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勒不好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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贝勒不好惹- 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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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伊尔猛罕下了炕,披著打乱的长发,跌跌撞撞地冲出自己的寝房,在奴仆的叫声中,往芮雪居住的地方奔去。
  砰地,门被撞开了。
  蜷缩在昏暗中的芮雪惊醒过来,透过窗外的月色,瞅见他衣衫不整的狼狈模样,心都碎了。
  “贝勒爷——”她这么爱他,却把他害得这么惨。
  他上前两步,怒极、恨极,却又割舍下了。“谁也休想把你带走,听到没有?我不会让你好过,不会让你这么快就解脱!”
  “我知道……”芮雪淌下泪来,再也收不回去了。“就算要死,也会让贝勒爷亲自动手。”
  “你最好记住!”说完,他又转身跌跌撞撞地走了。
  伊尔猛罕回到寝房,倒回炕上,又睡著了。
  这一折腾,府里的奴仆已经人仰马翻,时时盯著,就怕出了意外。
  一早,他如同往常进宫,可是那难看到极点的脸色已经得到皇上关切的目光,以为他病了,让他早点回府休息,不过伊尔猛罕硬是撑下去,甚至连府里都不回去了,因为他无法原谅她,又无法放她走。
  他是病了,病得很重,不过却是谁也治不好。
  就这么过了三天,宛如铁打的他还是在宫里倒下了,这可成了朝中大事,连在慈宁宫的太皇太后都被惊动了。
  太医特地走了趟贝勒府,诊过了脉,开了药方子,才回宫跟皇上覆命。
  “贝勒爷病了?”
  听见这消息,芮雪就要往外走。
  “雪姨娘不能出去,要是让贝勒爷知道……”总管挡住房门口。“这会儿咱们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要是可以,真想把你送得远远的,让贝勒爷再也见不到,可是也明白这样不行,贝勒爷绝对会发疯似的到处找你。”
  她湿了眼眶。“让我去看看他,只要一眼就好。”
  “这……”
  “在他醒来之前,我就会离开的。”芮雪梗声乞求。
  “就这么一眼?”在她点头保证之后,他才带她过去。
  轻轻的来到炕床边坐下,芮雪泪水盈睫,瞅著那张正承受著巨大折磨和痛楚的俊脸,他眉头的结是这么深,仿彿再也松不开了。
  “别这么对自己……这些惩罚应该加诸在我身上才对,而不是你……是我贪求著幸福……明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还是不顾一切,即便粉身碎骨也不会后悔……这些都是我的错……”
  小手轻抚著伊尔猛罕发烫的额头,赶忙拧了条手巾过来,为他降温。
  “恨这种东西果然伤心又伤身,还是为了我这个丫头,是不是很不值?你这又何苦呢?真是个傻子……”
  她喃喃地说苦,又将他的手掌贴在颊侧。“快点好起来,这副病恹恹的模样可是一点都不像贝勒爷,在我眼里,你可是满族第一大英雄,不会这么轻易就倒下的,只要好好睡上一觉,到了明儿个一早就会没事了。”
  那嗓音像有了催眠作用,炕上的男人原本还睡得很不安稳,这时整个人都放松下来,天亮之后,烧也退了。
  外头飘著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不过雪量不大,很快就化了。
  亥时左右,总管在大门口恭迎主子回府,早就命人先将寝房弄得暖和些,因为早上才退烧,主子就赶著进宫让皇上瞧了安心,还待到这么晚才回府,真怕他身子捱不住。
  “小的让厨房准备些吃的。”
  “不必了。”伊尔猛罕淡漠地回道。
  “嗻。”主子又跟过去一样,像具行尸走肉,不用问也知道这些都是为了雪姨娘,偏偏这两人之间的结是谁也解不开。
  走过回廊,高大身躯霍地有些踬碍难行,或许是太过疲累了,感情在这时稍稍战胜了心中的恨意。
  于是他咬了咬牙,往另一座院落的方向走去,俊脸上的神情复杂难懂,或者连伊尔猛罕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这么死心眼的认定她?
  他恨她,也气自己没用。
  来到房门外头,就见守门的婢女窝在墙角打著盹。
  他伸出右掌,想要推门而入……
  蓦地,顿在半空中,天人交战著,然后又缩了回去,不许自己心软了,也不许见她,见著了就又会动摇了,她该受到的是惩罚,大可将她逐出府去,眼不见心不乱,当作从没见过她这个人,这已经算是最大的恩宠了,可是……
  自己也被她感染了,会为自己的行为狡辩……没错!如果真有这么容易就好,可是他没办法忍受见不到她,不知道她在哪里,那让他不知所措,原来自己这么没出息,已经得了无可救药的病。
  对!就这样一辈子把她软禁在房里好了,哪里也去不得,也休想再得到他一丝一毫的关爱和疼惜……
  伊尔猛罕瞪著那扇门,却无法否认心中最底层的渴望,希望能瞪穿它,就只是看一眼也好,他又自我嫌恶地敲著脑袋,转身踱离,几乎是逃开的。
  而在门的那一边,像是有了心灵的感应,芮雪知道他来了,将小脸贴在门上,像是可以知道他在想什么,除了悲伤、心疼他,不知道还能为他做什么,才能减轻他的痛。
  “贝勒爷何不把雪姨娘送走,省得看了烦心。”总管尾随著主子回到寝房,见这情形根本是在折磨自己,忍不住开了口。
  “谁敢把她送走,我就杀了他!”他怒瞠著眼。
  连旁人都看得出这不光是在惩罚芮雪,连同他也受尽折磨,要怎样才能无动于衷,光有恨就好?谁能告诉他呢?
  “贝勒爷累了。”见主子情绪紊乱到了极点,昏昏沉沈地支著头,总管连忙为他卸去朝袍,将他扶上炕。
  伊尔猛罕哈哈一笑。“我怎么会累呢?这点小事逦难不倒我,我会想出办法来的,我得想想该怎么处置她才好……”
  这笑根本像是在哭,总管听了心里也跟著难过。“贝勒爷真的累了,睡一觉就会好的。”
  伊尔猛罕笑得好不凄惨。“真的睡一觉就能解决吗?哈哈……说不得到明儿个一早,真的什么问题都没了……都没了……”
  “唉!”他看著主子一下子就睡到叫也叫不醒,只是嘴里还是发出呓语,思前想后,于是步出房门,没过一会儿,芮雪进来了。
  “只能一下子。”用嘴形无声地说。
  她感激地颔了下首,然后坐在炕床旁,就如同昨晚,跟他说些话,用声音抚慰著他,让伊尔猛罕能够好好的睡上一觉。
  “贝勒爷明明不是冷酷的人,就是因为太重感情,所以更无法原谅,我说得对不对?如果能让你不再恨,砍了我的脑袋也行……现在我不怕了,愿意让你亲手砍下,了断一切恩爱……”
  “芮……芮雪……”伊尔猛罕在梦里唤著她,想要追上走得远远的娇小身影,不想让她走。
  一脸凄然地听著,指尖好轻好轻的滑过他的脸。“我在这儿呢,贝勒爷好好地睡吧。”
  伊尔猛罕不再作梦了,意识随著那声音飘散。
  踏出寝房,她也该回到自己的房里去了。
  “雪姨娘应该好好的跟贝勒爷解释,让他知道那不是你的错,又不是你希望自己是庆亲王的女儿。”或许就是因为旁观者清,才能想得通这个道理。
  她笑得很淡。“贝勒爷的个性你还不了解吗?现在的他只是一股脑的在原地打转,怎么也跨不出去,越要跟他解释,他只会认为我在狡辩,我恨过,所以了解,只是我早就学会放过自己了。”
  “那该怎么办?真的没有办法了吗?”总管只能干著急。
  她也想知道。
  只要能帮他度过这一关,就算死也不怕。
  第六章
  这样的日子既难熬又不好过,短短的十天,却像是过了一整年,
  “贝勒爷,这是刚刚有人送来的。”
  总管来到书房,将一封信交给伊尔猛罕,见主子俊脸微变,还真担心在这个节骨眼又出事。
  “不可能……”他再一次看著信上的内容,安在穆都哩府上的眼线被识破身分,当场处死。
  怎么可能被发现?他怀疑是否出了内奸,但谁会是内奸?
  他从桌案后头绕出来,拢著眉头来回踱步著。
  思前想后,设想著种种原因,伊尔猛罕身躯一震,不愿这么去想,但若真是她,他会亲手杀了她。
  “扎安,这些日子庆亲王府有派人来府里找过雪姨娘吗?”想起那天夜里,他曾经跟她透露了在穆都哩府里安了眼线的事,而庆亲王和穆都哩又是一丘之貉,时时互通有无,他不得不这么怀疑。
  总管仔细回想。“回贝勒爷,是有派人来过,说是奉了庆亲王府侧福晋之命来见雪姨娘的——”
  不待他说完,伊尔猛罕已经冲出书房。
  真的是她?
  砰地一声,拍开房门,脸色阴沈地跨进寝房,只见芮雪低垂螓首,就著微弱的烛火缝衣,神情平静,除了脸色苍白消瘦了些之外,一副什么事也没发生的样子,这让他不禁气恼、愤慨。
  “贝勒爷?”她停下手上的动作,讶然地望著怒气冲冲的他。
  已经有几天没见到他了?如今他终于来了,是已经想好要怎么处置她了?那也不打紧,这会儿先好好的看看他,看个过瘾。
  “你当真以为我舍不得惩罚你、折磨你吗?”伊尔猛罕怒极反笑,笑声讥讽又自我嫌恶。“看你这会儿过得悠闲舒服,不但有得吃还有得睡,只有像我这样的傻子才会把自己搞得一团乱!”
  芮雪搁下针线,来到他的跟前,淡淡地笑了。“因为我一直在等,等贝勒爷亲手砍下我的脑袋,能死在贝勒爷手中,让贝勒爷不再这么痛苦,就是我最开心的事了……贝勒爷要动手了吗?”
  “够了!我不是专程来听你说这些为我著想的好听话。”他冷冷地嗤哼,不会再信她说的任何一个字。“你说的、还有表现出来的,全都是虚情假意,图的不就是荣华富贵。”
  她打破不了他主观的想法,那已经根深柢固,谁说都没用了,也无力解释,只剩下深沉的悲苦。
  “无话可说了吧?”伊尔猛罕冷嗤。“我再问你,那女人是不是曾经派人来府里找过你?”
  “贝勒爷指的是侧福晋吗?”
  他脸色一沉。“除了她还有谁?”
  “有,侧福晋曾经派了个婢女来到府里,说是想问问我过得如何,贝勒爷待我好不好。”她毫无隐瞒。
  伊尔猛罕磨著牙。“那么你是不是都告诉她了,说我在穆都哩府里安了眼线的事?所以他们才能把他找出来?”
  “我没有!”芮雪悚然一惊,坚决否认。“我可以对天发誓,这种事我又怎么可能会跟任何人说,我唯一对贝勒爷说过的谎话,就只有是庆亲王的亲生女儿这件事,其他的我就是死也不会认。”
  “说得好听,我又怎么会知道你欺骗过我一次,会不会又有第二次、第三次,你要我怎么相信?”他冷笑。“要是让我查出来确实是你泄漏出去的,我会亲手杀了你。”
  芮雪鼻头酸涩。“贝勒爷若是要以这个理由杀我,我就是死也不会甘心,你可以不信,但我绝不会背叛你。”
  “你到现在还想狡赖?”伊尔猛罕说得咬牙切齿。
  她悲伤地瞅著他,这样的结果也是当初自己没有预期到的。“不管我怎么发誓,贝勒爷都不会信的是吗?那么现在就杀了我吧……”
  “别以为我不敢!”他一把握住纤腕,却见芮雪全然无惧地迎视自己,那清澈的眼瞳让他见著她内心最深的无奈和爱意。
  不!一定是他看错了!她敢做就要敢当,别怪他无情。“我现在连看都不想看到你。”说完便甩开她的手腕,拂袖而去。
  房门再度砰地关上,震出了芮雪的泪水。
  “贝勒爷又怎么会知道我不痛苦?”她的痛、她的苦是说不出来的,那足以毁灭一个人的心智。
  伊尔猛罕迈著大步,离开她居住的院落,回到书房,却无法消除内心的挫折和悲愤,只能用力握紧拳头,槌向梁柱泄忿。
  “啊……”他嘶吼著,仿彿不这么做,就会疯掉了。
  总管见主子指节都渗出血了,又不知道该怎么劝阻。“贝……贝勒爷……”
  “我该怎么处置她?”伊尔猛罕颓然坐倒在地,大声狂笑。“恨她不够……杀她……我又下不了手……我根本是个懦夫……哈哈……我是个懦夫……”
  见主子这副模样,总管也跟著流下老泪。但也只能在旁边陪著,等著主子发泄完情绪。
  好半晌,伊尔猛罕总算冷静下来了,不过却一动也不动地站在廊下,不知道在想此什么。
  总管取了披风过来,深怕主子著凉了。“外头天冷,贝勒爷还是到屋里吧……”
  “冷一点才能让脑子清醒,才能好好地想一想。”伊尔猛罕两手背在身后,像座雕像似的站得直挺挺的。“你去忙你的事。”
  “嗻。”总管叹了口气。
  就这样,伊尔猛罕在廊下站了一个多时辰,心里想著既然无法将芮雪送走,又无法改变她是庆亲王的亲生女儿,那么……就让她拥有想要的东西,当上福晋,但除了这个,她将什么也得不到,让她永远寂寞清冷地困在这个身分里。
  于是,翌日起,被软禁在寝房里的芮雪,可以听到外头忙碌的声音,连这个偏院都能感觉到外头的躁动,可见非比寻常,偏偏她没人可以问,也没人愿意回答。
  芮雪不在乎会不会一辈子被关在这儿,只是担心多拖一天,伊尔猛罕就多痛苦一天,可是这结该怎么解呢?
  除非她死了?
  但是她做不来自我了断的事,没办法这么轻贱生命,因为自己的命是死去的额娘用多少眼泪换来的,临死前还哭著要她不管多苦都得活下去,所以要她自尽是不可能的,只能无奈地这么耗著,看谁先崩溃。
  直到第五天,一大清早,几个婢女不由分说地闯了进来,把她叫醒,然后开始帮芮雪梳妆打扮。
  “这是做什么?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婢女们连回都不回一句,只顾著帮她梳头、抹上胭脂水粉,不由得惊疑不定,索性推开她们。
  “你们不说就出去!”
  终于,其中一个婢女开口了。“今儿个可是贝勒爷的大喜之日,雪姨娘就要成为福晋,这可是别人求不来的福气,好了,再晚可会误了时辰。”
  她怔了又怔。“什么福晋?我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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