听铁匠叔他们说,当年最多时光是矿丁便有五六万人,不亚于一座南方的县城。

如今呢?

黄土一抔,谁会记得这里有过多少如花般的女子,似水流年,抛洒娇艳的青春,终不过,人老色衰,独守凄凉的旧纱窗。

春桃当年也是红牌,她从不讳言当年的生活,她不想自己年老色衰无人光顾,只能依靠积蓄来贫穷凄凉的打无望的余生,所以她急流勇退,趁着有些积蓄又有些好人缘,开起了胭脂水粉店。

李安生知道春桃很不容易,至少对于那些昧着良心盘剥妓女血汗钱的脂粉商来说,他们有的是办法将春桃的店铺挤垮,对付一个羸弱的小女子,实在是太不值一提了。

他们不止一次的对春桃出手,因为春桃所卖的胭脂水粉价格仅仅是那些黑心商人的三成。

可是,春桃还是挺了下来,不仅仅是因为她聪明能干,更因为一个人的存在,林虎。

李安生无比期待能够见到林虎,见到这位众人口中的豪杰,从春桃的眼中,就能想象得到,这位豪杰的风采。

春桃的心情很是低落,洪家媳妇是她当年的小姐妹,刘二癞敢于肆无忌惮的调戏洪家媳妇,便是因为曾经的妓女身份。

李安生回过头去,深深地看了一眼那个新起的坟头,在心底叹息着。

她本来是不用死的,也许会有更好的生活,可是,为了向过去绝然的告别,她情愿付出自己的生命。

她也许并不是在怪洪老六的沉默与迟疑,而是在怪自己的命不好。

当一个妓女,要想有尊严,太难了。

“你知道吗?就为了这次不做刘二癞的生意,那些姑娘们要吃多少苦?你肯定不了解,我说给你听,是因为你是读书人,希望你有一天,能够将这些都告知世人,我们受了多少苦,可我们又岂是甘愿如此。我为有这样的姐妹们而骄傲,即便是死,我们也有我们的尊严。”

“当初生意红火之时,妓院有百余家,许多老板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丧尽天良的东西。每天再劳累也得接客,老板最好你一整日都在床上给他赚钱。嫖客经常打骂,老鸨反而会帮着嫖客打我们。我还算是好的,有的相貌差些的脾性又烈的,下场更加的凄惨。”

“有些良家女子是被拐卖来的,先便要过老板那关,要不肯做的,便将野猫塞到裤子里,用鞭子抽打野猫,你知道的,野猫在下身又挠又抓,是个什么样的下场。下身被抓烂的姑娘多半是用席子包了扔在乱葬岗的,有的连席子都没有。你说多少姑娘见了,还敢想着要什么尊严?”

“我真正是幸运的,林虎大哥出面,让我赎了身,离了那火坑魔海。可是,还有许许多多的姐妹们,她们不是死于非命,便是凄凉的穷困而死。”

是呀,春桃过去给不少的老姐妹义葬过,还是如花般的年纪,如今却都是荒山野岭中的孤魂野鬼,怎不叫人心酸。

李安生只觉得穿越到这个时代之后,总是有许许多多的不平事,触痛了他的心房,刺痛了他的眼睛,让他的心绪总是许久不能平静。

可是,他仅仅只有一个人而已。

妓女坟场那里阴冷的气息似乎侵袭了两人的身心,情绪变得极为的消沉,两人一路都没有说话,似乎在记起什么并且忘记什么。

眼下春桃的店里却是有两个不之客,当然,让小雀儿极度愤怒的,当然只有恶客而已。

王飞雄并不如他名字那般的威武,反而是三角眼水蛇腰,一脸的阴冷,盯着人的眼神仿佛象是毒蛇一般。

小雀儿当然受不了毒蛇的眼神,可她更加受不了刘二癞阴阳怪气地语调。

“小丫头,有不少人向王大人举报,你们这店里卖的假货,以次充好,坏其他店里的声誉。赶紧的,让春桃来向王大人说道说道,不然的话,我可是要公事公办了。”

要是李安生在场,说不定会笑到半死,这不是后世新闻中或是市井传言中所出现过的桥段嘛,此时的刘二癞还真应该穿一身工商局或者卫生局的制服。

“什么样的人就能随便称大人了?我可是只听说已经到了漠河的刘大人,可没听说什么王大人。”

不得不说小雀儿这小丫头还是有几分灵性,人家是来打假的,不料却被反过来打假了。

“哟嗬,小丫头,牙尖嘴利的。王大人乃是此次朝廷任命的副提调大人,这么大的官又岂是你一个小丫头片子所能知晓的?”

王飞雄有些恼色,刘二癞也实在是不着调,居然跟一个屁事不懂的小姑娘解释这些,实在是有失颜面,丢失了做人的格局。

小雀儿不假思索的说道:“哦,是这样哩。那么王大人好大好大的官,可能管一管这里为非作歹的俄国人,让他们买了店里的货物别忘了付帐才是?我们春桃姐可是个弱女子,这被洋人欺负,作为男子,王大人也应该管上一管。”

李安生向来是怕小雀儿那张嘴的,可真真是厉害的紧,王飞雄也着了道,老脸一红,竟呐呐的回不出话来。

刘二癞可不愿意就这么的坏了名头,王大人可是好大好大的官哩,“岂有此理,哪有这样的事情。”

小雀儿只觉得耳朵是听错了,刘二癞转性子啦?

可是,等到刘二癞接下来的半句话出口,她是彻底的无语了。

“洋大人向来明辨事理,当不会买了东西不会钞。再者,人家洋大人看上了你店里的东西,是你们的造化。什么样的,就值得洋大人稀罕?应当欢天喜地的,求着洋大人多来赏光才是。”

小雀儿冷哼了一声,毫不留情的回道:“那是,想必大人您自家的婆娘被洋大人看上了强抢了去,也是大人您的造化。您还得欢天喜地的将你家婆娘夸赞一回,盼着洋大人再来光顾你家婆娘。这可是光耀门楣的喜事啊,什么样的,竟然能高攀上了洋大人,与洋大人做连襟呢!”

这话说的委实歹毒,刻薄至极,刘二癞听了七窍冒烟,却又说不出半个字来。

王飞雄用力一拍桌子,呼的站了起来,呆立半晌,只觉得跟一个丫头片子一般见识,丢尽了身价。

怒哼了一声,狠狠的踹了刘二癞一脚,“走!”

只见抬腿边走的王飞雄气得脸都变了形,刘二癞摸不着头脑,只能恹恹的跟了去,临走前没忘记用眼睛狠狠地瞪了小雀儿几眼。

祭拜回来的李安生与春桃听了小雀儿的英勇战绩,笑得喘不过气来。

春桃边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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