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户碧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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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户碧玉- 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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抹翠慌神丢开手中包袱,赶忙跑进屋来,半抱半扶起槿蕊,只见槿蕊双目紧闭,面色煞白,眼前的死败与从前的灵利是如此的对比鲜明,伤伤还冒着血,一手用帕子捂住,一边陷她人中,“怀红,你还傻愣什么,快去请郎中啊,流了这么多血,只怕伤得不轻。”

怀红这才回过神,哦了声就往外跑,饶是如此情景,银月仍是不依不挠,拦下怀红,逼视抹翠,“不过一点小伤,破了点皮,用得请郎中吗?”

说话间,槿蕊悠悠转醒,直觉脑子晕眩发沉,两眼冒星,额头是突突的吃痛,可她顾不上伤痛,心心念念的还是喻梅勤的续身银,对着抹翠的耳根,虚弱的央求道:“好抹翠,你先帮我把银子捡过来,去捡……”

银月讥笑:“这不醒了吗?开口闭口就是银子,想银子想疯了吧。”

欧阳锦哼鼻:“不过跌个跤,你装可怜样给谁看。”

抹翠鼻子发酸,可是当着欧阳锦的面,哪里敢哭,待要伸手,泪目盈盈的怀红先她一步,俯身拾起来,“喻小姐,怀红帮你捡。”其中一锭还沾着鲜血,用帕拭净再交给她,(W//RS/HU)槿蕊慢慢的把四粒银子揣进怀里,冷眼环顾四周,咄咄逼人的欧阳锦、飞扬跋扈的银月,她何曾受过这样的羞辱,怒急攻心,喉间猩甜狂涌。

想着云娘还等着她,忽然升起一股气,强咽下嘴里翻涌的血沫,扯下内裙的下摆,把伤处绑住止血,然后腾身站起,动作利索,完全不像受伤之人,神情攸变,忽闪着浓密的长睫对欧阳锦从上到下瞟了一遍,满目宛惜同情之色,频频摇首啧啧叹道:“你还真是粗鲁刁蛮的辣性子,只因我错叫你相公的名讳,就成了十恶不赦的妖精狐媚之流,就要对我下毒手,原来传闻不差啊。”欲说欲止,高高挑起尾音。

鲜血模糊了槿蕊的眸子,染红了她的面颊,唇角噙着诡异狰狞的冷笑,此刻的槿蕊像是地狱来的索魂纳命的鬼魅,明知今日吃亏她是吃定了,但是她要反击,为自己流的血,为欧阳锦那句恶毒的“十场丧事”,至少在舌头上也要讨回一些,论争口齿她还没输过人,而且这不光是气欧阳锦,更是与迟修泽撇清关系,不让欧阳锦生疑。

“槿蕊,别说了,求求你。”玉清知道槿蕊要发威了,就怕她说出不该说的话。

欧阳锦是急性子,经不得激,一听此言,大为光火,呵叱:“你让她说,外面说什么了?我怎么配不上他。”

“男人是泥,女人是水,他们说你刚强好胜,如何能融化他这潭玉泥。”槿蕊款步移到欧阳锦的跟前,巧笑吟吟道:“都传迟家三公子未过门的媳妇是厉害的了不得,入京的头一天,险些就闹出人命,金京城是尽人皆知,不但黑丑,还脾气火爆,好勇斗狠,稍不顺意便使性子砸锅摔碗,打骂下人,这话果真不假,我是亲自领教了。还说你从小是吃羊肉、喝羊奶长大,身上有股难闻的臊味,几步开外都闻得到,对面说话都被腥膻刺鼻的口臭熏到,迟三公子俊雅秀逸,潇洒风流,通诗文精翰墨,乃是人中灵杰,多少名门淑媛惦念他,怎就偏偏摊上了你,街面早都传遍了,他们都议论是你爹拿刀逼着迟家订亲,要是不信,可以乔装改扮去街巷打听便知真假,不过……”

说着故意探鼻在欧阳锦身上嗅了嗅,随及退后两步,嫌恶的拿手扇了扇风,话锋一转笑道:“想来是他们见惯了温婉纤细的女子,一时半时欣赏不了塞外草原佳丽;二则也是因迟三公子长得太过好看,用天人之姿形容也不为过,觉得太委屈他了。我虽与玉清交好,却极少见到他,偶尔碰见了,连忙远远避开,从不敢靠近,珍珠鱼目搁一块,只能突出珍珠的高洁光芒,称得鱼目死气沉沉,我有自知之明,不想当那个死鱼眼。”

市井确系有此传言,却只是其中一种,也有说迟修泽攀欧阳家的关系,而槿蕊偏偏把最坏的说出来,再加点油拨旺火,但是她只把火对准了欧阳锦一人,换作从前,槿蕊会把迟修泽三年内退亲的承诺说出来,顺道把战火延烧到乔柔,但勿勿的几月光阴,让她看明白了世道,看清楚了人情,相比以前宽敞了心胸,无权无势无钱则贱如狗彘,任人随意糟贱踩踏,她是彻底理解逸君和迟修泽的选择,他们是正确的,换作是她,她也会这么做,虽然要激欧阳锦,但是不能坏迟修泽的大事,绊他的腿。

“你敢骂我是鱼目,好大的胆子!”欧阳锦气得两眼赤红充血,玉清是半句插不上,只能抬手不停抚着她上下起伏的胸为她顺气,欧阳锦急得脸色酱紫,高高扬手要摔槿蕊掌巴,槿蕊眼疾往后跳开一步,闪过了,欧阳锦挥了空,转手便赏给了乔柔,拿她出气,乔柔白皙的右腮立即浮起红通通的五指印,“瞧着不起眼,爱装清寡,骨子里是小淫/妇,别当我不知你袖中藏得小把戏,她好歹长得狐狸精的骚/货样,你要身段没身段,要脸蛋没脸蛋,也敢妄想拔高往上,想麻雀栖息凤凰枝,少做白日梦。”

乔柔再次错愕当场,欧阳锦的力道可是不小,脸颊火辣辣的烧痛,迟徐两府向来对她是以礼相待,就算是迟家长辈对她也是客气的,当着这么多人,面子里子都挂不住,捂着脸嘤嘤泣哭得跑开了。

欧阳锦指着槿蕊的鼻尖,呼喝道:“你别当我不知道你在挑拨,你说的话我半个字都不信,不管过去如何,反正现在他独属于我欧阳锦一个人的,你们谁都别想染指。”

槿蕊笑答:“我绝对不会,待我走出你家的大门,其它的姑娘也再不敢存这心思。叫错名字就头破血流、拳脚相加,要是她们想进门当小,那还有命活吗?你准保是迟三公子唯一的女人,一夫一妻,传为佳话……但是,我的伤拜你所赐,是,就算去衙门告状,也无人为我做主,自古官官相互,但是公道在人心,你赌不住悠悠众口,我额上的伤很快就会好,可是你的狠厉、无德将跟着你一辈子,每每你穿街过巷,便有人戳你的后背骂你。”

“小姐,你别上了她的当,她是激你呢,我来收拾她。”银月拨高袖管,摆开架式,冷笑道:“好刁钻的小嘴,看我不摔烂它。”抬起手掌作势就要掴下去。

槿蕊自知拼力气拼不过她,随及往后跳一步,怒目厉声喝道:“你敢!!!银月,做人做事要给自己留条后路,送你一句话,血债要血偿,今日我流得血,未来要你十倍偿还,你当我是谁都可以欺负的,我二哥是西凉威风凛凛的银枪卫,斩敌过六千,明日的大将军,他复姓上官,名逸君,玉清是知道的。你敢再动我一根汗毛,他保准让你挫骨扬灰,我二哥动不了你的主子,难道还动不了你这个狗占人势的奴才吗?!再则,欧阳家是官大势大,可也有老话说得好,树高千丈,终有一倒,你们这般跋扈,举头三尺有神明,人在做,天在看,终有一日报应会来了,我劝你给自己留点余地、攒些阴德吧。”

银月的手僵在半空,一则被槿蕊气吓到,二则她在家的确听起老爷、公子们提起上官逸君的大名,对他的神勇狠厉是赞不绝口,迟疑着不敢下手。

“她不敢,我敢!我当是谁,就是芝麻绿豆大的骁卫,在我眼里连个屁都算不上,我就是打你了,看他能拿我怎样。”欧阳锦利目微眯,扬起了巴掌,玉清连忙抱住她的腰,槿蕊受不起再吃一掌,“好嫂子,使不得,再打下去要出事的,槿蕊就是这个脾气,她是有口无心的。”

“欧阳小姐,且慢动手。”方泰大步流星跨进门,挡在槿蕊身前,他满面风尘,刚刚从二百里地外日夜兼程赶回来,马不停蹄先去了喻家,今天是大日子,喻家又没男人帮持,正是用人之际,却四处找不见槿蕊,打听是来了家中,又急忙过来,可终究是来晚了,她到底是遭了她们的手段,就在迟修泽离京的五日后,迟尚青差他去办“要紧”差事,那日他刚刚被槿蕊用扫帚挡在门外,一路垂头丧气走回来,后脚跟还没跨进门槛,就被架了马背,他心里清楚,迟尚青是不想迟修泽再与喻家扯上关系了。

欧阳锦甩手把巴掌结结实实摔到方泰的脸上,扯开嗓子骂道:“你个狗奴才,敢管我的事。”

方泰面不改色,对欧阳锦深深鞠躬,毕恭毕敬道:“奴才万万不敢对您不敬,只是有几句良言相告,请借一步说话,说完了,您再定夺。”

“你可别跟我耍花腔!”

方泰诚惶诚恐道:“奴才不敢。”

看着气急败坏的欧阳锦,槿蕊心里畅快了,支撑她的那口气渐渐消了下去,直觉头昏脚轻,力尽神微,缓缓的瘫软下去,守着她身旁的抹翠立即扶住了她,槿蕊意识模糊前的最后一句话,是拜请抹翠替她跑一趟,把续身人请到家里给喻梅勤缝身,看到抹翠答应才昏死过去。

方泰把欧阳锦请到一旁,弯身哈腰和稀泥道:“您是未来的三奶奶、新科状元夫人,迟家正经的主子,何必与不相干的外人生气。俗语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方泰有几句掏心窝子的话要说,若得罪了您望多多担待。迟家虽家大业大,可是从不打骂奴才婢女,何况是客人,传扬出去坏了您的好名声,老爷是最重名声的;况夫人是吃斋念佛的菩萨,眼不见血,喻小姐身子单薄,万一闹出人命,恐会怪罪;再者,家里关系盘根错杂,院墙再高,也挡不住时时窥探的眼睛,他们看着公子好了,多少人眼红着呢,就等着抓小辫子,倘若被有心人利用做起文章,告到老爷那去,公子肯定吃亏,公子吃了亏,就是您吃亏。方泰造次了,可却是一片赤胆忠心为您好。”言词恳切,真是掏心挖肺。

“那……那就不计较了,太便宜她了,你是没瞧见,她方才的气焰可是嚣张的很。”欧阳锦不依,但是想到事关迟修泽,口气软了两分,槿蕊的额间的白布被净红,滴滴答答还淌着血,金京的姑娘身子跟纸糊似的,不过摔了跤就成这样,万一真弄出三长两短确实麻烦。

“不自量力竟敢跟您叫板,也不看看自己是谁,讨了嘴巴痛快,反招皮肉受苦,她是急了胡乱攀扯,嘴赶嘴的可听不可信。”顿了顿,方泰意味深长补了句,“来日方长,何必争一时长短,再则,你是何等的尊贵,压根犯不上和小家小户的姑娘一般见识,反倒抬举了她,不值当。”

也是,欧阳锦眼珠转了转,“她到底修泽有没有关系,你要一一告诉我,不可隐瞒。”

“是,是,是。”方泰点头如捣蒜,随后话锋一转,“还是先把这里清理干净,该封口的封口,等完事就上您那听差遗,您看这样可好,奴才必定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欧阳锦点点头,又说了两句不痛不痒的面子话,便与银月走了。

前脚欧阳锦刚刚跨出门,方泰立即一改适才讪媚的笑脸,沉声吩咐道:“抹翠,怀红,先把喻小姐抱到塌上去,我去请郎中。”

☆、第 56 章 送父魂归返故土

槿蕊失血过多,郎中说需静心调养两月方能见大好,方泰和抹翠日日前来探望,有他们搭手帮忙,喻梅勤的丧事办得是妥妥贴贴,礼数周全,算是圆满完成了喻梅勤在人世间的最后一件事。

经历血溅迟府,方泰唯恐槿蕊加深对迟修泽的误解、怨恨,便把他秘密奉诏出京告诉了她,但毕竟事关朝廷机密,不敢透露具体的去处,具体所办何事,是忧她挂心,这才隐瞒,槿蕊听后,恬静的点点头,回了句明白。

在床上躺了五天,槿蕊便闲不住,下地走动,到底是年纪轻,恢复得快,头既不犯晕,脚也不虚浮,清早,云娘又端来猪肝红枣粥,给槿蕊补气血,连着好几日早点加夜宵都是吃这个,槿蕊看到猪肝就发恶,可是为了云娘,笑眯眯的全喝下去,还佯装意犹未尽的样子,像馋嘴的猫儿舔舔舌头逗云娘开心,“香。”

瞅着额头结了痂的丑陋伤疤,云娘柳眉紧蹙,“头还痛吗?”

“早不痛了。”槿蕊俏皮的左右晃晃脑袋,“我的身体壮着呢,能活一百岁,娘不用担心。”

槿蕊用过粥,云娘打来热水给她净面净手,扶她坐在妆台前,用木钗挑出她额前的一撮头发,用衣剪子细细修出了月牙弯型的刘海,盖住了整个额面,再用蓖子梳了梳,把铜镜递给她,“发痒要忍住,千万别用手挠,莫要发愁,过阵子掉了痂,娘的槿蕊还是和从前一样好看。”

槿蕊对着镜子看了看,很满意,有刘海的感觉有些不同了,更显青春可爱,对云娘笑道:“好看,娘的手艺真好。”

云娘望着槿蕊,摸着她的刘海,曼气细语问道:“老实告诉娘,额头的伤是怎么来的?是不是遭为难、受欺负了?”

“绝无此事!!”槿蕊立马拔高声量否认,搁下铜镜,挺胸正气道:“有谁敢欺负我?我不欺负他们就算不错了。迟修泽和玉清待我极好,不错,我和他缘分已尽,起初我生他的气,亦赌气不见玉清,但是我想明白了,他也是迫不得已,他有正事要办,关系着黎民百姓的福祉,老早就出京了。人人都有自己的不易之处,都有不能对他人诉说的苦楚,请娘不要误会他,他为我们做得还少吗?是,他因公务缠身不能来看我们,可是方泰常来照应,要不是他有交待,方泰能做到这份上吗,又是银子,又是郎中,方泰可不是普通的下人,他可是迟修泽的家臣,是我拿到银子太高兴,心急跑得快,崴了脚,不小心摔了一跤,磕到了石头,以后我走路会加倍小心的,不让娘担心。”

云娘自然不会全信这话,也不作声,搂着槿蕊的头,一下一下抚摸她的长发。

槿蕊窝在云娘的怀中,搂着她的腰轻语道:“娘,别为我担心,槿蕊是长大了,明理了,不但会照顾好自己,还会照顾你们一辈子。”

喻梅勤头七后,槿淳、林伯、秦老头踏上去幽州的路,槿蕊塞了一百两给他们在路上买酒暖身及打点官差,然后着手雇马车,只待七七后,送喻梅勤的寿棺回青桥镇,葬入喻家的祖坟。

谁知今年的冬雪飘得特别早,把河道给封死了,不得已,只能改走陆路,驾车赶辕的马夫是燕尾巷的妥当人,李二瘸子的大儿子,身怀武艺,为人正直,由他护送再合适不过,但是天寒地冻,槿蕊担心云娘的身子和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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