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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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顶- 第7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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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你是一国之君,你连自己的臣子也保护不了吗?他做错了什么?”云羽年的身形摇摇欲坠。当她得知凌子悦被太后逼死的时候,就要冲出宫门,是秀川请来宁阳郡主将她拦住。

不过一夜,她流尽了今生所有的眼泪。

“子悦什么都没做错。错的是朕。”云澈闭上眼,“是朕对她恩宠太盛引人妒恨,是朕不知掩饰对她的信任,是朕太锋芒毕露……让她做了朕的剑鞘……”

“哈……哈……”云羽年摇了摇头,“不,陛下……陛下最错的是身为君王……不该相信任何人!”

说完,云羽年踉跄着转身。

凌子悦是她在这如海深宫中唯一可以做的梦。

如今这个梦彻底碎了。

这漫长的一日终于过去。

别院中,凌子悦服下云映熬制的汤药睡的很沉。云澈守在她的身边,手指抚平她紧蹙的眉心。

卢顺来到云澈面前,轻声道:“陛下,锦娘来了。”

101恨

锦娘缓缓入内;她额上的白纱还渗着血。洛太后本想要赐锦娘白绫,是明朔带着侍卫亲自将她从承风殿带了出来。此时;她看见榻上虚弱的凌子悦以及憔悴神伤的云澈;心中内疚万分,蓦地跪了下来。

“陛下……奴婢有罪……奴婢……”

云澈却抬了抬手。

“你没有罪。没有你和欧阳琉舒,朕就失去子悦了。”云澈吸了一口气,“朕已经将子悦安置在凌家的别院;她……怀了身孕;朕要她安安静静地将孩子生下来。沈氏不可能住在别院里照顾子悦,那会惹人怀疑。而朕相信的;只有你。朕要你在这里替朕照顾她;开解她,守住她。你能为朕做到吗?”

“奴婢万死不辞!”

“那朕……多谢你了!”云澈从不言谢;这一声谢重如千金。

“陛下……陛下回宫之后……”

云澈的牙关咬紧,拳头握到泛白,他的表情冰冷至极,目光里是见血难收的杀气。

“朕失去的,要他们加倍奉还。”

“陛下……那是太后……是您的母亲啊……”锦娘颤着声问。

云澈倾□来,与锦娘对视,每一字一句都是从齿缝中挤出来。

“这天下有哪个母亲会狠到要杀死自己的孙子?”

“陛下……太后她并不知道啊!”

“她知道或者不知道又有什么区别?她要的不是朕的骨肉亲情,她的眼中只有洛氏家族,只有权势!她不在乎的,朕不必给她。她想要却不该要的,朕会让她一分都得不到!”

云澈离开别院,明朔在他的身旁护送。

“明朔;朕要你护她的周全,不能让任何人再伤了她,除了你朕不信任任何人!你要看好云映……朕担心他……会寻找机会带子悦走。”云澈的目光沉暗,无形的压力笼罩在明朔心头。

“是!”明朔领命。〖Zei8。Com电子书下载:。 〗

洛太后设宴与洛照江共饮。

她的心情极好,命了舞姬助兴,承风殿中丝竹声不绝于耳。而洛照江显然没有洛太后的好心情。

“姐姐啊,还是命这些歌姬舞姬都退下吧!陛下若是回来了……”

“回来又怎样?哀家才是他的母亲,可他却对凌子悦念念不忘!三日不曾早朝!群臣众说纷纭,我倒要看看他能倔到什么时候!”

“姐姐不记得那一日陛下的眼神了吗?他在恨您啊!弟弟最担心的不是陛下恨您,而是在他心中只有君权再无孝义!”洛照江扣住洛太后的手腕,这才发觉她的手指略微颤抖着。

“我赢了!我赢了!你怕什么?难不成陛下还能要我的命吗?”洛太后侧目望向洛照江,她的目光中有太多的东西,洛照江无法一一数来。

洛照江起身,朝侍候的宫人们和舞姬们怒道:“下去!都给我下去!还有这些酒宴,全部都撤下去!”

洛太后静坐于案前,不发一言。原先的欣喜完全消失了。又或者说她一直是恐惧的,却在用这场染血的胜利来伪装自己。

“姐姐,现在最重要的是重拾母子情分!凌子悦已经死了,陛下只剩下您这个母亲了,咱们得想办法让他知道这一切!弟弟想清楚了,朝堂上陛下要什么,我就去做什么!同样姐姐这里也是一样!陛下一直在栽培明朔,这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的,所以后宫之中姐姐一定要善待明熙!”洛照江叹了口气,昨日云盈亲自来府上探望他。

她恭喜洛太后“旗开得胜”,同时也在警告洛照江,一定要摸清楚云澈现在对他们到底是个怎样的态度。云澈是不是能冷静下来权衡利弊,明白推行新政必须看重洛照江以及他身后的利益集团。若是能,没有什么嫌隙不被时间冲淡,到时候云澈还是要仰仗自己的舅舅。

他们赢了,赢了之后却惊若寒蝉。

第二日,云澈终于上朝了。

他行过低头的众臣,每一步都踏出令人惶恐的气势。洛照江抬首的瞬间,看到了他眼底那一抹嗜血之气,那样的冰冷,仿佛千年凿琢也敲不进他的心里。

“众爱卿平身。”云澈微微抬起手腕,世间万物,在他眼中犹如蝼蚁。

洛照江咽下口水,心跳被死死掐住。他低下头,不着痕迹向后望了望。

明朔的表情是沉冷的,欧阳琉舒的脸上没有了往日的戏谑之意。他二人在朝中与凌子悦最为亲厚。众臣皆知凌子悦是因为□后宫而被太后赐死,至于其间到底有什么隐情,他们不敢多问也不可多问,只是小心翼翼云澈的喜怒无常。

张书谋出列奏报了修建北疆防御的相关事宜,云澈准奏。言谈之间,云澈似乎依旧冷静,并没有因为心腹近臣之死而失了分寸。

洛照江低下头来整了整衣角,谏议大夫刘璐昌会意,出列道:“陛下,微臣有事请奏。”

卢顺将刘璐昌的奏疏呈递到云澈面前,当云澈翻开他的奏疏时,洛照江十分仔细地观察着云澈的表情。他眉间的丝毫颤动,他眼中的所有情绪。

而洛照江发觉,自己竟然什么都看不透。

刘璐昌颔首道:“启禀陛下,云恒候凌楚钰为其弟操办丧礼,修建坟墓抢占民田,凌楚钰本为朝廷侯勋,理应为陛下分忧为臣民表率,却引得民怨沸腾,望陛下予以严惩!”

明朔一听此言,觉得十分之离谱。凌楚钰为人清廉正直,怎么可能会做这种事?他还未出列,欧阳琉舒便拽住了他。

“明大人,凡是陛下自有定夺。”

欧阳琉舒的声音压的极低,明朔硬生生忍下心中怒火,也倒向看看这些人还要怎样摸黑凌氏,落井下石墙倒众人推的戏码看得多了,真想要震住这些家伙,有赖天威。

云澈从头到尾将刘璐昌的奏疏看了一遍。群臣都默不出声。凌子悦已经死了,人走茶凉。谁看不出来这刘璐昌不是丞相撑腰就是洛太后撑腰?没有人要出来淌这摊浑水。

骤然之间,云澈将那奏疏狠狠扔出,狠狠砸在刘璐昌的脸上。顿时刘璐昌倒地,捂住口鼻,鲜血直流,模样极为狼狈。

“刘璐昌——你好大的胆子!你自己都管不好还敢到朕面前来搬弄是非!”

书简散落一地,众大臣肩膀颤动。

“张书谋!你将向朕参奏刘璐昌的奏疏背出来给这位谏议大夫听一听!”

刘璐昌惊讶着望向丞相的方向,但洛照江却始终低着头。

云澈的震怒是他意想之中的事情,关键在于从他处理刘璐昌的态度可以看出他有多么恨自己,恨洛氏。

“谏大夫刘璐昌私受贿赂,以收受钱财的多少来推荐郎官,所受钱财总数已过千金。其子嚣张跋扈,所筑别院府邸极为奢华,侵占民田民宅千顷。百姓联名欲上告帝都吏,刘璐昌买凶纵火,导致数十名百姓葬身火海,百人无家可归……”

张书谋洋洋洒洒说了近半个时辰,刘璐昌所犯罪行事无巨细,甚至于他的亲友所有的过失也一一被揭发出来。

惊讶的又岂止是刘璐昌,还有洛照江。

此刻他冷汗直流,肩膀不可自己地颤抖。刘璐昌不过一个谏议大夫罢了,云澈便将他的家底翻的一清二楚,而洛照江这个丞相比起刘璐昌有过之而无不及。云澈若真要拿捏他,洛照江心知自己必死无葬身之地。

“给朕查!给朕狠狠查!”云澈的手掌拍在龙椅上,整个前殿都在颤动。

退朝之时,洛照江步履摇摆,几乎站不住身。

倒是欧阳琉舒优哉游哉地来到他的身旁,扶住了他,“丞相,您还好吧?”

洛照江颤着手拭了拭额上的冷汗,“老夫……老夫无碍……”

“无碍,怎么会无碍啊!”欧阳琉舒笑道,“丞相大人这步棋下的太臭了,不知道是谁给丞相出的馊主意啊?”

“你……欧阳琉舒你说什么!”

“唉……都到这份儿上了,丞相大人还要硬撑呢?那欧阳琉舒也救不了您了!”欧阳琉舒摇了摇脑袋走过洛照江,洛照江一把拽住他。

“话说一半算什么!你给老夫把话说清楚!”

欧阳琉舒略带嘲讽的一笑,“丞相大人知道的很清楚,陛下心中有多恨。陛下动不了太后,难道动不了丞相您吗?您啊,还是多把心思放在政务上,总弄这么些蛾子出来,还怕陛下不够烦啊!”

说完,欧阳琉舒哼着不着调的小曲越走越远,只是没走出多远,就听得身后卢顺的声音。

“欧阳琉舒——”

“臣在。”欧阳琉舒一副倒霉的表情,回过身来行礼。

“欧阳大人,陛下召您去宣室殿,这就请吧!”卢顺在前引路,欧阳琉舒跟在他的身后。

来到宣室殿中,冰冷的气息迎面而来,这空气之中了无生气,云澈背对着殿门,望着面前的书案出神。

欧阳琉舒刚跨入殿中,便极为夸张地匍匐在地上,重重地磕头,“陛下——微臣有罪——”

云澈并未回头,只是淡淡地问:“你何罪之有?”

“是微臣自作主张,私自配制假死药,还隐瞒前太子还活着的消息……微臣罪该万死!”

云澈却哈哈大笑了起来,他的笑声中尽是荒凉。

“若不是你的自作主张,朕失去的又岂止是心爱的女子?”

还有他与凌子悦的“以后”。

“起来吧,朕恩怨分明。你也知道朕不会杀你!”云澈转过身来坐于案上,“你救了凌子悦,朕应该怎么赏你?”

102放下

“回陛下;微臣如今的俸禄千石,十分之够用;无需赏赐了。若陛下真要赏赐臣;那就恳请陛下莫将政务强加在臣的身上。微臣喜好辞赋,只想躺在这千石的俸禄上做辞行赋,以微臣的造诣,假以时日;臣的辞赋必然流传后世;必不逊于那附庸风雅的士子名仕。”

云澈一听发出一声轻笑,“你不是在与朝中庸才较劲;你是想要避世。小隐隐于市根本算不上什么;只有你欧阳琉舒大隐隐于朝,还真叫朕万分佩服!”

云澈的手掌搭在欧阳琉舒的肩膀上;这许久都未令欧阳琉舒起身。欧阳琉舒此时双腿发酸,心中不住地叹气。

“你与凌子悦交往甚密……”

“不不不……微臣与凌大人是清白的!”

云澈闭上眼睛,忍怒不发,“难不成你还敢对她做什么吗?”

“微臣不敢!”欧阳琉舒的脑袋再度磕在地上,那声响……

“你的脑袋疼不疼啊?”云澈侧着眼望着他。

“回禀陛下,疼的厉害。”

“那就别装模作样的磕头了。朕答应你,无论你日后做什么荒唐事,哪怕忤逆谋反,朕都会看在你保住她的份上,将你的脑袋留在你的肩膀上!”

“陛下?”欧阳琉舒抬起眼来,看向云澈。

“君无戏言!”

“微臣谢主隆恩!”欧阳琉舒低下头的瞬间,唇上抿起一抹笑意。

“下去吧。”

“臣告退。”欧阳琉舒毕恭毕敬地向后退去。

“欧阳琉舒,有空就去看看她。你知道说些什么做些什么能令她一笑。”云澈在他退至殿门时叫住了他。

“陛下,她真正想要的,陛下最为清楚。”

欧阳琉舒言尽于此,缓缓退出。

云澈仰起头来,黑暗落下,将他淹没。

凌子悦要的是潇洒无拘无束的生活,没有权利,没有野心,让她能够放开胸怀去欣赏一草一木,云卷云舒。

而这恰恰是云澈最难给她的。若是他的手无法握住她,他会迷失在这冰冷的皇权之中。

天空中下起了小雨,落在屋檐上弹跳而起,落在枝头令枝叶起伏,落在草丛中消失不见。

凌子悦倚着窗沿,茫然地望着雨色,一切并未映入她的眼中。

锦娘入内,看见她的身影不禁喊出声来:“子悦!”

她赶紧扯过披风盖在她的身上,“你怎么把窗打开了,小心风寒入体!对孩子不好!”

“我想看看这雨,开着窗吧。”

平静下来,凌子悦才想到就算这个孩子生下来又如何?

她是决计不会入宫的……她与云澈之间,最后会是怎样的结局?

“子悦,你再这副模样,陛下看了该多心疼?”锦娘托着她的脸,正色道,“从小你就是个坚强的孩子,这会儿怎么软弱了起来?你腹中是陛下最为期盼的孩子啊,心心念念着有朝一日你们的血脉能承继帝位!”

凌子悦低下头,抿起唇。

她仍旧记得那一日云澈一把将她拉上假山,两人坐于高处笑看云起云落的洒脱。他对她说,你要为朕生儿育女,我们的血脉会千秋万代。

她不要千秋万代的帝王之位,她只要他们的骨血能平安快乐足矣。

“子悦,小时候你一直待在宫中,谨言慎行,就怕一个差池祸及全族。陛下即位了,没有可信之人,对你百般信赖,而你也殚精竭虑,未曾想过自己。”锦娘吸一口气,将她搂入怀中,“如今,你可以做回凌子君了。做一个普普通通的女人。”

“这世上早就没有凌子君了。她在我的回忆里,在我的梦里。就算我想做凌子君,陛下也只会一遍又一遍地唤我‘子悦’。我知道,陛下为什么命明朔守护这里,是因为他知道,我若悄悄离去了,哪怕是明朔放我走的,他都会迁怒明朔姐弟。他用明朔来确保我绝对不会离开他。”凌子悦垂眉一笑。

有侍从敲了敲门道:“夫人,有位客人自称欧阳琉舒来访。”

“我什么时候被称为‘夫人’了?”凌子悦好笑地问。

“你不明白这称谓的意思吗?”锦娘为凌子悦挽发,“在陛下心中,你已经是他的妻子了。你是他的夫人,他的妻子。”

“被藏在帝都城郊别院中的妻子?”

“错了,陛下不是将你藏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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