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单人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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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寞单人床-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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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晨光中,她望着昨夜曹文仪来不及带走的背包、外套,又发了一会儿呆。
  那日去学校上班,脸色惨自得跟鬼一样,办公室里的众欧巴桑老师非常关心,左一句右一句,又是要她进补,又是拿成药给她吃,热心到令人头昏。涂茹一一谢过,实在无心多周旋。
  她试图打电话到曹家,曹妈妈说是没回去;又打去曹文仪上班的书店,对方说曹文仪今天是上晚班,还没进来。
  当晚涂茹回到住处,拖着沉重的脚步。她已经感冒了,整日操心下来,病情加剧,却还一直在想着要去书店看看,去曹家看看……
  缓步转进小巷,却猛然发现公寓楼下停放的机车上坐着一个男人。
  涂茹的心跳猛然漏了好几拍。她以为是耿于介。
  但转念一想就知道不可能。依耿于介的个性跟家教,绝对不可能坐成那样,手上还持着烟,非常江湖的模样。
  她定了定神,慢慢走近,发现是昨夜来敲门的凶恶男人。
  “你……”涂茹诧异得睁大眼。“文仪呢?你为什么在这里?”
  男人抬头,没有正眼看涂茹,但黑眼圈与眉心的深深皱纹都说明了他的精神状态,他粗犷的五官刻着疲惫。
  “她没跟你联络吗?”男人沙哑地问着,没了昨夜的凶暴霸气,反而有种沧桑感。
  “没有。她不是跟你在一起?”涂茹迟疑了一下。“你到底是……哪一位?”
  她的嗓音一向温柔,有着安抚作用,男人明显放松了些,扯起嘴角,露出扭曲的苦笑。“我?我是她的前男友。她没在你面前诅咒过我吗?这倒新鲜。”
  涂茹大吃一惊!
  前、前男友?可是,曹文仪的前男友不是已经车祸身亡了吗?这也是为什么每次曹文仪讲到他都一脸落寞阴霾、不想多谈的样子,不是吗?
  看着涂茹震惊的表情,男人又笑笑。“看来是有。她怎么说?说我死了?残废了?变成植物人?是被车撞?突然生重病?还是欠债不还,被黑道砍杀?”
  “她说……她说……”无论如何,涂茹还是无法说出“她说你已经死了”这句话,只好改变话题:“为什么她要这么说?”
  “因为她恨我。”男人的苦笑非常嘲讽。
  他转过脸,正面对着涂茹,也让她忍不住惊呼出声。
  因为,男人的左脸有着明显的瘀血,眼角、嘴角也破了,显然是被打过。
  “很惊讶?这是昨晚她打的。曹文仪是个很戏剧化的人,你还怀疑吗?”男人疲惫地摇摇头,不想多谈的样子。“好聚好敌对这女人是不可能的,你自己要小心点。我是想麻烦你一件事。”
  “什、什么事?”
  “她有我的私人印鉴、存折、护照,一直到现在都不肯还我。已经很久了,我要她出来谈,把东西还我,她都死命的躲,完全不鸟我,可不可以麻烦你看一下,是不是收在房间什么地方?”
  涂茹犹豫着,不知该不该相信他。
  男人摇摇头。“不用担心,以前我跟她住在这里时,房租水电等开支都是从我那个帐户里扣,早就扣光了,存折里根本没钱。她说东西都丢掉了,不过依我对她的了解,应该还藏在原来的地方。”
  “文仪已经搬回家了,这儿现在是我住,我不记得有看过类似的东西。”涂茹思考片刻,这样回答。
  “应该在床垫底下。她一直把东西藏在那儿,以为我不知道。只是她换过锁,我根本进不去。”男人注视着涂茹。“方便看一下吗?我在这里等你。拜托。”
  请求得那么客气谦卑,涂茹拗不过他,只好勉强同意,上楼回房间,一开门,又再度傻住。
  昨夜没拿走的背包、外套等物,都已经不见;而本来立起来搁在墙角的旧床垫,房东说要收回去的,一直还没来拿走,此刻已经被利器画破,里面老旧
  的弹簧、棉絮都跑出来,落了一地。
  曹文仪回来过了。
  木然走到面目全非的床垫前,才看到弹簧中间塞着一张纸条,凌乱写了几个字:抱歉,我会赔你新床垫。有事要离开几天,不用找我。署名是文仪。
  老实说,涂茹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反应。这一切都超出自己的理解能力范围,熟悉、亲近的老同学变成了一个陌生人,她整个人呆了。
  重新下楼,男人一看到她的脸色,就猜到了大概。“我晚了一步,对不对?”
  她点点头。努力了半晌,才说:“床垫被割破了,文仪……好像回来过。”
  男人不再多问,耸耸肩。“那就没办法,对你不好意思就是了,私事还牵扯到你。不如,我请你吃个晚餐吧,前面好像有一家面店。”
  涂茹正要婉拒,却被他的下一句话给改变了心意。
  “你不想听听我跟她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又发生过什么吗?”
  薄薄的暮色中,涂茹和一个陌生男人交谈着,之后,还相偕离去。而这一切,都落在刚开完研讨会、挤压出可怜的晚餐时间,故意绕路过来的耿于介眼中。
  口袋里的公务用手机已经响了无数次,声声催着他回医院;急诊刀已经在等着,分秒必争,但他依然盯着那婉约的背影,眼神几乎要烧穿她。
  嫉妒、不理智的怒火也破天荒第一遭,几乎要烧毁自己。
  在那一刻,耿于介确确实实忘记了自己的医师身份,而只是一个平凡的男人,站在这里,感受着自己内心的撕扯与愤怒,以及强烈的渴望。
  但他终究不是一个平凡的男人。手机再度开始震动,提醒他这件事。
  从自己的世界里回到现实,他恼怒地呼出一口长气,转身,准备去尽他不凡的义务与责任。
  但是……他绝不会就这样算了。
  第九章
  稍晚的医院,恢复室门口。
  “耿医师怎么了?这台刀开得很成功,为什么一点笑容都没有?”护士在走廊上窃窃私语。
  一讲到耿医师,不管老少,只要是女性同胞,通通都非常有兴趣的凑过来,耳朵都尖了。
  “听说他老婆还没回家耶。”有人踊跃提供八卦。
  散播八卦的同事被瞪了一眼。“人家老婆没回家,你干嘛笑得这么开心?以为自己又有机会啦?”
  “不是啦,讨厌!”娇嗔嬉闹一阵之后,又有人忍不住问:“听说耿医师今天在开刀房发脾气?真的假的?”
  众人一听,都瞪大眼。“不可能吧。”
  “真的。”刚从开刀房下来的小护士信誓旦旦,“麻醉科的邱医师老毛病又犯了,叫麻姐先来上麻醉,自己迟到不说,整个流程都拖延到了。耿医师别完手进来,还在弄lumber
  “他说什么?他说什么?”众人极有兴趣地追问。大家都想知道,儒雅的耿医师到底怎么电老油条的麻醉医师呢?
  “耿医师只是说,以后不要这样浪费时间,然后自己接手Spine
  “哗!”赞叹的惊呼声整齐响起。“主治医师这么没架子,真了不起。”
  本来耿于介对于小姐们的高谈阔论、大肆八卦都一笑置之,体贴地不出现,让她们自在聊个够的;不过,今天他完全没有体贴的心思,大步走过,脸色十分严肃冰冷,连看都没有多看她们一眼。
  本来八卦得正开心的小姐们见状,个个吓得噤声,大气都不敢出。
  等那高大身影风一阵似的飘过去之后,三四个小姐才一起吐出憋了好久的气。“耿医师……真的很生气。”
  当然,耿于介在火大。不过跟刚刚的手术没有关系。他火大的对象,是自己的老婆,或者该说,逃妻。
  她要一点空间,可以;要独自想一想,也可以;不过,想要跟别的男人牵扯?门都没有。
  会嫉妒、会愤怒、会吃醋的自己,是耿于介非常陌生的。但是这个陌生的人格在他身体里早已成形,他却从来不曾领悟过。
  或者该说,从来没有什么事、什么人让他这么在乎过。
  把稳重房车开得像风火轮,耿于介风驰电掣地在华灯初上的夜里狂飙,直奔涂茹的住处。他今天一定要跟她好好“谈一谈”。
  因为巷子不大,加上路边停了不少机车,耿于介的车子开不进去;他在路边停妥之后,下车甩上车门,掉头就走,笔直往涂茹住的公寓楼下去。
  “先生,来找女朋友哦?”卤味摊老板已经在做生意了,见到耿于介经过,很热情的招呼着。“吃过饭了没?来来来,过来一下嘛。”
  耿于介本来一腔热血要直奔小公寓敲门的,但老板嗓门大,态度又坚持,他犹豫片刻,还是走了过去。
  “这个黑轮要不要?”老板递过来一支关东煮,突然压低声音,很神秘地说:“我是要跟你讲,有人在‘把’你的心上人。这两天有另外一个男人来找她,你最好注意一点。我老婆比较喜欢你,说另一个看起来像流氓,你要加油。”
  情报员似的报告完毕,又恢复正常嗓门:“算你二十就好啦。”
  耿于介机械式掏出零钱,交给负责收钱的老板娘。老板娘还是低着头不好意思多说什么,只是用手肘推推老公,小声提醒:“花啦。”
  “对对对!今天还看他送花来。男人不能太客气啦,你这样在外面痴痴的看着有什么用,要让人家知道你的心意啊。”老板训诫着。“当初我把我老婆的时候,还不是一天到晚……”
  “好了啦。”只消老板娘轻轻巧巧一句,老板立刻就闭嘴了,一脸傻笑。
  “谢谢你们的……”本来耿于介想说“守望相助”的,硬生生又改口:“……关心。还有黑轮。我现在就要上去了。”
  英俊的脸上充满了决心,离去的背影又挺拔又坚决,卤味摊的老板夫妻用欣慰的眼神目送着他。“一定成功的啦!这么帅又这么痴心,哪个女人不被融化啊。”
  如果能承老板夫妻俩的金口,那当然是最好了;不过耿于介没有余裕想那么多,他一心一意只想立刻找到涂茹。
  公寓楼下的门只是虚掩,让他能毫无困难地登堂入室,上楼找到她的房门,动手猛敲。
  涂茹不疑有他,很快来应门,一面还很抱歉地说着:“不好意思,可是,没有耶,我找过了……咦?”
  看见是耿于介,她瞪大了眼,诧异得说不出话来。
  “你在找什么?”耿于介的表情有如风雨来袭前的阴霾,整个人笼罩在可怕的气势中。“你在等谁?”
  “是那个床垫……”
  “床?什么床?”他推开门,跨进了小小的斗室,一阵浓郁的花香立刻围绕上来,一捧娇艳的鲜花插在水瓶里,就在门边充当置物柜的小木箱上怒放。
  被花香蒙蔽得仅剩的一丝理智,累积多时的所有情绪汹涌溃堤,耿于介再也无法理性思考。
  手上的东西──包括老板热心赞助的加油黑轮──往旁边一搁,下一秒钟,他抓住了涂茹的手臂,一使力,她已经在他怀中。
  熟悉的男人气息让涂茹开始头昏,从来没看过自己温文的丈夫这个模样。很陌生,让人害怕;但害怕之间,却让人有种莫名的感觉,导致心跳一直狂飙。
  “花是谁送的?你认识了新的男人?”他的嗓音压着低沉的危险,靠得好近好近,涂茹可以清楚看见他眼中的怒火。
  她的头更昏了,全身软绵绵的没有力气,连舌头都不灵光了。“不是那样的,你!!”
  “误会了”三个字都还没讲完,已经没了声音,被密密封住。气氛非常暧昧,四不只剩微微可闻的粗重呼吸。
  好不容易结束了长长的热吻,她晕得几乎要站不住。刚被肆虐过的唇热辣辣的,事实上,整个人都辣辣的,发着恐怖的高热。本来清秀素净的脸蛋荡漾着浅浅红晕,娇柔中带着些许慌张,别有一股动人的艳。
  耿于介的额抵着她的,沙哑嗓音再度低低追问:“是谁?送你花的是谁?前几天那个男人吗?你还跟他去吃饭?J
  “你怎么知道……”这种时候反问是非常不智的行为,涂茹立刻改口,乖乖作答:“那是、是文仪的前男友。”
  “曹文仪的前男友不是已经出车祸过世了?”耿于介蹙起浓眉,不解。“还是说,曹文仪有不止一个前男友?这怎么可能!”
  被他语气中的不敢置信给逗笑,涂茹咬住了红润的唇,忍住笑意。“就是那个前男友。他们确实一起出游时出过车祸,之后分手,两人不欢而散,文仪就……大概是讨厌人家多问吧,干脆就说……就说……”
  就诅咒人家死?耿于介本来就不甚欣赏曹文仪,此刻印象更是大大扣分,但还是修养很好地没有口出恶言,他的注意力都在面前的涂茹身上。“那,他为什么要送你花?是不是在追你?”
  说着,双手又微微使力,把已经贴在他胸口的她搂得更紧。
  “没有!”涂茹瞪大眼,慎重撇清:“他只是……那次跟文仪吵架……然后……文仪回来找东西……”
  她断续解释了当日的状况,以及那张完全报废的床垫。曹文仪的前男友觉得过意不去,数度表示要付钱赔她,但涂茹坚持不用,最后,拗不过她,只好送了一束花聊表歉意。
  耿于介听了,还是不满意。“床垫是曹文仪弄坏的,应该是她赔给房东,为什么是前男友出面?她人呢?”
  说到这里,涂茹便叹了一口气。“事情发生到今天,文仪一直不见人影,我也联络不上她。就算打电话找到入口,也不肯跟我谈,只说需要一点时间好好想一想。
  又来了!一走了之这种手法是会传染的吗?她们上的高中,是不有开堂授课,教她们遇到事情都要这样解决?耿于介又是无名火起。
  “那好,既然这样,你也没有床睡了,跟我回家。”
  人都已经被拥在怀里,刚刚还分享了一个火辣辣的吻,涂茹脸蛋上红晕还没褪去,却还是缓缓地摇了摇头。“我早就已经自己买了新床呀。旧床垫房东本来就要收回去。刚是房东跟儿子一起来搬走坏掉的床垫,结果房东儿子的手机掉了,请我帮忙找……我以为是他们折回来。”
  “房东是男的?还带儿子过来?”耿于介不同意到极点,浓眉紧皱。“太危险了。不要再住这里,回家吧。”
  “房东是四十岁的女人,她儿子今年才十三岁,没什么危险。”她垂下眼帘,淡淡地说:“而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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