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户碧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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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户碧玉- 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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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紧的。”

“公子慢用,我去叫婆子来打扫。”给自己喜欢的人熬得鱼汤何止是普通的鱼汤,那更是她的心,乔柔的脸是青白交错,无言转身离开。

而乔柔站下门廊下久久没有离开,她深吸两口气,理了理鬓角,掸了掸裙摆,随后又直直的挺起胸板,朝屋内恶狠狠剜了一眼,心中腹诽:“喻槿蕊,如今你家大祸临头,你爹下了大狱,且看你能得意到何时,到时候,我等着看你哭。”

☆、第 49 章 一波未平一波起

两日后,迟修泽打通关节厘卡,把云娘带进了刑部大牢,走进那阴森不见阳光的黑土牢,终于得见喻梅勤,他身着红色囚衣,头发凌乱,胡子邋遢,眼窝深陷,短短月余竟苍老许多,云娘见到丈夫此般情状,眼泪籁籁滚落面颊,抱着他失声痛哭,喻梅勤见云娘憔悴不堪,两鬓添了几丝银发,想着自己生死难料,恐妻小难逃牵连,抖动双唇红了眼眶。

“喻大人,喻夫人,就只半个时辰,我就在外边候着,有事只管叫我。”在一旁的迟修泽将食盒搁到破桌子上,便退了出去。

云娘抹了抹眼泪,打开食盒取出酒菜,“老爷,先吃点东西,我给你带了你最喜欢的猪耳朵和五香豆,还热着呢。”

“你是如何进来的?”喻梅勤擦擦眼泪,能得见家人,相当意外,三部会审的案子,按律在定案前家眷是不得探视。

“是迟公子仗义援手。”云娘一口一口给喻梅勤喂饭,迟修泽多多少少宽慰了她的心,在他们家遭逢大难时对槿蕊不离不舍,还多方奔走,“老爷,都先别问了,快吃吧,家里一切都好,你别挂心,我们就是砸锅卖铁也要救你出去,还有,逸君来信了,我带来了。”云娘光拣好听的说,逸君打战似有神助,已经是五品武官。

“我就知道,这孩子将来必能成大器。”喻梅勤看过逸君的家书,定定神,对云娘吩咐道:“不论我出了什么事,一星半点都不能透露给逸君。”

云娘不解,问:“为什么?逸君如今出息了,说不谁与哪位将军交情好,会帮着想法子的。”

“妇道人家不懂朝堂上的事,兵部自成一派,除去行军打战,其余皆事不插手。”喻梅勤摇摇头,“不告他,是怕他出事,没有帅命兵将不能擅离职守,逸君年轻气盛,万一临阵逃家,就是不忠,是砍头的死罪;如果不回来,就是不孝,别叫他为难了。心头压着事,如果在战场杀敌出了好歹,你我于心何忍。就算回来了,也无济于事,咱们不能拖累他。”

云娘点点头,“好,我全依你,快吃饭吧,你瘦多了。”说着,又是一阵泪流。

半个时辰眨眼就过了,云娘给留下御寒的冬袍给他留在夜里盖,还有家里做得肉干,便随着迟修泽出了土牢,走到半道上,突然对着迟修泽双膝下跪,声泪俱下,颤声泣道:“迟公子,家夫是被冤枉的,请你务必想法子,我妇道人家谁都不认识,只有求你了。”

“您快起来,这不是折我的阳寿吗?”迟修泽大吃一惊,连忙扶起云娘,“再别叫公子了,您叫我修泽好了。不瞒您说,我虽空顶状元的名号,手中没有实权,但是认识一些说得上话的人,我答应你,我会尽十二分的力气,为了槿蕊。”

“好,好,从此刻开始,我就叫你修泽。”云娘暗下决心,只要他能救出喻梅勤,就说服喻梅勤把槿蕊嫁给他。

“那我叫你喻伯母。”迟修泽扶着云娘往刑部大门而去,“喻伯母,走吧,槿蕊、槿淳还在外面等我们呢,你要保重身体,这案子长着呢。”

正在喻梅勤案子出现希望时,不料一波未平,一波未起,庆元风云突变,正值壮年的皇帝忽然驭龙殡天,年仅十六的太子仓促继位,四方蠢蠢欲动,新帝基业不稳,手握重兵的镇南王爷暗暗拉拢朝中有权之士,欲皇袍加身,当下是城门紧闭,夜间宵禁,金京城中风声鹤唳,人人自危。

而镇南王头一个招揽的便是迟尚青,看中他三朝老臣的份量,重许大事成功后立他为番王;而另一方,新帝对镇南王的举动亦知晓,使出各种安抚手段巩固人心,也期许给迟家加官进爵,一时间,迟家被推到了风口浪尖,抽身不能、退身无路。

迟尚青与迟修泽通盘衡量当前局势,如若保持中立,待两方斗出输赢再依从胜者一方,即便迟家保全身家性命也将风光不再,只有趁早选边站方为良策。

镇南王之所以给得利大,是因为赢面小,故下重利诱之,且生性阴冷,猜疑心极重;新皇帝虽年幼,却是有为的中兴之主,且是正根正朔,在当太子时,就颇得民心,赌面更大两分,便毅然决然站在新帝一方,成了坚定的保皇党,两人为保皇之事多方斡旋游说,除去此,迟修泽还为喻家辛苦奔波,三个月下来,衣裳宽了两指余。

而新帝登位后办得第一件事,就是责令三部十日内审结亏空河款案,从深宫透出的风是不宜牵扯太深太广,只到河道衙门即可。

如果按丁是丁,卯是卯往下查,那工部的官员要倒半壁以上,这后果是风雨飘浮的新政权承受不起的,更恐这些人倒向镇南王,内乱加外患将是庆元沉重的打击,在明知案子未厘清,赃款未追回,漏洞百出,'。 '可屈从于当前紧迫的情势,新帝不得已而为之,毕竟当前最要紧的就是稳住朝政,全力应对镇南王的叛乱。

五日后,金京河道衙门六十九位官员以贪墨河款审结定案,按庆元刑律判斩立决,藉没家资上缴国库,犯官男丁充军,女眷则要被冲入乐藉为官妓,喻家被抄了家,全家老小锒铛入狱,一片愁云惨淡。

判决文告下来前一日夜里,迟修泽找喻梅勤独聊,摆了桌酒菜,两人对坐而饮,迟修泽给他斟了酒,把河款案与镇南王兵变之事一五一十说与他听。

喻梅勤自知结果十之**是坏了,可当亲耳听闻,仍不免悲愤伤怀,手指一颤丢了酒杯,酒液撒了一桌,后又笑了笑,“为君之道自该如此。”

单从刑律而言,黑是黑,白是白,泾渭分明,可要是从维系朝廷的稳定而言,讲得是灵活,讲得是变通,讲得是两利相权取其重,两害相权取其轻,喻梅勤不过是政治斗争的牺牲品。

迟修泽再为他斟满杯子,叹道:“喻大人,现下我唯一能做得就是保全你的家小,你放心,我不会让他们有事。黄泉路上,你也算没有牵挂了。”

喻梅勤盯视迟修泽,目光深究,问道:“想我与你八杆子都打不到一起,缘何几次三番出手相帮喻某人?”

迟修泽坦诚道:“只为你家一朵祥瑞馨香的芙蓉花,我要是娶了槿蕊,你是我未来的岳父泰山,怎么说没有关系。”

喻梅勤满饮杯中酒,点头道:“我猜出味了,只可惜小女已经许给了义子,一女不许两家男,这是板上钉钉,就是我死了,也不能变。”

“并未行婚书谋证之礼,就不作得数。何况天数难定,不如就老天来决定谁做你的女婿,有我护佑她们,总好过沦落娼藉,不是吗?”迟修泽再给喻梅勤添酒,然后高举自己的酒杯,“今晚不说扫兴的话,我陪您痛饮几杯,为庆元失去一位正直精明的能吏。”

“好!今夜我们只喝酒,不论其它。”喻梅勤一口饮尽,重重的酒杯拍在桌上,“再给我满上。”

两人推杯换盏直到天明。

隔日清早,凶神恶煞的女牢头就来提槿蕊,“喻槿蕊,出来!”

“你要带我女儿去哪里?”云娘惊恐的以身护住槿蕊,不让她离开半步,丈夫儿子见不着面,只剩下女儿在身旁了。

女牢头没好气的回道:“这是上头的意思,我可不知道。”外面给了打点的银子要好生照顾喻家女眷,出手很大方,听说足足有白花花的三百两银子,可她却是半个子都没得,没有得人家好处,自然不用给好脸色。

“娘,我没事,应该是提我问话,我去去就回。”槿蕊给云娘交给胖奶娘和方婶,“奶娘,方婶,你们陪娘说说话。”

胖奶娘和方婶早被吓得六神无主,只能怔怔的点点头。

海棠不放心槿蕊独去,跟在女牢头身后,苦苦求道:“大婶,让我陪我家小姐一起去吧,我和小姐从来没有分开过。”

“有你什么事啊!”女牢头把海棠推回牢内,锁上牢门,随后抬起槿蕊的下巴,哼哼笑道:“小姐?!在这儿的没有小姐,都是犯人。说不定过些日子出去了,凭着她的模样倒是能做个花魁小姐。”

云娘一听,又嘤嘤低泣起来,要是真到那天,她就拉着槿蕊投河自尽,死了干净,省得受人遭贱。

“你……”海棠被推倒在地,正想回嘴,槿蕊连忙用眼神示意不可再争,好声好气道:“这位官家姐姐,你别生气,她不懂事,我给你赔理。”

“哟,你是头个称我姐姐的人,这小嘴不但长得好看,还抹了蜜,可惜我啊不吃这一套。”女牢头把槿蕊往前一推,“快走吧,别耽误我的事。”

槿蕊战战兢兢往前走,说不害怕是骗人的,只是在云娘她们面前不得坚强,七捌八绕后,被带到一个小房间,女牢头把她往里一推就离开了,有位背身面窗而立的白色锦衣男子,槿蕊防备的挪退了两步,“你是谁?”

白色锦衣男子慢慢的转过身,对她张开双臂,扬唇道:“是我啊,怎么连我都不认识。”

是迟修泽,面带倦容,显得心事重重,眸里有一丝疲惫与无力。

他从不穿过白色的外袍,难怪槿蕊没认出他,紫色、暗红是他常穿的颜色,因为代表的富贵,槿蕊鼻子一酸,哽声埋怨道:“你去哪了?怎么才来啊?”

“有事给绊住了,对不住。”见槿蕊往前走了两步,又缩了回去,迟修泽耸眉不解道:“怎么了?”

“我身上脏,怕熏了你。”被抓进大牢两日一夜,没有刷牙洗脸,不能洗发净身,吃喝拉撒都在同一间,她都闻到酸臭味了。

“傻姑娘。”迟修泽向前把她揉进怀中,亲吻她额前的发丝,“槿蕊,不怕,再过两日,我就接你和你娘出去了。”

槿蕊就是知道,迟修泽不会让她们去做官妓的,“那我爹和我哥他们呢?”

迟修泽久久沉默后,艰难启唇道:“槿蕊,不是不想救他们,我是有心无力,皇上授意此案就到河道衙门,不可再向上攀扯,眼下时局不稳,总得有人承担罪责,如果不死上几十个人平息民愤,是交待不过去的,你爹必死无疑,你哥发配幽州,你别担心,幽州有我们的自己人,我都打点好了,你哥会没事的。”

“真得没有办法了吗?你爹不是户部尚书,内阁揆首吗?他在皇上面前保下一个人不是轻而易举的吗?我爹是清白的。”最后的一丝希望破灭了,槿蕊泣涕如雨,弄脏了迟修泽的衣襟,想喻梅勤一生兢兢业业,克已奉公,最后竟是落得凄凉下场,还要落得贪官的污名,受人唾骂,心里的那个恨难以名状。

迟修泽回道:“不错,如果是我处在我爹的位置上,我有八成把握能保下你爹的性命。可我不是我爹,我爹讲得是一利换一利,没有利头的事情他是不会做的。打个比方,如果有一天有人出钱买我的命,只要他出的利够大,他会把我卖了,没一丝一毫的犹豫,这就是我爹。说到底,我不是迟家正经的主子,大哥才是。我爹待我好,不过是我要帮扶大哥,仅此而已。对不起,我无力回天。”

“不,不用对不起,你已经为我们做很多了,谢谢你。”

“傻姑娘,你我之间何需言谢。”迟修泽看了看窗外的渐渐爬高的太阳,双眼一沉,“槿蕊,我还有要事,得走了。”

“不行,你才刚到,我不许你走,你多陪我一会。”槿蕊的手臂如八爪鱼死死缠住他的腰不松开,脸颊贴着他的胸膛,把全身的重量都交给他。

迟修泽一下接一下轻拍槿蕊的后背,安抚她的情绪,半晌没有出声,在他面前,槿蕊卸下紧崩的神经,感到安全而温暖,昏昏沉沉之际,耳畔响起低醇的嗓音,“我也不想去,可非去不可,人活在世,哪能事事皆称心如意。”

迟修泽勿勿而来,勿勿而去,辞别槿蕊后,便往金水河而去。

☆、第 50 章 西风烈烈苍鹰起

暮春的京金乍暖还寒,风打在脸颊还略感清寒刺痛,游河的人不多,只有三三两两几只孤单的船影,欧阳谋领着女儿欧阳锦泛舟金水河,观赏明媚烂漫的风光,从小在草原长大的欧阳锦,对于山青水秀的景致甚是有兴趣,什么都瞧着新鲜。

忽然,一艘画舫缓缓驶进欧阳锦的眼帘,船头甲板伏案而坐着一位月白锦袍的年轻男子,怡然自得的拨动琴弦,曲调古朴,音质飘逸悠扬,似流水溅玉,河面上的游人纷纷询声探过头,飘飘的衣袂,迎风飞舞的青丝,如超凡脱俗的世外隐者,人、琴与弥漫雾霭的青青山峦浑然合为一体,就连河岸边的行人深受吸引,不自觉停下脚息心聆听。

这时,琴音攸地一转,只见他的手指越来越快,琴音越来越急促,似有千山万壑奔腾而出,声声震荡心弦,沙场冲锋陷阵的战鼓声、剑弩声、铁蹄声绵延起伏,气魄恢弘,荡气回肠,抚琴动操处欲有令世间万物皆晓之势。

一曲豪情万丈的《将军令》在他的指尖下酣畅淋漓的弹毕,感染力穿透耳膜直击心脏,令人背脊发颤,头皮发麻,欧阳锦深受触动,情不自禁挥拳脱口喝彩:“兄台好琴技!”

男子闻言转过头,优雅起身,唇边勾起浅浅的弧度,朝她微微颔首,挑帘进了舱内再没出来。

俊美绝伦的脸宠,伟岸的身材,清越淖达的气质,尤其是那双幽深醉人的狭眸,欧阳锦心尖蓦地一颤,有股悸动流窜过她的四肢百骸,掉进不见底的深渊,除了他无人再能救赎。

欧阳锦指向慢慢远去的船尾,对欧阳谋斩钉截铁道:“爹爹,女儿找到意中人了,就是他了。”

原来这位干瘦不起眼的老头是镇北大将军,欧阳锦是他唯一正出的女儿,生为将门之女,欧阳锦性子火辣,从不扭捏做态,对于所喜人与物向来直言不讳,幼年丧母,在父兄的娇宠下长大,难免有几分任性泼辣,正是少女怀春的年纪,因看得几本才子佳人小说入了痴,便倾心于白衣飘飘的清俊书生,立誓要亲手挑选可心的丈夫,期盼自己也会同书中的佳人小姐,在不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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