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她娘微雨相似,个性却完全不同!
她常常在心底安慰,这样也好,阿诗不像微雨,微雨那样的性子,太容易吃亏,只会把所有的苦水都往肚子里咽,从来舍不得说世上任何人的半句坏话!
阿诗自从被步家退婚之后,一直不想嫁,她能理解,可是连这样梦寐以求的婚事都不愿意,她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谢夫人知道除非阿诗自己愿意,在婚事上没人可以逼迫她,只能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以你的聪慧,你的美貌,你在康王府可以过得很好,你到底在坚持什么?这样的人你都不想要,你到底想嫁什么样的人家?”
面对舅母的恨铁不成钢,唐诗并不乐观,“康王府女人众多,哪一个不是聪慧与美貌并重?可见仅有聪慧和美貌是远远不够的,况且,我的家世在康王府又算得了什么,和康王府的侍婢好不了太多!”
谢夫人虽然认同,却依然坚持道:“可今日是康亲王亲自上门提亲,足以见得对你的重视,你又何必如此执着?”
唐诗反问道:“舅母真以为我的身份配得上康王侧妃?”
谢夫人无言以对,阿诗现在虽然住在谢府,可她的父亲终究是唐一鸣,不过是个小小的从七品县丞,再则,谢府也不比从前,不管是从哪个角度看,阿诗的身份和康王侧妃还真有一段不小的距离,按理说,这样的身份,最多只能成为康王侍妾!
唐诗轻声道:“就像曾经没有嫁到步家去一样,去了也未必有好日子过,这个康王府,只怕堪比皇上后宫,百花争艳,我是真的不愿去,那样的生活太累!”
谢夫人长叹一声,“你真的舍得拒绝?”
唐诗无比认真点点头,谢夫人来时眼底的喜色和欣悦此刻烟消云散,换上了满目失望和无奈!
谢夫人颓然转身,“好吧,希望你将来不要后悔!”
唐诗见舅母如此,心底也有些黯然,意识到舅母的身份不便回绝康亲王爷,当即起身,“舅母,让我去见康亲王爷吧,上次的事我还想亲自向他道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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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诗带着云姨和雅霜来到正厅,又一次看到了那个阴柔俊美的锦衣王爷,神情尊贵,面含微笑,姿态优雅,身后站着几个威风凛凛的侍卫,有他们在,感觉大厅的气氛顿时凝重了几分!
唐诗缓步上前,声音清越,“唐诗见过康亲王爷!”这个架势怎么看怎么不像提亲的节奏,他身后的那几个侍卫,个个面容冷峻,神情刚毅,线条冷肃,像是要去打一场仗!
康亲王一直在等谢夫人的回话,可是没想到没等来谢夫人,倒是唐诗自己出来了,这种关系到女儿终生大事的事情,羞涩矜持都来不及,还有亲自出来谈的道理?
他眉眼一动,一抹几不可见的笑意在眼底稍纵即逝,旋即归于无形,恢复了平静,恍如一汪深谭不见底!
康亲王见唐诗的目光飘向他身后的侍卫,立即会意,轻轻一挥手,那些侍卫就像影子一样消失不见!
唐诗想不到自己眼神的微动都被他看在眼中,微微一笑,在他的注视下,身体微微弯曲,俯身,“唐诗多谢王爷上次的相助之恩!”
眼前忽然多了一股压迫的气息,康亲王的人已经到了眼前,不动声色地扶住了她,还是那个清朗的声音,“举手之劳而已,唐姑娘实在太过客气,和本王之间不必如此生疏!”
唐诗不着痕迹地后退两步,避开了他的手,他看在眼里,眼底浮起玩味的笑意,直言不讳道:“本王所提之事,不知唐姑娘意下如何?”
云姨倒是面色平静,雅霜吃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她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婚姻大事,两个当事人自己谈的情形!
唐诗微微一笑,不卑不亢,“承蒙王爷错爱,唐诗受之有愧,还请王爷收回此意!”
唐诗的拒绝似乎早在康亲王的意料之中,他淡淡一笑,重新坐下,优雅地品茶,一国王爷的风范显露无疑,始终不见半点愠怒之色!
唐诗觉得这个康亲王就像一个谜团一样,深不可测,让人猜不透他的意思!
康亲王爷忽然一笑,温雅如歌,语气极是诚恳,“本王虽然只见过姑娘两面,但对姑娘一见倾心,缘分这东西也从来不是见面次数的多少可以衡量的,有些人见了一面就终生难忘,有些人朝夕相对,却始终相看两厌,本王说的对吗?”
唐诗含笑道:“王爷是风雅之人,说的话真是饱含意蕴!”
康亲王爷的声音忽然微微加重,“若是姑娘有婚约在身,本王再心仪也不能夺人所好,可现在姑娘是自由之身,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今日亲临谢府,还希望唐姑娘能体恤本王仰慕之情!”
康亲王的话很温和,很动听,唐诗却听出了另外一种味道,他在暗示自己什么?特意提到自己的婚事?是在暗示自己这种被人退过婚的女子,他也毫不计较,自己应该感恩戴德吗?
年纪轻轻,风华正茂,温柔俊美,当今天子的皇弟,当这样一个男人毫不顾忌你卑微的出身,毫不在意你受损的清誉,反而一脸诚恳地在你面前说仰慕你,喜欢你的时候,心意再坚定的女子也难免心旌摇荡,可唐诗面对这样动人的情话,她脑海中浮现起来的只有夏侯砚的温暖笑意!
唐诗接过云姨递上来的清茶,莞尔一笑,婉拒道:“王爷实在过誉了,唐诗出身卑微,人贵自知,实在无心高攀,王爷好意,唐诗必定铭记于心!”
康亲王爷的脸上始终带着迷人的微笑,不见有半点不悦,“唐姑娘何必自谦?放眼整个大夏国,恐怕只有唐姑娘一人手握皇兄赐予的姻缘自主的圣旨,仅此一点,唐姑娘的胆识就绝非寻常女子所有!”
“王爷是如何知道这件事的?”唐诗明知道这个问题没什么意义,依然问出了口,看来这康亲王爷对她的了解远比她想象的多!
康亲王爷朗笑一声,魅惑道:“这不是什么秘密吧?”
这样算不上回答的回答滴水不露,唐诗只是了然一笑,“王爷说的是!”
康亲王看着眼前如同一朵白莲花一样清淡的女子,不着痕迹的蹙眉,唐诗的拒绝在他意料之外,却又在情理之中,大厅一时静默,气氛有些暗沉!
在这难捱的静默中,唐诗满脑子都是夏侯砚的案子,下定决心,这居心叵测的康亲王爷还是早早回绝的好!
唐诗正准备开口,康亲王似乎就看出了她的意思,及时出声,“本王知道今日到来实在有些突兀,唐姑娘一时难以下定决心是人之常情,本王愿意给唐姑娘一段时间考虑,还请唐姑娘切勿急着推辞!”
不等唐诗拒绝,他已起身,声音飘然远去,“本王先行回府,静候唐姑娘佳音!”
唐诗轻轻颔首,看着他颀长的身影消失在门外,外面等候的侍卫立即紧紧跟上,威仪尽显!
康亲王爷走了,雅霜被震惊到的心立即活络了起来,惊呼出声,“这就是皇家王爷的威仪啊,哇,这样的男人,我要是能做他的婢女也一定幸福死了!”
唐诗忍俊不禁,淡淡道:“天气冷了,去把我的披风拿过来!”
雅霜还没有从康亲王爷带来的震撼中走出来,直到云姨呵斥了一声,才反应过来,一溜烟跑出去了!
云姨心知小姐是有意支开雅霜,问道:“小姐,你为什么要拒绝康亲王爷?”
唐诗目光如水,轻轻摇头,“我也说不清自己的感觉,我只是不相信这样的男人会对我一见倾心!”
云姨欲言又止,最终还是道:“我觉得谢夫人说的有道理,这样的恩泽毕竟可遇不可求,当年夫人在京中可是有名的大美人,不知道多少王孙公子心生仰慕,如今小姐的风韵比夫人当年更甚一筹,我觉得康亲王爷说的话也未必不可信!”
唐诗只是淡淡微笑,她也只是一种感觉,这康亲王爷来求亲绝不简单,可连她自己都说服不了自己,如何去说服别人?
云姨又道:“我知道小姐喜欢夏侯少将军,可是与其选择一条前途未卜的险路,何不选择眼前的锦绣前程?”云姨还有些话没有说,女子最初心动的和最后嫁的未必是同一个人,小姐和夏侯少将军相识一年多,见面的次数其实屈指可数,感情应该不会太深,想要忘记也不会太难!
这康亲王爷是人中龙凤,绝不会比夏侯少将军差,他以侧妃高位相许,的确是真的喜欢小姐,小姐难道真的打算不撞南墙不回头,一条道走到黑?
唐诗始终默然,一言不发,云姨见状,劝道:“小姐年轻,自然把爱情看得比什么都重要,奴婢原来在谢府和夫人一起长大,后来陪嫁到唐家,这几十年看到的事情,犹如过眼云烟,也深有感触!”
“在名门望族,情爱是最不易长久的东西,看不见摸不着,男人心易变,夏侯少将军那样高贵的身份,妻妾成群总是少不了的,就算夏侯元帅和夏侯夫人同意你入门,只怕最多只是个妾室,就算你和夏侯少将军两情相悦,流年似水,也抵不过家族的压力,这样一番权衡下来,奴婢还是劝小姐应了康亲王爷的婚事!”
唐诗只是淡淡微笑,想起他的风姿如画,他的温暖优雅,声音静澈如水,“我在最美的年华遇见他,哪怕只是昙花,我也愿意为他倾情绽放,此生无憾!”
第二十八章 打草惊蛇
第二十八章 打草惊蛇
眼看期限越来越近,唐诗心急如焚,日思夜想地就是如何帮助夏侯砚追回兵器和战甲,人如果太执着于一件事,往往就会忽略其他事!
按理说,康亲王爷上门提亲这么大的事足以在谢府和唐诗心中留下难以磨灭的重要印象,可事实是完全没有,康亲王爷离开谢府之后,连带着在唐诗脑海中的淡淡影子也一并抹去了!
唐诗想得头疼又无计可施,实在睡不着,起身来到浩远哥哥的书房,点起了风灯,四处翻看!
书房里的书籍越发浩如烟海,唐诗哑然失笑,看来浩远哥哥是打定了主意要做一个规规矩矩地读书人了,这么多书,也不知道他真正看进去多少?
偌大的书房只有自己呼吸的声音,唐诗修长的手指划过叠放整齐的书脊,身后突然传来一个鬼魅般的声音,把唐诗吓了一跳,“看样子你又遇到麻烦了!”
唐诗蓦然转身,面对笑得一脸幸灾乐祸的浩远哥哥,冷冷道:“那不正是你想看到的吗?”
谢浩远皱眉看着被翻得乱七八糟的书房,“我可是马上就要金榜题名的人了,你把这里翻得一团糟,要是连累我从榜眼降为探花,我可饶不了你!”
唐诗不屑一笑,“你不名落孙山就谢天谢地了,还探花呢?你要是真的成了探花,我想那一定是主考官眼花了!”
谢浩远摇摇头,大言不惭,“我向来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你居然这么怀疑我的实力?”
唐诗撇撇嘴,“你扪心自问,这书房的书你看的有没有我看的多?我奉劝你不要把目标定得太高,你既非天赋异禀,也非才气过人,还是面对现实吧!”
“你可是我最亲爱的表妹,我临考之前也不说两句吉利话?像我这样的聪明人,不看书一样高中!”面对唐诗的揶揄,谢浩远十分不满。
唐诗毫不客气道:“就因为我是你表妹,才和你说实话,你应该感谢我的坦诚!”
谢浩远也根本不生气,缓缓坐下,脸上带着洋洋自得的笑容,“如果我没有说错的话,今天你有事相求吧?”
唐诗看着他调侃的神色,心下一动,她一直都知道这看似玩世不恭的表哥实则聪明至极,“不错,我有个问题想请教你!”
谢浩远翘起了二郎腿,眉飞色舞,“先不要说,让我来猜一下,又和某人有关吧?”
唐诗也不否认,正色道:“算是吧,而且你得答应我,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谢浩远冷笑一声,一副穷人乍富的得意,“虽说你平时不烧香临时抱佛脚让我很不高兴,而且抱佛脚的态度还极其不虔诚,不过我向来大人大量,高风亮节,从不干乘人之危落井下石的事,难得当一回你的老师,说吧,什么事?”
唐诗耐心等他洋洋洒洒的开场白说完了,才道:“事情是这样子的,我很想找到一样东西,我也知道是被谁藏起来了,可无论我用什么办法,要挟也好,恐吓也好,他都不会告诉我,而这件东西我又志在必得,否则后果很严重,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
谢浩远听完,脸上带着讥讽的笑容,语气却语重心长,“我一直以为我表妹虽然样貌平平,至少聪明才智及得上我的三成,总算可以在某种程度上弥补长相上的缺憾,综合条件勉强可以算得上一般,所以我本着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心态,一心想娶了你算了,免得去祸害别的男人,现在看来,我真是高看你了,我真得好好考虑到底要不要娶你了?长相也不行,才智也不行,气质更不行,整个一”三不“女人,我始终在怀疑,是不是皇上和康亲王爷看才貌双全的女人看腻了,所以想换个乡野村姑调剂调剂口味?”
面对他的冷嘲热讽,唐诗早已百毒不侵,风过无痕,波澜不惊,“废话少说,我倒很想看看你有什么好主意,能让我顶礼膜拜?”
“常言说的好,无功不受禄,你平日动辄对我冷言冷语,恶语相向,不假半分颜色,现在有事相求,又笑脸相迎,我一想到这件事,心里就添堵难受,一难受脑子就不灵活了,到了嘴边的主意也跑到九霄云外去了,阿诗妹妹,你说这可怎么办才好?”
唐诗当然知道他在故意刁难,也只得按下性子,给他沏了一杯茶,送到他面前,淡淡道:“现在可以说了吧?”
谢浩远满意一笑,“早就这态度不就没事了?”然后陷入沉默,不紧不慢地品着杯中茶,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唐诗等得火急火燎,也不见他出声,终于忍不住激将道:“贬损了我一顿,自己也拿不出什么好主意,我看你是根本就没主意吧?”
唐诗的激将法起了小小的作用,谢浩远胸有成竹一笑,淡定起身,从书架上面取下一本书,扔到唐诗面前,信心十足,“自己慢慢看吧!”
唐诗一看,气得差点背过气去,《孙子兵法》,自己忍受他的奚落,忍受他的嘲笑,最后得来的竟是这样一个结果,一字一顿道:“谢浩远,你敢耍我!”
谢浩远对唐诗的手段早已了然于心,一个起身,人已不见了踪影,声音飘忽悠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