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单人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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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寞单人床-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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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耿于介的个性从来不争不抢,弟弟们要的,二话不说就让出去。其他什么都好说,难道连相亲对象都要让吗?开什么玩笑!
  “你听清楚没有?不能带于怀去,就你自己一个人。”阿姨紧张得连说好几次。“你自己来!就当来跟阿姨、还有阿姨的朋友吃顿饭,好不好?”
  隔天,耿于介当然是独自去的。
  时至今日,他始终庆幸,当年他去赴了约、吃了那顿相亲饭。
  已经进入秋季,城市里的白天却还有着惊人的闷热。
  挥汗下了计程车,涂茹一抬头就看见餐厅里坐在窗边的耿于介。
  第一眼,涂茹没有细看他的外貌,而是被他低头看着杂志的样子给吸引。
  那么安静而笃定,好像身旁一切都与他无关,身旁来来往往的服务生或客人,都如同是默片的背景一样,完全不能干扰他。
  好熟悉的感觉。就像看到自己,在纷扰中,寻求一方宁静之地。
  和耿于介同行的阿姨先看到涂茹,远远就对着她挥手。他也跟着抬头望来,让她的心重重的一跳!
  这会是真的吗?这个男人,职业是人人尊敬的医生,长得又这么好看……是她的相亲对像?
  她一向是个不甚起眼的女子,除了乖巧懂事之外,没有别的优点。平凡如她,就算在诸多爱情小说中读到梦幻般的情节,却从来不曾想过,有一天,会发生在她的身上。
  两位太太一见面就热络的寒暄起来,涂茹看着耿于介把桌上的杂志收起来,然后,温和地对她笑笑。
  他刚硬有如刀雕的脸部线条柔和了,眼眸荡漾着笑意,虽然什么都没说,却让她的心口仿佛灌入微温的酒,头也有点晕了起来。
  “涂小姐吗?请坐。”温醇的嗓音低低响起,耿于介还很有礼貌地起身迎接。
  站在他身边,虽然只是片刻,那修长的身材却让她更加局促了。
  之后,整顿相亲饭,她都处在那样有点紧张、有点慌乱的状况下。吃了什么、喝了什么,耿于介到底跟她说了什么,又问了哪些问题,她怎么回答的……这些,她回想起来的时候,居然完完全全没有印象。
  唯一记得的,是他看书时的侧面,和那抹淡然迎人的笑意。
  后来比较熟了一点之后,涂茹曾经问过他:“你那天到底在看什么书?看得好专心。”
  “Z周刊。”他含笑回答。
  涂茹瞪大了眼。“骗人。”
  “是真的。”英俊的脸庞扬起有点调皮的笑意。“那一期有讲到我们医院,平常没空看,那天为了等某人,就顺便看了一下。”
  “讲你们医院怎样?”涂茹还是不信,偏着头,疑惑地问:“为什么医院会上八卦杂志?”
  “Z周刊有派记者常驻我们急诊室,院方很头痛,开院务会议的时候还提出来讨论过因应措施。”
  涂茹仰头看着他,彼时,冬阳灿灿,他的眼眸泛着琥珀色的光芒。
  令人透不过气的家、母亲高亢的嗓音、父亲的冷漠……一切都仿佛淡去,只剩下他看着书的侧面、他温暖的眼眸……
  涂茹只觉得心口有股隐隐的牵动。也许这一次,她该努力一点,克服自己的害羞与退缩。
  而她的母亲显然也有着相同的心思。那个初识的饭局之后,涂太太打了好几通电话,向耿于介的阿姨殷切询问探听,到底耿于介对自己女儿的印象如何。
  得知男方的印象还不错以后,涂太太便开始从女儿这边下手。
  “耿医师有没有打电话给你?”涂太太自己明明像是在电话旁边生根了,不可能漏接任何一通电话,却还是不死心地追问埋首书中的女儿。“他有没有约你?有没有?”
  涂茹摇摇头。
  “你啊,就是这样,慢吞吞的,叫你讲几句话都讲不出来,这样怎么吸引人家注意呢?”涂太太一屁股坐在床角,开始不满地唠叨起来:“念到研究所毕业,都在当老师的入口,连跟人家应酬两句都不会。”
  涂茹继续沉默,试图暂时让耳朵功能失效。
  没想到母亲完全没打算结束的样子,口气一变,商量似地说:“现在时代不一样了,女生主动一点也没关系,耿医师条件这么好,你该积极一点抓住他。”
  听得皱起眉,涂茹放下了手中的书,耐着性子问:“妈,你要我怎么做?”
  正中下怀!涂太太理直气壮地指使:“他不打来,那你就打去找他。”
  “我……”涂茹只觉得一口气堵在胸口。
  她才二十六岁不到,为什么母亲却让她觉得自己仿佛已经是跳楼滞销货,看到个还算可以的对象,就忙不迭的要送上门去?
  好吧,耿于介不是“还算可以”。事实上,涂茹也承认,耿于介的客观条件的确相当优秀,她母亲的急切是可以理解的。
  “你什么你,去打啊!”涂太太抢过女儿手上的书,把一张名片塞给她。
  “妈,那天也讲了,他工作很忙,你也有听到……”
  “忙,能有多忙?讲个三分钟电话会死吗!”涂太太柳眉倒竖,非常凶悍。她蛮横起来时是无人能挡的。“你打!现在就去打!”
  涂茹百般不甘愿,却无法忤逆母亲。握着电话,手心在冒汗。
  “我……我是涂茹,我妈妈叫我……”电话接通,才说了半句,突然又卡住。她咬住自己的下唇。
  怎么好像小孩子似的,打个电话,都得推说是妈妈的主意?
  幸好耿于介一点也不介意,他温和回应着,带点歉意:“谢谢你打电话来,我一直想着要找你,可是最近真的很忙,实在很抱歉。”
  如果是别人,涂茹大概马上就认定这都是推托之词,只是在敷衍。可是,耿于介的语气却是那么真诚、自然,化解了涂茹的尴尬和别扭。
  而且……他说……一直想要找她……
  “没关系,那,你忙吧。”涂茹觉得耳根子热辣辣的。光是这样听他优雅的嗓音,就让她心跳加速,简直要口吃。“我只是……打电话……看看……”
  耿于介轻笑。“我周末不用值班,你有空吗?能不能出来吃顿饭?”
  “这周末吗?”涂茹迟疑了一下。
  涂太太全神贯注地在偷听,此刻马上凑近,用力点头又猛捏女儿的手臂,不太轻声地提醒:“说好,你就说好啊。”
  “我妈叫我说好。”有点赌气、故意说给母亲听似的回应,果然让涂太太横眉竖目,不敢置信地瞪着女儿,简直想要动手打她。
  电话那边却是一愣,然后,传来一阵低沉却好听的笑声。“那真是谢谢伯母。礼拜六晚上可以吗?”
  约好时间地点,涂茹在母亲猛捏她的指示下,婉拒了耿于介来接她的好意。挂了电话,涂茹望望自己的手臂,已经被捏得浮起几道红指印了。
  “你要体贴他一点!人家是医生,那么忙,你还要人家来接吗?”涂太太大声训斥:“人家肯约你就很不错了,你多迁就一下,听见没有?”
  电话是她打的,他一开口约就忙不迭的同意了,还要怎么样?她还能怎样降低自己的身价?面对母亲的口沫横飞、谆谆教诲,涂茹完全无言以对。
  有时候连她都受不了自己的母亲了,更何况是一个外人如他?
  幸好耿于介从来没有表现出不耐烦的样子,不管是对她,还是对她母亲。有时候,涂茹甚至觉得,耿于介的耐性已经到达无人能及的境界。
  到后来,耿于介每次打电话让涂太太接到,或是来接涂茹时,总是微笑着、耐心地和涂太太应对,温和有礼,让涂太太满意到不能再满意。
  无论如何,他们开始约会了。
  两人都静,耿于介的工作又非常累,所以见面总是吃个饭,顶多看场电影、散散步而已,简直像是时光倒流二十年,三厅时代的男女交往,纯情得要死。
  涂茹却很期待,期待能与他见面、说话,甚至只是看看他也好。
  不只是从家里、从母亲面前逃开几小时而已。耿于介天生有种让人觉得安心的特质,讲话不疾不徐,从来不会打断她,总是很耐心地听她说话。
  渐渐的,她在他面前可以自在谈笑了。
  渐渐的,她发现才一分开,她就开始期待下次见面的机会。电话一响,就希望是他。在街上看到颜色、型号相同的车款,就忍不住想看驾驶是谁,一颗心怦怦跳着,希望能和他巧遇。
  所有小说里看过的,患得患失的症状,都一一在她身上偷偷出现。生平第一次,她能够贴近女主角的心,演练那些在恋爱中方能尝遍的喜怒哀乐。
  恋爱的定义是什么?两情相悦吗?
  那么,面对温和有礼的耿于介,她其实不太确定自己是在恋爱,还是单恋。
  就这样,他们清淡如水的交往了三个月。
  然后,农历年前,耿于介邀她到家里吃饭。
  行前,她失眠了几个晚上,不知道该穿什么,该带什么见面礼去,该说什么,又该怎么应对……
  去了之后,再来连续好几天还是睡不好──因为,脑海里一直萦绕着耿家的一切。
  耿家已经好几代是医生,在地方上颇有名气。他家从房子外观到内部的装潢、家具,一切都不张扬,却很有质感。尤其车库中一字排开的几辆闪亮欧洲房车,更是令人侧目。
  那顿晚饭,除了耿于介自己,耿老医师,以及耿于介的两个弟弟都在场。耿老医师显然花了许多时间与精神在栽培这三个儿子。涂茹在耿老医师严肃而刚硬的脸上看到二十年后的耿于介。
  只是,耿于介要温和多了。他在自己家里显然很放松,总是微笑听着旁人讲话,在父亲板着脸把涂茹问得满脸通红又说不出话来时,轻松几句话便帮她改口了。
  “你们现在交往得怎么样?”耿老医师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眸锐利地盯着涂茹,毫不客气地问:“未来有没有什么打算?”
  涂茹还在犹豫,耿于介已经接口:“很顺利。未来计划我们虽然还没讨论到,不过快了。”
  这是什么意思?涂茹记得自己恍惚中一直在想:什么东西快了?
  又失眠了好几天,终于,在她发现睡不好一个礼拜,可以成功减重两公斤之后,耿于介揭开了这个让她百思不解的谜题。
  “我们是不是……就选个日子?”
  周末,刚刚一起吃过饭,耿于介送她回家的途中,好像在问她晚餐好不好吃那样,轻松写意地开口。
  因为已经反覆思量了一个多礼拜,所以他一问,她马上就听懂了,心跳陡地漏了一拍,耳根子麻辣辣的烫起来。
  “如果你不反对的话,我和我爸爸下礼拜会找时间到府上拜访。”
  他还是那样平缓地说着,略低的嗓音,带着令人安心的力量,好像一切交给他就没问题了。
  这就是求婚了吗?她在心慌意乱中,模糊地想着:会不会……太快了?
  她大概在不知不觉中把心里的疑问说了出来,耿于介低沉的笑声让她惊醒。
  “很快吗?”他修长的手指揉了揉眉心,疲倦的他还是那么好看,涂茹几乎不敢直视他的侧面。“我认识你一个月就想娶你了,我们还是谈了快四个月的恋爱。这样算快吗?”
  完全没料到会听到这么爆炸性的告白,涂茹整个人都傻了,连车子已经停在她家门口了都不知道。
  他带着笑的吻很轻、很温柔地落在她唇上,试图把她拉回现实。
  “你可以考虑看看吗?”耿于介请求着。
  他温暖的眼眸望着她,让她全身像是泡在暖洋洋的酒里。
  带着微醺的恍惚感回家,那天晚上,涂茹本来以为可以睡得很好,结果并不然。因为她作了梦。
  梦中,她是个快乐的新嫁娘,身边良人英俊挺拔,深情款款。她一身华丽白纱,挽着坚实有力的手臂,在祝贺宾客羡慕的眼光中,缓缓步上红毯。一切都很完美,她却老觉得有什么不对。
  到底是什么不对呢?明明应该什么问题都没有,美梦成真,结局圆满,王子与公主从此过着幸福快乐的日子呀……
  “裙子破掉了啦!”刺耳的尖叫划破背景轻柔的古典音乐,涂茹连在梦中都觉得一阵刺骨的惊慌开始蔓延,她不由自主地颤抖,背后流下冷汗。
  “破那么大一个洞你还敢穿!哎唷!丢脸死了!耿医师怎么敢娶喔!还不赶快脱下来我帮你补!”她母亲尖锐的嗓子喊得好大声。
  怎么办?大家都看见了。
  涂茹不知道自己是为了什么羞愧欲死。是为了后面破了大洞、连屁股都露出来的白纱?还是因为尖声斥责、毫不留情的母亲?
  从恶梦中惊醒,她猛然坐起,拥着棉被,不断发抖。
  “姐,你怎么了?”从小到大都跟她分享同一个房间、同一张床的妹妹涂芬,此刻也被吵醒了,翻身,带着浓浓睡意,模糊问着:“你作恶梦吗?”
  姐姐一向浅眠,一点小事都能让她辗转大半夜,其实涂芬也习惯了。只是这段时间,涂茹几乎每晚都这样,涂芬不得不担心。
  “你又睡不好?要不要喝杯牛奶?”良久,涂芬没听到回答,也坐了起来。
  房间很暗,姐妹俩在床上坐得很近,涂芬听见姐姐的呼吸浅而快,忍不住伸手碰碰涂茹的臂。
  “我……没事。”涂茹好半晌才说。
  “没事就好,赶快睡吧。”涂芬又躺了回去。“你明天还要上班,我早上也有课。最近你常常睡不好,害我也……”
  在妹妹大大的呵欠声中,涂茹冷静地宣布:“小芬,我可能要结婚了。”
  “什么?”这一惊非同小可,涂芬马上睡意全消,笔直弹坐了起来。“姐,你刚说什么?!”
  黑暗中,只有走廊留的小灯泄漏微弱光线,涂芬努力想看清楚姐姐的表情,看她是不是睡昏头了,还是在开玩笑。
  不,不可能,她姐是她见过最端庄正经的女生,不可能拿这种事情开玩笑。
  所以,这代表……
  “耿医师向你求婚了?”心念一转,涂芬陡然兴奋起来。“什么时候?今天吗?他怎么说的?有没有很浪漫?有没有玫瑰花?有没有下跪?你怎么回答的?天啊,老妈明天大概会去买鞭炮回来放!”
  涂茹按住有些忘形的妹妹。“你不要叫,大家都在睡觉……”
  “姐,你怎么还能这么冷静!”涂芬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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