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在秋猎之时,谢浩远凭借三寸不乱之舌化解长宁之怒的那一幕他并没有忘记,原来只当谢浩远有几分不登大雅之堂的小聪明,可是在殿试中谢浩远做的那篇关于文治武功的文章让他刮目相看,对谢浩远有了不小的兴趣,他想要达到自己的目的,自然要最大程度的网罗人才,想不到皇兄看中的驸马爷居然就是谢浩远?
见康亲王爷面露迟疑之色,皇上笑道:“怎么?贤弟认为谢浩远不合适?”
康亲王爷谦卑一笑,“皇兄看中的驸马,自有过人之处,臣弟也见过这个谢浩远,一表人才,才华横溢,出身将门之家,原本是极好的,只是…”他停顿了下来,后面的话他故意没有说下去!
皇上见康亲王爷支支吾吾,不悦道:“贤弟对朕不用遮遮掩掩,都是自家兄弟,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康亲王爷一副无奈之色,只得道:“只是谢浩远虽是新科状元,但不过是翰林院四品学士而已,如何配得上长宁公主之尊?”
皇上早有准备,微微一笑,“这有何难?身份的事情朕已经考虑好了,欲将他官升一级之后,钦定为驸马爷!”
康亲王爷明白皇上的布置,建威将军战死,现在钦定谢浩远为驸马,彰显皇上的仁慈亲厚,收买人心,让其他武将更加臣服于皇上,他沉声道:“臣弟以为不妥,谢浩远入仕时间不长,又无过人的政绩,贸然提升只怕会引起其他官员的不满,退一步将,就算身份的问题好说,可长宁喜欢的人是夏侯砚,现在若是定谢浩远为驸马,落差太大,只怕她接受不了,长宁的性子,皇兄可是知道的,万一她执意不肯,连母后也不舍不得委屈她!”
这话倒是让皇上陷入了沉思,叹了一口气,“不过这个谢浩远,朕的确挺满意的,英俊潇洒,谈吐不凡,假以时日,必成国之栋梁,朕虽有此意,却迟迟没有提及,也是在暗中考察!”殿试那日,谢浩远一件鸦青色彩晕锦上衣,腰间一根天蓝色仙花纹绅带,玉树临风,气宇轩昂,高挑俊朗。
当时皇上就有这个心思,长宁的年龄不小了,早该考虑驸马爷的人选了。
后来状元人选贡院考官相争不下,皇上审阅了两人的考卷,一方面是因为他看中了谢浩远,另外一方面也是因为想要更好地笼络唐诗,于是钦定谢浩远为状元郎,另外一人为榜眼!
谢浩远入仕以来,才干出众,让他甚为满意,正待颁下圣旨,长宁公主赐嫁谢浩远之时,突然出了一件关于夏侯砚的事。
康亲王爷看着皇上脸上满意的微笑,迟疑道:“臣弟以为不妥的原因不仅仅是如此!”
“却是为何?”
“据臣弟所知,建威将军府和夏侯府渊源颇深,曾经的建威将军谢怀敬是夏侯元帅麾下的人,而且,现在的夏侯少夫人又是谢浩远的表妹,为了防止夏侯家族拥兵自重,危机我大夏江山,臣弟窃以为不可再提拔和夏侯家族关系密切的人!”
这也是皇上一直犹豫的原因之一,靠在龙椅上,“贤弟言之有理,若依贤弟所言,将长宁赐嫁夏侯砚,可夏侯砚已经娶了正妻了,长宁贵为一国公主,岂能做夏侯砚的二夫人?皇家脸面何在?”
康亲王爷立即献出锦囊妙计,“这有何难?长宁是公主,身份在郡主之上,本应为正妻,但当初郡主也是皇上赐婚的,如今可以采取折衷的办法,长宁为平妻,与正妻平起平坐,岂不皆大欢喜?”
皇上道:“以前母后和朕提过好几次,要朕将长宁赐婚给夏侯砚,都让朕给挡回去了,如今又去赐婚,怎么好和母后交代?”
康亲王爷不以为然,“此一时,彼一时,当初夏侯家并没有任何不轨的举动,皇兄仁慈宽厚,见夏侯家不愿意娶长宁,也就不勉强,可如今不同了,夏侯家族有恃无恐,这一次是养寇自重,那下一次呢?”
康亲王爷的话字字入皇上的心,在他看来,外患并不可怕,诚如七皇弟所说,就算没有夏侯家族,也还有无数的人愿意为保江山抛头颅洒热血,这一点,皇上并不担心,他喜欢用听话的臣子,而不是心怀鬼胎的臣子!
外患再大,都可以得到平息,内忧才是他的心腹大患,最重要的就是要防止一些居心叵测的“野心人物”图谋不轨!
皇上之所以信任康亲王爷,是因为论实力,康亲王爷远不如靖江王,端淑太妃手腕过人,有勇有谋,靖江王从小就天资聪慧,深得父皇赞赏,而七皇弟就不一样了,生母贤德太妃原来不过是一地位低下的才人,后来他登基之后,七皇弟的生母才被册封为贤德太妃,这样必须要依赖他才能生存的皇弟,他很放心!
皇上沉思许久,长宁的确还喜欢夏侯砚,要不然在端淑太妃寿辰上面也不会特地针对唐诗,他自然知晓长宁的心思,喜欢夏侯砚喜欢了这么多年,自然不是一下子可以忘记的!
当初听闻把唐诗赐婚给夏侯砚的时候,长宁还在宫中闹了好一阵子,连母后都劝不住,如今这样,也不失为一个补偿的办法!
康亲王爷见皇兄一直摇摆不定,心中鄙夷加深,作为一国之君,岂能如此优柔寡断?太平时期还好,要是战乱时期,这样的君主不误国才是怪事,表面上却不动声色,一派恭敬。
在康亲王爷的苦谏之下,皇上终于点了头,“此计甚妙,只是长宁那丫头,虽说是平妻,可她是公主,唐诗是郡主,就算平起平坐,也是委屈了她,怕她不同意!”
康亲王爷起身,跪于地上,“这件事皇兄不用担心,臣弟愿效犬马之劳!”
皇上心中欣慰,笑道:“也是,一事不烦二主,长宁那边就交给你了!”
皇上自以为得计,却怎么也想不到,康亲王爷心中有自己的打算,若是夏侯砚基于夏侯府的权势考虑,娶了长宁,唐诗和夏侯砚这对曾经恩爱甚笃的夫妻将何去何从?
这一次,夏侯砚不仅仅是纳妾,而是娶平妻,还不是一般的人物,是大名鼎鼎身份高贵的长宁公主,夏侯砚再不喜欢长宁公主,也不敢公然和皇权反对,唐诗之所以对夏侯砚死心塌地,不过是因为夏侯砚位高权重,却只有她一个女人,这份情谊,作为一个女人,谁能不感动?
但若是夏侯砚有了别的女人呢?唐诗还会一如既往地爱着夏侯砚吗?
有人说,一个女人若是变了心,想要拉回,就如同推开一面倒向自己的墙,都是世间极难的事,康亲王爷想到此,唇角勾画出一抹舒心的弧度!
第八章 暂避锋芒
风和日丽的午后,御花园绿意盎然,葱翠欲滴,长宁公主漫步河岸,一列粉衣宫娥在后面小心翼翼地伺候,风吹过水面,扬起垂柳依依。
陌头杨柳,最是多情,阳光仿佛也变得温软起来,不过面对这样动人的*,长宁公主却提不起欣赏的兴趣,百无聊赖,漫无目的地四处闲逛!
“参见康亲王爷!”远处的侍从都跪了下去,长宁公主眼眸略亮了一下,七皇兄正墨袍翩飞,踏春而来,很快就到了长宁面前,长宁无精打采,“七皇兄!”
康亲王爷挥手屏退了侍从,俊美的脸上染上几分捉弄之意,“看皇妹倒不是春困秋乏了,是不是又在想某人了?”
长宁公主立即红了脸,偏过头去,“七皇兄!”
康亲王爷带着长宁在一处凉意袭人的花亭坐了下来,“我的好皇妹,你的机会来了!”
“什么机会?”长宁公主依然懒洋洋的,提不起一丝兴趣。
康亲王爷故作神秘,“还能是什么机会?嫁给夏侯砚的机会啊!”
长宁公主一脸的迷茫,摸了摸康亲王爷的脑袋,“七皇兄你没发热吧?”
康亲王爷笑着推开长宁公主的手,“皇兄已经答应了,将你赐婚给夏侯砚!”
这一切太过突然,长宁公主脑子发蒙,反应不过来,这唱的是哪一出啊?夏侯砚不是已经娶了正妻吗?难道还要她一堂堂公主,去做他的二夫人不成?长宁公主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不可能,况且,夏侯砚不是一直无视她的情意吗?怎么可能突然转*度,而且以前母后一直让皇兄赐婚,皇上都不肯,现在是怎么了?
康亲王爷敲了敲长宁公主的头,含笑道:“原因你就不必追究了,总之七皇兄没骗你,不过夏侯砚已经娶了永贞郡主为妻,也只好委屈你做平妻了!”
平妻?长宁公主一愣,平妻就是和正妻平起平坐的意思,看着七皇兄灿烂的笑容,长宁公主依然如坠云里雾里,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康亲王爷看着长宁公主怔怔失神的脸庞,“高兴傻了吧?”
长宁公主觉得有些不对,怎么可能啊,上次端淑太妃寿宴的时候,夏侯砚对唐诗的维护和对她的冷漠还历历在目,怎么可能这么快就转*度?
康亲王爷一笑,“七皇兄什么时候骗过你,你就乖乖地等着吧!”
长宁公主想起唐诗,就心中不悦,“我和唐诗平起平坐,她何德何能?和我平起平坐?”
康亲王爷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笑道:“我的傻皇妹啊,你怎么这么傻,你是公主,她唐诗不过是名誉郡主,说是平起平坐,到了夏侯府,一切还不是由你说了算?谁敢忤逆你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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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皇上召夏侯砚入宫议事,按理说,这种要给夏侯砚赐婚的大事,自然应该召夏侯元帅和夏侯夫人入宫才对,可是皇上却召夏侯砚入宫,用意昭然若揭!
皇上看着夏侯砚丰神俊朗的模样,想起站在他身边的那个绝代佳人唐诗,心中竟然有一种莫名的妒火,淡淡道:“夏侯砚,最近参奏你的折子可真不少啊!”
夏侯砚立于正殿中间,“微臣不知,还请皇上明示!”
皇上见夏侯砚装糊涂,立即冷哼一声,四周的内侍皆惶恐不安,他们跟在皇上身边的日子不短了,也大多混出经验来了,知道每当皇上有这个表情的时候,就要开始整人了。
“你自己看吧!”皇上将一本奏折扔到夏侯砚脚下,夏侯砚拾起,快速看完,“这上面所说之事,微臣全然不知,微臣食君之禄,忠君之忧,绝无任何异心!”
皇上微微一笑,声音充满了一个亦君亦兄的威严,“朕一直都很看重你,可如今这些人的呼声越来越高,朕身为一国之君,也不能置之不理,伤了民心!”
夏侯砚早已知道皇上今日召他进宫所为何事,只道:“微臣问心无愧,请皇上明察!”
皇上脸上带着亲切的笑意,“你这些年带兵南征北战,立下赫赫战功,朕都看在眼里,你是朕的股肱之臣,你放心,朕并不是昏庸之君,断然不会将这些言论放在心上!”
夏侯砚朗声道:“谢皇上!”
皇上脸上的笑意加深,“我们君臣之谊固若金汤,无论他们怎么挑拨,都难以撼动半分,这一次,朕要将那些别有用心的人重重治罪!”
夏侯砚已经明白皇上接下来要说什么了,“谢皇上信任,微臣必为皇上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皇上继续亲切地笑着,言语却渐渐冷得没有温度,“为了平息这满城风雨,堵住这些居心叵测的人的嘴,让他们好好看看,不论他们说什么,朕依然对你全心信任,还准备将皇妹长宁公主赐嫁于你!”
皇上说完之后,似笑非笑地看着夏侯砚,等待着他的态度,意思很明显,曾经的夏侯府,有拒婚的底气,如今夏侯砚处在风口浪尖,弹劾他的人这么多,他何去何从,只在皇上一念之间,此时的他如何敢拒婚?而且,皇上已经为他预备了两条路,无论他拒婚不拒婚,都在皇上意料之内!
夏侯砚并不意外,明里是皇恩浩荡,暗里是警告提醒,淡淡一笑,声音清朗,“谢皇上美意,可微臣府中已有妻室,不能迎娶公主!”
皇上笑道:“男人三妻四妾很平常,更何况,以你的身份,娶一位郡主,一位公主,并不为过!”
一旁的齐公公忙道:“少将军还不领旨谢恩?”
齐公公在宫中多年,虽极善于明哲保身,却不是个完全没有原则的坏人,心中尚有一丝属于黑与白的地界,见少将军不表态,轻轻咳了两声,以示提醒,形势对他不利!
果然,皇上看见夏侯砚不起波澜的脸色,冷笑一声,“怎么?是否觉得长宁公主配不上你?”言语之中已经有浓浓不悦之意,这下,连齐公公都替少将军捏了一把汗!
夏侯砚明知道齐公公的意思,却不为所动,“公主身份尊贵,微臣怕委屈了公主,斗胆请皇上收回成命!”
皇上早就料到夏侯砚会这样说,胸有成竹道:“你如今的夫人也是朕赐婚的,朕已经替你想好了,长宁为你平妻!”
夏侯砚屏住呼吸,跪立在地,“请皇上恕罪,臣不能迎娶公主!”
皇上眉心立即拧成一道深深的沟壑,长宁公主是皇家公主,虽说这一次,夏侯砚不肯娶长宁,是他和康亲王意料之中的事情,可是夏侯砚断然拒绝的态度还是让他不悦,皇家公主就这么掉价吗?长宁沦落到了这种地步吗?
“夏侯砚,你要抗旨吗?”皇上一字一顿地警告。
夏侯砚的目光紧紧盯着汉白玉地上的花纹,岿然不动,“微臣答应过府中夫人,不纳任何姬妾!”
“夏侯砚!”皇上盛怒之下,用力一拍桌案,这下,御书房里面的人几乎都吓出了冷汗,都明白,皇帝大人生气了,而且不轻!
夏侯砚依旧保持着跪立的姿势,如同雕塑,“请皇上恕罪,臣不能失信于府中夫人!”
皇上一连发出三声笑,“夏侯砚,你应该知道,府中之事,只是小事,国家之事,才是大事,你不会连这一点都分不清吧?如今朕圣旨已经拟好,你若是接了旨,朕就不追究你不敬之罪,如若不接,这抗旨之罪…”皇上的后半截故意压下没说,但是他相信以夏侯砚的聪明绝对明白!
已经是暮春,可御书房里面的空气几乎凝结成冰,叫人从头凉到脚,在这里,前一刻,还兄友弟恭地有模有样,这一刻,已经呈现剑拔弩张,图穷匕见的紧张气氛!
夏侯砚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忽道:“微臣为皇上带来烦忧,是臣之罪,臣请求辞去羽林将军之职,恳请皇上许可!”
皇上闻言,脸上浮现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快得让人捕捉不到。
他心底虽在笑,表面上依然是一副冷然紧绷的表情,似乎处在极大的愤怒之中,其实这个时候,皇上根本没有必要这样故作姿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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