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荒传说 作者 黄易 全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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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荒传说 作者 黄易 全本- 第3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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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蒯恩再次抬头望向宋悲风,双目射出沉痛但坚定的眼光,沉声道:“我蒯恩今夜在此立志,会像对侯爷般忠心追随刘爷,为他效死命。”

  宋悲风仰望天上明月,徐徐道:“好!男儿本该有大志向,我可以肯定的告诉你,你将来绝不会后悔的。”

  蒯恩目光投往淮月楼第五层东厢临河的四扇特大槁窗,忽然目射奇光,遽震道:“我想到了!”

  宋悲风一呆道:“你想到了甚么呢?”

  蒯恩道:“我想到了敌人的刺杀手段。”

  淮月楼顶层只有东西两个大厢房,也是淮月楼最尊贵的两个厢房,等闲者休想可以踏足此层半步,只有建康最有地位和显赫的权贵,才能进入,其中又以东厢的景观最佳。即使有资格莅临的贵客,仍须及早预订。

  刘裕等走入东厢的范围,还要经过一个呈长方形的待客厅,十多名随主人来的家将便在此候命,同时有四名俏婢迎前伺候客人。

  王弘着众家将扼守各处门道窗户后,偕刘裕进入名闻建康的淮月楼第五层东厢贵宾房。入目的情景,以刘裕的沉着老练,亦不由看呆了眼,出乎他意料之外,因为从没想过会有眼前般的情况。

  东厢大致是广阔达十五步的方形房,宽敞舒适,满铺地席,左右墙壁各有一联。左壁是“一池碧水,几叶荷花,三代前贤松柏寒”,右壁则“满院春光,盈亭皓月,数朝遣韵芝兰馨”。向河的一边,有四扇落地大桶墙,于入门处已可尽见建康宫城灯火辉煌的壮丽美景,秋寒透窗而来。

  房内不见一柱,屋顶为硬山卷棚式,敦实浑厚、朴素大方。房内陈设简洁,除茶几等必需物外,最引人注目是置有七个花架,上放各式盆栽,便像把大自然搬进了房里来。

  但令刘裕意外的非是物而是人。

  今次约会的五个人全到齐了,最令他侧目的是其中一人正躺在一角,胸口放着一壶酒,也不知他是醉倒了还是小睡片刻。

  另一人则背门临窗,抚弄着一张七弦琴,却没有发出任何乐音,可是看其背影摇曳的姿态,似是随乐音摆动,一副乐在其中、迷醉而不能自返的样儿。

  一人则挨北壁而坐,敞开衣襟,露出胸膛,闭目喃喃自语,神态迷离,若不晓得他是当今名士,还以为他是哪来的疯子。

  刘裕可以清楚晓得对方在干甚么的,是在一角以小炭炉煮酒的人,不过此人不但脸上敷粉,有点不男不女的模样,嘴角还叼着根长烟管,对刘裕的到来,似是视如不见,听若不闻。

  最正常的一个人,正面对着进来的刘裕和王弘席地而坐,不过他的扮相确是一绝,头戴白纶巾,身穿鹤氅裘,身旁放了双木屐,手持尘尾,见两人进来,尘尾“呼”的一声挥动一下,打了个“噤声”的手势,压低声音道:“待我们听罢此曲再说话。”

  刘裕从未遇过像眼前般的场面,一时也不知是好气还是好笑,更感到自己与他们格格不入,不但无法了解他们,还生出想掉头便走的冲动。

  王弘轻拉他的衣袖,着他一起坐下。厢门在后方关上。

  持尘尾者闭上眼睛,身体轻轻摆动,全神听那无音的琴奏。

  王弘凑到刘裕耳旁道:“这是名士聚会的神交节目,来自老子的‘大音希声’,意思是最动人的音乐是听不到声音的,而庄子则指必须不以耳听,而听之以心。

  大家都认为只有这种无声之音,才能不受任何乐器和技巧的约束,舍弃了外在的形迹,直取心意,从重重制约解放出来,得到最大的自由。“

  见到刘裕露出一脸不以为然的神色,忙加一句道:“刘兄喝过酒服了药后,将会比较明白我说的话。”

  刘裕当然不能离开,不单因为今夜并非普通的聚会,更可能是杀干归的唯一机会。此时他面窗而坐,缓缓解下厚背刀,置于左方地席上。只要左手拿刀鞘,右手可以迅速拔刀,应付任何突袭。

  他和王弘前方均摆有一张方几,置了一套饮食的用具,几面四尺见方,颇为宽大。

  他自问没有“心中有耳”的本领,去听那人弹的“希声”的“大音”,不过于此美景迷人的高楼之上,仍可以享受秋风清、秋月明的雅趣。

  百闻不如一见。

  他现在彻底明白甚么叫清谈误国。

  清谈并不止是一场讨论辨正、谈玄说理那般简单,而是一种处世的态度和生活方式,且是一种奢靡、肆意妄为至极点的风尚,对礼教约束的反动变为矫枉过正,致放诞不羁、腐败透顶、节操堕落,令大晋政权走上穷途末路、苟延残喘的困境。

  眼前诸子正是放荡纵欲、玩物丧志的典型例子,他们的内心究竟是快乐还是痛苦呢?刘裕很难想象他们之中有一个是与干归有关系的人。

  在不认识他们之前,他可依据常理作出猜测,可是当弄清楚他们是哪类人,他对自己的猜测已失去信心,因为根本不能把眼前五子当作常人来对待。

  有些东西是装扮不出来的,世家名士便是其中之一。开始之时,所谓清谈,或许只是名士们借之以别寻方外、佯狂避世的集会,但当这种雅道相传的风尚不住重复,会确立而成一种思想行为的范式,得到传承与延续,变为一种牢不可破的风气和传统,而眼前五子正是这种习尚的体现。他们根本缺乏“人世”的勇气,哪会为桓玄卖命,干这类动辄惹来杀身之祸的蠢事?难道今晚只是一场误会?闹了个大笑话。

  蓦地喝采狂呼怪叫声响彻东厢,原来“琴奏”已告结束。

  “奏琴”者在喝采声中志得意满的站起来,吟道:“得象在忘言,得意在忘象。”

  王弘干咳一声,引得人人朝他瞧去。待闭目者张开眼睛,卧地者坐了起来,然后道:“让我们欢迎刘裕刘大人。”

  众人又一阵喝采。

  那头戴白纶巾的华服公子,又把尘尾“霍”的一声拂了一记,道:“晚生诸葛长民,请刘大人恕我们早来之罪。皆因东五层便像纪千千的雨枰台般,乃秦淮河的圣地,千金难求,所以不敢浪费,自申时中我们便齐集此处,尽欢享乐。”

  刘裕听得心中一动,正想追问为何这间厢房如此难求,却可于短短数天内安排好,那脸上敷粉、予人妖冶感觉的公子提着酒壶站了起来,走到刘裕席前跪坐,一边为刘裕斟酒,边笑道:“在下郗僧施,刘大人是首次参加我们建康六友的聚会,或许会不惯我们放浪形骸、披襟狂啸的行径。不过当刘大人明白只有超越世俗礼教的羁绊,才能展现出人的情性时,刘大人便可以明白我们。”

  直到此刻,刘裕仍不知该说甚么话才好,唯一知道的,是与他们格格不入,完全谈不上意气相投。更有点胡涂他们要见他所谓何由,除非是想把他变成“六友”外的“第七友”。

  郗僧施为刘裕的杯子斟满酒后,续往王弘的杯子注酒,口上仍叼着那枝长烟管,难得他仍是说话清晰,可见是熟之生巧。

  原先躺在一角的人,默坐一会站了起来,酒坛随手搁在一旁,原来此人长得颇为魁梧健硕,风神慑人,如不是刘裕刚目睹他放浪的形态,真想不到这么一个看起来该大有作为的年轻人,竟会借这种颓废的生活来麻醉自己。

  王弘介绍道:“这位便是曾向刘兄提及的朱龄石朱兄。说到文武全才,建康真找不出多少个像他这般有本事的人。”

  弹无声琴者哑然笑道:“王兄你这样就不对哩!竟厚此薄彼,只提朱兄,难道其它人竟不值一提吗?”

  王弘笑道:“刘兄不要怪他直肠直肚,毛修之一向如此。”

  刘裕终找到说话的机会,向仍靠壁而坐,衣襟坦露的青年道:“这位定是檀道济兄,可知王兄并非是只提一人。”

  诸葛长民的尘尾扇又拂一下,笑道:“刘裕果然是刘裕,一句话便解了王兄可能受群起攻讦之灾。好哩!淮月楼东五层之会,可以开始了。”


【    BBS 精心收藏:黄易大师小说】第 三十一 卷 第 四 章 公才公望





      第 三十一 卷 第 四 章 公才公望

      

  高彦和姚猛返回边荒集后,立即到北骑联找慕容战,报告在镇荒岗遇袭的经过。此为钟楼议会的决定。任何事均须首先通知主帅,由他统筹处理。

  慕容战并不闲着,正在北骑联位于西门总坛内的大堂与呼雷方、江文清、王镇恶和刘穆之议事。闻报后人人心情变得沉重起来,想不到今天才收到秘族投向慕容垂的消息,入夜便有秘族战士现身边荒。

  呼雷方皱眉道:“秘人这样做有甚么作用呢?如果让他得手,杀了高彦,只会惹来我们的反击。”

  慕容战向王镇恶道:“镇恶是现时在边荒集,除朔千黛之外对秘族最熟悉的人,你对此有甚么意见?”

  王镇恶沉吟道:“秘人是看准我们的弱点,要破坏我们的优势,令我们刚开始振兴的经济崩溃。”

  江文清冷哼道:“有这么容易吗?”

  姚猛问道:“偷袭我们的人会否是万俟明瑶?”

  由于王猛曾与秘族作战,又曾生擒秘族之主,带返长安囚禁,众人相信作为王猛之孙的王镇恶,对秘族的情况和作风,一定有所了解。

  王镇恶道:“这个可能性很低,万俟明瑶是秘族近百多年来最杰出的领袖。

  如果真是她出手,恐怕高公子已给人抬着回来。“

  慕容战讶道:“万俟明瑶真的这么厉害?”

  王镇恶道:“万俟弩拿当年被囚禁在长安宫的天牢,由氐族高手看管,可是万俟明瑶仍能凭慕容垂提供的情报,入宫把被废去武功的万俟弩拿救出,于此便可见她不论才智武功,均如何了得。”

  高彦道:“可是今晚出手偷袭我们的那个家伙功夫相当不错呢,连姚猛也给他一剑震退,全赖我扶着他,哈!”

  姚猛没好气瞪他一眼。

  王镇恶道:“这是秘族之能成为最可怕刺客的武功心法,能借着独门的运功秘法,把功力在刹那间提升至极限,再在短时间内把全身功力发挥出来,却不能持久,故数击不中后,必须立即遁逃,待功力复元。”

  姚猛点头道:“对!刺客来得快,走得亦非常突然,正是王兄说的情况。唉!

  这秘族小子令我想起花妖的身法。“

  王镇恶道:“姚兄说出了一个我们长久以来的怀疑,就是花妖极可能是来自秘族的高手。花妖武技强横不在话下,但最厉害的还是他的遁术,使他能屡次陷入包围网里仍能成功突围。”

  呼雷方倒抽一口凉气道:“我的娘!如果秘族的战士人人像花妖般厉害,这场仗如何能打?”

  王镇恶从容笑道:“如果花妖确是秘人,那他肯定是秘族出类拔萃的高手,像他那般了得的秘人不会有很多个,各位可以放心。”

  江文清道:“我们该如何应付他们呢?”

  刘穆之淡淡道:“首先我们要弄清楚敌人的意向,他们究竟有甚么意图呢?

  为何要对高少出手?“

  慕容战道:“该是秘人要对我们施下马威吧!”

  刘穆之道:“既然只为施下马威,随便杀几个人便成,但他今晚的刺杀行动,却似只针对高少一人。”

  呼雷方道:“难道他是从边荒集一直跟蹑高彦,到镇荒岗才下手吗?”

  此时拓跋仪来了,一脸喜色,讶道:“怎么都到齐了?”

  慕容战欣然道:“拓跋当家请坐,我们遇上头痛的事哩!”

  拓跋仪在他身旁的椅子坐下,道:“先报上一个好消息!我接到北方来的好消息,我们族主决定遣人把五车黄金押送来边荒集,着我们在途上接应。”

  众人听得发起呆来,不知该高兴还是惊惶。

  拓跋仪讶道:“这不是天大的好消息吗?我们现在最欠缺的是营运的资金。”

  刘穆之道:“我想先问个题外话,要建立这么一个可把消息传达至千里之外的飞鸽传书系统,需要多少时日?”

  拓跋仪虽对他的问题摸不着头脑,仍按下疑惑,答道:“花了我们大约两年的时间。”

  刘穆之向众人道:“这便是答案。秘人是没有可能在短时间内,建立一个完善的通信系统。到了边荒后,他们的探子想把消息送返泅水以北的地方,必须靠人来传递,不但旷费时日,亦使秘族难以发挥他们的作用。要扭转这种劣势,他们可以在两方面下工夫,首先是要摸清楚边荒的情况,设法建立一个迅速有效的传递情报系统;另一方面,则要破坏降低我们传达情报的能力。高少是边荒集最出色的风媒,更是负责探听敌情的头子,除掉他,将会大大削弱我们知敌的能力,此消彼长下,敌人便可减少和我们在收集情报上的差距。”

  拓跋仪一呆道:“高少被秘人刺杀吗?”

  高彦苦着脸孔道:“我究竟走甚么运呢?总是别人刺杀的目标,以后还用安心睡觉吗?”

  江文清先向拓跋仪解释了情况,然后道:“刘先生确是思虑缜密,从对方对高小子的刺杀行动,推断出敌人的方略。不过保护高小子容易,要保护整个边荒集和往来的商旅却是难比登天。真怕明天起来,便有消息传来,某队商旅在来边荒的途上全体遇害,又或有边荒游的团友在集内被杀,我们边荒集便要糟糕哩!”

  拓跋仪叹道:“难怪你们听到有人送金子来,仍是愁眉苦脸了。唉!我现在也担心被秘人收到关于运金子的风声。”

  刘穆之轻松的道:“兵来将挡,当今之世,没有我们荒人应付不来的敌人;也没有我们荒人解决不来的事。因为边荒集乃天下精英集中的地方,要甚么人才有甚么人才。各位请容我说出己见。”

  众人对他超凡的才智已是心悦诚服,连忙问教。

  刘穆之道:“万变不离其宗,说到底仍是‘知己知彼’四字。慕容宝今次远征盛乐,全军覆没,对燕国的实力是严重的打击,更使大燕陷入立国以来最大的危机里。可以这么说,燕人能保着都城中山一带的城池已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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