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京官有钱有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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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说京官有钱有肉?-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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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已是逼到了孟景春的底线,然她到底是自己认了。

沈英望她一眼,问道:“为何要入朝为官?”

孟景春脑子正烧着,不答反问:“同相爷有什么相干?下官走下官的独木桥,相爷走自己的阳关道便是。下官有什么事凭什么对相爷说?!”

沈英脸色温温,只道:“恐怕这事并非你独善其身便足够。”

孟景春呼吸仍是不稳,胸口起伏得厉害。

沈英眼底黯然:“若被人知晓你是女儿身,礼部难逃咎责,翰林院的那些主考亦会受到牵连,至于江州州府,更是不可能置身事外。”他稍停了停:“你在大理寺也有些时候了,读的律法都到哪里去了?竟连这一层都想不到?”

孟景春暗暗握紧了拳。她知道,她自然知道!但进大理寺前又有谁同她说过这个!先前以为不过是自己掉个脑袋的事情,可后来才知远不止如此简单。

她牙根发紧,决心试一试沈英的态度,便道:“相爷是要告发不成?”

沈英抿了唇,却一言不发。

孟景春这一点比不过他,一急竟摊出了底牌,仰着脸愤然道:“算上从恒昌支走的那一万两,相爷在宝丰的户头上有足足十万三千两银子。下官倒想问问,相爷为官十一年,纵然是不吃不喝,靠俸银又如何攒到十万三千两?!”

威胁?沈英听了眉头动了动,眼角竟有笑意。这底牌摊得不错,但是不够。

他声音仍是不慌不忙:“你去查钱庄的账,自然将这些都摸得清清楚楚,又怎会不知我户头上有多少。我若担心旁人会用这点来参劾,又岂会将银两明明白白存在钱庄的账上?”

孟景春顿时哑然,沈英这样子简直是奸佞小人无比可耻,她不与他一般见识!

沈站直了身体好整以暇地望她一眼:“你现下露这个底实在令人费解。当日徐正达所递密折中如何就没有提到这个?你若当真是秉公办案,难道不该将这些一并告知徐正达?若你真将这个当底牌……恐怕也太愚钝了些。又或是,你在向徐正达禀案之时,心中有了偏颇?”

他骤然盯住她的眼,反问她:“你不信我会做这种事?”

孟景春眸光黯了下去。

沈英逼着她审视自己的心,让她无路可退,可她偏偏道:“没有的事!”

烛火燃尽,在这黢黑燠热的夏夜中,悄然灭了。

“没有的事?”

黑暗中再也辨不清他的脸,只听得这不能再熟悉的声音,各种感官均是敏锐了起来。他的脸贴得如此近,孟景春甚至能感受到那一呼一吸之间的轻缓气息,扰得她心神不宁。

她似是给自己壮胆一般:“对,没有的事!”这般言之凿凿地说着,好似之前在大理寺与徐正达争辩此案全然未发生过。

可她当时到底是偏向沈英,认为这一切之外另有情委,听闻他被罚竟还心有愧疚。后来想明白兴许这一切都是沈英布下的局,便又对他怕了几分,明面上仍是谄媚讨好,暗地里却疏远了几分。

沈英在朝十一年,论心机足够甩她一条街。她拼不过,便自觉还是少招惹为妙。但今日听闻他不声不响地就搬走了,心中竟觉着有气。明明……与她没有什么关系的。

孟景春觉着有些烦,末了竟不耐烦地皱皱眉道:“相爷若想告发便告发,左右下官是个自私鬼。反正贱命一条,没了就没了,还管旁人会不会被牵连做什么。”

沈英闻之不由握紧了拳,仍是忍着,语气平静地反问她:“既这般无所谓,又何必做事如此拼命?若只为了这年俸四十两,难不该混日子?”

孟景春驳道:“下官当一日和尚便撞一日钟,只求问心无愧。”

沈英哑口无言,手背青筋凸显,他暗吸一口气,忽听得屋外传来了脚步声。

他还未来得及伸手将门掩好,屋外已有人开口道:“这屋子门也未锁,正好。”

孟景春亦是听到了说话声,不由屏息噤声。紧接着又听得一人道:“这么大晚上的过来瞧,倒真是麻烦了啊。”

孟景春脑子彻底懵了,白存林这小子大晚上到这儿来做什么?!

她连忙转过身去关门,白存林已是一只手搭了上来。白存林瞧见里面有人,先一愣,搭在门板上的手却未挪开,借着外头微弱的光他竟能认出孟景春来,一脸惊讶道:“孟贤弟怎会在这里啊?!这不是相爷的屋子吗?”

孟景春闭眼在心中深深哀叹,今日就不该推开这扇门,得惹上多少麻烦事!

沈英索性伸手过去拉开了门,一脸坦然地看了一眼白存林,又瞥了一眼旁边站着的人,再看到他手中拎着的簿子,便约莫猜到是什么事情。

屋门外惨淡的灯笼光照进来,屋子里的气氛冷得不得了。

那小吏是认得沈英的,先是一吓,又急忙解释道:“这位白大人听闻官舍空出了一间,便想过来瞧瞧,小的便领他过来了。不知相爷在此,小的很是惶恐。”

白存林却瞧了一眼孟景春,道:“孟贤弟这么晚了怎会……”

孟景春黑了一张脸:“我住隔壁。”

白存林接着问道:“如何连灯也不点的……”

孟景春道:“恰好燃尽了,就灭了。”

白存林狐疑地看看那案桌上的灯台,又对沈英道:“下官听闻相爷得了皇上赐的宅子,便先道个喜了。”

沈英脸色淡淡,却也不回应这恭喜,只反问他:“你要住这屋子?”

白存林笑笑:“先前一直听说官舍已是住满了。这两日听闻相爷搬去新宅,今晚恰好想起来,就同吏部的人过来瞧瞧。”

沈英轻皱眉:“是么,可惜你来迟了。”

“诶?”白存林一脸不解。

沈英瞥了一眼旁边站着的孟景春:“孟评事比你早了一步。”

“啊?”白存林瞅瞅孟景春,刚要开口问,旁边那小吏已是反应过来,连忙说道:“既这样,孟大人先前住的那屋也是空出来了,白大人便住孟大人那屋也是好的。”

白存林点点头:“也是。”他又看向孟景春:“可孟贤弟先前住得好好的,何必要换屋子,难道先前那屋子不好么?”

孟景春心说真是遭了罪了遇上白存林这样难缠的……

她已全然回过了神,觉得肚子实在疼得厉害,想着赶紧回去睡觉才是正事,不去管那么许多了,便道:“无所谓的,若白兄只想住这间,我还是住原来的好了。”说着正要将手里的钥匙递过去,沈英却看了她一眼。

光线虽暗,孟景春感受到投来的目光却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好似对方在说“你若真将这钥匙交出去,明日就告发你”。

白存林道:“哎呀孟贤弟这样说让我如何好意思,无妨的,哪有空屋我便住哪间好了。”

那小吏赶紧道:“那就这样,改日孟大人将东西搬过来,隔壁那间空屋便安排给白大人住?”

都这样了孟景春还能说什么?便只好道:“好,那我先回去了。”

她埋头便往外走,心中刚舒了一大口气,白存林立时追了上来,一拍她的肩道:“孟贤弟这就回去了?我能顺便过去瞅瞅你那屋子么?”

孟景春瞬时脸黑了黑,碍于面子只好说:“好罢。”

沈英也出了门,见白存林搭着孟景春的肩一副高兴的模样,脸色亦是不好看。

孟景春去开了屋门,白存林跟进去。吏部那小官站在门外等着,见沈英也走了过来,瞅一眼他脸色忙别过眼去,同屋子里的人道:“白大人,这俩屋差不多的,看一会儿就走罢。”

屋子里忽响起鹦鹉叫声。

随后便传来白存林的声音:“呀,孟贤弟这里竟还养了只鹦鹉,太有意思了!它还会说什么?”

孟景春此时恨不得砸晕那只挑事的鹦鹉,以及……好奇心实在太重的白存林。

孟景春忍了忍道:“只会说没人,很笨的。”

“你可以教它嘛,你不教,它如何也学不会别的话。”白存林拿了一根小棍子戳了戳那鹦鹉,一副很有经验的样子,“来说个好听的,孟贤弟是好人。”

那鹦鹉来了劲,“没人、没人”一声喊得比一声高。

孟景春一张脸黑了又黑,肚子疼得厉害,直接就蹲了下来。

屋外沈英忽然走到门口,看了一眼里头,寡着一张脸道:“孟景春,出来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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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二】乱闯门

白存林听到沈英在外头喊孟景春出去;一偏头,想这相爷真是麻烦,有什么事不能方才都同孟景春说完,还得将人单独喊出去说。

孟景春却仍是蹲在地上,不声不响地,不站起来亦不出去。反正过会儿白存林就走了;她才不要出去和沈英单独待着。

沈英在门口站着,见她无动于衷;竟走了进来。孟景春吓得赶紧站起来,拍拍外袍上的褶子慌忙道:“相爷方才喊我了?一愣神没听见……”

沈英忍了又忍;偏过头看一眼还在逗鹦鹉玩的白存林,又不好说什么。

他忽凑过去对孟景春耳语道:“就说你身体不适要休息了,赶紧让他走。”他稍作停顿;声音又轻又淡:“为你好。”

孟景春心说她当然知道!白存林这小子实在太不招人喜欢了,她也想白存林赶紧走,可她此时更希望沈英赶紧走。她今日已被吓得不轻,求别继续被吓,不然连觉也睡不好了。

她暗皱眉,沈英看了她一眼,这才走了。

沈英前脚刚走,白存林就掉过头来,看看孟景春道:“你养的这只鹦鹉,确实笨了些,但应当还可教。”

孟景春忙点点头:“白兄改日来教罢,我今日实在是太累,想早些歇着了。”

白存林这会儿倒也识趣:“也好,左右以后我也与孟贤弟为邻了,待你搬至隔壁,我就住过来了。”

孟景春无言,只心道你快些走不行吗?

白存林磨磨蹭蹭又看了屋子一圈,自言自语道:“一月一两银子,挺好。”说罢走到孟景春面前,神秘兮兮地说:“我看孟贤弟似乎与沈相私交甚好,上回你落水,我将你救上来,他却冲过来将你抱走了。大庭广众之下,难不成沈相……”

他犹豫了一下,又凑近些,皱皱眉道:“真如传闻中所言,是个断袖不成?”

孟景春听得脸上忽冷忽热的,难道是那时候发现了她是女子?可那天醒来的时候明明只瞧见张之青,况且身上衣服穿得好好的啊!

她心中明显有点不安,竟也没心思回白存林的话。

白存林见她这略有些躁烦的样子,不由问道:“难道……相爷不仅是断袖,还对你有意思……”

他说着作一副惊讶状,孟景春这才回过神来,忙道:“白兄瞎说什么?!我又不是断袖,我喜欢的是姑娘!相爷怎会喜欢一个喜欢姑娘的男人!”

白存林心说怎么就不能喜欢了?别瞧这相爷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指不定暗地里就是禽兽。孟景春长得这么白白嫩嫩、一副招人喜欢的样子,加上道行又浅,还不是被骗的份?

他想着想着就伸手朝她的肩膀拍了下去,孟景春吓得往后一跳,白存林心说瞧你好玩拍拍你的肩,你往后跳什么?诶……原先孟景春可不是这样的。

难不成被相爷吓成这样?相爷到底做了什么禽兽的事情……

他遂作出一副了然的样子,道:“无妨的,我与那相爷不同,我同孟贤弟一样,也是喜欢姑娘的,我住隔壁贤弟大可放心。”

“……”孟景春连连点头,末了道,“我知道、知道……这也不早了,白兄瞧在我身体不适的份上,是不是能……”

白存林“恩”了一声:“那我先走了,贤弟注意身体,这大夏天的也能感上风寒,瞧你那鼻音重得。”

他在那儿说,孟景春便点着头。好不容易这家伙终于肯走了,孟景春深吸一口气,外袍也不脱,直接倒在了床榻上,后背被床沿磕得生疼。再伸手摸摸衣服里头,后背出了一身汗。

简直祸不单行。孟景春吸了吸鼻子,又坐起来,心情沉闷地去洗漱。

她这热伤风一直拖着,也不吃药,总也好不了的样子,流清水鼻涕,她就老是去擦,鼻子底下都快要擦破了。病假亦是拖得太久,不得已只好回大理寺干活。

这两日倒也没人催她搬官舍的事情,她也就拖着,心想最好这茬是随便说说的,不当真。

万蒲楼博局招赌的案子据说涉案之人有朝中官吏,便得好好查一查。朝廷虽不禁民间赌博,可官吏却是不能够参与的。万蒲楼是京城有名的销金楼,明着是酒肆,暗地里兴许是花楼赌楼,还有些见不得人的交易。寒碜的、没有背景没点关系的人,进了万蒲楼据说都会被轰出来。

孟景春翻完案卷还是一头雾水。若想抓哪个官员参赌的,这必须得去蹲点才行,可她这么穷,估计前脚刚踏进万蒲楼的门,立刻就会被踹出来。

她折腾了几日,找到一个线人。这线人在城西开了个古玩铺子,在万蒲楼玩了有段时日,一直都是小赌小赢,前阵子狠心下血本,却输得一塌糊涂,心中生了好大的怨气。据这线人说,没有万蒲楼不赌的东西,金银那都是小事,这帮子人连赌妻赌儿的都有,甚至还有货易官职的……

孟景春听着直愣,这些人是哪里不对么,玩什么不好偏偏要赌这些……

这线人让孟景春拿出五十两银子来,说可以带她进去小赌赌。孟景春咋舌,她得存多久才有五十两?

线人起初听她这样说还不信,反说你们做官的,连五十两银子也拿不出实在也太磕碜了,压根不可能的事。

孟景春坦坦荡荡说我年俸就四十两,我才头一年做官,哪里来的五十两银子。

那线人“嗤”了一声,心道这人官做得真憋屈,四十两还做个屁的官,秋风不会打,揩油也不会,混得真不是一般的烂。

心中虽是这样想,他倒也没说出来。

线人也算是慷慨,直接借了孟景春五十两银子。

孟景春接过那银票吓了一吓,忙问若是赌输了怎么办?她还不起啊。

线人却说,只要孟景春能帮他将万蒲楼的一个叫宋定宽的人送进刑部大牢,这五十两本钱当白送。

孟景春后了解到这宋定宽是万蒲楼的三当家,据说会出千,很能暗中坑了客人的银子,且还有过很多伤天害理的勾当,将此人送进刑部大牢应当不是难事,遂答应了这交易。

线人告诉孟景春,头一回去,混个脸熟即可,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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