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之轮 1 世界之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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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之轮 1 世界之眼- 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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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威尔太太轻轻拍了拍丈夫的脸颊。“这种事我来担心就好。我和她谈了很久。而且注意小声一点,如果你吵醒谭姆,我和两仪师沐瑞都不会饶过你的。”她在沐瑞的头衔上刻意加重了语气,似乎是在讽刺布朗的坚持有多么愚蠢。“你们两个不要妨碍我做事。”最后她给了丈夫一个宠爱的微笑,就把身子转到床上的谭姆那边去了。

艾威尔师傅挫败地看了兰德一眼。“她是两仪师,村里半数的女人却把她当成妇议团的一员;另外半数则把她看成是兽魔人。她们没有一个人明白必须谨慎对待两仪师。男人也许会用白眼觑她,但至少我们不会做出任何惹恼她的事情。”

谨慎,兰德心想,现在开始谨慎还不算太晚。“艾威尔师傅,”他缓缓地说,“你知道有多少农场遭到袭击吗?”

“我现在只听说有两座,包括你和谭姆的。”村长停了一下,皱起眉头,然后耸耸肩。“照这里的情况看,应该不只是这么一点。当然,我应该为此感到高兴,但……嗯,也许我们在日落之前能得到更多讯息。”

兰德叹了口气。不需要再问是哪座农场了。“在村子里,它们……我是说,它们有没有表现出在寻找什么的样子?”

“寻找?我不知道它们想要什么,也许是我们所有人的命。就像我告诉过你的一样,先是狗叫;然后两仪师沐瑞和岚跑到街上;有人叫嚷着卢汉师傅的房子和铁匠铺着火了;亚贝·考索恩的屋子也烧了起来——这点很奇怪,亚贝的房子在村子正中央的位置。不管怎样,随后兽魔人就出现了。不,我不认为它们在刻意找什么。”他突兀地笑了一声,立刻又闭上嘴,警觉地看了妻子一眼。检查谭姆的艾威尔太太并没有转过头来。“说实话,”村长压低声音说,“它们看起来像我们一样困惑。我怀疑它们根本没想到在这里会碰到两仪师和护法。”

“它们应该想不到。”兰德的脸色凝重起来。

如果沐瑞在这些事上说的是真话,那么她所说的其他事情也可能是真的。兰德想征询村长的建议,但艾威尔师傅对于两仪师的了解显然并不比村里其他人更多。而且,兰德甚至不愿意告诉村长发生了什么事情——沐瑞所说的那些事情。他不知道自己是更害怕村长的嘲笑还是村长的信任。他用拇指摸索着父亲的长剑剑柄。他的父亲曾经离开两河,去过外面的世界,他一定比村长知道更多关于两仪师的事。但如果父亲真的离开过两河,那他在西林中说过的那些话……兰德用双手抓住头发,竭力想要理清思绪。

“你需要睡眠,小子。”村长说。

“是的,”艾威尔太太也在旁边说道,“你几乎要站不住了。”

兰德惊讶地朝她眨眨眼,他甚至没察觉到艾威尔太太已经离开了他的父亲。他的确需要睡眠了。想到这里,兰德不禁打了个哈欠。

“你可以睡在隔壁房间,”村长说,“那里已经生好火了。”

兰德看着父亲,父亲仍然沉沉地睡着。这让他又打了个哈欠。“如果你们不介意,我想留在这里,等他醒过来。”

病房里的事情全由艾威尔太太做主,村长已经彻底交权了。艾威尔太太只犹豫了一下,就点点头。“但你一定要让他自己醒来。如果你打扰了他的睡眠……”兰德想说他一定会听艾威尔太太的话,但另一个喊声却在他心中极力阻止着他。艾威尔太太微笑着摇摇头。“不过你肯定会一下子就睡着的。如果你执意要留下来,就躺在炉火旁吧!在闭眼之前先喝点牛肉汤。”

“我会的。”兰德说。只要能让他留在这个房间里,无论要他做什么都行。

“我不会吵醒他的。”

“你得保证不会,”艾威尔太太严肃而不失亲切地对他说,“我去给你拿一个枕头和几条毯子来。”

当房门再次关上时,兰德将房里唯一的椅子放到床边,坐了下去。艾威尔太太是对的,他应该睡觉,他打哈欠打得下巴都酸了。但他还不能睡,谭姆随时都有可能醒过来,也许醒很短一段时间又会睡过去。他必须和父亲谈一下。

兰德面色凝重地在椅子里挪动身体,不经意地将顶住肋骨的剑柄移开。他仍然不知道该怎样告诉别人沐瑞对他说的一切,但这是他的父亲。他是……他下意识地咬紧了牙关。我的父亲。我可以把一切事情都告诉我的父亲。

他又在椅子里扭动了一下,将头靠在椅背上。谭姆是他的父亲,没有人能命令他该向父亲说什么,不该说什么。他必须等父亲醒来。他必须……

第9章 时光之轮所讲述的

兰德飞快地奔跑着,心脏剧烈地跳动。他惊惶地盯着这片包围他的荒凉丘陵。这里的荒凉不是因为春天的迟来,春天从没来过这里。冰冷的冻土在他的靴子底下碎裂,里面连一片苔藓都看不到。兰德爬过一块块有他两倍高的巨大砾石,黄土将它们覆盖,仿佛上面从未碰触过一根雨丝。血红色的太阳如同一个肿胀的圆球,比盛夏正午的太阳更加耀眼,放射出的阳光几乎要刺瞎他的眼睛。铅灰色的天空中,纯黑和亮银色的云团在剧烈地翻腾着,一直延伸到四周的地平线。但这些翻滚的云团中却透不出一丝微风吹过地面。而在如此强烈的阳光下,周围却仿佛深冬时一样冰寒刺骨。

兰德一边跑,一边回头望向身后,但他看不见追踪他的人。到处都只有荒凉的山丘和犬牙交错的断岩,许多岩石上冒起丝丝缕缕的黑烟,汇入到天空中翻滚的云团里。虽然他看不见那些猎杀自己的东西,但能听见背后传来的一阵阵嗥吼,吼声中充满了杀戮的兴奋和获取鲜血的喜悦。是兽魔人。它们距离他愈来愈近,而他的力气几乎已经耗尽。

在绝望的挣扎中,兰德爬上一座刀刃般的山脊顶端,随后便呻吟一声,跪倒在地上。在他面前是一片壁立千仞的悬崖,悬崖外是宽阔无际、深不见底的幽谷。烟雾覆盖着谷底,形成一道厚重的灰色湍流,缓慢而毫无停顿地撞击着山壁。这片灰色烟雾上不时会透出几块红色的亮斑,仿佛下面突然爆发了大火,又突然熄灭。谷底传来隐隐的雷鸣声,闪电在灰雾中穿行,有时会一直击人苍空。

但让兰德失去所有力量、只剩绝望的并不是这道深谷。在这片狂暴的气体中央,耸立着一座尖峰,比他在迷雾山脉见过的任何高山都更高。山峰的颜色是失去所有希望的黑,一根阴冷的岩石尖柱,一把刺入苍穹的匕首,那是他哀凄的源头。他从没见过它,但他认得它。关于它的回忆像水银般在他的脑海中流动,他想要碰触时,却又从他的指缝流走,向四周散去。但他知道,那些记忆是存在的。

看不见的手指碰触了他,抓住他的手臂和双腿,要将他朝那座山拖去。他的身体抽搐着,准备服从,他的手臂和双腿是僵硬的。他以为自己能用手指和脚趾抓住石缝,实际上却做不到。幽魂般的丝线缠绕在他的心上,拖着他,唤他前往那座尖峰。泪水流下他的脸颊,他瘫倒在地上,感觉自己的意志如同破桶中的水般汩汩外流。再过一会儿,他就会放弃所有反抗,去到他被召唤前往的那个地方。他会服从,就像他被命令的那样。突然间,他发现了另一种情绪:愤怒。推他,拉他,他不是要被赶进羊圈里的羊。愤怒打成了一个坚硬的结,他紧紧抓住那个结,如同在洪水中抓住一根救命的稻草。

侍奉我,一个声音在他沉寂的意识中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如果他竭尽全力去听,他应该能认出那个声音。侍奉我,他摇着头,想要将那个声音赶出脑海。侍奉我!他朝黑色的山峰挥舞拳头。

“光明扑灭你,撒丹!”

死亡的气息突然紧裹住他。一个人影出现在他面前,渐渐清晰。那个人身上的斗篷颜色如同干涸的血液。那张脸……兰德不想去看那张正在俯视他的脸。他不愿想到那张脸。那张脸烧灼着他的思绪,让他痛苦不堪。一只手向他伸过来。兰德不在乎自己是否会跌落悬崖,只是拼命地向远处退去。

他必须离开,远远地离开。他跌落下去,在空中翻滚着。他想要喊叫。为此,他用力地吸进空气,但他完全无法呼吸。

突然间,他已经不在那片死寂的土地上,不再向下跌落。他的靴子踩着冬日的枯草,他却觉得仿佛碰触到了柔软的花朵。看见零星立在周围的乔木和灌木,他几乎要欣喜得笑了起来。现在他所在的地方是一片有些起伏的平原。远处立着一座孤山,它的峰顶破碎尖峭,但并不让人感到害怕和绝望。那只是一座山,只是怪异地孤立在平原上,并不与其他任何山脉相连。

一条宽阔的河流从那座山边流过。在河中间的一座岛上矗立着一座城市——一座只应该出现在走唱人传说中的城市。高大的城墙在温暖的阳光下闪烁着白色和银色的光彩。兰德带着放松和喜悦的心情向那座城市走去。曾经有人告诉过他,他在那里能找到安全和平静。

随着和那座城市之间的距离缩短,他逐渐看清楚那些凌空高耸的尖塔,纤细精巧的步桥悬在半空,连接彼此。河两岸都有宽大的拱桥连接城市所在的岛屿。即使在很远的距离之外,兰德也能看到桥身上精致的石雕花纹。那些桥墩看起来是那么细巧,兰德甚至怀疑它们怎么能承受住如此湍急的河流。在桥的另一端就是安全,是庇护所。

一阵寒意突然袭过他的骨髓,他的皮肤上覆盖了一层冰冷的黏滞感,周围的空气变得恶臭阴寒。他没回头便跑了起来,要逃离那个用冰冷手指抓挠他的后背、扯拉他的衣服的追踪者,逃离那个吞噬光明的人,那张脸……他无法回忆起那张脸,留在他脑海中的只有恐惧。他不想回忆起那张脸。他奔跑着,地面在他脚下向后退去,起伏的丘陵,平坦的原野……他像一只发疯的狗般想要吠叫。那座城市离他愈来愈远。他跑得愈快,光亮的白墙就以更快的速度远离他。庇护所愈来愈小,直到只剩下地平线远方一个黑点。追踪者冰冷的手抓住了他的衣领。他知道,如果那些手指碰到自己的皮肤,自己一定会疯掉,甚至更糟,更可怕。就在可怕的结果即将到来时,他踉跄了一下,摔跌下去……

“不——!”他尖叫着……

……跌在石板路上,他痛得哼了一声,肺里的空气全被挤了出去。他满心狐疑地站起身,刚才他在远处看到的那些宏伟大桥,现在就在他的面前。面带微笑的人们不停地从他身边走过。那些人穿着色彩各异的服装,让他恍若身处于一片盛开着各色花朵的园圃中。他们之中有人在对他说话,他听不懂,却又觉得自己仿佛应该明白这些辞句。这些面孔都很友善,人们招手让他向前走,走过那座精美华丽的桥,朝那面有一道道银色斑纹的城墙走去,一直走到城墙里面,走向在那里等待他的安全庇护。

他加入川行不息的人潮中,跨过大桥,走进高大的城门。城门里简直是一片仙境,即使是最平庸的建筑也如同尘世间的宫殿一样华美。这些建筑物虽然是用石块砖瓦筑成,却仿佛同样拥有生命的气息。任何一幢房屋、一座纪念碑都会让他瞪大眼睛,吃惊不已。音乐沿着街道飘扬,它们由上百首不同的歌曲组成。乐声和城市里无数人发出的嘈杂声和谐地融为一体,形成一种盛大的、充满欢愉的气氛。空气中弥漫着芬芳的香水气味、刺鼻的香料味、甘美的食物香气和令人适意的花香,全世界所有美好的气息可能都聚集在这里了。

这座城市的街道宽阔异常,路面都用灰色的石板铺成,笔直的街道一直朝城市中心延伸而去。街道的尽头屹立着一座新雪般的白色高塔。那座塔就是安全所在之地,也是他寻求答案的地方。但这座城市是他做梦也没想过要拜访的。如果他耽搁一点时间,不那么急着奔向那座高塔,应该不会怎么样吧?他转向一条狭窄些的街道,那里有许多小贩在兜售各种奇异的水果,还有不少杂耍艺人在表演各种节目。

在他面前,街道尽头处是一座雪白的高塔。还是那座塔。等一会儿,他想道。随后他转过另一个街角,在街道的尽头同样是那座白塔。他又转过一个街角,再一个街角。每一次,那座美丽的高塔都会映入他的眼帘。他转身逃走……却突然停住脚步,白色的塔就在他面前。他不敢回头,害怕在那里看到同样的巨塔。

包围他的面孔仍然友善,但那些友善中充满着破碎的希望,被他摧毁的希望。人们仍然在招手让他向前,那些是恳切的招手——走向那座塔。他们的眼睛闪烁着极端的渴望,只有他能满足他们,只有他能拯救他们。

那好吧!他心想。毕竟那座塔正是他想去的地方。

他朝那座高塔迈出了第一步,失望的表情立刻从包围他的那些面孔上消失了。那些脸上洋溢着微笑。他们和他一同前行,小孩子们将花瓣撒在他的路上。他困惑地回头张望,想知道这些花瓣是为谁而撒的。但他身后只有更多微笑的人向他打着手势。他们一定是为我这么做的,他心想。这个念头刚出现,所有这些在他的眼中都不再奇怪了。这种变化甚至让他吃了一惊。但这种怪异感很快就消失了,一切都已经理所当然。

那些人之中有一个唱起了歌,然后另一个人也加入其中,渐渐地,所有人都放开歌喉,似乎是在齐声诵唱起一首辉煌的赞美诗。他仍然不懂得他们的辞句。但他知道,这首由十几个不同旋律融合在一起的动人歌曲,是在为喜悦和救赎发出的欢呼。乐手们加入流动的人群中,用大小各异的长笛、竖琴和小鼓为歌唱者们伴奏。他以前听到过的所有歌曲都完美无瑕地融入这首赞歌中。少女在他周围舞蹈,将散发着芬芳气息的花环挂在他的脖子上。她们对他微笑。每前进一步,她们就显得更加快乐。他不禁也朝她们报以微笑。他的双脚跃跃欲试地要加入她们的舞蹈之中。就在他这么想的时候,他已经开始起舞了。他的脚步完美地踏在节拍上,仿佛他从出生起就知道这些旋律。他仰起头,大声欢笑。他的脚步从未如此轻盈过,伴着……他记不起那个名字,但这并不重要。

这是你的命运。一个声音在他的脑海中悄悄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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