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然农家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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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然农家女- 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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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没有林子啊?怎么收山林税?”听到大甲头说完了税收的内容,安木急忙反驳道。

大甲头笑了笑,“安女郎是候押司的义孙女,我怎么可能会多收你家的?我和你说白了吧,这山林税收的就是你院子里和院外的那几棵树。”

“啊?”安木张大了嘴巴,怔怔地看着大甲头,又把目光转到了李户长身上。

李户长自从挨了一顿打后,近来变得非常老实,看到安木和大甲头说话。站在旁边一言不发。发现安木看他,头垂的更低了。

好不容易算清了赋税,安木终于长吐了一口气。算了算要交的税,再看了看粮仓里留下的粮食,只觉得一年辛辛苦苦最终自己能留下的还不到一半。自己家收的半税。真是不知道那些交全税的人他们是怎么过下去的?

“人人都说宋朝好,宋朝是天堂!可是这个天堂只属于士大夫,根本不属于老百姓!老百姓不论是在哪个朝代,总是活得最委屈最无奈。”安木站在粮仓里摸着那些即将不再属于自己的粮食,忍不住连连叹息。

不仅安家要交税,李进家和何老三家也要交税。他俩家要交的不仅有田税,还有身丁之税。幸好候押司在衙门里活动了一下,将他俩家落到了安家的户籍之上,这样名义上是安家的家仆,便可以和安家一样,只交半税。就为了这个事情,候押司不知道在李进面前得意了多久,非要让李进感谢他不可。

李进懒得理他,哼哼了几声就算是感谢了。

算完了赋税便要交税。六月初一,由各州的录事参军带领,每三县派了一个点检督查完税情况。各县令主簿派了户科的衙役由大甲头领着下乡,在各乡里正和乡书手们配合下完税。

沙湾依旧是那位大甲头领着。只是这次他不仅带着衙役,更是带了几个满身横肉的人,他们是来踢斛淋尖的。

安家虽然田不多,因为安举人生前曾中过举的缘故,所以交税时是排了第一位。李进和李多挑着官家赏赐的绢帛和几贯铜钱就到了村中了晒谷场中,身后跟着何老三和几个儿子,推着几辆大车,车上全是麻袋装好的粮食。

二甲头翻了翻帐簿,唱道:“沈丘下县沙湾四甲首户,二等,户主安文祥,年三岁无身丁之税。每亩三文三分,米八升。钱税若干……”

李进便答应一声,将担子里的铜钱递了过去,二甲头拿出一贯铜钱数了数目,唱道:“今收铁钱一贯,折合铜钱八百文。再收铁钱一贯,合铜钱八百文。”

安木听得火冒三丈,我家挑来的明明全是铜钱好不好,怎么在你嘴里全变成了铁钱?上前一步想要争辩,却被身后的吕氏一把拉住,小声道:“都是这样收的,铜钱当成铁钱,要折的。”

是睁着眼说瞎话!安木忿忿的瞪了那二甲头几眼。

过了一会,李进将绢帛递过去,只听二甲头拿起一匹绢帛唱道:“破帛,不合四十二尺,算九折,实收四十尺。”

李进赔着笑,“再称称,这可是官家赏赐给我家的内造绢帛……”说着这话,李进往那二甲头袖子里塞了一个锦囊。

二甲头收了锦囊之后脸上的表情立刻变得和缓,笑道:“你家可真是胡闹,官家赏赐的东西也拿来完税。也不怕别人笑话你?”

李进挠着脑袋憨笑,“今年我家的事情你们也知道。这不是穷的没饭吃了吗?如果有一口吃的,能会把官家赏赐的绢帛拿出来抵税吗?”

“行了,别哭穷了!”二甲头斜了李进一眼,往左右看了看低声道,“我知道你家还有几匹,开个价,我全要了。”

李进伸出了两个手指,意思便是两贯一匹,那二甲头思忖了会,便点了点头。买回了绢帛,再往陈州那几个大户家里去送,一匹少说也能给三四贯,这可是宫里流传出来的东西,就带着一股子稀罕劲。

宋朝和宋朝以前的皇帝都喜欢赏人绢帛,一来因为绢帛不是铜钱,重量轻运输方便。二来绢帛也是可以当做货币使用。一般情况下,内造的绢帛价格比铜钱要坚挺。普通的一匹帛也就是几百文罢了,而内造出来的最少就是两贯,在进行大宗交易的时候可以替代铜钱,这样的话就减少了铜钱运输的麻烦。毕竟一船帛和一般铜钱相比,那肯定是帛的重量轻。

所以,宋朝的皇帝如果赏赐给了别人绢帛,都可以拿出来用做交易。只有到了清朝,皇帝的赏赐才会供起来不允许人使用。

两下里达成了协议,剩下的事情就好办多了。将钱税这一块收完之后,就只剩下田税,二甲头唱了名,何老三便和几个儿子将粮食倒进了二甲头旁边的大斛中。斛是官府用来量粮的标准容器,一斛为十斗。你需要交多少税,便往这个斛里倒多少。

这个斛比买粮食的那个斛要大许多,说是十斗,实际上最少也有十二斗。如果遇到非常黑心的吏,一斛有十五斗甚至十七八斗都是正常的。

所以,收税有一个俚语,叫做大斗入小斗出。

几个人忙乎了一阵,将斛里堆得高高得冒了尖,却见旁边那满脸横肉的人走到了斛边。围着斛转了圈,再退了两步,将眼一瞪气沉丹田,大喝了声,猛地一踹……只见那斛上冒尖的麦粒哗啦啦地掉落到地下!

二甲头唱道:“一斛不满,再倒!”

几个人只好再把斛倒满……

“岂有此理!”安木只看得两眼要喷火,却被吕氏死死的摁住。

吕氏低声哀求,“我的好大姐,可不能上前,这是踢斛淋尖。每年收税都是要踢一脚,若是不让他们踢咱们的税就交不了。”

“这一斛哪里是一石,明明超过了,再这么一脚踢下去,说是交一石,实际上却要快交两石了……”安木忿忿的,声音不由自主的高了起来。

吕氏急忙一把捂住,“天老爷,可不敢胡说!咱们惹不起,惹不起!”

安木恨恨地掰掉吕氏的手,“我一定要让大郎考上状元,一定要让他当官。不当官根本没有活路!任谁来个人都可以欺负咱们……”

吕氏听了这话,连连点头,“就是这个理儿!当初安举人在的时候,他们哪里敢这样?这还是瞧着候押司的面子,若是不瞧着他的面子,不知要怎么祸害咱们家。”

☆、第76章进城

收完了税,安木去向张致和抱怨,张致和却笑着劝她,让她不要想这么多。田地的税收不过是小事,看着多,可是一想想那些多的粮食能换多少铜钱?在其他的方向把这些钱找回来就是。

安木听了张致和的话心里才好受一些,想了想自家的官帽椅一年下来的收入定然是能超过田地的,又何必在乎这一点。自己为什么那么生气,是因为那些前来收税的人那种恶劣的态度。一想到他们将村民呼来喝去不当成人看,就觉得咬牙切齿。

安木一直落落寡欢,张致和便提议不如去陈州转转,一来往郑府送些礼物给苦涯先生,二来也可以趁此机会散散心。当下便备了一些农家常见的瓜果蔬菜还有些今年的新麦,装到了马车上,便直往陈州而去。

陈州自古名城,太昊伏曦氏便葬在这里。不论历朝历代,都是皇帝要祭拜的地方。再加上这里临近沙河,水运便利。商业更是发达。

进了西关,便只见东西大街上商铺林立,小贩叫卖之声不绝于耳。

安木坐在马车内,好奇的挑起车帘往外望去,大郎见状也紧贴着她的身子,却只见一个卖果子的小贩扯开喉咙唱道:“查梨条卖也!查梨条卖也!假若是怨女旷夫,买吃了成双作对。纵然他毒郎狠妓,但尝着助喜添欢。细嚼堪平胃。嘉庆子家风,制度实奇美。这查梨条消痰化气,醒酒和中,买了后管保帝城日日会王孙。查梨条卖也!查梨条卖也!”

小贩卖浑厚,加之说的俏皮,竟是逗得安木和大郎坐在马车里笑了起来。张致和坐在马车外,听到姊弟俩人的笑声,嘴角轻轻的勾起一抹弧度。

到了苦涯先生家门外,将安木和大郎安置在一家分茶铺子里让吕氏照看着,张致和便同李进一起进了郑府。

“阿姊,为啥咱们不能去看大父呢?”大郎见到别人都去了。却把安木和他留在这里,疑惑的问道。

安木笑了笑,“咱们身上有孝,让老师和李进代表咱们进去就行了。万一咱们进去冲撞了别人家的门神,或者给别人带来不好的运气,那可就是倒霉了。”

大郎听了这话,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所谓的分茶铺子,其实就是后世所说的各类小饭店,铺子里主业是卖茶,间或有一些吃食。适合普通人请客时招待朋友。若是高档一些的就叫做酒楼。主要是适合做各种活动。比如馆阁之中的小姐若是陪着客人出来游玩。那是不能请到分茶铺子里,必须要去酒楼里吃饭的。

安木来到大宋朝之后就没怎么出过沙湾,还是第一次来到分茶铺子里,好奇的睁大了眼睛四处观看。

这个铺子倒也雅致。四壁上粉得雪白雪白,上面挂着几张名人字画,旁边还留有书生们看过字画之后留的诗词,大多是以前从没有听过的,依安木这种水平也能看出诗词水平极为普通,不过是一般人水平罢了。

看到安木站在墙壁之前认真的观看,铺子老板忍不住问道:“小娘子识字?”

铺子老板看起来四五十岁左右,满脸的风霜,然而安木是知道现在人的岁数是看不准的。你看着这个人象是四十岁,其实说不定他才刚刚三十,毕竟现在的生活条件没有办法和后世相比。

“老丈请了,奴奴以前曾跟着先考读了两年书,倒是识得几个字。”安木福了一福后道。

这年代。读书人是异常受到尊敬的,尤其还是一个女子,这铺子老板看到安木的目光立刻觉得不一样了。刚刚还觉得一个在守孝的人居然到自家铺子里,是晦气,现在则是满脸的笑容。

又听到安木说是来看望苦涯先生的,更是生心敬意,拱了拱手道:“既是苦涯先生的小辈,想必是也是学富五车。刚刚听你话中的意思,似乎是姓安?可是安克明之女?”

见到安木点点头,铺子老板面露惊喜之色,突然之间一躬到地,吓得安木后退几步。

“这如何使得?”安木急忙避开。

铺子老板哈哈大笑,“小娘子受得,受得。我家小子今年十三岁,一向是不成才,在学里学的不成样子。前一段也不知是从哪里得来了一本声律启蒙,竟是学着做起诗来。拿去给先生看,得了先生的夸奖。你说小娘子如何受不得?若是没有小娘子在家里整理安克明遗物,岂不是让这么好的书给埋没到了土里吗?”

现在的科举和明清的科举不同,明清是以八股为主。而现在虽然考的也是明经科,却是以诗词曲赋为主,然后再加两篇时文既可。所以安木的这一篇声律启蒙若是放在明清也不过就是得一个好名声罢了,放在宋朝则是算得上科举必读的书籍,谁让现在主要是考做诗呢?

铺子老板说完了这句话,一脸吾家有子初长成的喜悦感,又跑到柜台后面,拿出了一张纸递给了安木,“你随便瞧瞧,看看这诗写的还合不合眼缘?能不能看得上眼?”

话里虽说是让‘随便瞧瞧’,可安木估摸着这个铺子老板估计是每来一个客人都会让他们看看的。

接过手里一瞧,只见上面写着“桥西隐草堂,软绿锁竹篁。落日逐江瑟,柴门引翠霜。还乡千里梦,为客粒米商。细看长安路,湘江雨意茫。”是一首悼念杜甫的五言。词句虽不新颖,也颇不通顺,然而那一句柴门引翠霜倒是着实写出来了新意。主人已走空留了草堂,因久已无人居住,柴门上长了许多藤蔓远远望去如同一片翠绿的霜花。

“诗写的极好。在同龄人中也算得是拨尖的了!”安木笑吟吟的夸奖。

铺子老板一脸欣喜,“小娘子家学渊博,既是说这诗好,那定是好的。可怜小老儿大字不识一个,好不容易舍尽了家财供小儿读书。如今好歹读出个样子,也算对得起列祖列宗。也不指望他能东华门名唱外,只要能进府学就是我家祖坟上冒青烟了。”说到这里,眼睛不由得湿润起来,抬起袖子抹了把眼泪。

安木看到铺子老板为儿子上进如此的高兴,不由得想起自己的生身父母在自己考入大学之时也是如此欣喜若狂。恨不得天下所有的人都知道自己考到大学了,更是办了酒席请遍了亲朋好友,只为了让别人分享他们的喜悦。

“为人父母天下至善,为人子女天下大孝。”安木轻叹一声。

“小娘子说的极是!”铺子老板拍手称快,“但不知小娘子可否将这一句话写下来给我儿看看,若是能凭着这一句教化出来几个孝子,这也是小娘子的功德一件。”

“这不行?不行!”安木连连摆手,自己那一笔字虽然在张致和的高压下已经变得稍微能看入眼了,可是根本拿不出手。正推让间,分茶铺子外走进一个人来。

“你这老板好没道理!小娘子的墨宝岂能随意呈在众人面前?快取笔墨来。我替老板录句。”说话的人是一个二三十岁年纪的郎君。面白无须。一身的儒雅之气。分茶铺子见了他之后,急忙点头哈腰及尽巴结之能。

“这是咱们宛丘县令!姓郭,人称郭大令。”铺子老板看到安木不知道此人是谁,连忙低声介绍。

听到铺子老板介绍此人。安木脑子里突然浮出清朝官场流传的一句话,‘三生不幸,知县附郭;三生作恶,附郭省城;恶贯满盈,附郭京城。’所谓附郭省城,即县衙和州衙同在一处。送往迎来,招待过往长官的任务也较其他州县为重,一般的官员若是知道自己要去的地方是和州衙府衙同城,那是肯定要推辞的。

这个郭县令与知州同居一城。想必平时的日子也不太好过,怪不得能在上值的时候溜达到街上四处转悠了。

安木急忙福了一福。

郭县令似乎不善言辞,只是点了点头,便不说话,等着铺子老板拿笔墨。

宋朝文风昌盛。经常有诗人在各种酒楼店铺里留下墨笔,所以这个分茶铺子也不例外,总是备着一份上等的笔墨。等到笔墨呈上来之后。郭县令侧着头问了一句:“小娘子刚刚所吟的是哪一句,再说来听听……”

安木便把为人父母一句又再念了遍,郭县令不由得赞叹。“父兮生我,母兮鞠我,抚我,畜我,长我,育我,顾我,复我!此乃天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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