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神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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邪神传- 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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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午后,风清日爽,雨后的天空总是分外的蓝,分外的清。

辛文昭欲离京到太原去访友,乃师亦因俗事,而约定后会之期,遍访名山大川去了。

他挟拥在人群中,一身青布衫,又刻意留了小胡子,在繁华的城市中不易引人注意,顶多以为他是乡下来的村夫。

突然,有人拍他肩膀,并叫:“辛文昭!”

他大惊,倏然回头,不觉一怔。

多么熟悉的面容与身影,他不是梁志豪是谁?当时的室友,一个极望获得他友谊的小男孩。如今他已不是小男孩,他和自己一般高大了。

难道大小罗天已知他来到京师?派梁志豪来杀他?

不,不可能。此刻的大小罗天正受命奸贼造反,不会有余暇来追杀他。

经过大风大浪的人,总是比较容易稳定自己的情绪,他平静地问:“是庄主派你来杀我的?”

“是庄主派我的,但不是来杀你,完啦!兵败如山倒,贼头儿已兵败伏诛。大小罗天也就此瓦解,你我都自由了。”掩不住的喜悦呈现梁志豪的脸上。

“真的?是真的么?”这个突然的消息令他吃惊,令他发楞。

“当然是真的。从此我们是属于自己的了。”

接着二人谈了别后种种,不禁怆然泪下。

“那你今后有何打算?”

“回家。”梁志豪以坚定的口吻说。

辛文昭也想回家,可是在京师他还有事待办……

克勒勒!克勒勒……

蹄声惭近,尘埃飞扬。

娘子关至大同,只有一条大官道。

关以东,属京师;关以西,属山西。

这条路上、山连山山山不断。太行山脉像一条无朋的上古巨龙,南行北走气势雄浑、分隔成两个世界。

山以东,是富饶的河北平原。

山以西,是黄沙蔽日贫瘠的山西高原。

近午时分,烈日如焚。

官道沿桃河南岸伸展,进入无穷的莽莽丛山。

桃河赤色的河水滚滚东流,附近的赤褐色山岭林疏草少,一片荒凉。

克勒勒!克勒勒……东面来的健马将到。

路旁的小凉亭中,两个行商打扮的中年人,坐在亭柱下假寐,不住用遮阳帽扇凉。

近午的太阳热得令人受不了,正好在此打个吨歇歇腿,等热浪稍退再上路。

留了鼠须的中年人听到了蹄声,张开睡眠不足布满红丝的迷糊眼,瞥了驰来的人马一眼,重行闭上眼睛。

他向对面亭柱下眼角长了一块青胎记的同伴低声说:“老三,来的这位仁兄岔眼得很,莫不是苦主请来追捕咱们的鹰爪孙?”

老三似乎并末睁眼,用带了浓重鼻腔的嗓音说:“放一万个心,没有任何一个鹰爪孙,胆敢追过山西来讨野火,太行山不是鹰爪孙们的讨口食所在,而是埋葬他们的坟场。睡觉啦!老大。”

克勒勒!克勒勒……

蹄声到了百步外,坐骑四蹄徐徐放缓。

已可看清了。喝!人强马壮。

乌锥浑身黑中带赤,眉心一星白,正是纯种的大宛马,雄骏非几。

人不但强,而且俊,二十三四岁壮狮般的年龄,壮伟的身材,粗眉斜飞入鬓,黑白分明的大眼炯炯有神,鼻直口方,短而修剪整齐的八字小胡,束发未戴冠,一双青绸紧身骑装,显得身材更为出色。

腰带外面加了一根宽皮护腰,带有剑扣。

剑连鞘斜插在鞍旁的兵器插袋内,鞍后有马包。只消看第一眼,便知是个闯荡江湖的武林人。

再看一眼他的气宇风标,绝不是坏人。

以貌取人,失之子羽。天下门脸呈忠厚心怀奸诈的人多的是,人的好坏很难从言谈举止中一眼看穿。

青年骑士在亭外扳鞍下马,在亭外的老槐树下栓上坐骑,从容拍拍身上的尘土,旁若无人地踱入凉亭,抓起一只泥碗,取过舀水木勺。

老大睁开迷糊眼,说:“水光啦!阁下,想喝水,得到里外的上亭寨去讨。”

青年骑士淡淡一笑说:“我这个人喜欢追根究底,没有看到结果不甘心。”说完,揭起茶桶盖,笑道:“你说对了,老兄。”

老大闭上迷糊眼说:“你是不到黄河心不死。”

青年放下茶勺茶碗,点点头.说:“对,这叫作实事求。哦!两位老兄是从东面来的?”

“就算是吧!”老大爱理不理地说。

“辛苦了。”

“让咱们打个吨养神,少废话好不好。”老大不耐烦地叫

青年人在亭栏上坐下,不在意地说:“走了数百里,担惊受怕辛苦乃是意料中事。”

“你担了惊,受了怕?”

“我是说你们。”青年人微笑着说。

两人一惊,老大坐正身形,戒备着问:“什么?你说我们?”

“呵呵!当然不会说我自己。我一无牵挂。”

“你……”

“五天前……不,该说六天前,月黑风高,高邑县富绅万朝堂家中失窃。两盗夜入内室,刀伤事主,掳走一个妙龄少女,带走了价值上万的金珠。”

老大嘎嘎大笑,老三若无其事地挺身而起。

青年人轻咳了一声,泰然地往下说:“他们是江湖八丑之二,无情狼叶高,疤眼虎吴深,声名狼藉神憎鬼厌。”

老大坐近身旁的大包裹,笑说道:“抱歉,没见过这么两个人。”

青年人安坐不动,扫了两人一眼说:“真巧,两位的特征,与那两丑相差不远,一个留鼠须,一个眼角有块胎记。两拉如果见到他们,劳驾请通知在下一声。”

“哦:阁下是万家请来追踪的人?”

“不,在下不是辑贵人。”

“那你……”

“手痒而已。”

“呵呵!如果咱们碰上了那两位仁兄、该怎样通知你?阁下高姓大名?”

“哈哈,随时皆可以通知在下.因为在下将与你们同行。沿途也好有个照应,听说这条路不好走。在下姓辛名文昭。”

老大抓起包裹,大吃一惊!

脱口叫:“啊!蓝衫客辛五爷!”

“蓝衫客时代过去了,在下四海邪神辛文昭。”

老三蓦地左手一伸,一声机簧响,袖底小絮破空疾射,凶猛地射向辛文昭的小腹。

辛文昭左手一抄,两个指头挟住了劲道惊人的袖箭。

信手将袖箭一丢、摇头道:“你知道我四海邪神是暗器的祖宗,又何必班门弄斧?我真替你难过。”

老大迅疾地拔出暗藏在包裹内的长剑,沉声道:“姓辛的,不要欺人太甚。”

辛文昭仍坐在亭栏上,怪声怪气地说:“咦!你们两人怎么啦?你瞧,在下一直坐在此地不动,既末指出你们的名号,也没向你们兴师问罪,动暗箭的可是你们呢!我又欺负谁了?”

“阁下,你戏弄得够了。叶某听说你四海邪神神出鬼没艺臻化境,亦正亦邪,亦侠亦盗。做过劫路的贼,干过黑心肠的刺客,比咱们兄弟强不了多少,也说不上光彩。”

“是么?什么人才叫光彩?”

“三龙四风五菩萨这才叫光彩。”

“不光彩又怎样?”

“你不配管咱们的事。你走,不然……”

“不然你又怎样?”

“咱们兄弟宰了你。”

“为何光说不练?你手中有剑,快冲刺呀!”

老大一声怒吼,疾冲而上,剑吐千朵白莲,排山倒海似地向辛文昭攻去。

辛文昭安坐不动,直待剑尖行将及体,方呵呵一笑。

老大心中大骇,收招飞退原地。

老三疤眼虎也从包裹中拔出剑,怪叫道:“并肩上,宰了他永除后患。”

“你们早该并肩上的,难道你们敢一比一公平一决?”辛文昭轻松地说。

两人立即绕走,一前一后猛然扑上。

前面的老大无情狼稍快些,剑尖长驱直入,攻向辛文昭的七坎要害。老三疤眼虎在亭外从后面递剑,电虹疾射辛文昭的腰脊命门。

辛文昭突向右移,坐式不变,左手一抄,奇准地抓住了无情狼锋利的剑身,向身后一带。

后面的疤眼虎一招走空,便知不妙,但已来不及应变了,失去任何变招的机会。

无情狼惊叫一声,收势不住,给剑带得更快地前冲,被亭栏挡住了,但剑尖却误刺入亭外的疤眼虎左肋要害,剑尖几乎透背而出。

“嗯……”疤眼虎闷声叫,也冲伏在亭栏上。

同一瞬间,辛文昭一掌劈在无情狼的颈背上,无情狼浑身一软,丢剑滑倒在亭栏下挣扎。

辛文昭跳下亭栏,脸色一沉,冷笑道:“该死的东西,爬起来!”

无情狼吃力爬起,手扶亭栏支持身躯,哀叫道:“辛兄,咱们也算是江湖同道,你……”

“鬼才与你是同道。说,万家的女儿呢?”

“已……已丢入沙……沙河……”

“狗东西!劫财伤人可以原谅,奸而后杀天地不容,你们算是人么?”

“辛兄……”

“你们到路中去,割断自己的喉咙。”

“饶命……”无情狼声嘶力竭地叫。

“你不用讨饶、我四海邪神是铁打的心肠,血也是冷的,心狠手辣六亲不认,休想在我面前哀求饶命。”

“看老天爷份上,放我一马,包裹内的金珠全给你,只求你……”

“你们两人身上所有的金珠都是我的,命也是我的,你用不大方地慷他人之溉。好吧!既然你们没有勇气自杀,留你们的命上法场并无不可。真定府捕头摩云手正住这条路上赶,他发誓即使跑追天涯海角,也要辑获你们归案,好好等着啦!”

辛文昭无动于衷地说。

他在无情狼的身柱穴拍了一掌。

血流不止奄奄一息的疤眼虎,身柱穴也挨了一掌,两人浑身一软瘫痪了。

无情狼失声痛哭,凄厉地叫:“姓辛的,我无情狼死不了,我的朋友会将我救出来,不会上法场,你决难如愿,你等着,叶某向天发誓,要将你化骨扬灰,希望你不要死得太早了。”

辛文昭根本不加理睬,打开两个包裹检查,将两包金珠没收。自言自语地说:“这些血腥钱我如果不要,那些见钱眼开的公人同样会加以吞没,还是让我把它花掉吧!”

跨上雕鞍,他举目向东望。

远处尘头大起,最少也有五匹马正向这儿赶。

他向仍在哀号的两贼淡淡一笑,说:“摩云手不愧称河北第一名捕头,来得比我所估计的还要快。哈哈……请转告一声,四海邪神诚意地向他道贺。”

克勒勒!克勒勒……蹄声逐渐远去。

无情狼想爬起逃命,可是,手脚无法动弹。

经过一阵绝望的挣扎,最后仰天鬼号,声如狼啤、怨毒地厉叫:“姓辛的,我誓报此仇……天!我不能落在他们手中,我要走……”

身旁,突然有人冷厉地问:“你能走么?”

他扭转脸一看,凉了半截,绝望地说:“你来了,谁出卖了我?”

“你的好朋友飞天鼠,他曾经替你将女尸沉入沙河。目下他已经在府城大牢,就等你们两人前往对认口供。哦!谁制住你们的?”

“蓝衫客辛五那小狗,我好恨!”

“哦!是他,他竟比咱们追得快,被他拣了便宜。也好。不然真要被你们两个恶贼漏网遁入太行山呢!”来人失望地走了。

…………………………………………………

第四十七章

辛文昭并非为追逐两丑而来,他要到太原府访友,顺便收拾了两个恶贼,泰然策骑向西行。四年来,辛文昭在江湖上闯出蓝衫客辛五的名号,在年纪轻轻的他来说,已经是相当满意了。

闯荡江湖扬名立万,比读书人埋头苦读显亲扬名要困难得多了。

读书人求取功名,一次不中下次再来,一次皇榜无名,三年后还有机会。

闯荡江湖是另外一回事,闯不好就得把老命贴上,上刀山蹈剑海生死间不容发,断手折足只能怨命。

所以说江湖人沟死沟埋,路死插牌,此中甘苦,不足为外人道。

经历过无数凶险,度过多少难关,闻过数不清的狂风巨浪.进出无数次生死之门,那是一连串令人丧胆,令人心碎的可怖岁月。

他幼年时在大小罗天受尽了摧残,但严酷的训练却造就了武林奇葩。后来又获得狄教头悉心的教导,成就更是非凡。

辛文昭是个天生的江湖人,虽然他也向往平静朴实,一般人的生活,但他不得不向命运低头,置身江湖之中。

狄教头将宇内无双的大罗剑法传给了辛文昭之后,心愿已了,遂离开辛文昭,云游天下名山大川,让辛文昭独自闯荡江湖。

他终于熬出头来了,在京师称他为四海邪神,名列宇内神秘人物之一,是江湖后起之秀中佼佼出群的高手。

原来的蓝衫客辛五、他变了。

现在,他不是所谓正道人物。

当然,他也无意追逐侠义英雄的名位,他有他对事对人的看法与作法,他有自己的人生成与价值观。

亦正亦邪,亦侠亦盗,这八个字的批评不算太坏。

他年轻、血气方刚,做事全凭当时的主观情绪而决定好坏,以当时的感受来决定是非,凭下意识而决定行动。

这种人最具危险性和破坏性,以漫长岁月在善恶的三岔路口徘徊,路是人走出来的,他尚未走比属于自己的道路,随时有发生意识模糊的可能。

人的好坏,决定于出身、家世、教养等等。

总之,他是个不计较名誉的年轻人。

侠道的英雄,不同承认他是我道中人。

绿林好汉,认为他离经判道。

黑道豪杰,说他是个四不像的左道异端,因此他只能名列邪字号人物,所以,称他为邪神。

他自己,也以游踪四海.遁迹风尘而自豪.正是个不折不扣的江湖人。

克勒勒!克勒勒……

坐骑轻快地弛入路旁的小店广场。

正午时分,烈日炎炎,真该歇息打尖了。

真正的三家村,左首那间小店门口酒旗下垂。

没有一丝风,好热。

门前两株大树,下面搭上瓜棚、一只只青绿的葫芦爪,像是一个个悬梁自尽的死尸。有些贴上纸剪的字和花,倒也不太难看。

棚下,便是露天的酒座儿。

四付食桌,已有两桌有人。

屋旁的栓马栏有三匹坐骑,附近停了一部篷车。

他栓好坐骑,向跟来照料的伙计说:“伙计,替在下的坐骑遛腿,再上料。在下食毕,要在贵店打个吨养养神。”

伙计一面解缰、一面笑道:“客官,应该,错过这个村,就没有我这家店。前面三十里内没有歇脚的地方,客官放心睡一觉,歇一个时辰正好赶路。未牌以后赶路凉快些。”

他懒得听伙计唠叨,径自往食桌走,经过店门,目光透过柳条帘,看到店堂内有人,是女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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