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尽江山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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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尽江山旧- 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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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铎哪里容他编派,接口道:“赵隼也是个仗义之人啊,其中一个女子面黑齿黄,凸眼塌鼻,奇丑无比。他想到是自己偷看连累了我,于是抢先娶了过去。夜晚相对,噩梦不断。还写了句诗道:辗转反侧,梦魇迷之。”

赵隼不甘示弱,也说道:“王爷那个相貌稍好,就是有些说不得的小毛病……”

东方大声咳了一声。

承铎一看,东方脸都要绿了,连忙收拾了嬉笑的神情。赵隼也觉悟过来,连忙道:“明姬妹子,我们军旅之人,只会这样玩笑。说得粗糙,你别介意。”

明姬扬头一笑,“我知道你们骗人,谁信你们的。不过是看你们编罢了。”赵隼与承铎大掉下巴。承铎侧了头低声道:“赵隼,你现在混得连小姑娘都骗不住了。”

赵隼斜睨了他一眼,道:“你信不信她迟早得嫁在我们营里。”

承铎笑道:“我们营里人才辈出,你可别高兴得太早。”

说这一会儿话的工夫就到了东陵,东陵往北便分路去燕州。承铎就站住了,说:“慢走不送了。”

赵隼一打马也不回头,挥了挥手,道:“慢游不陪了,燕州等着你。”说完带了那两个亲兵,往北而去。

承铎掉头对东方道:“然之兄,我们比比看谁骑得快。”说着,一马当先向东面岔道奔了出去。东方欣然追上。明姬也不甘落后,跟着他二人在这郊外阔道上纵马而去。哲修尾随其后。

茶茶原本不太会骑马,如今承铎他们快马去了,哲义自然就留在后面看住她。茶茶倒不以为意,悠哉游哉地扯着绳子慢慢逛;又因为她到中原从没上过街,忍不住左顾右盼。

这原本没什么不是,然而渐渐地便有人不住地看她。哲义怕惹是非,便道:“姑娘,我们须快些追上主子才是。”伸手拉过茶茶马缰,自己打马,两匹马小跑着赶了上去。茶茶却也觉有趣,抓了马鞍让那马跑。

足跑了好一会儿才看见承铎和东方兄妹在前面下了马走着。哲义与茶茶也下了马,稍微跟在后面。今天是个难得的晴天,太阳出来照得人很舒服。这古原是近郊有名的游玩之地,在这春日晴晖里便渐渐地热闹起来。

不一会儿,古原一侧便道上过来一辆大车,车虽然华丽却不招摇。一个垂髫小婢掀开车帘,扶下一个妙龄少女。那少女脸上蒙着纱,款步上来道:“五哥来得好早。”

承铎笑道:“不早了,正是时候。”

明姬看了承锦两眼,轻轻扯了扯东方的衣袖,悄声道:“她虽遮了半张脸,却也不枉称天下第一美了。”东方笑笑。明姬不甘心又道:“哥哥,我忍不住想多看她两眼,你怎么就能忍住一眼都不看呢?”东方曲起一根手指敲在她额头。

承锦眼神扫过东方。东方的神色倒是泰然得很,仿佛完全没有前日那回事。承锦便也自在同承铎讲话。

“你告了病假,现在又出来游玩。若让人认了出来传到皇兄那里不太好吧。”

承铎酸不溜湫地说:“国相大人说我穷兵黩武,不体民情。我今天正是要好好来体一体民情啊。”

就这古原上看来,民情一派大好。前些时皇榜说那扰人的怪兽已坠崖,此后果然再没有怪兽伤人的事。无论官民都觉得欣喜,再加天一暖和,每天游原之人众多。沿路都有不少小摊小贩,或卖吃食,或卖字画古玩,应有尽有。游玩的人更是三教九流无所不包。

不远的空地上,地势稍高,背对着一个高台,坐了个锦衣公子。这公子人很年轻,服饰不算华丽,却十分精良,独自坐在那里画着一幅长卷。他画得十分专注,不曾发现身后踱上个人来,站着看他作画。

那看画的人五官端正,只是架势招摇了些。他看了半晌,一拍那年轻公子的肩膀:“这位兄台,你这幅画卖多少钱?”那年轻公子扯扯了肩袖,掸了掸,头也不抬道:“不卖。”看画的人冷“哼”了一声,道:“我还就想买你这幅画。”他身后几个随从模样的人便欺上前来。

那作画的年轻公子仍不抬头,勾完一笔,缓缓搁下笔道:“站开些,挡了景了。”那看画人的一个随从就上前来道:“你看清楚些,我家少爷想买你的画,多少银子都买得起。不要不识相。”几个人围拢去,摩拳擦掌。

承锦一看,拉了拉承铎道:“那个想抢画的就是沈文韬的二儿子。”承铎不由大大皱眉:“就是给你写歪诗的那个?有个吏部尚书的爹就这副德行了。”他忽一眼看到那个作画的年轻公子,附掌大笑:“这可真是巧了,我看那沈二公子要吃亏了。”

他这一笑动静大了些,那姓沈的回头扫了他们一眼,吃了一惊,眼睛就定在承锦身上。承锦冲他嫣然一笑,拉了承铎胳膊道:“五哥,你看那画值得一买么?”那沈二公子听她这样一叫,眼睛立刻又定到了承铎身上,承铎微微一笑道:“我看值得很啊。”

那作画的年轻公子看承铎过来,便在卷画,如今淡淡接道:“大姐夫,你若喜欢,送给你便是。”沈二公子又是一愣,回头定定地看着那作画的年轻人。脑子有些转不过来。

承锦的五哥便是大名鼎鼎的靖远亲王承铎,承铎的小舅子那就该是国相萧云山的儿子啊。这一想过来了,吃惊得不小,不由吓得脸色都变了,立在那里尴尬得一塌糊涂。

那年轻公子卷好了画,收拾完笔墨,背上画卷便向承铎他们走过去。沈二公子想说两句什么,看见承铎又不大敢上去。那三人竟一眼也不看他,说着话自顾自地走了。

“萧墨,我回来这许久你也不来看我。”承铎抱怨。

“你是忙人,我是闲人,只怕打扰了你。”那作画的年轻公子回头看着东方,“这位是……”

承铎便将二人介绍了一番。萧墨与东方各自见礼,萧墨又望着茶茶道:“这是尊夫人么?”当时茶茶站在东方身后一点,铅华未著,一眼看去一对璧人。

茶茶连忙移开一步,东方说:“萧兄误会,她是五王爷的人。”

承铎指了东方笑道:“他是未许东风珍重久,还没有什么尊夫人。”承铎本是随口一说,也不记得这诗句的出处了。承锦听了却红了脸,虽然面纱遮着一半,也不由得低下头去。

承铎便问萧墨:“国相大人还康健吧?”

萧墨摇摇头:“还好吧。他本身有些旧疾,自己又不肯歇息,整天操劳。日复一日,怎么会好。”

承铎颇为头痛道:“我下过拜帖给他,他一口回绝了不见我。上次倒是在北书房见了一面,差点没吵起来。”

“父亲大约一直介怀姐姐的事吧。”

承铎隐约地想起了一点自己妻子的影子。有一些东西,记得并不是因为深刻,反而是因为潦草。潦草到稍纵即逝,才让人觉得茫然若失。她的美名也曾经传扬京城,是相国萧云山的掌上明珠,时常出入宫廷。一场狩猎之后,她便一定要嫁给他,先皇便把她嫁了给他。那时他心里装着太多太重的事情,并不曾去体恤过少女的情思。而很短暂地,她又离去了。

承铎岔开话题,跟萧墨谈他的画与这古原上的风土人物。他走了半天,觉得这一路有什么地方不对。承铎便问:“小妹,你怎么不说话?”

承锦道:“你们说的我插不上话。”

萧墨连忙道:“是我不好,老讲些无聊的事情。”

承铎又问:“然之兄,你怎么不说话?”

东方道:“你们说得好好的,我没什么好说的。”

明姬此时见了许多人在那平地上放风筝,便也要买来放。萧墨就掏银子,着哲义去买来给明姬和承锦放着玩;又问茶茶放不放,茶茶摇头。

承铎转身,见茶茶望着那天上的风筝,低了头问她可曾放过风筝?茶茶还是摇头。承铎便买了一个来教她放。他举着那风筝,让茶茶牵着绳子逆风跑两步。茶茶果然跑了,风筝摇摇欲起,承铎追过去,帮她牵着线绳带了两下,那风筝便慢慢爬上天空。承铎握着她手放了点线,告诉她风大力紧时就放些线,若是线绳松了,就扯扯绳子收一点。

那古原上风大,风筝已升在高空,茶茶只觉风大得拽不住,便只管放线。远远看见那风筝越变越小了。承铎转头和东方聊天。承锦放了一会,把线轴拿给哲义,叫他帮忙拿着,自己转去看那地摊上的风俗小玩意,都是些泥人核雕九连环之类。哲修便紧紧跟随保护。

明姬的风筝和人打了绞,萧墨正帮她拽,不知道说了什么笑话,逗得明姬笑个不住。承锦逛了一圈回来,让哲修去她车上把准备的点心拿过来。用一张大雪衬铺了地,几个人围坐了一圈,吃些点心小吃,谈天说地。

明姬拈着一块胭脂鹅脯说:“我听说西街那边有一家兵器铺,里面的兵器都是成色极好的。我想去看看。”

东方断然道:“不行!你一个姑娘家什么不好喜欢,偏喜欢兵器。”

明姬欲要争辩,又觉得这许多人面前,若是顶撞于他,东方面子上须过不去。便闷闷不乐起来。

萧墨道:“西街的兵器铺有名的莫过于‘一刀斩’。明姬小姐说的可是这一家?”

明姬被他一提,雀跃道:“正是这一家。萧公子知道?”

萧墨点头:“这家兵器铺的老板也是位异人。他所卖的兵器都是极好的,然而价码很高,且不能还价,他说是多少就是多少,久而久之就被人送了个名号叫‘一刀斩’。不想他听了这名号,索性便当真把店名改成了‘一刀斩’。”

承铎摇头道:“此人傲慢得很。禁军曾经想要铸一批刀剑,因他家的兵器火候好,便想和他做个生意。结果他说刀剑有灵,他的兵器岂能落在无数蠢人手里。气得当时的造办差点把他抓起来。好在那时是杨酉林领禁军,听说了这事,说:‘禁军手里的刀剑既不上阵杀敌,又不缉逃惩凶,没得辱没了好刀好剑。不铸就不铸吧。’那个店主才脱了身。”

明姬笑道:“哈,真没想到,杨大哥也有这么会说话的时候。”她又转头扯着东方道:“哥哥,这店主也是个趣人,今日既已出来,我们就去看一眼如何。就看一眼。”

东方被她这样一求,有些松动的意思:“我午后还有些事要忙,今天实在不行。改天好么?改天我们一起去看看。”

萧墨从旁道:“要不东方兄去忙你的,我陪明姬小姐走一趟就是。那家店我常去,也正可逛一逛去。”

“如此……就麻烦萧兄了。”

明姬差点没欢呼。东方仍是板着脸瞪了她一眼,从袖内摸出两张银票给明姬。明姬接了,对她老哥吐了吐舌头。

承铎便问承锦:“小妹,你可到我府上逛一逛去?”

承锦摇头:“不了。皇后这两天有些小恙,叫我午后去陪她说话。我也得回去了。”

承铎便叫东方:“晚上我请你喝酒如何?”东方答应了。

萧墨抬头扫了他们一眼。

*

下午时,明姬便同萧墨去逛街。萧墨带着她逛遍了整个西街,连那最偏僻的小巷子里卖的蒸糕他都知道。明姬倒是好奇,萧墨身为相国之子,不入仕途,却独个人在那古原上画画,闲来无事逛些市井街巷。

两人找到那家兵器铺子进去。这店铺铺面不大,装修也简洁,丝毫看不出鼎鼎有名的样子。但里面刀剑枪鞭斧,应有尽有。明姬一排排看过去,见到一把短匕,铜丝盘了花纹镶在那鞘上。她忽想到承铎也有一把匕首,时常插在腰带上,便把那柄短匕抽了出来,锋刃带着墨色,光可鉴人。伸指一弹,铿然作响,显见是整铁所铸。明姬取下刀鞘,合匕入内,拿在手上翻转看了看,问店主多少钱?

店主是个长须中年人,看去像个帐房先生,只说十二两。

明姬觉得太贵,又不忍释手,侧身悄问萧墨:“真的不能还价?”萧墨笑道:“你要是喜欢,我送给你。”明姬道:“十二两银子我倒还有,只是花了就没钱了。不过我也是打算送人,让你付钱显得我没诚意了。”说着,从身上摸出银票来,付给那店主。

那店主看了看银票,也听见了方才他们那番对话,便道:“不想姑娘是个豪爽人。这匕首原是一对,姑娘若是喜欢,小店打个折扣,就算你六两一柄,十二两银子把那一柄也拿去吧。”

明姬又惊又喜,连问“真的吗?”那店主捧出一个匣子,抽开匣盖,里面果有一柄匕首。明姬觉得过意不去,对萧墨道:“你不是要送么?这柄你送吧。”萧墨笑笑,正要掏钱,店主手一摆,道:“我说十二两两把就是十二两。”

明姬心中想他还真是一口价,也不虚让了,伸手把那柄匕首也拿了出来,说:“我是个俗人,兵器买来就是用的,不会收着藏着,这个匣子就不必了。多谢。”店主拈须微笑,看他二人出了店门。

第十八章 寿诞

这天晚上因为承铎请东方喝酒,除了下酒的小菜,茶茶还做了一碟子桂花糯米藕做点心。承铎看到这点心,心里很是不爽了一下。只因他口味偏咸鲜,不喜甜食,更少吃点心。那么茶茶这点心分明是要投他人之好了。

于是承铎一片没尝。他若吃到嘴里,只怕也是酸的。东方却老实不客气地吃了,两人天南地北地吹了一个时辰,东方告辞而去。茶茶来收碟子,承铎作威作福的本性便显露了出来:“茶茶,我不喜欢这个点心。去做个我喜欢吃的菜来。”

茶茶便问他要吃什么,承铎仰头想了想,说:“要吃我没吃过的。”茶茶一愣,他这不故意找碴么?他打小在皇宫里,后来又征战四方,要什么没吃过,还现在就要吃。

“要是我不喜欢吃,今天就要你好看。”承铎凶巴巴地威胁。跟他久了,这人是真凶还是假凶,茶茶一只耳朵听听就能听出来。她好脾气地笑,做手势说:“让我想想。”而承铎的无赖嘴脸进一步暴露了出来:“我只给你一柱香的时间。”

茶茶瞪了瞪眼,跑到厨房,四面一看,都到这个时候,厨房没人,也没什么食材了。她抓了把绿豆芽洗了。又将一支紫姜和一张薄豆腐干切成丝。因为她刀工不好,这么少一点东西,切了她差不多半柱香时间。接着烧开了水,把几样东西一并倒下去,用滚水断生。便捞起来,倒上香油,撒上盐、葱花儿等等作料扮匀。拌完她自己尝了一下,然后给承铎端了过去。

这绿豆芽和豆腐干原是极平常的味道,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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