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末浮生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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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末浮生记- 第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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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

史阿“哦”了一声,道:“原来你问这件事。我初时也莫名其妙。杨觐身为东院总管,代公主知会杨小姐,实在是很平常的一件事。可小姐这次竟没有答应,只推说最近心事重,身体也不舒服。杨觐见她不去,居然急得连饭都吃不下。”

我皱眉沉吟了片刻,道:“我怀疑此中必有别情,杨觐恐怕会做什么手脚。依他的性格,若连饭都吃不下,事情当真是再重要不过的了。”

史阿点头称是,道:“我偷听了杨觐和安牧兄弟商量的细节,恐怕是要把什么嫁祸给田四,有一句话是安牧讲的,言那时什么证据也没有了,就算老爷疑心有他,也不致想到杨总管头上。失了小姐,诿过于那死鬼身上,是再好不过了’。”

我惊瞪着他,黑夜里只看到我们彼此眼睛闪烁出的微弱光茫——他立刻释然地叹了口气,显然清楚我想到了什么。

我情不自禁地站起来,踱着步道:“原来杨觐仍想在月末借田四出府,设伏杀掉他。小姐的事情,只不过为保证计划安排,设下的另一处埋伏,他要在小姐出府后,劫持她,然后假称田四所为。那时田四被杀,死无对证,而杨觐不仅除掉了对头,也把小姐借机除了,这样除了老爷,再没人能管得了他。”

史阿声音发寒道:“而老爷又从不管事……”

“正是!杨觐得手后,设伏攻击田四的事就算暴露,老爷也不会再怪他,因为是田四‘杀害’了小姐。嘿嘿,杨觐这一招可够毒啊。但是他竟蠢到借我的媒子,干这档鸟事,定是吃饱了胡思乱想得出的结论。他以为这样我也难脱干系了:本来嘛,老子代他去请小姐,我又和田四不清不楚,奶奶的,他杨觐凭这两点,还不能借此渲染一下,把我绳之以法?”

史阿见我口若悬河,一时没听清,只顾点头。我笑道:

“现在一切都明白了。杨觐就等死吧!史阿,你立了大功,不过还不要高兴得太早,我们还需调查一下杨觐到底派谁去刺杀田四,又是派谁去劫持小姐。光是杨觐府里的人手,还远远不够呢。”

史阿也露出从容的神色,道:“这事包在我身上。”

小圆的脚步声在门外轻轻响起。她走到门口,见屋里仍一片漆黑,以为我还没有回来,也没掌灯,便快步扑到榻上,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我一动不动地坐着,听到她的哭声,一时心里什么滋味都涌了出来:我替她惋惜,这么个好女孩就这样被一条人狼糟蹋了。我替她难受,她至少还得再忍受七八天才能见到光明。我又替她高兴,不管怎么说,她现在有我作她的后盾,我有信心让她以后过上最好的日子。

我轻声叹息的时候,她弓起背,像受到了很大惊吓似的,突然噎住了抽泣。我低声道:“别怕,是我。”从她身后蹲下来,轻轻抚摸着她悸动的肩头。小圆听到我的声音,一下全明白了。她哭着扑进我的怀里,像是要把这么多天受到的委屈,统统在哭声中宣泄出来。

我安慰她,但她只是摇头,像是不忍心看我继续和杨觐斗下去一样。我忍不住说出了所有的计划以及设想如何处死杨觐,如何处死他的走狗……小圆颤抖起来,更是紧紧地抱住我,就像她的所有命运都维系在我的身上一样。

我缓缓道:“杨觐绝对活不到下个月,你现在不必往他那儿跑,免得再受欺负。我不能一边和他斗着,一边还看着你越陷越深。我知道,你是想帮我,能够早一些手刃亲仇,不过你付出的代价实在太大了点。”我吻了吻她,“答应我,不要再自己行事,你一个人斗不过他”。

小圆点点头,我这才擦去她的眼泪,道:“以后你自己小心点,杨觐这个人心狠手辣,他若看破你的企图,一定会杀你灭口。”

小圆悲声道:“多谢公子提醒。公子的恩德,奴婢怎么报答都是不够的。”

“别说这样的傻话。往后,多做点好吃的给我,就算补偿吧。等这里的事情一了,我还想带你回长安去,回你的家乡。那儿有我两个兄弟,一个小侄女,他们都是好人。”

小圆喜极而泣道:“奴婢能跟随公子左右,得公子宠爱,此生心愿足矣。”

我这才命她点灯,道:“你留在房里,等夫人来,告诉他我去了张府,她会知道的。”

小圆没敢多问,我也没敢告诉她张府住着谁,否则定会让她吓一大跳。

张常侍府。听说谏议大夫苏远,郎中曲茂正趁夜“拜会”,惟恐被人发现了踪迹,乃从后门悄悄人内,副总管周稽急忙率众迎接;一干家丁、丫头亦趋之若鹜,不到十分钟,便收了一褡裢的“人情”。

周稽显是新提要职,一副春风得意的样子,气色也比上次好多了。笑道:“总管大人真是神仙一般,偌大个洛阳城,也是想来就来、想去就去,谁也拦不住。我们这一应弟兄,都敬佩得不得了呢!”

众人连声称是。我肚里苦笑一声,想当日若是能走得掉,也不至于沦落到杨赐府上充当“贾宝玉”了。道:“你们该做事的就去罢’,不必招呼我。周稽,我有事情要跟你说呢。”

周稽自是深通世故,回头一瞥,那些家将、仆役便知趣地告辞离开。他这才笑嘻嘻地,躬身将我请到内厅,坐了上首,却站着赔笑道:“总管大人有事但请吩咐,张大人说了,他是爷,您老是爹,我们都是儿子。”

我方喝了口茶,“噗”地全喷到他脸上。咳了两下,这才强忍住笑,心想:长得道貌岸然地,怎么比颜复还不如?

你们是儿子,张让是祖宗,把我搁中间干什么?生根发芽吗?

周稽全无气恼,只是举袖擦了擦脸,笑道:“总管大人是不是不舒服,待小的伺候大人休息好啦。”

“没事,没事!”我笑道,“你很忠诚,我很喜欢你这样的人。”拍了拍他的肩膀,周稽顿时好像骨头都轻了几两似的,弯着腰,好让我能不费力气地拍着肩头。

“多谢总管大人……小的……就是死……”他“感激涕零”。

我挥挥手,笑道:“旁的就不说了,我房里的箱子,你随便拿一只去。记住,只准自己搬,不能让任何人看见,否则我就收回来。”

周稽大喜若狂,顺势跪倒,磕了两三个响头,-嗓子都已经走调了,“多谢……多谢谢总管大人厚爱……总管大人若有用小的之处……”

我舒舒服服地靠在椅上,道:“周稽啊,府里的事,你比我清楚。我问你,府上现在有多少家将,要能征会战的人手。”

周稽失色,抓耳搔腮地道:“大概……大概……”

我暗暗好笑,心想:问到关键问题就哑了,真是蠢蛋一个。看来张府的管家们除了拍马、捞钱、当孙子的劲头足一点外,其他真是一无是处。故作不悦地道;“我问你话呢,什么大概不大概的。”

周稽吓了一跳,道:“我想,总有一两千可以用的吧。

请总管大人恕罪,具体的数字小人真记不起了。”

我惊道:“一两千?这些人现在在哪儿呢?府上好像没这么多吧。”

周稽道:“总管大人有所不知,老爷定期要到城外‘游苑庄’去,常侍们大都在那处起新居,总共有二十万亩左右,庄子大,自然得有人手,我们的老爷养的人算少的,像以前曹节大人,光外院家将就有万余呢。”

我领会地点点头,道:“我这两天需要人手,但不要太多,你去招个二百人来。到时我自会通知你,把他们带到指定地点。”

周稽小心翼翼地问道:“不知总管大人要这些人……”

我笑道:“反正不是攻城,你放心好了,城外我的部队,足够杀进来三五回了,还需要你这二百号人吗?”

周稽面如土色,连连磕头。我将屋子钥匙丢给他,正要抬腿,他又转回来道:“还有一事要禀报总管。”

我见他从怀中慎重地拿出封信来,道:“这是从贼子颜复屋里查抄出来的,本拟烧毁,后来我见是长安有入托交总管大人的,因此留了下来,不敢擅专,请大人定夺。”

我心头狂喜,接过信来,正是长安京兆尹府衙的封漆,但信口已开,不用说是颜复私吞了,现在却又给周稽找了出来。

我故意面无表情,道:“你若没有看最好,若是看了,不管是什么内容,你统统给我忘记,如我发现你胡说八道……”

周稽赶忙赔笑道:“大人放心,大人放心!”又作揖,又鞠躬,这才拿着钥匙,欢天喜地地去了。

我拿出纸笺。却是一派娟秀字迹,落款处是杨新名字,心中喜道:原来新儿在长安读书呢。只见笺上写道:“鹰叔叔,楚婶婶,新儿很挂记你们,收到信后,哥哥和陈林叔叔非常高兴,新儿也盼望叔叔、婶婶早点回来。哥哥近来升了都尉,给我请了先生,新儿很喜欢学经,但更喜欢让哥哥教我习武。鹰叔叔,你回来别忘了带我去玩。哥哥要我告诉你,他希望你年忌时能回长安来。”

我捏着信,几乎落下泪来,心中感慨万千。明明知道他们就在不远的西京,却无法脱身离开,去找寻我未来的幸福,这真不是一种令人舒畅的感受。但至少在这封信里,我看到字里行间新儿安定、舒适的生活,不禁又默默地为她祝福。

把信揣在怀里,不由得豪气顿生:不管如何,我要为他们活着,捞足银子,安安稳稳过完下半辈子。我也是人往三十奔的老家伙了,还不趁年轻力强风风火火干一把吗,哈哈!

当下候着周稽交还钥匙,这才偷偷摸摸,回到杨府。此时已是深夜。

第三十章 暗流激湍

一觉睡到过午,早有人来房中唤我,言老爷正布置家将,要两院管事的人都去参加“会议”。

洗漱已毕,吃了小圆端来的早餐,我便连忙去正厅看杨赐有何吩咐。这不由得我不想起那一天和史阿趴在草丛中偷窥杨赐、袁隗说话的窘状,谁能料到几天后我便是西院的管事呢?肚里暗自大笑不已。

进府好些天,才第三次见到司徒杨赐。今天他却是盛装而至,穿衣带甲,亲自布置府院家丁,加强府宅的巡视和安全。另外三百多名家将,也统统不分昼夜,轮流上城守卫。

不知出了什么大事,至少在我看来,董卓之乱以前,洛阳还是比较安静的,没有出现过什么巨大的暴动,可据杨司徒称,昨夜“颜贼大败何、曹二都尉,斩首千余,两将俱为所擒”,因此一大早洛阳城便传出颜鹰要乘胜出兵攻打的消息,京师震动,已出动流星快马,着冀、荆等州郡重兵来援,城内相侯贵族,都要齐点家将,轮流上城参加驻防。

我闻言又喜又忧:不管怎么说,荀攸指挥有效,还生擒了两名敌首。但忧的是朝廷仍然一力征剿,即便有张让在中间疏通,也难保不生出变化来。于此机会,定要抓紧时间,说服张让“猛攻”蹇硕,只要他一塌台,什么都好说了。

各自明了任务安排之后,众家丁纷纷散去。我正欲上前“参见”一下老爷,杨觐忽地在边上叫住我,笑道:“贾兄弟,我叫你办的事情有眉目了吗?”

我想起他请杨丝进宫的诡计,连忙道:“怎敢劳动杨爷的驾亲自过问。此乃小事一桩,我立刻便去向小姐提起,相信小姐必会看在小的面上,答应此事的。”

杨觐显是没把这事放在心上,微一沉吟,便道:“贾兄弟是小姐亲点的人,但不知贾兄是什么时候进府的?”见我一怔,立刻笑道,“也没什么,我正帮老爷做查稽,清点府上役力,每个人都要到我这儿写明白的。倒并非有意刁难贾兄。”

我立刻意识到不妙,却装作恍然的样子笑道:“哦,那是许久前的事了。家母早前得小姐恩惠,双亲亡故后,我原准备立即前来投奔,因拙荆待产,这才拖到了今年……”

杨觐点点头,重新又审视了我一番。我笑着躬身,道:

“还是托了杨爷的福,小的才有今天发迹。小的终生都会很感激杨爷。”

杨觐很勉强地笑道:“这没什么。对了,贾兄弟是哪里人?”

我笑道:“小的世居南皮,乃冀州大户。所以口音颇有些不大地道,叫杨爷费猜了。”

杨觐眉头轻轻一皱,却是笑了笑,“你不要多心,我只不过随意问问。”便负手自去了。我出了一身冷汗,心想:

他是不是知道了我真实身份!他奶奶的,老子要整歇!不禁觉得危机四伏,忍不住就想立刻收拾行李溜出城去,要不然别说五马,说不定十几匹马一起分我的尸……还切成一小块一小块的……

打了个抖,好容易才镇定下来。饶是我自以为聪明绝顶,碰到这档火烧眉毛的事情,连个主意都想不出来。我知道若杨觐真起了疑,此时一逃,他还能不立刻派人把我治死吗!最糟糕的还是小清不在,现在一旦杨觐认定我是颜鹰,不是他死,就是我亡。

当下恐站久惹人注目,便速去杨丝闺阁,“询问”入宫事宜。

此时女子已有了待嫁的诸多形式。大户人家的女孩一满十二岁,便送入闺楼,直到出嫁时才能出来。平常更是不能见人,更不要说偷偷摸摸,“人约黄昏后”了。一旦女子触犯礼教,被认为是淫邪附身的话,便会遭至重罪。不过汉末世道极乱,传统观念虽未变化,但贵族生活糜烂,花天酒地,越来越不顾民众的死活,在这种社会因素之下,实际上越是高官显贵、豪门大贾的家中,就越是淫乱不堪。

司徒为天下总管教化的最高权威,杨丝因而还受到了比较“端正”的教育。不过我通报之后,她的丫鬟仍很快领着我登上小楼,直接进了她的闺房禁地。

杨丝的小屋装点得十分精致。窗明几净,榻上绢秀色丽,卧帐之侧,还摆放着一盆翠竹萝,虽是初冬季节,仍掩映不住叶片青青,宛如阳春的感觉。

杨丝柔声道:“贾先生请坐。”

我听见称呼有变,忍不住诧异地望了她一眼,立时惹得她红晕上脸,讷讷地道:“望我做甚?叫你先生,难道你还不满意吗?”

我大大咧咧地坐下,见旁边一个小褥,上面放着一件未绣完的玲珑衣服,顺手拿起来把玩,道:“这是小姐您自己缝的?这么大冷天,穿上去不会发凉……”

杨丝见我拎起那件衣服,似是吓了一跳,道:“你……”

我见她神色有异,仔细看了看那件衣服,却是一件女式的小衣,连忙打住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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